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现代 : 李葳


 
第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使胜却,人间无数。
     
    赵荃发现弟弟近来不太对劲,没事总往外跑,他也无意干涉他的自由,何况过去赵
阙向来很知分寸,从不令他操心。然而,他最近的一些举动,不但让他看得一头雾水,
搞不清楚他在玩什么花样外,连平日兄弟俩商议国家大事,或是讨论该如何处理某些事
物的专属会议时间,也都不见他的人影。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赵荃开始有些担心了。
    好不容易今日总算让他逮到机会,在赵阙又要溜出宫之前,先把他给拦下。
    “阙,我要和你谈谈。”
    “怎么了,有急事吗?”一身轻便装扮,赵阙有些讶异于他竟在这个时间出现。
    “你说呢?”赵荃瞄了一眼他一身的黑衣黑裤,不觉皱起眉头,“你要去哪里?”
    “这个……没什么呀,就和平常一样去夜游而已。”
    针对这明显的谎言,赵荃就更担心了。“夜游会做一副梁上君子的打扮吗?阙,你
是不是瞒着我在进行什么事?”
    “我只是不想太招摇,你知道的,毕竟你在宫中,我在宫外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太好
了。怎么回事?哥,过去你从不会问我的行踪的?”赵阙虽然一副打哈哈蒙混过去的态
势,但是他脸色却有些心虚。
    “这七天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平常时间我不能下来这里你是知道的,可是等到我
晚上摆脱众人的眼目下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人影。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你说母后
和我当初安排这地下宫殿给你还有什么意义。”
    “很抱歉,我没有像只哈巴狗在这里等着您的大驾光临,圣上。还是您想乘此机会
废去我这座地下宫殿也无妨。”
    “赵阙,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吗?”赵荃神色一凛,他没想到会从弟弟口中听到这种
话。
    “对不起,哥。我无意……”赵阙摇摇头说:“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吧!”
    “我可以当自己没听到那句话,却不能当自己没发现你变了。赵阙,究竟怎么回事?
你平常和我不是无话不谈的吗?为什么最近你却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连冷谦谦的事也
是,你擅自将他开除,闹得东宫跟我吵,周妃跟我质问。而我却连个蹩脚的理由都找不
到。”
    问题就出在这儿,关于冷谦谦的事,他无法阻赵荃说个分明。他晓得赵荃为他担心,
可是事情尚未结束之前,若是让赵荃知道了冷谦谦的秘密,那么冷谦谦就只有死路一条
了。他需要争取一点时间,让冷谦谦带罪立功,就算到最后一切东窗事发,说不定冷谦
谦还能将功赎罪。
    虽然对哥哥感到有点抱歉,赵阙还是下定决心撒谎说:“我开除他,不过是因为他
许逆我的言词,给他一点教训而已。等他在家好好思过向善,我自然会让他恢复原职,
在那之前,就请皇兄暂且别管这档事吧?”
    “忤逆?那番话我也听到传言了。可是我不懂当初以‘抗金论’赢得状元头衔的冷
谦谦,怎么会一下子发出反对战争的宣言,实在太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那是自己与冷谦谦安排好的戏码。赵阙拍拍赵茶的肩膀说:
“冷谦谦的问题就交给我烦恼,你还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不必为一个太子少傅伤脑
筋。”
    狐疑地看着赵阙,赵荃不解地摇头说:“我总感觉你有事在瞒着我。”
    “我是瞒着你没错,你没听过飙马这玩意儿吧?最近在城中相当风行。乘着大黑夜,
大伙儿竞飙快马说有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所以才会连夜不在这儿。”
    “飙马?你又迷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新鲜好玩而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玩得过头。”
    勉强接受弟弟这番说词的赵条,晓得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赵阙愿意说的时
候,自然会告诉他吧!
