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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接手安排四名波斯女子,文彤辉也伤透了脑筋。
    这……能安排给皇上吗?皇上从来没表示过对异国女子有兴趣,而四名波斯女子人
生地不熟,若要待在后宫……
    这几日,宫妃们频频来向她打探处置结果,顺道又提了不少意见、包括;放逐到南
蛮去啦、充当军妓啦、赏给各王公大臣为妾、为婢啦……等等,就是没人乐见她们待在
宫里等皇上宠幸,全都巴不得她们离开后宫,下场愈悲惨愈越好。在这样不利于她们的
环境下,孤立的她们,确实不容易在后宫立足。
    怎么办呢?
    “麒麟宫便在眼前。但是娘娘,您是皇后之尊,大可宣召她们前来,何必纡尊降贵,
移驾过去见她们?”带路的周公公问道。
    “她们连麒麟官的大门都不敢出!你瞧瞧……”说着,文彤辉指着聚集在麒麟宫前
探头探脑的宫妃、宫女及太监们。
    “他们挤在这儿做什么?”周公公奇道。
    “一堆人挤在这儿,当人家是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谁受得了?就连派过去伺候的宫
女,不是说不愿伺候番女,就是态度轻慢,你说,怎么得了?”当一堆宫妃凑热闹的消
息传到她耳里时,文彤辉相当不悦。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娘娘倒是为这些波斯女子着想了。”周公公道。
    “周总管,从现在起,倘若你手下有无故接近麒麟宫者,你就重惩吧!”文彤辉动
声,将话说给围挤在麒麟宫前的所有人听。
    “是!”周公公一答应,忙对着跪地拜见皇后的众太监吆喝:“去去去!你们听见
没有?以后没得允许,不准靠近麒麟宫!”
    众太监齐声称是,就连宫女们也见苗头不对,识趣地走开。
    不过呢,还是有些打着“共御外侮”旗帜的好事者,光明正大地留在原地。
    “你们几个还杵在这儿,舍不得走吗?”文彤辉对着不肯离去的宫妃道。
    “敢问娘娘可是来见四名波斯女子?”郭捻香首先抢道。
    “如果是,众家姊也想见见她们。”与郭捻香有过节的年蓉,竟也接着帮腔。
    “是啊!娘娘,既然她们也成了后宫的人。姊妹们自当要拜访拜访,以后也好和睦
相处啊!”这是戚清,双面人。
    文彤辉对她更加厌烦了。
    “听说四名波斯女子美若天仙,此言若真,倒该向她们讨教讨教养颜之术呢!”郑
美鹃原来还怀有别的目的。
    “我看你啊!是想讨教狐媚之术吧!”连依伊嘲笑她。
    “谁说的?”
    “嗯哼!”迟迟不开口的文彤辉出了声,“怎不见方昭仪呢?”
    所有的宫妃该到的全到了,还多出十数张文彤辉没印象的生面孔,或者仇视,或者
好奇,甚至怀有别的目的:总之,众宫妃破天荒连成一气,全都想见四名波斯女子,独
独少了方萱梅。
    “禀娘娘,方昭仪不想见波斯女子,许是瞧不起她们吧!”戚清邀不到方萱梅,怀
恨在心。
    瞧不起人家的是她戚清吧?文彤辉不予理会,朝众宫妃缓缓道:“人家远来是客,
作主人的要有主人的样子。等会儿如果有谁敢出言不逊,对客人无礼,就别怪本宫责罚,
知道吗?”
    文彤辉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宫妃们凛然一惊,肃敬称是。
    “皇后娘娘到——”
    领路的周公公大声知会麒麟宫内的人,文彤辉从容而入,身后紧跟着一班明说要和
睦相处、暗地打算先来个下马威的宫妃们。
    “参见皇后娘娘——”几名波斯女子跪地迎接,行优雅自然,显然送到这儿之前受
过调教,教人难以产生恶感。
    四名波斯女子不如想像中的妖娆,也算佳丽清新,她们肤色之白,没见识过异国女
子的文彤辉和宫妃们,着实开了眼界。几番对谈后,原本打算送她们出宫的文彤辉,渐
渐有些动摇了。
    问她们对皇上的印象如何,几名波斯女子对看几眼,还没来得及答话,宫妃们却紧
张了起来。娘娘竟有意让番女伺候皇上这怎么得了?
