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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们兄弟俩是我所见过最迷信的人类。”谙霓怒不可遏的嗓门几乎让贺家老大的起居
室烧起来。
    亏他们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居然比乡野匹夫更顽劣,相信她当真带有某种不祥的基因,
那几十年书真是白念了!
    “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紫萤巴望她能多说一些,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因为只有在客
人来访时,鸿宇的鹰眼才会离开她和补习班讲义几个钟头。即使谙霓气愤地扯破沙发椅她也
不会心疼。
    “贺二哥载我去工地的途中差点出车祸,这能怪我吗?”她抓起小抱枕猛捶。
    “当然不能。”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那个蒙古大夫,毫无疑问是他的不对。紫萤甚至用
不着听完事情的始末。“如果开车的人是你,那还有话说。”
    “到了工地,鹰架上掉下一盒钢钉差点砸中他的脑袋,这也是我的错吗?”她紧紧掀起
另一只圣伯纳犬“巨人”的尾巴乱晃。
    “汪!”巨人决定逃命要紧。如果断了一只脚它还有其他三只可以递补,但是尾巴可只
有一根而已。
    “当然不是。”不过,谙霓身边似乎永远充满了灾难。
    “后来我们乘工地电梯上楼,电梯突然故障,卡在四、五楼之间,难道我应该为它负
责?”
    “不应该……”一天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灾难?老天,紫萤开始同情起那
个随便拿毒针扎人的庸医了。
    “接下来——”还有呀?“我们离开的时候车轮陷进大水窟里爬不出来,这也跟我没关
系吧?”
    “呃,我想……应该没关系。”她可不敢确定哦!“……对不对?”
    “当然对,你那个疑问句是什么意思?”谙霓瞪了瞪美眸。
    “没事没事。”先陪小心要紧,免得惹火了女瘟神,意料未及的灾难马上兜到门前来。
为了生命安全起见,或许她该把谙霓排进“拒绝往来户”的名单里。“来,喝口水,息息
怒。”
    直到谙霓的怒火稍微和缓下来,紫萤才暗暗松了口气。
    “紫萤,那两道化学实验题做完了没有?”男主人的声音从走廊上飘过来,随着嗓音的
落下,俊挺出众的身形出现在起居室门口。
    喝!牢头出巡了。她几乎跳起来,飞快捡起满地乱堆的讲义、模拟考题。
    “我……嗯……那个……谙霓有事找我商量,等我们讨论完了再说!”她求助的眼神连
忙瞥向小婶。
    显然紫萤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谙霓满能了解她的心情。想当初自己在贺大哥的锐
眼监视下,不得不乖乖听寰宇讲授“企业体经营概念”,那股子逃脱的欲望说有多强就有多
强。
    “是吗?你们在讨论什么?”鸿宇抢在她前头捡起一本电影杂志。“《影响》?就我所
知,你好像打算考化工系,而不是大传系。”
    “呃……这期的《影响》介绍几部跟化学工程有关的片子!我只是想吸收其他相关资
讯。”她对谙霓吐吐舌头。看到了吧?她的日子可不比她轻松好过。“而且,我又没有浑水
摸鱼,谙霓真的有事找我商量。”
    贺鸿宇太了解他老婆了,只要能偷懒上一阵子,即使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小事她也会把
它当成国家大事,谈上五、六个小时。不过,看她手忙脚乱的小媳妇模样确实满可怜的,像
煞了溺水的小狗狗游不上岸。念书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谙霓,没事多帮我盯着她。”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大手习惯性地伸向弟妹头顶,
揉弄一片青丝。
    妈呀!危险!
    “喂喂喂!”她及时阻止老公的手碰触到女瘟神。
    两道目光同时回头端注她。
    “怎么啦?”鸿宇墨黑的剑眉斜挑入鬓际。
    “呃……没有。”
    莫名其妙!他摇头叹了口气,转而伸向弟妹纤白的玉掌。
    “喂喂喂!”要死了!你还敢握?从没见过比她老公更缺乏危机意识的男人。
    “又怎么啦?”他老婆今天特别奇怪,连握个手她都有意见。
    冷眼旁观的谙霓打量她那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心头有了几分明白。“秦、紫、萤!”
紫萤八成和姓贺的那伙人同样迷信,担心她把灾气传给贺大哥。
    “嗄?”紫萤赶快装傻。
    可恶!还以为今天下午找到盟友了。
    “叛徒!”她气呼呼地提起背包刮出这个伤心地。
    怎么回事?应该不是他惹到她吧?鸿宇望着她的背影,发觉他们兄弟娶回来的女人都很
难弄得懂,麻烦透了!
