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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舞台上,乐队鼓手、琴键手、吉他手等人都已歇手停止演奏,灯光集中打照在舞台
中央黑衣的李克身上。他的黑衬衫早已湿透,豆大的汗珠由额头直滑到地上,而场中充
斥的由色士风滑泻出来的正是那首他最喜欢的“我永远爱着你”。
    林维心坐在台下,感动得落泪。她第一次见到李克,和今晚的情景一模一样,同样
是先由乐队们痛快淋漓的演奏各种曲子后,全部嘎然停止,再由李克压轴独奏这首曲子。
她最爱舞台上的李克,灵魂与音乐化为一体;黑色的身影充满令人感动的热情。
    场中爆发热烈的掌声。李克鞠躬谢过喝采便走下舞台,林维心也跟着离场偷到后台。
    “怎么又是你!”坐在门口的小查一看到她就露出“麻烦来了”的表情。
    “尼克!”林维心只管看着李克。
    “没关系,小查。总要把话说清楚。”李克站起来往外头走,对林维心说:
    “我们到外面谈吧!”
    众人默默相对,看样子李克这次是决心好好了结这件事。
    “他早该这么做!但他就是心肠软,老怕伤害到那个女孩。”小查说。
    “是啊!”鼓手小杨说:“不过他这次不了结也不行,好不容易跟唱片公司签了合
约,再发生这种事总是麻烦。”
    “托他的福,我们也才有机会灌录唱片。”
    “没错。我们这种演奏团体根本很难在幕前有所发展的机会,倒是幕后的工作,在
这圈子内打响名气后能多捞到一些。”
    “也许我们该改组个乐团才对!哈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外乎是工作梦想的事,没有人注意到林如是由门口进
来。
    “请问……”
    小查回过头。“是你!”他摇摇头。“你们姊妹还真是阴魂不散!尼克也真是倒霉,
不知撞到什么邪,才会被你们两姊妹纠缠个没完没了!”
    林如是不知道林维心来过,以为小查的话全是针对她所讲,解释说:“你们别误会,
我只是有事想找尼克,不是要纠缠他。”
    “你妹妹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算了!我想我再怎么解释你们也不会相信。”林如是看他们心里先存偏见,也就
放弃再解释。“能不能请你们告诉我尼克在哪里,我真的有事找他。”
    “不知道。”答得还真干脆。
    林如是忍耐地又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尼克回来时,请你们转告他我有重
要的事找他。谢谢。”
    没有人理她,都全当作没听到她说的话。林如是泄气极了,返身想走,和李克撞个
满怀。
    “对不起——李克!”林如是见撞到的人是李克,小小地惊喜起来。
    “如是,是你!怎么来了?”李克比她还欢喜。
    “是这样的——”林如是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维心这两天心情不太稳定,我想她
也许又会来找你。如果她来了,请你好好劝她,不要再给她刺激……”
    “什么‘如果’。她前天、昨天、还有大前天都来过了!还有刚刚,就在你之前,
她也来了!尼克才刚跟她谈过回来。是吧,尼克?”小查说:“不是我要批评,你那个
妹妹啊,实在应该叫你父母好好管管——”
    “小查!”李克制止小查再说下去。拉开林如是说:“我们到外面走走,我也有事
要告诉你哪!”
    他挽着林如是走出去。鼓手小杨看愣了,推推小查问:“呃!小查,尼克是不是喜
欢这个妞?”
    “好象吧,我怎么知道!”小查说:“尼克也真傻,怎么喜欢上这个女孩,给自己
找麻烦。”
    “小查,你说话颠三倒四的,尼克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妞?”
    “你自己不会看!尼克什么时候对女孩这么温柔过?还主动挽着她的手?”
    “说的也是。尼克从来不对人笑,表情总是很酷,外头那些妞为他尖叫疯了,他眼
睛也不眨一下。对这个妞倒是特别反常的温柔。”
    “尼克喜欢她也不会有结果。”小查点了一根烟,将烟夹在无名指与小指之间,比
说:“我问过那些女孩了,缠着尼克的那女孩,家世还挺不错,老头是大学教授,老妈
在什么妇什么联会的也挺有地位的,兄姊又个个优秀。想想看,尼克是来历不明的混血
儿,这件事会有结果吗?”
    “尼克是混血老外?小查,你没搞错吧?大伙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怎么都不知道!
而且尼克看起来也不像个老外!”
