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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系真心》
第十一章
     
    比较起先前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单情形,现在的柳清秋可是热门得很。
    掳人事件之后,柳清秋成为岛上所有人眼中的女英雄,每天总有一堆人跟在她身边
绕,像是一群怎么也赶不走的热情苍蝇。几天前她还老是缠着冷奇伟,一脸哀怨的喊无
聊,现在则是情势急转直下,他总在人夜之后才见得到玩得乏力的她,甚至连他想要见
上她一面,都要在村子里每一家的木屋里寻找她的芳踪,看看她究竟又被哪一户人家请
去作客了。
    那件惊险的掳人事件,险些让他失去了她。在那令人心急如焚的时刻里,他才开始
看清楚自已早已熟悉了她的身影,无法离开她须臾。而一想到要永远的大去她,他的心
就强烈的疼痛着。
    像是当初失去了最初的爱恋一般,那种痛又来凌迟他的心。
    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承认,她已经悄然进驻他的心,用坚决的行动攻城掠地,转眼
间赢得不小的领地。
    但是他心里总是有着疑虑啊!即使愿意敞开心灵,再度去爱恋,那么如何对得起那
位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子?他是个重承诺的男人,不愿意轻易的违背承诺。
    柳清秋教导他走出往日的阴霾,忘却失去的痛苦,而他却不能够完全的忘怀。忘怀
将是一种背叛与污蔑,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男人。
    所以,时间就在他的迟疑中流逝。
    原本想早些将柳清秋送回台湾,但是立下大功后,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在族人面
前得到不小的声望,再加上言听计从的桔梗充当翻译,瀚海都要戏称自己的族长之位不
保。她就是赖在岛上不走,甚至开始学习这里的语言,怡然自得的模样像是她已经打算
今生都待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冷奇伟所承受的煎熬。他反复的思索着,无法摆脱心上的魔鬼;而在入
夜之后,他所受的煎熬更加严重。
    一对身心正常的年轻男女睡在同一间木屋里,那是自制力极限的考验。加上柳清秋
遇见他时总要偷上几个吻,起先是试探着,接着慢慢熟悉了他。她女性天生的诱惑本能
逐渐展露,最近几个吻都险些让他失去理智,他实在不能把握自己还能够保持多久。
    “晦,热得发呆了吗?”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几
颗被海水冰得凉造的甜果子。
    “你野到哪里去了?”他不答反问,发现自己渐渐无法在她面前板起脸孔。她引出
了他的情绪,融化了他冰冷的外表。
    柳清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身上漂亮精致的兽皮衣裳。她颈间还戴着用贝壳串
成的项链,看起来华丽而有野性美。“村人帮我做了这套衣服,刚刚找我去试穿。”她
找了块看起来干净的地板坐了下来,愉快的咬着果子。
     
    他端详了她数秒钟,终于招招手要她过来。柳清秋像是一只愉快的兔子,脚步轻巧
的来到他面前,调皮的拿着冰凉的果子碰他的脸。
    “要不要吃点冰的提提神?”她询问着,慷慨的把果子分给他。
    冷奇伟没有接过果子,仍旧以探索的眼光看着她,锐利的黑眸在审视她时不自觉的
变得柔和了,却仔细得没有错过丝毫改变。他抬起手抚过她尖得惹人心怜的下巴,感觉
指下细致温润如玉的肌肤。
    “你是不是变瘦了?”他狐疑的问,眼光扫过柳清秋的身躯。
    这些日子住在一起,对于她的改变他反而变得迟钝了。习惯了她的一颦一笑,就像
是无可或缺的空气般,见不到她就会念着她,像是心里有某些地方空白了。习惯了一件
事情,反而最不易感觉出其中的改变,就像是他在很久之后才惊觉他的生命早已被她改
变。当局者往往是最后知道结局的人。
    她匆促的一笑,那笑容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在岛上什么事情都必须用到体力,所
以练得结实了些,看起来自然变瘦啦!”