    时间接近午夜。谦谦平常这时候早就就寝了,可是最近这几天,她每到这时刻,就
会保持高度的警戒状态,身上的衣服裹得密不透风,双眼睁很大大的,无比专注地注意
着窗外的动静。屋子里的仆人都已熟睡了,可是她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
    没错,这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刻。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不会遗漏。
    所以当门上传来诡异的敲打声,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他”光明正大的
从门口进来了?小心地下床套上软鞋,谦谦走到房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门外的
确有人试图闯进来,她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拿起门旁用来拴门的小细棍,另一手配合着深呼吸,
    门拉开后吓到的不是她想像中的人,脸色发青跌坐在地上的是来自康王爷府的舞女
小瓶儿。
    “公……公子……”含泪的双眸,随时都会放声大哭起来的小嘴,颤抖不已地看着
她。“小瓶儿做错了什么吗?”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敲我的房门做什么?”明知自己弄错人,骂错对象,
谦谦还是先发制人地问道。
    “瓶儿是见公子屋内的灯还亮着,想为您送点点心过来,而且恰好康王爷也有话要
我传达给公子,谁晓得瓶儿才想要出声叫公子,您就突然拉开门,把瓶儿给吓死了。”
真是倒楣呀,本来想献献温柔,巴望能得到赏赐的,却弄巧成拙。
    “康王爷有什么话,快说。”
    “王爷说,明日午时三刻,东城门往西三里的竹林小屋,有人会在那儿等您。请您
务必要到。”
    “王爷没交代是什么样的人在等我吗?”
    “他只说您到了那儿,问问对方是否‘记得带火来了’?对方的回答若是:“水到
渠成”,您只要收下对方交给您的东西,带回府第里来,就没事儿了。”
    “是吗?我晓得了。你没事下去休息吧。”
    “怎么?你还有事吗?”
    小瓶儿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轻薄撩人的衣装,难不成这冷公子是“无能”吗?
    自己藉口说要送点心给他,手上根本没捧“菜盘”,只有自己和一壶酒,这样明显
的挑逗他都不懂吗?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本来康王爷将自己转赠给这位年轻俊少公子时,自己还被姊妹们羡慕得要命,说她
是麻雀攀上了枝头,运气真好竟能被冷公子挑上。哪像她们大部分的姊妹不是被脑满肠
肥的老色鬼当小妾,就是年纪大后沦为粗鲁乡莽做牛做马的糟糠妻。起初小瓶儿自己也
很高兴,但是随着时日过去,来到冷府至今,冷公子却连碰都没碰过她半根汗毛,让她
开始担心自己哪里不讨冷公子喜欢,是否迟早会被扫地出门等等问题。
    看样子,自己和姊妹们都算计错了,这个冷公子根本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连她这样活色生香的美女投怀送抱都没有感觉,分明是只呆头鹅。
    “公子,奴家是怕您天冷,想陪您共寝……”
    “不必,我床上的棉被够用了,你要是自己怕冷就让管家多给你一床棉被,别穿得
这么少在屋内走动。你快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公子!”被一手推出门外,当下小瓶子就吃了闭门羹。
    谦谦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咚。求欢不成的舞女踢了她的门板一脚。
    “唉……明天,过了明天一切就没事了。”忍耐地按按发疼的鬓角,谦谦提醒自己
务必忍耐,直到她揭穿康王爷与汪柏的狐狸面具,就可以切断所有理不断剪还乱的关系。
    “哇?”一转身,就看到“他”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您……您什么
时候进来的?”
    赵阙笑嘻嘻地拍拍床铺说:“听说你的床很冷,我来帮你暖一暖。”
    “感谢您如此‘不必要’的关心,我的床好得很,一点都不需要增加温度了。倒是
您自己,冷落了宫中众多嫔妃们的床,不怕您的嫔妃们着凉吗?”
    害自己生出这双熊猫眼的元凶果然出现了。
    “哎呀,冰冷的脸孔更添你的美艳,我就是对你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上了痛,现在朝
廷见不到你,我就寝食难安,非得来看看你的小脸才睡得着。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谦
谦。”
    谦谦没好气地说:“请圣上命人打造冰床一张,就可解决。”
    “可是我热情如火的心,只需要你的慰藉呀?”