    “皇后娘娘,您身后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妃子吗?”唤作柯玲的波斯女子反问。
    “不错!所以还轮不到你来伺候皇上!”不知是谁冒出了这句话。
    仗着皇后娘娘领头,宫妃们得以大摇大摆的进入麒麟宫。文彤辉事前警告过她们注
意言词,这回有人犯戒,令所有人既喝采,但又暗地喝了声:“大家小心啊!
    “刚才是谁开的口?”文彤辉冷着脸回头,横扫所有宫妃。
    揪出了一名面生选侍,文彤辉下令掌嘴,这才使得那些暗地里喝采的宫妃们,不敢
将得意形诸于色,也不敢再多嘴。
    波斯女子们面面相觑,柯玲面不改色,反倒吃吃笑了出来:“皇上有这么多的妃子,
而在这么多的妃子面前,皇后娘娘,您认为我们会怎么说皇上?当然是称颂皇上英明威
武、威风凛凛、丰朗俊秀吗!明熙公主上回来看我们时,还直言我们配不上皇上呢?”
    她的汉语说得着实不错,和明熙公主嫌她们不懂汉语的传言,似乎有出入哦!
    皇后的话,等于强要柯玲等人说出正确答案。只准歌功颂德,不得有别个意见。柯
冷风趣带反讽的抱怨,引得文彤辉放缓了严肃的脸色。
    “既然这样,就别答了。你说得很对,这样问,问不出什么意义。至于明熙公主说
了什么,你既然‘听不懂’,就不必理会了。”
    文彤辉语气中藏着暗示与包容,还温声笑了出来,宫妃们全呆了。
    “皇后娘娘和这么多的妃子,好像都很爱皇上吧?就连皇上的妹妹明熙公主也很关
心皇上,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看看我们几个姊妹,对不对?”伶俐的柯玲,轻松的语气夹
带讽刺,讽刺一群女人来到这儿耀武扬威。
    在那天真的公主面前装傻容易,在精明又威严的皇后娘娘面前,就不能如法炮制了。
    爱?汉族女子不时兴将这个字挂在口上,文彤辉听了颇刺耳,转换语气道。
    “这里没有一个够格称得上是妃子,顶多算是嫔罢了!”她随意一扫身后的宫妃,
提醒她们该注意自己的身分,果真引得众宫妃惭愧地低下头。
    “中国宫廷的阶级好多,柯玲眼花啦?”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有个嫔级。”文彤辉欣赏这个异国女子。
    “呵呵……请问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呢?”柯玲眨眨眼。
    “嗯?皇上全权交给我处理。”对她不宜自称本宫,她大概听不憧。
    “不是这个意思。”柯玲又笑了:“皇后娘娘,在波斯的王朝皇宫里,女人们也是
同时伺候一个君主,可是,吾王妃子虽然多,每一个可都是吾王亲自看了、选了、爱上
了,然后才准当妃子,吾王对待每一个妃子也都是温柔多情。可是,中国皇帝似乎不太
一样,我们来了这么多天,皇上见也不见我们,全都交给皇后安排,难道,只要是皇后
喜欢的,不管皇上喜不喜欢,都可以当妃子吗?皇上的喜好真的跟皇后完全一样?而你
们……皇上真的每一个都爱吗?”
    这话说得宫妃们面色铁青。有幸得宠的,五手指数得出来,而绝大多数的官妃,皇
上甚至连见都没见过!这番女好利害,哪里得知皇上不重美色的传闻?是谁告诉她的?
    文彤辉想的却是别的。
    爱!又是爱?
    文彤辉暂时压下疑问,笑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希望皇上肯见你们,肯爱
你们?”