    “是吗?我总觉得有时候你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专注的看着柳清秋的脸,企图从
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我的身体壮得很呢!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健康宝宝,体力好得连男生都要膛乎
其后。”她笑得过分灿烂,想要掩饰心里的惊慌。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观察出那么微
小的改变,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十分完美,没有人知道她小小的秘密。
    他皱起眉头,无意识的抚摸着她的脸蛋,像是在抚摸着一只美丽的猫儿。而她也像
猫儿一般,依恋的闭上眼摩裟他的手,只差没有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身体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他叮嘱着,过去的恶梦又来骚扰。
    他记得那个娇弱如水仙花的女子就是病死在他怀里的。他一直没有发现林静营已经
患病,或许是她隐藏得很好,不愿意让他担心,也或许是她根本来不及告诉他。病魔来
袭得太快,等到发现时,她已经笼罩在死神的镰刀下……
    看见他眼中的阴影,柳清秋连忙改变话题,想引开他的注意力。“刚刚在试穿衣服
时,桔梗提到什么祭典一类的活动,她说我们可以参加。会很热闹吗?就像台湾的大拜
拜一样吗?”她努力发问,手下意识的抚过自己的肋骨,暗暗希望能够隐瞒一切。
    他被问题吸引,疏忽了柳清秋的动作。“她邀请你参加祭典?”就他所知,桔梗的
胆子没有那么大,幕后策划另有其人。
    看来岛上有人已经不耐烦于他与清秋这种暧昧难明的状况,想要出手干预了。
    “是啊,瀚海也有向我提起,不过他笑得诡异,很是讨人厌,像是在算计什么我不
知道的事情。”柳清秋回想着,提出自己的不满,脑海里浮现瀚海那笑得很暧昧的模样。
    “他当然笑得诡异了。他们所说的祭典是岛上的求偶祭,只有年轻的男女能够参加,
瀚海提议你去参加,还给了你这套衣服,是要逼我出面。同时警告我要是再不动手,你
就会被岛上那些热情小伙子追得没命。”冷奇伟对于好友的爱管闲事有些厌烦,他与柳
清秋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实在不需要有人再来一旁摇旗呐喊。
    柳清秋圆而亮的眼睛转了转,仿佛若有所思。她沉默的又咬了几口果子,半晌之后
才抬起头来。“瀚海不是曾在大家面前说过,我早已是你的新娘了吗?”
    “那只是为了圆场而说出来的谎言。”他说道,没有发现小女人眼光里闪烁着坚决。
    她凝聚所有的勇气,强迫自己不要转开视线,直直的看进他眼睛里。“为什么不让
谎言成真呢?”她认真的说道,双拳握得好紧,像是一个赌上一切的赌徒。
    冷奇伟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木椅翻倒在地上。他紧抿着唇,居高临下的俯视柳
清秋。看见那双认真的眸子,他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向他提出一个事关今生的
提议。
    “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提议些什么?”他的声音粗哑,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只有他
自己才知道,他的自制力已经所剩无几,实在禁不起这样的撩拨。当地提出那个邀请时,
他体内欲望的魔鬼几乎要窜出,吞噬掉残存的理智。
    柳清秋低下头来,玩弄着手中的果子。“我不是每天都会向人求婚的。”她简单的
说,有些难过他还是不愿意答应,胸口隐隐的痛着,因为她的沉默,那疼痛愈来愈剧烈。
    她似乎这样疼痛许久了,从久远前的一日,她与他在莲雾树上,她拿着一颗莹白的
石子对他诉说着某些故事开始,她的心就因为他而牵动、疼痛。
    红线没有被剪断,始终牵系着她的心,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
    只是,牵系的红线总要能被结上绳结,然后才能紧紧的相系。他到底愿不愿把她手
中的红线紧系在他的腕上。他的心间?
    她不明白冷奇伟究竟在抗拒些什么,他愿意吻她。拥抱她,甚至也愿意给她许多比
完美的黑珍珠更难得的笑容,但是他就是不肯把心交给她,固执的守着那个名为过去的
恶梦,增加两个人的折磨。
    ”你不想娶我吗?难道你不想要我?”她抬起眼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站起身来,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状似不耐烦的往外走去。
    “懦夫!”柳清秋忍不住站起来骂着,把手中的果子奋力丢向他,想要砸醒他无法
开窍的脑袋。
    “小柳儿,我早就说过,不要妄想从我这里要求什么感情,我已经没有心可以给你。
跟在我身边,只会让你不断的受伤。”他面无表情的说,意外的感觉自己的心正在疼痛,
像是流淌出什么温热的液体,让他的灵魂逐渐空洞。
    难道拒绝了她之后,他的一切都将变得虚无?
