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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主屋后方的小树林是沙城的“风景胜地”,隐密性很高。中央地带有一线小瀑布灌
注进底端的水塘内,成为居民游泳避暑的好地点。透过精密设计的渠道,水塘的清泽被
导流至地底下,灌溉了全城的植物。
    “唉……”青萝恹恹的吁了一口气。
    几天前卫星通讯系统终于调校完毕,她也顺利和台湾家人取得联系,请他们尽快汇
点银两来。接着,她脑筋开始往其它方向打转。
    当初无法来中东打探消息,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如今人都踩在阿拉伯的漠地上,哪
有不善加利用的道理?
    可是全城只有齐磊的直升机能最快将她送离开此地,偏偏他一会儿推说事多繁杂,
一会儿推说直升机仍然在保养,就是不肯腾出一天的时间载她到其它大城市。她在沙城
已耗了两个星期。仍然等不到欲远行的商团可以让她同行。难道她注定了只能耗在沙城
里当米虫,仰他的鼻息过活?
    她虽然从不以什么世纪新女性为标榜,但失去独立自主的能力仍然让人很无法忍受。
    而且,每每回想起在台湾的最后一夜,她心中就蹦出无限个问号,恨不能立刻找到
那人口贩子问个明白。
    “为什么约翰看到我,会出现如此惊骇欲绝的表情?”她自言自语。“他们又为何
把我绑来阿拉伯,却委弃在沙漠里?我昏迷的期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他们人呢?怎会
突然失踪不见?”
    “咩──”飞飞爱莫能助的顶顶她的手。
    太多太多的问号,太少太少的解答,她几乎被紊乱的思绪逼疯。
    “你主人一点济弱扶倾的胸怀都没有,太可耻了。”她忍不住向飞飞埋怨。“他唯
一的优点就是做了这片人工树林,让我还有个散心遣怀的地方。”
    “咩咩。”羊儿惭愧的低下头。
    宅子内的妇人告诉她,齐磊六年前斥下重金,聘请专人运来肥沃的黑壤土,并将本
地的土质做特殊处理,再装设好灌溉水源。才成就了沙城的世外桃源。在贫瘠的漠地里
构筑树林,耗需的财力并不小,她忽然对沙城的主人感到无限好奇。
    “你知道你的主人靠哪个门道营生吗?”她低头问飞飞。
    “咩──”我是一只羊,我怎么知道?
    “既然麦达是长子,他便不算正式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家里再如何富裕,也应该
是由麦达继承,然而实际状况却不像这么回事。那个麦达一天到晚消失玩乐去。也不像
眉头挑着重担的掌门人。这两兄弟究竟在搞什么鬼?”她推敲不出个所以然来。
    “咩。咩。”飞飞决定地对青草的兴趣比较大。
    “算了,我还是去池子边泡泡脚比较实在。”她真是穷极无聊,才会对一只羊自言
自话。
    “咩!”飞飞同意她的结论。
    五分钟后,青萝冲出树林,飞向主宅旁的小石屋。
    那里是女人们的工作间,内部依据功能区分成几个小隔室,举凡洗衣、煮食、杂物
收纳、女红缝纫等诸般工作,皆在此处完成。
    “快……快来人啊!”青萝气喘吁吁的冲进石屋里。
    女人们愕然停下家务,纷纷回头看向她。
    “林……林……林子里出事了,你们……你们快跟我来!”她从急促的喘息中挤出
求救讯号。
    几名女人互相觑望了一眼。
    “出了什么事?”厨娘芳丽负责问出大家的好奇。
    “有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在那里……在那里……”她不知道阿拉伯语的“强暴”该怎
么说。“在那里做坏事!我本来想出面制止他,可是我们的体型相差太多了,我怕阻止
不了,才赶快跑来找你们。我们得立刻过去救那个女孩才行!”