    “你何时变成叛徒来着?”
    “还不是为了你。”紫萤软绵绵地挨进他怀里,踮起脚尖轻啄他的下颚。“我刚才救了
你耶!寰宇他们在她手上吃过亏,如果你也无意间冲到她的煞气,出了意外变成植物人,那
我以后靠谁养活?”
    “你很懂得未雨绸缪嘛!”他啼笑皆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两题化学做完了
吗?”
    讨厌!他怎么还记得?都已经隔了五分钟了。
    “嗯……噫……那个……那种题目要亲自做实验才能理解嘛!你一天到晚叫我纸上谈
兵,我当然做不下去!”既然找不到正当理由逃避,只好运用强辞夺理的战术。
    “好,我明天帮你把全套实验器材买回来。”他干脆断了她偷懒的后路。
    天哪!不要!东西一买回来,说不定他以后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将她锁在实验室里。
    “老——公——”紫萤偎进他怀里挨挨擦擦的。现在必须改用其他策略。“先别谈那些
煞风景的功课嘛!人家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你考插大的问题也很重要。”他的态度依然坚决不移。
    “可是没有我打算讨论的事情重要。”莹玉小手溜上他的衣襟,一颗颗地解开衬衫钮
扣,微敞的衣领间露出一小片精练结实的古铜色……今天早晨,她便是枕在这片胸膛中苏
醒……
    “你在干什么?”侵袭的柔美被他紧紧接住,手心之下,心跳震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好
几拍。
    冰人快溶化了!俏媚的得意笑容溜上她唇角。
    “老公,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如兰若馨的气息呼上他的体肤,眼波儿娇弱,轻瞟着
他。“我觉得应该趁着你还有‘能力’前多生几个小宝宝,你觉得呢?”
    俊逸脸庞依旧木然而无表情。
    “我们明明说好了过几年再生小孩。”略微颤抖的口气泄漏出他体内的波潮汹涌。
    好,看你能撑多久!她暗暗偷笑。
    “那是你自己说好的,我没有答应哦!”芳唇点上他的胸前,轻啮一下。
    他的身子猛然震了一震。
    “紫萤!”严厉的口吻几乎能骇昏小孩,可惜吓不倒他的小狐狸精。“回去做功课,听
见没有?”
    “听见了。”哀怨的秋波蕴含着浓冽醉人的诱惑。“你真的要我回去做功课吗?”
    雨点般的细吻洒落他的胸前,而后掠过坚实的肩颈,游移到紧绷的下颚,她的发香仿佛
淘气俏皮的精灵,悄悄钻进他的心田……
    “紫萤……”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得掩藏不住。
    “你确定我应该回去做功课?”她全身的重量施放于他怀中,柔若无骨。
    “你——”他挫败地低吼。“我发誓,待会儿一定要打你一顿屁股。”
    她胜利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就被狂热掩下来的热唇覆盖。一个晃眼间,被他压倒在起
居室的地毯上,干爽的凉空气袭上逐一暴露的白腻肌肤。
    两情正浓时,清风敲上窗帷,飘起一串情爱音符……
     
    ※               ※                 ※
     
    紫萤如愿以偿地怀孕了。
    贺家二老得知自己即将升格当爷爷奶奶,立刻以最迅捷的方式从墨尔本飞回台湾。幸好
他们顺利订到机位,否则难保不会买一架喷射机专程送两人回来。
    “恭喜啦,老大。”寰宇笑咪咪地捶他一拳。
    “嗯!”鸿宇像个含着满嘴黄连的哑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吃了闷亏。
    俏妻子怀孕他当然很高兴,但仔细追究下来,她怀孕的目的不过是想逃避插大考试,他
就觉得一肚子窝囊气。
    前几天贺家二老返抵国门,第一件事便是直奔他的住处探望宝贝媳妇。紫萤发现救星到
了,立刻眨动亮晶晶的美眸,用非常非常委屈的语气说:“房间里堆满一大叠参考书,我看
了就头痛。”
    “孕妇怎么可以头痛?”他父母吓坏了。于是在父亲大人的指挥下,他辛辛苦苦托人收
集回来的考试资料,在最短的时间内堆进储藏室里。
    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
    “大哥,紫萤有事找你。”谙霓从主卧室里踱出来。
    他赶紧站起来。
    “她又想吐了?”紫萤害喜的情况相当严重,最近几天甚至一站起来就头晕,害他担心
得要命,连公司也不太敢去。“我过去看看,你们自个儿招呼自己吧!”