    “不会错的!尼克看起来的确是比较像中国人,但你们看看他那张脸那么有个性又
立体,中国人哪个能有这种长相条件?事实上,尼克老娘生了他以后,把他丢给老母亲
养,自己就跟个男人跑了。他老娘留下一张照片,和他老头照的,照片中那个男的是个
蓝眼睛的老外。”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不会吧?尼克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小杨怀疑地问。“妈的!我和尼克是几年
的交情了,你也不想想从他十七八岁在东门町一带混时我就和他在一起了,这点小事我
会不知道?”
    “好!好!我相信,别激动。”
    小杨说:“那现在怎么办?尼克要真喜欢上那个妞,岂不会死得很难看?”
    “那有什么办法!妹妹在尼克身上栽跟头,现在反过来尼克在姊姊身上栽跟头。啊,
尼克这根香蕉皮是吃定了……”
    “我看尼克应该会以事业为重才对,不会被这种儿女私情绊倒。”吉他手阿健下结
论。
    “算了……别扯蛋了。收拾收拾一起喝酒去?”
    几个人浩浩荡荡往邻近的小吃街开过去。
    隔着两三条街远,李克和林如是正从明星大学的东侧门走进校园。
    他们走到一处小径,坐在围护花圃的水泥隔墙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林如是左右看看。
    “好象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李克笑了笑。
    “你实在真了不起,李克,”林如是说:“你吹奏的色士风充满感情,如慕如诉,
有时悲哀有时哀凄,有时又充满了欢喜轻快,每个音符都令人感动。”
    “这大概是遗传吧!”李克非但没有自豪,表情反而有些落寞。
    “遗传?”
    “是啊!”李克抬头望着夜空,眼神好远。“听说我父亲以前是玩爵士乐的,跟我
一样也是色士风手。”
    “李克……”林如是在心里叫了一声。李克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父亲恋慕的感情,但
他的言词冷淡得不得了。
    “对不起,让你迷惑了。”李克歉然一笑。“我父亲是美国人,从纽奥尔良来的,
以前曾在东门町的酒吧表演。我母亲是酒吧里驻唱的小歌星,在那里认识了我的父亲,
就那样生下了我。后来我父亲回国,我母亲将我丢给外婆,另外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从
来没有见过我父亲,只凭我母亲留下的一张照片想像他的种种。我只知道他叫尼克,故
乡在纽奥尔良……”李克的眼神又变得遥远。“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到美国去,去看看
那个故乡……”
    四周悄悄。林如是沉默很久,才问说:“李克,你会恨你的父亲母亲吗?”
    “恨?”李克一愣。“我的感觉早已麻木,说不上爱或恨了。”
    “不,你在说谎,你一定很爱他们,否则你吹奏出来的音乐不会充满那么深的感情。”
    “是吗?”对于林如是的话,李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呀!”林如是心里微微一笑。她说:“对了,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李克脸上笑容又起,但口气平静说:“上次就想告诉你了,我跟唱片公司正式签约
了。”
    “真的!太好了!”
    “下星期开始就正式进录音室录音,可能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那你的工作呢?你还会继续在‘影武者’演奏吗?”
    “暂时可能没有时间了。”李克仰了仰头,吐出一口气。“录完唱片,等正式发片
后就必须配合上各处宣传。唱片公司已为此设计好一套宣传计划,短期间内我恐怕无法
再腾出时间来。”
    “这样啊,那老板一定会很惋惜!”