    好几个女人噗哧笑出声。
    “那个男人是何许人?”厨娘的脸色染上一抹淡红。
    “我不知道。咱们先把女孩救回来,再来追查施暴者的身分也不迟吧!”这群女人
看起来非但不着急,反而嬉笑起来!她简直无法相信。
    “你认得出那个女孩儿吗?”另一位仆妇好奇的追问。
    青萝迅速点头。“她就是维医生的女儿。”
    “哦──”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在女人堆里喧哗开来,几张赧红的脸缓缓漾出窃笑,
吱吱喳喳的交换起意见来。
    “维医生的丫头?那一定是索门沉不住气了。”厨娘和几个女人咬起耳根子。
    “暧,现在的年轻人哪!”另一位佣妇羞红了脸,啐了一口。
    “大家安静!”女管家站出来稳住状况。“董小姐,假若你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们
必须继续工作了。”
    “慢着!”青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方才的景象绝对
不是普通的男女调情,那个男人很明显的想强迫那个女孩。”
    热心为怀的厨娘终于听不下去了,决定站出来为她开释解惑。
    “董小姐,索门并没有欺辱维家的丫头。”厨娘窘红了脸。“他们正在‘给定’。”
    “‘结定’?”她只听过强暴、侵犯、蹂躏。
    “结定是本地的习俗之一。”厨娘思忖着该如何措辞,才能让她理解。“年轻小伙
子倘若瞧上哪家的女孩儿,没有把握女孩儿的父亲愿意允婚,便先将她占为己有,她父
亲就再不能将她许给旁人了。”
    身后一票娘子军纷纷点头。
    “啊?”她傻眼了。
    厨娘快乐的解释下去,“女孩若也中意那个占有她的男孩儿,她父亲通常会成全小
两口,出面为他们筹备婚事,结下一桩美满的良缘。这就是结定的由来!”
    “那么,女孩儿如果无意于对方呢?”
    “那便由她的父亲提出法律控诉。让对方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过……”
    “不过什么?”她纠着眉心紧紧追问。
    “根据麦氏部族的律法,失去清白的女孩不能再嫁给旁人,除非那个夺去她处子之
身的男人死去为止。”
    “也就是说,她父亲可以杀死那个男人?”青萝睁圆了璨亮的杏眼。
    “当然不行。”满屋子女人被她的结论吓一跳。“杀人是违法的!在我们族内可要
判死刑呢!”
    “让我弄清楚一点。”她努力厘清混乱的思绪。“你是说,本地的男人可以大大方
方的强暴女人,而那个被强暴的女人只能选择嫁给他;倘若她不愿委身于他,那么下半
辈子也不能再嫁给其它男人,除非他哪天被车子撞死或被骆驼踩死?”
    “也不能这么说。”厨娘听出她的不以为然。“结定通常是由两情相悦的男女……”
    “我从头到尾没有听见‘两情相悦’的部分!”她恼怒的提出反驳。“女人必须为
强暴自己的男人守活寡,这合乎哪门子公序良俗的要件?”
    女人们面面相觑。
    “这是部族流传下来的规范,你身为一个外人当然无法了解。”女管家庄严肃穆的
指责她。“况且,情形也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恶劣。麦氏部族的父亲们都将女儿保护得
很妥当。若是心存恶念的坏男人,绝对没有机会得逞。”
    “我刚刚看到的情景可不是那样。”她冷冷驳斥。
    “你不了解……”
    “我看不了解的人是你们!”她打断女管家的万言论。“奴性已经根深柢固的扎进
你们脑袋里,你们还视为天经地义。依我看,所有中东女人都该送出国去,接受两性平
权教育。”
    “你你你,你说这什么话?”女管家气得口齿不清。
    跟她们铁定谈不出个所以然来,青萝不再浪费唇舌,懑恼的往主屋跑去。或许齐磊
愿意讲讲道理!
    她绕回主屋,一路直奔向书房重地。
    咚咚!两下重击擂向书房门扉,未等房内的人响应,她主动推门而入。
    齐磊停下工作,礼貌的从大木桌后头站起身。
    “请进,别客气,尽管把我的书房当成自个儿家里。”低沉的嗓音夹着几丝轻讽。
    青萝太生气了,拒绝陪他玩礼尚往来的游戏。
    “林子里出了事,一个叫‘索门’的男人正对维医生的女儿施暴。”她挑战性的觑
望他。
    “你确定吗?”他的响应很冷淡,不要不紧的反应和那群女人如出一撤。
    “我非常非常确定。”她重重点了一下脑袋。
    齐磊把下巴顶在双手的指尖,静静打量她半晌。她整个人彷佛熠熠发着亮光,被怒
火烧腾出耀眼的神采,水汪汪的双眸盈满愠意,两颊也因为适才的急奔而明媚嫣红。
    “好吧!我们过去看看。”他微微一笑,从书桌后挺起修长的躯体。
    青萝一愣。“真的?”