    “嘴里抱怨个不停,一听见她有什么小毛病,还不是飞也似的跑过去听候差遣?”寰宇
不以为然地咋咋舌头。
    谙霓嗯了一声,不搭腔。
    “怎么?心情不好?”和她相处了近一年,他已经学精了,看得出她的喜怒哀乐。
    “没有。”
    哈,这个答案就表示“有”。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发现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嘴唇几乎咬出青紫的瘀痕,好像快
哭出来似的。她以前很少看起来如此反常!“到底怎么回事?”
    寰宇将她带入怀里,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似乎失去了支撑的力气。
    体内的警钟开始铃铃大响。
    “是不是我父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一把怒火从心底冲到脑门。大嫂怀孕是她家的
事,如果他们敢因为如此而冷落了谙霓,或者用不肯生育的事实来为难她,他保证翻脸翻个
彻彻底底。
    “不是……”
    一阵暖热潮湿的水气浸透他的衬衫。老天,她哭了!她真的在哭!寰宇蓦地给她哭个手
忙脚乱。
    “还是大嫂做了什么令你难过的事情?”孕妇的脾气通常不太稳定,或许紫萤无意间伤
了她的感情,自己却没发现。
    “不……”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甚至懒得掩饰心情欠佳的事实。“你……你不会了
解的、只有紫萤才明白……我……我去花园走走,你别理我。”
    紫萤?事情果然和他大嫂有关!好,他上楼去找那个罪魁祸首问个清楚!
    “大嫂!”愤怒的拳头敲开主卧室房门,雷霆的吼声直直冲向床上的小娇女。
    “你到底跟谙霓说了什么难听话?”
    “我?”紫萤惊讶的灵眸瞪得大大的。“我没有说什呀!”
    “少装了。如果没有,谙霓为何哭得这么伤心?还说事情和你有关?”
    “我怎么知道?”她露出好无辜的神情。“我们刚才在讨论如何布置小宝宝的房间,而
且谈得很开心呀!我真的没有欺负谙霓。”
    她快被寰宇骂哭了。
    “你疯啦?先把事情查清楚再骂人好不好?”鸿宇火大。平常他连重话也舍不得向美丽
的小妻子说上一句,她却叫两个弟弟欺负遍了。一个莫名其妙地拿针筒扎她,另一个莫名其
妙地扯直嗓门吼她。
    他们以为她没人撑腰吗?
    “你少护着她,她有胆子做错事就要有胆子承认。”他的炮口转回大哥头上。
    “去你的!你们的声音可不可以放小一点?”贺家的火爆浪子冲进来大骂。
    最近医院里特别忙碌,怀宇已经熬了两夜没睡,刚才下了班又被父母拖来替大嫂检查身
体。好不容易偷到一点点时间,打算溜到大哥的客房睡上十来个小时,他们却坚持在这种紧
要关头吵个你死我活,他快抓狂了!
    “我们吵架干你啥事?你喳呼什么?”寰宇管他三七二十一,索性连二哥也骂进去。此
时此刻他看谁都不顺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欠扁是不是?”怀宇被惹毛了。
    “想打架?来呀!”他脱下西装外套迎上去。
    两只斗牛眼看就要打成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鸿宇气得几乎内伤。
    也不搞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居然在他家里打起来,他们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
里?
    “你要是不爽的话,一起上来好了,我还怕打输你们不成!”怀宇踢飞挡路的矮凳子。
    “老公……”紫萤完全傻掉了。她头一回看见三兄弟吵起来,更甭提打架。公公婆婆上
哪儿去了?为什么这种紧要关头他们反而消失了?