    “喔,是这样吗?那麻烦你带着热情如火的心去安慰一下我家的小舞女如何?她似
乎很需要男人的慰藉。她不错呀,身材好得没话说,说不定你会考虑把她列入寻欢芳名
簿之中。”
    “真是无情,我抱别的女人你也不介意吗?你不想独占这个--”赵阙扬扬眉,稍稍
解开了衣襟上的两颗扣子,卖弄男性魅力的说:“别人碰都碰不到的万金之躯吗?换做
我是你,绝对不会放过这么棒的男人。”
    谦谦绞紧眉心,“我没见过像您这样向自己臣子送上门的皇帝倒是真的。”
    “呵呵,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只有你是特别的,谦谦。至于你自己特别在
哪里……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是呀,您的特别大概包含了‘三宫六院’百来位嫔妃,外加外头不知多少欢场女
子,真是可怕的“特别”。臣哪有这个胆子和天下的女人为敌?所以我只得含泪‘放弃’
您这万金之躯,去找更纯洁的女人了。”
    “嘿,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其他的女人吃醋,好现象。”
    “谁在吃醋了!”
    “不要害羞。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人,我就为你一
个人守身如玉,如何?反正我现在除了你以外,对其他的女人都没兴趣。”
    站到气得浑身发抖的谦谦面前,他微笑地说:“这么感动呀?感动得浑身发抖?”
    “谁……唔!”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她的唇,还乘她不注意的时候不知塞了什么药到她
的口中。等到她为避免窒息而把药吞下去后,他才轻松地放开她。
    “你给我吃了什么药?”谦谦死命地咳,却没办法将入喉的东西给吐出来。
    “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
    “不过什么?”谦谦紧张地往后退一步,要是他起了什么歹念,她一定不管三七二
十一,放声叫人了。
    “会让你爱上我的药呀!”
    谦谦一愣,“胡--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药会让人……”
    乘机又亲亲她的脸颊,赵阙走到窗户边,挥挥手说:“明天,好好加油呀!我等着
你的好消息,往好处想,只要你捉到了犯人,这出戏就可以落幕,你也可以重回我的身
边,咱们俩就可以双宿双飞,如何?很期待吧?”
    “谁会期待这种事!”
    没给谦谦说话的机会,他就消失在窗口外。
    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谦谦怀疑地摸着喉咙,唉,相信他不会毒害自己
才对,谦谦自我安慰地想,毕竟自己还没帮他捉到贼党,他没理由谋害她。
    但是,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太危险了。自己就算挡得了一时,也避不了永远。
现在连亲吻这种事都快变成家常便饭了,自己不知不觉中连“抗拒心”都变得荡然无存
--把纯洁的她还回来!
    如果皇上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或许这种决心还会更强烈一点。可是偏偏他太懂得如
何“点到为止”,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他的陷井中。软硬兼施的手腕,不知曾在多少
美女面前屡试不爽,自己怎么敌得过这个情圣!
    总之,等到这次的事件结束,洗刷父亲的冤屈,报了一箭之仇,自己就没有理由继
续待在宫中。没错,照堇堇的建议,也到了自己该辞去宫中职位的时候,乘着圣上还没
有完全占据她的内心时,早点抽身而退吧!
     
    ※               ※                 ※
     
    谦谦在指定的时间来到康王爷所说的地方,为周遭荒凉的气息吓了一跳。也亏得康
王爷能在城郊找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眼看着竹林小屋就在前方,谦谦不禁紧张的吞吞口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有人在吗?”她一边问着,一边推开了竹林小屋的门扉。
    幽暗的小屋内,连句回应都没有,谦谦不禁皱起眉头,莫非是自己搞错时间了?可
是午后三刻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出错。
    “喂?里面有没有人呀!记得带火来了没?”再次试试暗号,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
回话。谦谦大胆走进屋内,“喂?有人在吗?”
    “咯”地一声,谦谦顿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东西,绊了一下脚。“什么东西呀?”
    她蹲下身子就看漆黑的空间往脚下摸索着……温温热热的物体,这是什么呀?