    “你还有心的,只是你不愿意给我。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固执,连一点机会都不愿
意给我,轻易的就扼杀掉一切。”她发现双脚在发抖,她胡乱的猜想应该是愤怒的缘故。
“该死的!你以为我付出的是什么?我愿意给的是我的一生,而你却因为懦弱,连尝试
接纳我都不愿意。”
    “你太过激动了。”
    “是你太过无情。”她眼眸里冒着火焰,身体在同时发冷与发热,胸口疼得喘不过
气来。
    最近几天她老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海岛上变幻莫测的气候,以及前不
久冒险时所留下来的伤,让她有些微的水土不服。仗着年轻人身体强健,她也没有多加
理会。
    只是有时在半夜从梦中冷醒或是痛醒,她会偷偷的跑去他床上跟他挤着睡,依恋着
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呼吸与心跳,就会感觉舒服许多,只要在他身边,就连疼痛都可以
忘怀。
    然而,他的拒绝把她推入了冰窖的最深处,让她遍体生寒。
    本以为已经慢慢的接近他的心,他却仍旧抗拒着,让她沮丧而痛苦。
    “你要是不愿意娶我,我就在祭典上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掉。”她口不择言的放狠
话,猛捶着一旁的桌子,无辜的木板发出极大的声响,她硬是咬着温润的唇,不让眼泪
漫流。
    他静默的看了她数秒,终于还是一语不发的离开屋子,把木屋留给正在大发脾气的
柳清秋。
     
    她的胸口持续疼痛着,刚开始是因为在船舰上与雷厉风的手下缠斗时,他们所留下
来的伤,之后是因为冷奇伟对她的拒绝。她不是那种会用软弱去换取注意的女人,胸口
的伤不论肉体或是精神层面,她全都咬牙忍下来了。
    脱险归来后的那几夜,她甚至会因为胸口的伤而疼得睡不着。那些凶狠的男人是真
的打算置她于死地,每一拳每一脚都用上全力,她为了不让冷奇伟担心,硬撑着没有说
出自己受伤的事情。回到岛上后,她偷偷的打听有没有什么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草,拿着
胡乱的敷一敷。也不知是因为药草还是因为日子久了的关系,胸口的伤渐渐从尖锐的刺
痛转变成隐隐的闷痛。
    原先瘀血的青紫色逐渐转变成淡淡的玫瑰红,只在如玉般的肌肤上留下很浅的痕迹,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然而有更严重的伤潜藏在内心里,再多的药草也止不了那些疼痛。她感觉自己逐渐
变得虚弱而沉默,因为心里的悲哀而忧虑着,就连在山泉旁沐浴时,都能从水面飘荡的
倒影看出自己的惊悻。她就像是爱上了禁忌恋人的水仙花,正为不可能的爱情哀悼而缓
缓死去。
    但就算明白她的爱情不会有结果,理解他不可能再打开心房,而她就真的能够放弃
吗?