    “难道这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他好笑的反问。
    “当然是!不过……我是说……”她还以为他会像那些女人一样,习以为常的挥挥
手打发她。“算了,我们走吧!”
    这男人,总是让她感到惊讶。
     
    ※               ※                 ※
     
    感觉怪怪的……
    这条林间小径她不知走了几回,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他,气氛硬是添了几分暧昧。
    青萝埋头苦干往前走,间或瞧瞧树,瞧瞧草,瞧瞧跟屁虫飞飞,便是不瞧身畔的高
伟身影。
    “找到了吗?”他闲适的发出问号。
    “找到什么?”她愕然抬头。
    “我也不知道。你一直四处张望,我以为你在我东西。”话中明显藏着笑意。
    “你还有心情说笑!”娟秀的俏脸登时沉下来。“动作再不快点,等我们赶到池畔,
那女孩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任何人在本地犯了法,决计逃不过制裁,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一派气定神闲。
    青萝轻哼一声。“即使治得了坏人又如何?他已经对那个女孩施暴了,受害者的痛
苦已无法改变。”
    “既然如此,我们迟到早到也不会有任何差别,不是吗?”
    “可是……”这句话还真有几分歪理!青萝登时无法反驳。
    “你似乎晒不黑。”他天外飞来一句无关的话。
    “什么?”这男人变换话题的速度真快。
    “你平时老是在城里逛逛走走,怎地肌肤仍然白得像纸一样?”危险级的紫外线向
来是白皙肌肤的大敌。
    “你现在想和我讨论美白问题?就在某个女人被人凌辱的时刻?”青萝停下脚步和
他对峙,今天很有找人吵架的兴致。“麦达还真说对了!你实在不像温柔体贴的麦家男
人。”
    “想必你对麦家男人的了解,已经足够判断我像或不像?”齐磊问得浑不在意。
    “我是以麦达当标准。”她继续寻衅。
    “那么我确实很不像麦达。”他优雅的同意了。
    斗气也得有个势均力敌的对象,人家摆明了随她叫阵,老僧不动不闻,这场架吵得
起来才怪。
    “快走吧!还嗑牙!”她没好气的继续往前行。
    齐磊啼笑皆非。也不知是谁先找谁磕牙,居然还骂他?
    不过他天天闷在屋子里,将近四天没有出来散散步,今日下午虽然没有鸟语、花也
不香,总也享受到一番绿意。何况身而有一道娇润的纤影可以欣赏,走起路来柳腰款摆……
他微笑欣赏纯佳的景致。
    “今天是你第一次撞见有人在树林里偷情?”
    纤影的步伐明显顿了一顿,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和他恢复邦交。
    “你的意思是,城里的情侣经常躲在这里幽会?”她终于接下话帖。
    “可以这么说。”他点头同意。
    “可是我方才看见的景象绝对不是普通幽会!”她很坚持。
    “那只好等我亲眼看到,再来下定论。”他不置可否的道。
    “别告诉我你花心血成就这片树林,就是为了提供男人一个胁迫女人的场地。”她
冷冷的嘲讽。
    “啊!我纯洁的动机,被利箭刺得伤痕累累。”他一只手按住心脏,丝缎般的音段
犹如朗诵莎士比亚的台词。
    青萝突兀的转过身,齐磊平静的与她相望。
    半晌,她终于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知道我的态度很恶劣,然而我真的看不惯贵部族的陋俗。”她挫败的摊
了摊手。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的眸心跳上淡淡笑意。
    青萝开口欲反驳,想了一想,还是不说了。
    “你应该多学学麦达,他比你有绅士风度,绝对不会让女士们无路可退。”青萝又
叹了口气。奇怪!她今天拚命在叹气。
    “很抱歉令你失望,麦氏家族的浪漫因子全让麦达继承去了。”他的语气变得很生
硬。
    他不高兴了吗?青萝感到迷惑。它的性情委实太难以捉摸,每每和他应对时,她总
觉得自己沉入一汪清冽的水泉中,四周都是平滑柔细的触感,却随时在变换姿态,让人
看不真切。
    “啊……”林中传来娇弱的呻吟声,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到了,就是那里。”她精神一振。连忙潜向一颗巨大的花岗石后头。“你看……”