    谦谦拿起随身带着的火招子,点亮火一看--
    “哎呀!”
    一名显然断气多时,双眼如凸鱼死睁,七孔流血的无名尸就躺在她眼前。
    “喀答”一声,竹林小屋的门不知何时被人由外锁了起来。“谁?谁在外面?开门
呀!里面有人死了,快开门!到底是谁?”
    无论如何敲打都打不开那扇看似破烂,其实还挺坚固的竹门,谦谦越发的慌张起来,
她现在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事情顺利得有鬼,原来这就是康三王
爷他们打的主意,自己掉进了敌人安排好的陷讲中了!该死!
    “呜……咳咳咳……”大量的浓烟飘进了竹林小屋。
    那些人打算烧死自己吗?这个无名尸想必也是某个可怜的倒媚替死鬼,他们如此安
排自己和间谍同室,八成是要制造自己和这个人黑吃黑不成,反而互咬一口,自相残杀。
到最后,自己一定会被冠上卖国贼的罪名。
    “可恶!开门,你们这些……混帐,开门!”
    不行了,头好昏喔,这些烟有点古怪,为什么自己会浑身无力?意识逐渐被黑暗给
吞噬了,自己居然会笨得上了康三王爷这种当,实在太蠢了,为了这点失误而丢掉性命,
就算到九泉之下也没脸见爹爹的面呀!可恶……皇上……对不起……辜负了您对我的期
望了,要是您身边没有那些红粉知己、三宫六院,说不定我……我真的会……喜欢上……
     
    ※               ※                 ※
     
    “怎么样?”
    “啊,昏死过去了。王爷给的迷迭香还真不是普通的有效。不过烧了这么一小截,
就已经昏过去了。”
    “好了,事不宜迟,刚刚杀那家伙的刀在哪里?”
    “就在这儿,拿去。”
    将刀塞人昏迷中的冷谦谦手中,两名黑衣人站起身,“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咱
们去官府通报,这样便把王爷交代的事完成了。咱们俩也可以拿着赏金逍遥一阵子了。”
    “嘿嘿,这家伙真是可怜,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成为代罪羔羊。我已经等不及领
王爷给我们的百两黄金赏赐了,走吧!”
    “等一下,还有这个。”
    另一人将一张写有几位朝中大臣名字的假信放在死去的那人身上,如此一来,捏造
出这些大臣与金人来往的假罪证也就完美无缺,达到汪柏除去政敌的野心了。
    “可以了,咱们走吧?”
     
    ※               ※                 ※
     
    左拥右抱着美女,手中持着美酒,无视于白天夜晚狂欢不断的康三王爷,高座在厅
堂正位上,哈哈大笑的说:“很好,很好,你们办得很好,我很满意。”
    “谢王爷赞赏。”黑衣人呈上先前得手的情报,谄媚的说道:“如果没有王爷高人
一等的计谋,属下等人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达成任务。”
    “说得不错。”康王爷推开两名美女,摩拳擦掌地说:“喏,把情报拿过来给我看
看。”
    “是,王爷。”恭敬地以双手奉上好不容易到手的军情。
    瞄了一眼复杂的布军图,这正是金人处心积虑希望弄到手的情报呀!有了这情报不
但可以大挫宋军士气,拉下几个嚣张的边境大将军,建立自己在宫庭的新势力,更可从
金人手中获得无数金银财宝,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一想到此,康三王爷就更加
得意地狂笑起来。
    不过,眼前还有些小苍蝇等着分食一杯羹呢。
    “办得好!你们两个辛苦了,按先前所说的百两黄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来人
呀!拿上来!”康三王爷一扬手,左右随侍们立刻扛两箱沉甸甸的大木箱。一掀开木盒
盖、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子成堆成堆地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些是赏给你们的。”
    “多……多谢王爷!”两名黑衣走狗就像饿狗见着了骨头,双眼已经黏着那些金子
不放。
    “哈哈,这是你们应得的。来,王爷我各赐你们一杯酒,算是我给你们送行,约定
好的,你们从此以后就不可以再出现在京城内,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不妙。”
    “王爷不用担心,小的会带着家人滚得远远的。”
    “是吗?好、好。我相信你们,我康三王爷向来最喜欢重承诺的人。来,一杯薄酒,
我以你们前主子的身分,祝你们一路顺风,顺利到达……快乐的彼岸。”
    兴奋的两人丝毫没有怀疑地,举起酒杯--
    “快乐的彼岸,指的是地狱吗?康三王爷。”
    “圣……圣上!”