    原本鸿宇确实打算保持心平气和的,但一看见她惊吓的表情,无名心火马上从脚底板烧
到头顶心。
    “你们给我滚过来!”他揪住两个家伙的手臂往门口拖。
    “你想怎样?”寰宇甩开他的箝制。
    “咱们隔壁解决。”
     
    ※               ※                 ※
     
    “打起来?什么意思?”谙霓努力想听懂大嫂气急败坏的解释。
    “就是打架的意思。”紫萤拖着她穿过花厅,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打架?”她依然一头雾水。她出来花园散步和打架有什么关系?而且打架的人还是那
三个“通常”很相亲相爱的兄弟,那就更荒谬了。毫无疑问的,肯定是紫萤误会了。她笑着
拍拍大嫂肩膀。“放心吧!他们不可能打架,即使二哥和寰宇吵起来,起码大哥会有分
寸……”
    一声轰然巨响重重敲在墙上,震得书房的门扉晃动起来。两个女人呆呆站在房门口,及
时听见男性阳刚而得意的笑声传出来。
    如果她们听得没错,那串笑声应该属于贺鸿宇。
    “谢谢你对我老公如此有信心。”紫萤垮着脸苦笑。“不过,我认为你应该修正刚才所
说的那句话。”
    “他们真的在打架!”她瞪大眼睛。
    惊人的事实终于流入她的脑中。兄弟们平时斗斗嘴是常见的事,但兵戎相向却是她头一
回见到。
    且慢,三个人打混架,总有一方会居于挨打的地位。由刚才的笑声来研判,处在弱势的
人绝对不是贺大哥,而怀宇又常常和大哥一个鼻孔出气,难道……
    “他们太卑鄙了,怎么可以两个打一个?也不怕传扬出去,人家笑他们以大欺小。你丈
夫真是太恶劣了!”她气愤的粉拳在紫萤鼻端前挥舞。
    “乱讲,说不定是他们两个打我老公一个。”两位娇妻越想越不对劲。怀宇被扁也就算
了,反正他孤家寡人的没人疼,但她们老公可是要养家活口的,万万伤不得。“喂喂喂,快
进去看看。”紫萤急忙催促。
    谙霓依言打开一小道门缝。
    “啊——”声乐系高材生的尖叫从她喉咙往外冲。
    因为一个唐代上等官窑瓷器罩着她的脸蛋飞过来。
    “危险!”千钧一发之际,紫萤替她把门扉拉拢。
    哐啷!隔着四公分的木门,瓷器碎得尸骨无存。
    “是谁这么缺少运动家精神?”紫萤愤慨极了。明明是肉搏战居然乱扔东西。
    “当然不会是寰宇。”她连忙替老公申辩。
    “鸿宇也不至于如此恶劣。”紫萤扬高下巴。
    结论是——
    “一、定、是、怀、宇!”她们异口同声决定道。
    活该!谁叫他没娶个老婆当亲卫队。
    里头的连天战火似乎沉寂了些,她们贴在门上窃听,门内半丝声响也没有,只除了最高
品质——静悄悄。
    难道他们三败俱伤,全打死了?
    “你们在干什么?”耳朵下的门板突然滑开,两个女生踉跄跌进去。
    两双大手及时扶住她们跌撞而入的身子,抬头一看,是老大和老三。
    “还你。”寰宇的口气仍然很恶劣,把紫萤塞回大哥怀里。“给我。”再将他怀中的谙
霓拉回来。
    “银货两讫。”怀宇在旁边说风凉话。
    尽管战火的苗头稍微扑熄了一些,但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并没有降温多少度,如果女士
们离开现场,他们极有可能继续打下去。
    依照目前的伤势研判,三个人平分秋色。鸿宇的额头上有一小块瘀青,衬衫扯掉两颗钮
扣,看起来反而比衣冠端正的模样更帅;怀宇挨了一记神龙十八掌,五只手指头印子鲜明地
留在脸颊,手相师可以就着红印子推敲出掌者的下半生运势了;寰宇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如果顶着那个黑眼圈出去,路人可能会以为他戴墨镜。
    “你们为什么打架?”她的指尖轻轻滑过寰宇的眼眶。
    他痛缩了一下。
    “没什么。”他反问:“你还好吧?”
    “我为什么应该不好?”打架的人不是她,受伤的人也不是她,她当然好呀!
    怀宇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扔向弟弟。
    “你自己听到了。谙霓亲口说她很好的,你可以停止发疯了吧?”
    “她已经哭完一轮了,现在当然没事。”寰宇低吼。“你少趁机偷袭!别以为有女士在
场我就不好意思扁你。”
    “住嘴!谙霓爱哭和怀宇有什么关系?你没事对着别人乱吠干什么?”更别提向他的宝
贝老婆大吼大叫。鸿宇想起来就有气,没功夫注意爱妻怜惜的亲吻落在下巴上。
    “我爱哭?”扯了半天,事情居然绕回她头上。
    “好啦!既然当事人在场,咱们请她亲自解释清楚。”一场架打下来,反而让怀宇的瞌
睡虫跑光光。“谙霓,你刚才到底哭个什么鬼?”