    回首正欲提出指控,一只蒲扇大掌冷不防从后方掩上来,蒙住她的芳唇,便将她拖
往另一个方向。
    “嗯──”愤怒的抗议声全被掩在巨灵掌下。
    齐磊索性将她拦腰抱起来,轻松的姿态彷佛她没有任何重量。
    左侧比较靠近水源,植物生长得最翁森浓密。他选择一株不高但甚是粗壮的树干,
稳稳藏在后头。由于树身带有轻微的斜度,他正好可以舒舒服服的倚着树干,让她背贴
在自己胸前。
    “选择藏身处请先量量角度,我们躲在石头后面,他们会瞧见影子。”淡爽的气息
吹拂着她的耳壳。
    青萝停下挣扎的动作,认命的点点头。
    “你知道偷窥者必须接受何种惩罚吗?”他放下怀里的人儿,近乎无声的咬她耳朵。
    你这样捂着我的嘴,我怎么回答你?她的眼神射出轻嗔薄怒。
    “剜眼。”他自问自答。“所以我建议你在情况未明之前,最好别傻呼呼的闯进去,
那对偷情鸟不会感激你的。”
    她用力蠕动唇瓣,示意他松开手。
    他轻声笑起来。“董小姐,我真的不认为现在是挑逗我的最佳时机。”
    青萝徘徊于怒斥与大笑之间。讨厌的家伙!他就不能长相丑怪一点,性格死硬一点,
而且缺乏幽默感吗?如此一来,对他生气比较容易。
    “嗯……”今人脸红耳赤的噪音从池畔飘过来。
    树干轻微的斜角正好让他舒适的半靠着,两人沉浸在芬多精的淡香中。
    “啊……别……嗯……”娇柔的呻吟声盈满了空气间。
    青萝的秀颊火辣辣的发红。他还要窃听多久才满意?她蠕动身子,想甩掉浑身不自
在的感觉。
    齐磊立刻按住她的小腹,阻止她制造出更多噪音。她轻喘了一声,娇躯更往后抵,
想躲开他不规矩的手。
    齐磊突然震颤了一下,即使用力深呼吸,仍然克制不住自然的生理反应。
    令人尴尬的异物突然抵住她的俏臀,而青萝马上理解那项“异物”是什么。
    色狼!色狼!她羞红了双颊,努力用眼神指控他。
    “你如果能保持静止,我会非常感激。”他牢牢箍紧她,制止她再做出任何妄动。
    一阵幽淡的暗香从她发梢漫溢开来,钻进他鼻端。沙城里使用同一种香皂的女人不
在少数,独独在她身上自成一种说不出来的芳纯。
    换上米白色的阿巴亚(abayah)后,她看起来像个本地女人。所不同的是,本地女
人太温顺、太服从,缺乏她活跃灵动的光彩。
    他承认自己仍保有男权为尊的心态,并不习于与独立自主的女人交手。但今人意外
的是,她友善而坦率,与她相处一点也不困难。
    董青萝是个对自己有信心的女人。专业知识给了她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教育则让
她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种由衷而发的力量使她不必以压倒男人来肯定自己,或以外
表的强势来激怒男人。
    当人们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心时,他们的性格会益发安定,因为他们明了自己不需
要经由高压手段,别人便能自然而然的信服,而董青萝便是如此。
    尽管如此,他仍然贪看她气呼呼的模样。每回她的眸心射出火样的神采,又极力克
制自己别对他大吼大叫时,他使会产生笑的冲动。
    “啊──啊──”林子内响起夸张的狂喊。
    “你到底还要窃听多久?”她挣脱大手的捂掩,转过身尴尬的质问他。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方才贴着她后臀的“不明物体”,现在抵住她前身的敏感
部位。
    她几乎可以听见手榴弹在大动脉爆炸的声音,全身血液以可怕的速度冲涌上她的头
部。
    “色情狂、偷窥狂。”她羞赧欲死的把他推得远远的。
    激切的动作震动了树身,也震动了沉谧的氛围。
    “安静,你想让我们的行踪被发现吗?”他严厉的将她拉回怀中。
    “原来你也怕被发现,那还不赶快出面解决?”两人的距离又缩短,她手脚不知该
往哪儿摆。
    “啊──啊──”另一串男性满足的叫声加入女高音。
    噢!让她死了吧……青萝干脆埋进他胸前,渴望能立刻钻进水池里,一路遁穿地心
逃到北极去。
    “解决什么?情况很明显,维家女孩根本不需要我们出去拯救她。”连他自己都觉
得这个解释太画蛇添足。
    “乱讲!”青萝抬头想反驳,嘴唇不经意扫上他的颊侧。她直觉想退开身子,冷不
防后脑被一只结实的手掌心攫住。“你你你……你想干嘛?”