    仓皇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康三王爷以微抖的双腿步下高台,“您,您怎么会突然来
到我这个寒酸的王府呢?小王有失远迎……呃……”再次吞口口水,康三王爷急忙地藏
起手中的军情图。
    “你不用藏了,朕全都知道了。”
    “全……全部……臣不……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在说你意图勾结金人出卖国家重大军情,还谋害朝臣意图嫁祸杀人,顺便还加上
断绝情报不择手段,连自己的手下都要杀人灭口。不多不少就这些足以让你送交刑部大
审的罪状。”从皇帝身后,清晰坚定的语气述说罪状的人,本该是躺在竹林小屋内,等
着被人以“杀人谋反”之罪捉起来关的冷谦谦。
    “你……你,他们不是……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康三王爷活像见鬼的指着冷谦谦
说:“我晓得了,你勾结这两个败类,想要……想要陷害我入罪是吧?”
    谦谦鄙夷的看着他,“王爷,事已至此,你就乖乖俯首认罪,在圣上面前坦承一切
罪状,说不定圣上还能从轻发落。”
    “我,我什么也没做。你休想诬陷我!”康三王爷踉跄地爬到赵阙脚边,一扫先前
得意自大的神情,抱着他的脚跟说:“圣上明鉴,臣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这
一切都是臣胡里胡涂,听从丈人指使,误以为能从中赚取一笔厚利而已……请圣上饶命,
臣真的无意与您作对的,圣上!”
    “够了,康三。我没兴趣听你在这儿求饶。汪柏人呢,在你府中吧?”
    “我……我不晓得呀,圣上。您一定要捉到他,他才是一切主谋,我只是听他的安
排去做而已,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
    赵阙不悦地皱起眉头,“从以前你不学无术、荒诞淫乱的举动就够让朕生气,想不
到你竟和汪柏等人同流合污,勾结外人对朕不利,料你那脑袋也想不出这种毒计,要是
你现在乖乖把汪柏交出来,朕还可以给你一点宽容……”
    “我是真的不晓得汪柏到哪里去了。”
    赵阙看一眼谦谦,两人以眼神交换了意见,看康三这副怕死的模样,恐怕是没有能
力扯谎才是。赵阙宣布将康三王爷押送刑部受审,包括那两名黑衣人一并调查,整个王
府上上下下的财产家眷全部充分纳库,静待刑部调查。
    撤兵后,赵阙在大批禁卫军保护下,打道回宫。谦谦特别获准能骑马随行一旁,大
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取道京城大街,引起不少注目。
    “如此一来,朕和你的计划也算大功告成。”
    “多谢圣上。”
    “谢朕?为什么?”坐在轿内仅是透过薄薄纱窗往外注视着她的目光,和以往一样
在锐利中有着一丝愉悦的挪揄。
    “若没有圣上的先知卓见,赐臣解药。今天我就真的会中了奸人毒计,捉人反而被
擒,坏了大事。”谦谦一边说,脸也不觉发热。自己昨晚还在心中骂他骂得半死,心想
他不知给自己吃了什么鬼东西,现在才晓得自己不但是以小人之心爱君子腹,在谋略的
段数上也远不及圣上,竟没看出康三王爷和汪柏的奸计。
    今天能这么顺利地将贼党一举成擒,也等于洗刷他们冷家一半的冤情,自己欠圣上
的实在太多。
    “啊,那个呀!”赵阙点点头,以只让她听到的声音说:“你不用太在意,我只是
预防万一给你吃下而已,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真是遗憾呀,早知你会如此感激,我当
初给你吃下时就先讨赏了。”
    “圣上说笑了,您什么都有了,哪还需要什么赏。而且臣也赏不起。”
    “谁说的……我最想要的……还没到手呢。我真盼望那药不是什么解毒丹,而真是
爱情灵药,那我就能将爱卿的心给弄到手了。”
    谦谦沉默了一会儿。赵阙为这反常的沉默好奇地抬起眼,只见他平日冷静又矜持到
极点的冷少傅,居然满脸通红的一言不发。平常要是开这种玩笑,冷谦谦早就发作了。
不是斥责他的漫天笑话,就是反驳他的调戏。可是现在她的反应,简直和……允许情郎
接近的处子一样羞涩。
    “你当真了?朕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找不会要你以身相许回报的。”面对她这样不
寻常的反应,赵阙反而有点乘人之危的罪恶感,忙着打圆场说。
    “……圣上若是觉得有趣而作弄臣下,那么臣下充当您的开心果也无妨。不过,如
果圣上刚刚说的话有几分真心,臣下也不再……反抗,随您高兴吧。”
    “冷谦谦你……你是当真愿意……”赵阙千想万料都没有预测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
句话。不再反抗,也就是说她会顺从地做“他的”人?