    “我?”她的脸颊蓦然间红通通的。“没有呀!”
    “你的口气这么凶,她哪敢说?”寰宇把抱枕朝二哥的俊脸扔回去。“霓霓,别怕,如
果你受了委屈尽管说,我帮你做主。”
    凶狠的眼神往大哥怀中的小女人瞪过去。
    “你瞪什么瞪?谙霓说过是紫萤弄哭她的吗?”鸿宇用同样凶恶如刀的眸光杀回去。
    谙霓缩在他胸前,呆呆看着三个恶汉眉来眼去。
    “你是说,你们是为了我而打架?”
    “不是‘我们’,是‘他’主动挑衅。”两个哥哥齐齐把矛头指向小弟。这种时候他们
通常很合作。
    “寰宇说,紫萤把你给弄哭了。”鸿宇补充一句。
    “紫萤?没有呀!”怎么连紫萤也有份?
    “如果没有,你为何从她房里哭着跑出来?”他发现自己可能又当了一次冤大头。
    “那……嗯……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嘛!跟紫萤无关。”她的脸色倘若再红上一分,八成
会引起火灾。
    “喂,你自己听到了。我们可没逼她这么说。”怀宇得意兮兮的。他向来喜欢站在优势
的地位。
    “可是我刚才问你为什么哭,你明明回答我只有紫萤明白。”他突然觉得好委屈。虽然
他和哥哥打得兴高采烈,甚至不想停手,然而她好歹也得给他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做后盾嘛!
    “那是……我……”这种事情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呢?可是,寰宇都快和哥哥反
目成仇了,总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过来!”
    她凑近他的颊畔嘀嘀咕咕咬耳朵——
    寰宇的脸色随着她透露的消息一阵青一阵白。
    “就是这么回事?”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谙霓赧红了脸,微颔着螓首。旁观的三个人瞧上半天也猜不到他们的葫芦里藏了哪些膏
药。
    “你为什么说只有紫萤明白?”他决定问个水落石出。
    “因为她是女的,她不懂,难道你懂?”笨!她瞪老公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有好康的事情应该说出来大家分享才对,怀宇极端鄙弃小弟藏私的
表现。
    寰宇安静了半刻,逐一迎上大哥、二哥、大嫂期待的眼神,嘴角渐渐翘起来。
    这副神情代表着什么意思?大伙儿面面相觑。难道刚才被他们打坏了脑袋?
    他的嘴角越翘高,最后连音效也一起冒出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他忽然笑倒在地上。玩了半天,原来这场架白打了。
“她——她——”
    “寰宇!”她尖叫,抢起抱枕蒙到他脸上。“你如果敢说出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无所谓,我们替她原谅你,快点说。”怀宇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
    “她——”他笑得直不起腰,拚命闪躲着她致命的攻击。“她的‘那个’来了——就是
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害她肚子痛——所以才哭——哈哈哈——”
    老天,真相大白!
    “有什么好笑?”她红着脸,使尽吃奶的力气捶他。太可恶了,害她在姻亲面前丢脸。
“笑笑笑,笑死好了!你就只会笑。这种事情很正常,一点都不可笑。”
    “没错——可是——你把它变得很好笑——”他似乎没有停住笑声的意思。
    “你去死!”她继续攻击他,两人都未曾注意到三个旁观者已经悄悄地离开书房。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人。”他咧大嘴巴。
    是吗?她啐了他一口,手指抚上青紫的眼圈。这是他第几次为她打架?她都数不清了。
    好奇怪的感觉!以前他也曾替她打退坏人,她并未产生特别深刻的情潮,反而觉得那是
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在美国住过七、八年,西方人口中的“骑士精神”多多少少影响到她。
    然而,今天的情况又稍稍有些不同。他打架的对象是亲哥哥呢!尽管平时老爱斗嘴吵
架,其实他们兄弟的手足之情比任何人都真挚友好。为了她,他却不惜与他们大打出手。
    她忽然想哭……
    “怎么了?”他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为何她又哭了?“好嘛好嘛!我不应该把你的
‘秘密’说出来,别哭了好不好?”他低声下气地求她。
    “不……”她用力摇头,泪水以惊人的速度滑下灵秀的脸容。
    “嘘,没事了、没事了。”他手忙脚乱,紧紧将她搂进怀中,细细吻掉奔流的清泪。
    谁说没事?事情才严重呢!
    她突然发现——她,真的爱上他了!爱上这个几年之后就要与她离婚的男人。
    而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藉口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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