    “他说欢迎我随时有空随时回去表演。他对我不错,我能有今天,也多靠了他的赏
识。”
    “别这么谦虚,你的才华有目共睹。”林如是说着,想起林维心,微叹了一声。
“这样也好,你暂时离开‘影武者’,维心找不到你,大概也就会死心。
    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听,真是对不起。”
    “别这么说,我才要向你道歉!”李克转过头来说。
    “向我道歉?”林如是纳闷地看着他,随及想起那天林维心哭骂她的话。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实在是莫可奈何。不过……唉!”她叹口气说:“你实在不
该对她那么说,你那么说,她非但不会死心,反而更加固执。维心外表文静,个性却固
执刚烈。她把什么事都往自己的心里藏,直到涨满了才爆发出来。这两天她情绪很不稳
定,我怕她又会来找你闹,她实在太死心眼了。”
    “我想不会了。”李克说:“今天我都跟她说清楚了。我坦白告诉她,我并不喜欢
她,我也不适合她。她对我只是一时迷恋,久了就会忘记,你不用再担心。”
    “但愿如此。”
    林如是不像李克想的那么乐观,好担心林维心会承受不住打击。
    “我该走了。”她又叹了一口气说。
    两人默默走出校园。在十字路口时,李克突然说:“知道吗?如是,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林如是仰头看他。
    “我一直有个梦想,有一天我要到美国去,去看看纽奥尔良。”
    “我不能跟你去纽奥尔良。”
    “我知道。”风吹李克的头发飘扬如云帆,他笑了笑,发发情丝济沧海。
    “我不送你了。”
    林如是看看他,朝左右车水马龙看看。她也笑了笑,点头说了声“呀——”,然后
只是专心凝望着李克,静静的,凝视了好久好久,最后才如梦初醒说:“再见。”
    “再见。”李克看着她低声说,余音在喉咙里打绕。
    林如是看他转头走远,在黑暗的前方,彷佛看到了纽奥尔良街道上那一幢幢有着法
式圆弧拱门造形的殖民地建筑。
    “再见!”她轻轻地又说了一声,极低极低。
    李克和他的色士风,一定会掳获所有人的感动。如果不,至少也已使她的灵魂撼动。
    她觉得耳畔一直传来李克在静夜吹奏回荡的色士风。黑夜的风声呜咽,她看看时间
差不多了,拉高衣领朝车站走去。
    今晚她母亲邀陆晋平回家吃饭,她清楚自己的无用性与斤两,故意避开,算好该是
散席的时间才回家。
    “反正顶多被骂一顿。”林如是想。
    林太太的用心昭然若揭,精明如贼的陆晋平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故意装糊涂,招惹
林如是,林如是奉陪不起,又怕自己心动,只好逃避了事。
    “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林如是自言自语。
    黑夜充满晚的味道,空气中浮满了作祟的精灵。恶魔买到了浮士德的灵魂,又跑出
来街上巡逻,找寻薄弱落单的可怜鬼。林如是眼皮跳个不停,她伸手捏捏眼皮,用力朝
手心打三下,不安地朝四处看看。
    回到家时,她发现全家人居然都在等着她。她父亲笑容满面,母亲一脸是霜,大姊
眼里充满怨毒恨意,弟弟则困惑的打量她。
    林如是把眼光转向林维心,看林维心神情如常没有什么异样,悬着的心和不安才安
稳下来。看样子李克的确和维心好好谈过,而她妹妹也对他死心了。
    “爸、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林如是恭敬地说。“野到现在才回来,你到底
还有没有教养?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来吗?”
    林太太凝着脸说。
    “算了,立茵。”林维天说:“反正晋平也不以为忤,还一直夸奖她呢!”
    “这怎么行!她现在就这么放肆,以后不知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来!”
    “你怎么这么说!她是你女儿,难道会做什么坏事不成?如是一向很自爱,你不必
太多虑。”
    “我哪有那个福份!”林太太冷笑一声。
    “立茵!”只有林维天听得出话中玄机,他怒说:“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还能
成什么事!哪有你这种母亲!”
    “爸,你怎么对如是这么偏心?她明明犯错,你还一直为她说话!”林维茵颇不满
的说。
    “这……”林维天看看四个孩子,答不出话。
    “爸,对不起。”林如是说:“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晚才回来,也不
该忘记今天有客人来。”
    “你野到哪里去了?”林太太声音开始像冰冻。
    “我到书店逛逛,忘了时间。”
    “她说谎,她跑到酒吧去了。”林维心突然开口说。
    “你怎么知道?你也去了吗?”林立天反驳林维心。“我看一定是的,你回来的也
不早嘛,有问题哦!”
    “住口!立天!”林太太说:“维心,说,是怎么回事?”
    “二姊上的补习班附近有一家叫‘影武者’的酒吧,我和同学经过那里时正好看见
她推门进去。我叫她,她不理我,我上前去拉她,她还把我推开。后来里头出来一个很
凶的男人把我赶走,我就吓得赶快跑开了。”
    “是不是这样,如是?”
    “不!我是……我没有……那个……”林如是不晓得该如何辩驳,林维心编这个谎
实在太狡猾了。
    “你敢否认你去了‘影武者’。”林维心问。
    “我……”林如是无法否认,只有低着头不说话。
    “看吧!爸妈,她说不出话来了,我可没有冤枉她!”
    林维天脸色铁青,怒说:“如是,你实在太不自爱,太让爸爸失望了!”
    “爸,我——”林如是想解释,林太太快速上前打了她两耳光,“啪!啪!”
    两声,清脆又响。
    “住口!”林太太大骂她说:“你还有脸狡辩!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刚刚晋平在吃
饭时还一直夸你乖巧聪明,把你棒上天,你却这么不知廉耻!酒吧那种地方是女孩子能
去的吗?我看你书不念好,人也跟着学坏,尽跟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传出去让人知道
了,丢死人了!”她往林如是头上用力戳了二下。
    “你啊,拜托不要再给我丢脸!”