    虽然问题很蠢,却是大脑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出来的语句。
    “我想做个实验。”他的眼神深邃不可见底。
    “实验什么?”她很谨慎的打量他。
    “或许,实验一下吻你的感觉是否和我想象中相同吧!”他陷入沉思。
    “噢!”她不晓得该说什么。
    “嗯,就是如此。”他缓缓点了点头,彷佛自己也无法肯定。“可以吗?”
    “你你……你在问我?”她傻傻的问。
    齐磊点点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那那……”人家都找她商量了,不答应好象也怪怪的。“好吧!”
    于是,他俯首倾向她。
    青萝膛望他压下来的黑脑袋。他竟然用这种缓慢得令人发狂的速度挨向她,是想给
她足够的时间拒绝吗?
    接着她愕然发现,即使他事前并未征求她的同意,她也不会推开他。原来,她也好
奇很久了;原来,她在等待着这个吻的降临;只是与生俱来的女性矜持让她迟迟不敢正
砚心头的想望。
    直到这一刻,她才领悟。
    她从来不是个浪费时间的女人,五秒钟便足够理清复杂的思绪。脑袋一旦跳到最后
的结论,身体立刻付诸实行。
    柔媚如蛇的皓臂陡然勾住他的后项,将他蜗速前进的唇用力印往自己的唇上。
    齐磊只让她的主控维持一秒钟,男人的天性使他迅速夺回主控权。他突然捧高她的
身体,迫使她必须夹住他的腰,惊讶的娇呼全被他吞噬进嘴里。两人的身体之间没有一
丝缝隙,最敏感暧昧的部位也紧紧贴合在一起,犹如陷入绯红色的催眠幻境里。
    原来这就是吻他的感觉。湿热,甜蜜,温暖,暖洋洋如饮了上好醇酒。她无法聚集
足够的思考能力,只能放任自己去感受这一切。
    他的吻迅速转变了节奏,原来的徐缓舒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般的狂
渴。
    他忽然转换两人的位置,将她紧紧压抵向树干,炽热的舌搜寻着她的唇内。她指下
的背肌更加紧绷,充满阳刚有力的侵略性。指尖忍不住滑入浓密的发丛中,让发丝依恋
的缠在她的纤指上。
    这倏忽而来的狂潮,丰沛而汹涌,远超过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在人事方面,他并不生涩,甚至算是小有经验。以往却从来没有人能在短短几天之
内,对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吸引。更诡异的是,这份吸引力是五分钟以前决定吻她时,他
才发觉的。
    它一直在那里,他竟然不知道。
    他不知道吗?假若他不知道,当麦达对她表现出亲昵的举动时,他何必产生这么强
烈的反应。齐磊在心头苦笑。
    “我们该走了。”男人的声音从树干后响起。
    青萝从迷幻中缓缓清醒,茫然看着他。齐磊正在轻囓她的香肩,方才显然不是他在
说话……
    她陡然醒悟过来,慌张的推推他。
    “喂!外头那两个人要离开了。”他们处身的位置太容易被发现!
    齐磊从心醉神驰回到现实只需要一秒钟。
    无暇细想,他打横抱起她,闪入小径侧边的另一块大石后,堪堪避开两只往外走的
爱情乌。
    “维妮,我不会辜负你的。”男人温柔款款的说道。“明天我们就告诉维医生你和
我结定了。”
    “嗯……”羞人答答的轻嗯像蜜糖一般。
    脚步声渐渐从步道上远去。
    男性典型的说辞,青萝翻个白眼,不予置评。
    “你还满意他的保证吧?”这回发话者就是方才热吻她的人了。
    “哪个男人偷完情不是这么说的?真正实现诺言的人又有多少?”