    “不!爱情是两厢情愿的。如果中国的皇帝对我们没有兴趣,却要皇后娘娘喜欢我
们,他才对我们有兴趣,这就不算是爱了,好像只是一种形式和制度吧!我们就不该留
在皇宫里让众位妃子们讨厌,皇上应该还有很多人可以爱吧?”柯玲看着众宫妃。这话
倒说入了宫妃们的心坎里。这番女还挺识相的。
    形式和制度?文彤辉思索这词一会儿,又挑明了问。
    “原本我打算安排你们服侍皇上,你似乎没有这个意愿?”
    柯玲和其他波斯女子一同摇头。
    文彤辉又问:“你认为,离开了皇宫,你们该何去何从?”
    “皇后娘娘,西戎王朝既然送我们到中国服侍皇帝,虽然皇帝不喜欢我们,我们还
是该待在中国,为中国皇帝尽一点力。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果有想要……的臣子,可以把
我们送给他们,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命运。”说到这儿,柯玲也难掩一丝落寞。从波
斯到西戌,再从西戌到中国,一路被人当作货品进贡,任谁都不会愉快。
    “你们真的愿意?”文彤辉诧异问道。不愿伺候皇帝却愿伺候臣子,不升反降?
    “愿意。”不过,我们姊妹有个小小要求。我们由衷的希望,不论将我们送给谁,
希望他是个能真心爱我们的男人,我们愿意服侍爱我们的男人,我们也会真心的以爱来
回报,就这样。”柯冷优雅地行了个礼。
    爱?还是爱?
    说来说去,这些异国女子,就为了一个“爱”字?
    文彤辉愈想愈不解。异国女子为何老把“爱”字挂在口上?这不是汉民族的习惯。
夫妻之间自然有情,“爱”是留给男人同妻子以外的女人谈的。从古到今,爱,通常不
是主人同青楼妓女的游戏,便是男人与嬖妾之间的把戏,至于脍炙人口的,还有红拂女
夜奔李靖、司马相如与新寡的卓文君私奔等等……这些谈情说爱的,哪里是正经女子?
有德、有气节的女子当为人正妻,明媒正娶,爱,不是礼教下所鼓励的。
    但是,何以柯玲的要求,令她固若磐石的信念开始崩陷了小小一角?
    爱?重要吗?文彤辉从来没想过。
    文彤辉也还没来得及想,阳廷煜当晚的驾临,又令她措手不及。
    “皇上?”
    多日不见,阳廷煜的面容俊秀依旧,威仪不减,只是多了几分疲惫与无奈。
    他为什么必须像个贼一般,偷偷摸摸接近自己的爱后?有时,阳廷煜真觉得自己未
免太过于纵容她。他大可明着亲近,不必忍着欲望,软玉温香抱满怀,却什么事也不能
做。奇怪的是.他竟还忍得住,他的前世一定是姓柳的,德行操守过人,回报一箩筐,
才轮到他这辈子当了皇帝!唉!
    但又不想爱后才撤了心防,又因他硬要亲近而重新堆砌起来。阳廷煜只是暗生几天
闷气,召了方萱梅做完戏后,忍了几天,便又再度摸黑入了……宫。
    想一想,堂堂一国之君,竟也有近似偷情的行径,说来新鲜是新鲜,只是香艳未免
太过不足。罢了!
    “还是一样,来看看你,陪陪你睡。”阳廷煜安抚着爱后,消去她紧张的情绪。文
彤辉也柔顺地伏在他的怀里。
    而她,是因为服从?尊敬?还是……对他有情?
    阳廷煜依然猜不透。但他清楚,就只能这么着,不能多了!如果还想要得更多,他
势必又得用强,每回这么做,总觉得自己像个禽兽!他能免则免。阳廷煜低头凑近爱后
的秀发,嗅着熟悉的铃兰花香,心中压抑着忐忑。
    “彤辉,朕若是现在改变了主意,突然想要你,你肯吗?”