    她已经怀抱着爱他的意念太久,那些爱情早已深入灵魂、成了血肉,再也没有办法
舍去。其实她是曾有过机会的,若当初不要那么固执的来找寻他,把那些过往当成幼稚
的倾慕,他的身影就不会在她已成为女人的心版上刻印得那么深,或许她就能够遇上另
一个男人,摆脱对冷奇伟的情意。
     
    一切都是她自投罗网,她太过有自信,以为自己能够打开他的心房,要求他的心与
感情。然而一切都与她当初所设想的背道而驰,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有勇气追求,
他终究会愿意走出阴霸,接受她的热情。
    慢慢的,柳清秋也发现只是单方面有勇气是不够的。
    她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胸口的闷痛,缓慢的把裸露在皮裙外的长腿缩回胸前,用手
环抱着,眼睛直视着跳跃的火焰。
    四周的气氛热烈,无数的火堆把沙滩照得恍如白画。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女互相传递
着鲜果与美酒,黝黑的肌肤在火光下闪耀着,在交换眼神与不经意的触碰时悄悄微笑,
每一双眼睛都是热烈而狂野的。嘈杂的异国言语加上野性的音乐,这个月夜有种放肆的
氛围,使得人的心不由自主的鼓噪。眼睛穿透火焰,可以看见天边的明月,皎洁而沉静,
像是静默的旁观者,在等待些什么。
    柳清秋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冷奇伟,自从那日在木屋的争吵之后,池就躲得远远的,
全心理人研究之中。她赌气的答应桔梗参加求偶祭,却在换上华丽衣衫的一瞬间就后悔
了。
    没有了冷奇伟的参加,她一个人待在这个求偶祭典上,就像被遗落的孤雁,在一对
对交颈的鸳鸯间寻不到自己的伴侣,只能坐在一旁独自喝着酒。
    她不知不觉喝了太多酒,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酒精而燥热,而四肢却因为月夜的寒
气而冰凉。她头昏脑胀,胸口疼痛而心情恶劣。
    她千百次的问自己,到底是她逼得太紧,还是冷奇伟真的太过执拗,迟迟不愿意接
纳她的感情?她不要求全然替代林静营,但是最起码要他愿意接纳她的感情,不然两个
人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不要发呆,等会儿女方要跳舞的。”桔梗跑到柳清秋的身边,愉快的拉起她的手。
    柳清秋把脸从膝上抬起来,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黑肤美女,心里闪过一丝
嫉妒。她知道自从历险归来,桔梗努力向瀚海表白。也不知是热带女孩的热情教人难以
招架,还是瀚海对桔梗早有情意,反正两人是干柴烈火,没多少日子就爱恋得火花迸冒。
    “不要吵我,我喝得头好晕。”她哺喃的抱怨着,还是任由桔梗拉着她站起身来。
    “那些果酿很烈的,看你一碗又一碗的喝,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会醉倒的。来,一
起跳舞,你不会唱歌没关系,总要参与舞蹈,跳给村人们欣赏。”桔梗笑容灿美如花,
拿过柳清秋手中的木碗放在地上,把她往沙滩边推。
    年轻女孩们群聚着,随着激烈而神秘的鼓声,青春少女的身躯在月光、火光下展开
奇异的舞蹈。没有任何形式可言,类似最原始的舞动,传递着盘古开天之后就存在的情
欲,矫情与虚伪都被这热烈的夜晚蒸发,女孩们从指尖到眼神,都是赤裸的热情。
    她们是为了这个神秘的祭典而舞,柳清秋则是为了摆脱心里的那种不安定。焦躁的
情绪细细啃策心胸,让她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们一同摆动,胡乱的扭动身躯乱舞,像是秋
风里飘落的叶子。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不似在人;司,那又是在哪儿?柳清秋微眯起眼,看着皎洁的月儿,在这把酒问月
的夜里,她在月光下舞出自己的混乱与迷惑,任由月光把她的影于绘在沙滩上,不知今
夕是何年。
    她闭上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听见鼓声与奇异的歌声,还有人们的鼓噪声。她不
停的旋转,修长的手臂挥舞着,颈间贝壳项链的皮绳被扯断,在沙滩上四散。美丽贴身
的皮裙掀起些微波浪,配合着火炬的舞动,连她的发也披散凌乱,如此原始狂野的模样
让人转不开视线。
    她的头好昏,胸口也好疼,但是她就是止不住自己的动作,在原地疯狂的转着圈,
像是游乐园里失控的旋转咖啡杯,等待着某个人按下停止的按键,好让她安定下来。
    有没有人愿意帮助她?给她一点依靠,木要只是推拒。她的心里有好多的不确定,
太多的酸涩在发酵。
    仿佛听见了海风的声有幻化成一声叹息,像是某个女子的轻声喟叹。
    柳清秋舞得昏头了,感觉自己睁开后无法找到焦距的眼似乎看到了他的身影。她嘲
笑着自己的幻想,在乱舞中苦笑,然后为自己感到悲哀。
    犹记得他给她的笑容、给她的拥抱,她从没想过要是他再没有心,她是否愿意屈就
在这种关系下。而如今她开始思索,是该洒脱的放弃,抑或继续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
怎么办?怎么办?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在她痛楚的时候,竟感觉月儿更加明亮,这是否是一场残酷的玩笑?明月的皎洁嘲
笑着她的多情、傻气和那些自以为是的勇气……