    “我就没这么说。”黠戏的光彩让他的黑眸鲜活起来。
    尴尬和狼狈又流回心中,她狠狠瞋他一眼。“你是异类。其它男人才不会像你这般,
一个吻还以慢动作分解进行。”
    这是在抱怨吗?
    他或许不是什么情场高手、技巧高超,马马虎虎也过得去。或者……她事先有了麦
达的吻做比较,再评估他的表现,便觉得不及格?
    “真抱歉令你失望。我说过,麦家的浪漫因子全让麦达继承了。”
    这会儿他又变脸了!青萝从他怀里跳站起身,被他反复不定的脾气弄得上了肝火。
    “现在你又承认麦达和你有亲戚关系,上回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并未否认我们的血缘关系,我只是反问你;‘谁说麦达是我哥哥?’”他跨出
藏身处,率先走出树林。
    “难道你才是哥哥,而麦达是弟弟?”她纳闷的追上去。
    她一直把话题绕在麦达身上,他的脸色更阴郁。既然她对麦达如此感兴趣,方才又
为何与他拥吻得难分难解?女人!永远没有让男人弄懂的一天。
    “没有人知道我和他谁是哥哥。”他的眼眸又转回冷淡疏离。“他的母亲是我父亲
的第一任妻子,我母亲则是老头子到国外洽公的偷腥对象。三十二年前,我的母亲死于
难产,老头子事后听到消息,遗人把我带回身边扶养。可是那个胡涂手下忘了顺道带走
我的出生证明,从此再也没人知道我的实际生日。不巧的是,麦达的生日也在同年同月
的第十四天,仗着有超过二分之一的机会比我早出生,他就理所当然的以我哥哥自居。”
    “你是说,令尊娶了三任妻子?”青萝被麦氏复杂的家族史搞得头晕脑胀,不过她
倒是记住一个不相干的重点。
    “在我们国家,男人可以合法娶四任妻子。”
    “正如同族里的规范,男人可以合法强暴女人?”她冷冷的问。
    “当然不行。”他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强暴罪在世界各地都是违法的,在本地也
一样,强暴犯绝对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是‘象征性’的惩罚!”她反唇相稽。“贵部族要求女人嫁给强暴她的男人,或
者守活寡,这算什么基本人权?”
    “以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而言,你对我们的律法似乎有许多意见。”他冰冷的反驳。
    “好说、好说!我只是庆幸自己并非出生在贵部族,以前还有机会享受到人身自由。”
青萝故意撩拨他。“在许多文明国家,女人拥有婚姻和身体的自主权。我们喜欢男人是
我们的事,我们想和多少个男人睡觉也是我们的事,没有人可以规定我们睡过一个男人
之后,就不能再和其它男人交往,除非他死掉为止。”
    “听你说得这么经验丰富,你又睡过多少个男人?”他柔声问,神色却充满不详的
意味。
    “那是我的事,不必向你报备。”她双手扠在腰上,不畏强权的讨伐他。“伟大的
齐磊先生莫非想以不贞的罪名吊死我?”
    “触犯律法的女人不必被吊死,只会被绑在城中心,接受所有城民的唾吐。”冷笑
扭曲了他完美的嘴形。
    “果然是蛮夷之邦所适用的规定。”她高傲的摆摆手。“算了,不跟你这井底之蛙
一般见识,徒然浪费我的唇舌。”
    齐磊哭笑不得。这女人八成把他看成家有恒产的土财主,一辈子窝在阿拉伯沙漠,
坐拥小小沙城就以为统治了全世界。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跟一个普林斯顿大学的地质学硕
士说话。
    一双手逐渐发痒,渴盼拍向她香香嫩嫩的小屁股,一下,两下,三下……
    “我要回去吹冷气了,你慢慢在这里晒太阳吧!”青萝经过他身旁时,顺手拍拍他
的脸颊。“冷静一点,可别气坏了你‘漂亮的小脸蛋’。”
    漂亮的小脸蛋?他不可思议的瞪着离去的倩影。漂亮的小脸蛋?
     
    ※               ※                 ※
     
    当天接下来的时光,沙城居民陷入五里云雾中。
    他们冷静如冰的城主大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陷入沉思,然后以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
音量喃喃咒骂。
    而寄住在城主家里的台湾女人,整天都维持着快意的笑靥,心情忽然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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