    但是,他也永远不放弃说服她,希望得到她心甘情愿的承受恩泽。
    “这……”彤辉结巴了。
    “肯吗?”阳廷煜进逼。
    “您若是想要的话……”文彤辉没将话说全,便怯怯低下头来。适时的娇柔与软弱,
有时也能对高高在上的君王阳廷煜产生些许效果。这是她多年来伺候他、逃避他的心得。
    但也不是每回都管用就是了。
    阳廷煜不待她多言,强势地动手扶住她的后颈,深深印上自己的唇,免得看多了她
的软柔姿态,狠不下心要她。
    今夜,他出尔反尔,格外想碰她,但不是为了欲望。
    他以舌撬开她的齿,深入她的口中汲取芬芳,与她红唇缠绵共舞,挑动她永远青涩
的对应。两人紧贴着的唇瓣,交错着麻酥的热流,意料之外的欲望也跟着复苏。但愿,
这回她真的心甘情愿!
    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的唇,阳廷煜喘着气息;“彤辉,别问联想不想要,问你自己!
你肯吗?说!朕要听你的真心话,你肯吗?”
    闭着眼吻她,一头栽进这欲望洪流,阳廷煜频临沦陷,睁眼迎上她欲言又止的怯懦
眼眸后,沦陷中的理智苏醒,立刻又跌进了深渊——
    绝望的深渊!
    原来,她依旧是为了迎合她,顺服他,尽她所谓妻子的义务,皇后的义务!而方才
唇瓣间交错的热流,也全然是他一个人自我陶醉的错觉!
    挫败感折磨着他帝王的尊严,恨不得将她推倒床褥之上,掠夺他想要的:但是,由
于丈夫对妻子疼惜的情感支撑他的理智,也许,他们之间仅能有情,不能有欲,虽然他
对她的欲望一直也没有少过。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该觉悟了?
    于是他改口问道:“彤辉,如果,只是如果哦!如果朕真的有了名宠妃,并且,朕
保证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会不会生气呢?”如果情和欲,真的必须从不同的女
人身上取得,那么他得考虑试试了。
    温柔的语调弄僵了文彤辉的身子。这是试探她吗?
    “皇上如果想立方昭仪为妃,臣妾绝无异议。”文彤辉平抚着胸口的摇晃感。这不
就是她努力挑选美人的目的么?而这晕眩感未免也来得太过无稽,她不该有任何……理
应对之如常的。
    话说回来,想立妃还会礼貌地询问她的意见,不也代表她这个皇后受重视?她自嘲。
    “不!不是……朕没打算立她为妃。”阳廷煜心头浮起一丝心虚与烦躁。
    不知为何,近乎多余的解释,竟令文彤辉的晕眩一扫而空。
    “什么?皇上何以提及?”
    “只是问问。朕不是说了,只是如果吗?”愈是解释,阳廷煜愈是得欲盖弥彰。
    可惜文彤辉看不出来。
    “如果皇上要立妃,臣妾自然视之为手足姊妹,臣妾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宫规,也比
任何人都希望后宫和乐。皇上,您以为臣妾会生气?”文彤辉露出倩笑,怎么看都是真
心诚意。
    “那就好。”
    阳廷煜悬吊的心稳当了,有个如此识大体的皇后,也许好处就在这儿吧!最初还怨
她过于正经,心胸坦荡得令人惭愧,一点也不懂得慎怨吃醋,这个当儿,他却既感激又
满意。当初他会选中她为后,不就是为了她这个长处?还怨什么呢?阳廷煜抚着爱后的
秀发。再次拥她人怀。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朕向你保证,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他绝不让传言伤了爱后,他会先告诉她,取得她的谅解。至于
那名替代她的女子,他则会让她清楚自己的地位,她永远也不能取代他对爱后的夫妻之
情。这是他尊重文彤辉的方式。
    缩于阳廷煜温暖的怀中,却冻得文彤辉浑身寒意,心头冷凝欲裂。
    这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了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皇上到底怎么了?