    “妈,我——”
    “闭嘴!我不想再听你找理由解释。给我回房去!”
    林如是掩面跑回房间。林维心突然反常沉默,瞪着眼,而后极突然的也回自己房间。
    “这孩子怎么了?”林太太看她这突然反常的举动,皱了皱眉,并没放在心上。对
林立天和林维茵说:“你们俩也进去吧!”
    林维天绷着脸还在沙发上,林太太理了理头发,用冷淡但有教养的声音说:
    “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可没福气有这种女儿,你不听,偏要养。现在可好了,连酒
吧都会去了,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丢脸的事来!”
    “住口!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提起这件事!”林维天怒喝,一边又极力压低
嗓音。
    “我也不爱提起这档子事,不过,你既那么宝贝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管管吧!别
让她再出去丢人!”
    “哼!”林维天怒哼一声,将自己关进书房。每次他和他太太有类似的争吵,他总
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避开了事。
    林太太优雅的起身,冷笑一声。她走到林如是房间门口,听见林维茵在说:
    “……你应该知道,爸妈邀请晋平来,是为我介绍,是我!为了我,你听清楚了没
有?我和晋平进展顺利,你却要从中破坏,为什么?”
    “我没有。你和陆大哥进展顺利,我很替你高兴。”林如是带着哭声在说。
    她的心情还沉淀在刚刚的创伤里。
    “如果你没有从中破坏,那他今晚怎么会一直称赞你?还说他很喜欢你!”
    “维茵!”林太太轻使眼神,不准林维茵再说话。但林维茵不听林太太的暗示。愤
恨的说:“妈,你不知道,维心说她缠着晋平带她去兜风,还看到她搂着晋平亲吻——”
    “住口!”林太太皱眉说:“这种话是淑女能说的吗?你怎么也跟那些没教养的女
孩一样?忘了我怎么教你的吗?注意你讲话的方式和措词。”
    “可是,妈……”
    “别再说了!”林太太语声轻滑,像吐着珍珠。“你出去,我有话和如是说。”
    “妈!”
    “出去。”
    林维茵极不情愿的出去,正想甩门,被林太太瞪了一眼。“把门带上。”林太太说:
“轻轻的。”
    房间里只剩下林如是和林太太。林如是低着头,担心不安,不晓得她母亲究竟想做
什么。
    林太太在房间四处走动也不看林如是,眼光四处浏览,停在桌上一本书上。
    她随手拿起书翻了翻,放下说:“我知道维心不会说谎骗人,倒是你,瞒了我们很
多事。我不管你跟谁做了什么,只希望你检点一些,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在外头丢人
丢得不够,丢脸到自家门口。”
    “我没有。”林如是否认的虚心,声音也小。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只有你自己知道。”林太太冷冷扫
她一眼。
    林如是沉默不语,乖乖地挨骂。
    她的沉默在林太太想法里无疑是种默认。林太太见自己精心打算的事被林如是横中
扰乱,怒气上升,对林如是有说不出的嫌恶,态度也就更冷更冰。
    “你真的跟晋平——”林太太瞳孔收缩成线。
    林如是仍然沉默,乖乖地等着挨骂。
    “我看你书也不要念了……”林太太脸色铁青地说:“那么急着谈恋爱的话,干脆
谈个够,大学也别考了!”
    林如是听她母亲突然如此发怒,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横下心为自己辩护说:
“妈,我没有纠缠陆大哥,也没有跟他做不该做的事。陆大哥教书的大学就在补习班附
近,所以我偶尔碰到他。就只是这样而已,我没有骗你。真的!我知道维茵喜欢陆大哥,
陆大哥对她印象也不错,我怎么会做出那种羞耻的事!更何况,我一直将陆大哥当作是
自己的哥哥……”
    “闭嘴!我不要听你解释。你跟那个女人一样下贱。”林太太语气冷静的一点都不
像是冲动出口的模样。林如是当场愣住,张着嘴,她不懂,她母亲怎么会对她说出伤害
那么深的话!她是她母亲啊!怎么能够对她说出如此苛薄轻鄙的话!“下贱”?林如是
缓缓坐倒在床上。她知道她没有听错,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抬头看她母亲,千万个
问号喃喃在嘴中,失魂又落魄。
    林太太却连看她一眼也吝啬,更没有任何安慰弥补的举动,直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完全没有回头。
    林如是失神由床上跌到地上,一直喃喃重复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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