    怀抱着必死的决心,谦谦当然晓得,她现在所允诺的事,也代表自己身分将会被圣
上给揭穿,欺君的罪状也就等于自己一手写下自白书。可是她并未后悔刚刚出口的话。
    “你晓得朕一旦将你弄到手,是绝不会再放你离开。
    一旦你成为朕的人,就永远永远独属于我一个人罗。这样你还会说随我高兴吗?”
一改嘻笑口吻,赵阙严肃的说道。
    谦谦胸口一窒,近来这种胸口发热的情况越来越多了,都是因为圣上接近的关系。
开玩笑也好,半真半假的亲吻也罢,自己仿佛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难控制自己。
    可悲的是,任谁都晓得,没有人能独占帝王的宠爱。
    就算现在圣上因着“新鲜”、“有趣”、“好奇”这些理由而想要她,等到明日朝
阳升起,自己不再有吸引他的理由,宠爱也就不再了。所谓永远的独属,不过是漂亮的
场面话而已。
    然而,这些问题都已经无所谓了。如果她就要因为“欺君之罪”被斩首,而成为没
有明天的人,那么就短短的一些时刻也好。她想知道被人拥入怀中的喜悦、痛苦、悲伤、
狂喜,她愿意以一夜梦幻交换下半辈子的未来。
    洗刷父亲的冤情之后,她已经别无负担,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想过的
日子,想品尝生命的点点滴滴。
    前半生不能自由作主的运命,至少在此时,奢侈地浪费一下生命又何妨?
    谎言也罢,真实也好,如果没有体验过,自己这一生什么也不是。游戏一场,梦幻
一场,堕落或是空虚,这些都是只有自己才能决定的事。
    “圣上,你相信‘永远’吗?”
    赵阙微微蹙起眉,“朕刚刚的话是认真的,冷少傅。”
    “臣斗胆地说,我不相信。但是,我愿意相信圣上口中的‘永远’。不管您的‘永
远’是多久,我都奉陪。”
    映着午后的旬阳日光,此刻她冷冽艳然的容颜,有着一抹言语无法形容的出尘脱俗,
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的平添一丝悲壮果决的色彩,从未给人女性阴柔娇媚之感的她,却
在这时分外美丽动人。
    “你的话很耐人寻味,我希望你‘奉陪’的决心足够坚强,因为我想我会毫不客气
地要你‘奉陪到底’。”
    如此特殊的人儿,一旦得到后,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呢?赵阙晓得冷谦谦以为这是
一时迷恋,但是他见过世间女子无数,却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让自己如此动心、动情,说
是奇迹也罢,说是顽石点头也罢,一旦动了真心,他是再无回头的路。
    他要定她了。
    ------------------
心动百分百制作   毛毛扫校
  转载请保留
  
返回目录: 爱错皇帝表对情    下一页: 第九章

1999 - 2006 qiq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