    这一次,阳廷煜依旧没有碰她,只安分地拥她入眠。相敬如宾的帝后,制造着同床
异梦的恩爱假象,后宫犹是太平。
    “娘娘,送到风将军那儿好吗?”娇采有些担心。
    “风将军是朝中唯一年过三十又尚未成家的,素行严谨,操守良好,是最合适的人
选。”文彤辉推开了窗,迎面吹入窗内的微风,吹得全身舒畅,她满意地闭上眼睛。
    “可是,传闻风将军对女人不感兴趣,脾气又暴躁……几个波斯女人送过去,他会
善待她们吗?”娇采仍是担心。
    “你别尽信些传言。”文彤辉睁开眼:“风将军为人正直,对朝廷又尽忠,多次征
战,功勋显赫,皇上老愁不知该赏些什么,四名波斯女子送过去正好。”
    “娘娘,不少王公贵族,还悄悄派人捎信来问这四名女子的去处,就连像王爷和右
丞相,一听说娘娘要将她们赏给有功臣子,纷纷毛遂自荐。娘娘不怕顺了姑情拂嫂意,
何不公平分配,分开来赏?”
    “不!棣王爷年过六十,孙子都成群了,右丞相家里妻妾数十,还有那些个大臣……
没一个合适。”
    一想到些闻风而来的信函,文彤辉嘴角浮出冷笑。
    男人!哼!
    文彤辉相当欣赏性情开朗、处世融洽的柯玲,想必她们几人在异国也不愿分开,就
安排她们伺候同一个人。只是,若送到些妻妾成群的臣子家去,少不了要被欺负,和待
在后宫也没有两样,不如赏给未婚的臣子,也许她们当中某一个,还有机会成为正妻;
这是文彤辉为她们做的一点小小打算。
    “就只好希望风将军会善待她们了。”娇采道。
    文彤辉瞄她一眼:“你这么担心,干脆把你也送过去,替她们四个助阵帮腔,有本
宫当你的靠山,想必风将军也不敢欺负你,你说好不好?”
    “呃……娘娘……就算是奴婢多嘴,娘娘别开奴婢玩笑了。”娇采干脆闭上嘴巴。
    她可不敢接近个冷得跟冰一样的风将军,波斯女子跟了他会有什么下场,她才懒得
计较!
    文彤辉淡然笑了。
    爱?风将军……会爱她们吗?应该会吧!这是皇后的命令,他起码也会善待她们吧?
打探过朝中所有臣子的家庭状况才决定出的人选,但愿不会有错。为她们操心这么多也
算仁至义尽了,她尽力到此,就此定案吧!
    “算算日子,皇上登泰山祭祀也该回京了吧?”文彤辉又闭上了眼睛,呼吸一口风
的凉意。
    小别,真的是胜新婚吧!不见他的日子,想的全是他的好。是啊!拥有整个后宫的
皇上,可远远比那些急色的王公大臣要方正许多,比起历朝历代沈迷于美色的君主,他
更是律己甚严。后宫的女人,他爱理不理:送上门的波斯美女,他看也不看,全任凭她
处置。她这个皇帝夫君,体贴她这个皇后妻子,说来够多了,够多了……
    但是,总得少了些什么……
    到底是少了什么?
    这是思念吗?结结嫡四年以来,未曾分别这么久过。她可以永远不与他同床,一个
月不见,却难敌思念的猛浪。她甚至怀念起他胸膛的温柔了,思念他轻抚她秀发的手,
环抱着她的有力臂膀,前所未有的思念着……
    就连一惯排拒的拥抱,也一并成了甘泉般甜美的思念……
    她一定是害相思了!
    思念的人儿,一个月来,可曾想过她?像她想他一样想她?
    东行泰山祭祀回来的皇帝阳廷煜,带回了一名民家女子。
    后宫哗然,文彤辉愕然,阳廷煜处之泰然。
    怎么个处之泰然法?连个封号都没给,就差她先住进金雀宫!能有座宫院作为赏赐
的,皇后就别提了,唯有近日刚得宠的方萱梅,但她可也是受封昭仪后,才独个住进碧
渊宫啊!而这名民家女,听说皇上极为宠爱,赏赐她赏得好不大力,他是皇帝啊!