    她与他的悲欢离合,都看在明月的眼里,到底也不成了一个美丽的圆,难道两人注
定要分开?就为了那一个久远的恶梦,她的爱情无法实现。
    旋身,黑发飞散成月夜里一个圆形,她仰起头迎着月光,脑子里一片混乱。
    泪流下来,不可自抑,只是在脸上恣意的奔流。
    然后在她一个转身的时候,一双坚定的手臂环上她的腰。瞬间整个天地都改变了,
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像是一只被囚禁的猎物,成为猎人的囊中物。
    她靠进某个熟悉的怀抱,依旧感觉心在激烈跳动着,气息混乱的端个不停。因为他
的接近与触碰,她的胸口似乎更疼了,体内像是有火在焚烧,让她浑身发烫而口干舌燥。
    那双臂膀强拉着她,把她拖进黑而冰冷的丛林。她窥视了他的某些心思,看见了黑
暗里的绝望。
    冷奇伟把她拉进丛林深处,四周变得黑暗,唯一明亮的只有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
动着一种接近愤怒的渴望。就像是他也不懂这种挣扎,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受制于这个小
女人的一举一动,只是见到她流泪,他的心就狠狠的纠结了。
    “你想要杀了我吗?”他将她软弱的身躯紧压在粗糙的树干上,低下头凶狠的问道。
    柳清秋迷乱的看着他,不太能适应他突然的出现。
    “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感情,我才会被你杀掉。”她狂乱的说,紧抓住他赤裸的肩膀,
指尖陷入他的肌肉里。
    她也让他痛楚,因为他让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冷奇伟烦躁的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不顾一切的奔来。当那些年轻人围着
狂舞的柳清秋高歌时,难以抵挡的嫉妒淹没了他,他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是依凭着冲动,
紧抓住她就往丛林里走,跟岛上每一个因爱情而激动的小伙子没两样。
    “不应该这样的,我不应该对你有这些感觉。”他低语着,声音里充满了不相信,
一声又一声的自我质疑,却怎么也找不出答案。
    柳清秋眨动着眼睛,喘息不休。身体与他紧紧的相依,两个身躯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而她的皮衣皮裙因为激烈的舞蹈以及他方才的强力拉扯而变得凌乱,露出更多的肌肤。
他的身上仅穿着一件皮裤,赤裸的男性身躯在月色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泽,吸引着她的
碰触。两个人的肌肤紧贴在一块儿,替对方的身体加温。
    她深深的端了一口气,猜测自己会不会在他怀抱里燃烧起来。火焰从他的身上传来,
与她体内正熊熊燃烧的火炬加温成一场大火,让她的皮肤敏感的刺痛着,每一个触碰都
像存在着电流。
    “不要管什么感觉,我不要你再多想什么。你就是想得太多,才会如此痛苦,而连
带的爱你的我都必须一同受苦。”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让两人的眼光相及千。
    “小柳儿,离我远一些,我会伤了你。”冷奇伟犹如落入陷讲,却又不愿意束手就
擒的野兽,仍旧在做困兽之斗。
    “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她悄悄的问,之后将温润的唇印上他的。“我来
找你了,相隔了那么久,我还是必须来找你。”她哺哺说着,犹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
巫,背诵着连自己也不解的咒语。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的时刻。
    她处心积虑的等待了那么久,之后以最美的面貌来见他,而他竟还是不肯爱她吗?
    酒精在她身体里发酵,过多的感觉在四处撞击,她仿佛看到许多的火花。
    那是一场由星星之火燎起的火炬,焚烧两个人的激动。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纵情恣
意的月夜,思考成了多余,问题仍在,只是他们都懦弱的选择逃避,使得流转的风叹息
不已。
    他的手抓住她的胳臂,把她往他赤裸而宽阔的胸膛一按,让柳清秋落入他的怀抱里。
他热烈的吻那花瓣似的柔软芳唇,男性的薄唇透着逼人的欲望。当禁忌被遗忘,他只知
道自己急切的想要她,如此疯狂的欲望他从来不曾经历过。
    她呻吟着,激动的紧抱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神智变得混乱了,只
有身旁这个男人是真实的,她记得自己多么的爱他,像是被火光吸引的飞娥,而他却让
她爱得辛苦而绝望。
    他的手指滑进她的发里,将她的脸紧贴住他的,舌侵入她顺从的口中,纠缠她的灵
魂。
    “只能这样吗?”她在唇儿空闲时悄悄的问,连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她不是不愿意将自己给他,只是心里有着深浓的惆怅。在冷奇伟还不愿意敞开心房
之前与他缠绵,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她不想要用感情之外的理由绑住他。难道就不
能在更美好的情况下缱倦,让他愿意承认那些情意?