    后宫又是如何哗然?除了文彤辉的鸾和宫,求见人数每日以数十计外,方萱梅的碧
渊宫,门槛也快被踏穿了,但是,这两位后宫当宠儿,比之所有不管有分儿的、没分儿
的,全急得像热锅蚂蚁的宫妃们,都要冷静且无动于衷。
    方萱梅心已死。
    皇上宠幸谁,她都不愿插手,也无权置喙。她甚至不愿相信,皇上真的宠爱那名民
家女,说不定又是镜花水月,她残酷地想像那名民家女,夜里打扫金龙殿的垂泪模样。
    哦!别怪她幸灾乐祸……受了那样冷漠的对待,不能期待她纯真善良如往昔。
    好吧!就算皇上是真的宠爱那名民家女,那也罢了,她方萱梅从未得过皇上的宠爱,
算不得失宠,无所谓。
    在碧渊宫内,这一与世隔绝的天地里,方萱梅不愿再被俗世情爱所动。
    文彤辉则在愕然间等待。
    等待皇上来向她说个明白。一个月前,他曾在夜里说过,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一
定是第一个知道,孰料这一天来得意外的快,她却是从侍女、宫妃、太监口中得知!
    从阳廷煜祭祀回来起,全后宫的人都来告诉她了,唯有他一句话都没说!
    果真如了她的预料,事情发生了,来得既快又狠,文彤辉甚至连问问阳廷煜的机会
都没有,因为自他回来后,压根没有踏入过鸾和宫一步。
    第三天!今天是第三天!
    秋高气爽,文彤辉过得像寒冬。她可以不过问阳廷煜和这名女子的相识经过,封妃
她甚至可以代为安排,但是,他亲口承诺的,他会告诉她,他会让她第一个知道……
    他食言了!
    记得他还说,那名女子不会影响她的地位,是否,连这个诺言也不可信了?
    现在正是早朝时刻,阳廷煜回来后的第三天早朝,他正忙着国家大事。
    “听说金雀宫内的人,不准与外人来往,金雀宫外的人,也不准随意进去,这是怎
么回事?”鸾和官,凤禧殿上,文彤辉问了女史楼霜霞。
    “可能是……皇上不愿那名女子受到打扰吧!”楼霜霞在愕然中答道。
    “哦?保护得可真周到。”文彤辉勾起嘴角。
    这位民家女还真有本事,皇皇上从未这么紧张过任何一名女子,也许,她碰上了前
所未有的强敌了。
    听出了皇后娘娘口中的酸意,一旁另一名女史朱季燕试探道:“娘娘,金雀宫的这
名女子,难道尚未拜见过娘娘?”
    皇上严禁外人出人金雀宫,难道连这名女子也受了限制?听说这名女子的容貌及姓
名来历,无人得知,但是,连娘娘也没见过?这未免太……
    是皇上不准娘娘见她?还是她不肯来拜见娘娘?
    不论是哪个原因,都够教人咋舌,难道皇上就要偏宠她了?朱季燕流着冷汗,仿佛
亲眼见到先皇后宫风暴重演。
    “没有。本宫没见过,也许该找个时间见见。”文彤辉转而皱眉考虑:“皇上也真
是的,有了新人,净想着疼她,赐了金雀宫,偏偏又忘了封妃衔,也不怕委屈了她。”
    楼霜霞和朱季燕悄悄对视,眼里错杂着意外。娘娘竟然还为她说话?
    文彤辉又道:“或者,本宫该去见见她,同她谈谈,也好为她向皇上讨个封诰,你
们说可好?”
    “是!这是应当的。”两名女史应答。
    应当的?或许以前她们还会相信文皇后的大公无私,但是现在可有些动摇了!直到
方才,她们仍然为着娘娘替宫妃请愿而赞叹,但是,任何人不准踏入金雀宫的禁令,娘
娘似乎不愿遵守……
    也许该往好的方向去想。娘娘是后宫女主,应当不受这个限制的,皇上应当不会生
气,但愿如此。
    否则,后宫将会有一场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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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百分百制作 毛毛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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