    只是想再多也是枉然,今晚他们两人都成为懦夫,只是贪婪的想要窃取一些对方的
体温,没有勇气去面对问题。
    月儿也喝了酒吗?这个夜晚显得醺醉,连月色都是朦脓的。
    他褪下柳清秋身上的皮衣,看着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展露。低下头,他的唇滑过她
的每一寸肌肤,不放过任何地方,像是巡视领地的领主。从她的五官开始,缓慢的滑落
颈项,到达雪白的胸前,以及那粉红色的蓓蕾……
    柳清秋甩着头,感觉自己虚弱而无力,只能够闭着眼睛喘息,轻吟着他的名字。很
难说出她的感受,他带给她的感官一场响飨宴,让她因为莫名的渴望而疼痛。
    她知道连那件皮裙都被褪去,如今她修长美丽的身躯只穿着一件底裤。她听见他叹
息的声音,心里有种女性的虚荣。
    疼痛更加剧烈了,她将他拉近自己,绝望的想要更加贴近他。
    他激动的吻着她,让两人同时颤抖着。
    “好热。”柳清秋哺哺的说着,眼神有些涣散,双手也软弱的垂落身侧。
    欲望仍旧存在,只是她的身躯被一种更巨大的疼痛充满。她闭着眼睛,终于分析出
那种快要将她淹没的疼痛并不仅出自于他的抚摸。她的胸口剧烈的疼痛着,像是有火炬
在燃烧,而那把火几乎要把她的魂魄也焚烧掉。
    “小柳儿,我也一样。”男性的嗓音在暗夜里因为欲望显得更加低沉。他吻着她的
身子,拉着两人倒卧在冰凉的草地上。
    冷奇伟深深的吻着她,感觉到她的热度,等到离开了她的唇,他才听见她的呻吟。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柳清秋的反应不像是沉醉在缠绵中的女人,那虚弱的模样倒有几
分像病人。他眼中的渴望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担忧。
    他轻轻摇晃她,黝黑的大手捏住她尖尖的下颚。两人的身躯在此刻几乎是裸里的,
每一、寸都紧紧相贴,而她的肌肤在此刻烫得惊人。
    “好痛。”她软弱的说,拿起他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泪水因为疼痛而漫流。“好
痛、好痛。”她的声音低弱如蚊呜。
    无法想像怎么会那么疼痛,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不清楚为什么剧烈的疼痛会在
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她的身体。她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感觉知觉逐渐流失。
    柳清秋在黑暗里仿佛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死神,带着一把镰刀往她砍下。她尖叫一
声,神智被胸口的疼痛撕裂,终于坠入昏迷中。
    “该死的!小柳儿,醒一醒啊!”他最恐惧的梦竟然实现了,彻底的绝望淹没了他,
黑夜里的嘶吼惊破寂静,像是一只失去爱侣的狼。
    他激动的摇晃着柳清秋,看见她昏迷后苍白的脸,他的心痛苦得几乎也想死去。怎
么会这样?上苍竟然如此残忍,再一次的玩弄他,让他在以为能够获得时,又让他失去。
    还是这是上苍惩罚他迟迟不愿接纳她,才准备将小柳儿从他的身边夺走?因为他的
不愿接受,她于是凋零了一地,宛如缤纷的落花……
    冷奇伟感到灵魂的疼痛,比起以往更重几分。
    他还记得这样的病征,数年前在他怀抱里死去的林静萱就有这样的病征。这种疾病
袭击身体虚弱的人,被发现时往往已经病入膏盲,加上岛上的医疗落后,死亡几乎是唯
一的下场。
    柳清秋不如何时,竟然也染上这种疾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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