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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瞳
     
    阎火堡.冷泉居!
    弦月透着微光,冷清清地映照出一条纤细的身影。
    “冷泉居”是阎火堡中最静谧的地方,除了典雅脱俗的楼房之外,尚有一处清凉澄
澈的水池,池里的水引自高山上未受污染的冷泉,缓缓流动的水声夹带着冰凉的水气,
这里的气氛静谧得像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站在水池边,半晌后取下脸上的面具,接着缓缓褪下身上的衣
物,当她身上脱得仅剩下一件单薄的亵衣时,少女赤裸着双足缓缓走进泉水之中——她
将雪白无瑕的手臂举高到头,解开了发上的髻,让一头青丝像倒垂瀑布般地落下,发丝
在冰凉的水面上散成了黑色的绸缎。她双手合拢掬起泉中的冰水,低下头细端掬在掌中
的水波,盛在掌心原该是澄澈的泉水,在她眼里却是又湿又烫、让人作呕的黏稠血液。
    少女眉头一紧,最后轻叹一口气,有些疲倦地松开手,让掌中的泉水顺着手臂流下,
再次落入水中。
    她降下身子让整个人浸泡在冷泉里,正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背
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入侵,这股执意打断自己原本静谧空间的气息,是一种张狂邪恶、
不允许任何人忽视的存在感,而整座阎火堡中有能力让她产生这种不快的,就只有一个
人!
    “冷瞳,即使你在冷泉里将皮肤泡到腐烂,也洗不掉已沾染一身的血腥。”低沉的
男音带着三分恶意、七分戏谑。
    冷瞳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瞳眸内已经没有牛点
情绪的波动,她转过身从冷泉中起身,将下巴高高抬起,视而不见地打算从对方身边走
过。
    “这么多年了,你仍是这么倔。”他低笑出声,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冷
瞳欲离去的步伐。
    “有事吩咐吗?主人。”冷瞳飘忽的眼神轻轻转动而后定住,直到自己的瞳眸中映
上了一张俊邪的面孔!张狂的浓眉、刀凿般俊美的五官,还有一双极冷极魅惑的瞳仁,
世上怕是再无人拥有这样一张兼具了尊贵与邪恶的面孔。
    他是阎靳!阎火堡的堡主,亦是她冷瞳这一生的主人。
    “既然还认得我是主人,今晚为什么擅作主张?”阎靳俯低身子不怀好意地在她耳
边低语。在冷瞳一回到阎火堡之后,和她一起出任务的青邪和蓝魅就已经回报过她今晚
不寻常的举动,她不但让一名不懂武功的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还擅自替袁子衿决定了
生与死的命运。
    “既然主人认定我擅作主张,我愿意接受惩罚。”冷瞳回视他,露出了敢作敢当的
勇敢神情。
    “现在可不是你展现谦卑的时候。”他撇嘴,好整以暇地拾起她湿透的发丝在手中
把玩,淡淡开口道:“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人才,今日就算是青邪、蓝魅同时出手,都末
必能取下你脸上的面具,那个袁子衿到底有何能耐,居然轻轻松松地摘下了你的面具,
嗯?”
    “只要是人,就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冷瞳垂下眼,隐藏心中的情绪。
    “但那个人不会是你。”阎靳以手顶起她的下巴,鹰一般锐利的眼微微瞇起,以一
种不容许对刀漠视的语气继续说道:“‘任何见过你这张脸的人,都必须刨去一双眼。’
这是你最痛恨的规定不是吗?试问你这样一个拥有慈悲心肠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你的面
具滑落呢?”
    冷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不知道该如何闪避他的问题,还有那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倘若回报的消息没错,那个叫袁子衿的少年不但没死,一双眼睛也是完好的,甚
至,你还将他带出了火场,是也不是?”阎斩将原本握在掌心的发丝紧紧掠住,使劲一
扯就将冷瞳带进怀中。“若是没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么就是你自认已经强壮到可以挑
战我的权威了?”
    冷瞳一语不发,仍是以一种视而不见的目光看着他。
    阎靳的手指轻轻抚上冷瞳精致无瑕的脸,眉头不悦地挑高,黑瞳不由得漾起一丝恶
意的情绪。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随着日子的流逝,冷瞳的美丽也越来越惊人,这是什么
原因?!难道是这些年来他给她的折磨不够?在他的计划里,她应当憔悴、应当畏缩、
应当恐惧、应当像一株菟丝花般地脆弱,绝不该像现在这个样子,他看见的冷瞳像是一
朵绝艳带刺的玫瑰,又像是一朵冷绝孤傲的寒梅,在掳获所有人目光的同时,却又将自
己冷冷地隔开。
    “说话,给我一个理由。”阎靳瞇起眼,指尖的力道已经将她细嫩的肌肤捏红了,
但是她一双大眼仍是眨也不眨。
    “我整条命都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仍是不习惯与他过于接近,冷瞳最终
还是别开眼,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
    “要生要死的话听了让人厌烦,再说,你可是我打算一起带入棺材陪葬的娃娃,现
在就杀了你,往后的人生就没有乐趣了。”阎靳扯开一抹笑,再次确定了冷瞳一定有事
瞒着他。这些年来她总是这样,遇到了极力想隐藏的事情,就会试着激起他的怒气来躲
避问题。
    “你怎么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的擅作主张?”阎靳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但一双眼仍
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反应。
    “我的命现在就可以给你!”冷瞳凄然一笑,忽然抽出藏在亵衣里贴身的匕首,笔
直地朝自己的胸口一刺!阎靳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在看到她眼中闪着决裂
光芒的同时,他看见银光一闪,于是本能地伸手挌开,虽然化解了冷瞳寻死的动作,但
锋利的匕首仍是划伤了两人的手臂。
    “真的想死?”阎靳眸光一闇,不顾自己的手臂还流着血,迅速出手点了冷瞳身上
的大穴,让她再无能力自残,跟着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地往冷泉居里的房间走去。
    阎斩将冷瞳放置在软床之上,随即将衣襬撕成长条包扎她的伤口,这才解开了她身
上的穴道。
    “开口说话,这么点伤死不了人的。”阎靳对着紧闭双眼的冷瞳不耐烦地开口。
    只是个平常的任务,没理由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冷瞳
今晚的失常,他一定得弄个明白。
    冷瞳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拥有一张迷惑人心的面孔,却彻底毁灭了
她一生的男子——六年前的自己、半大不小的孩子,原是一朵含苞的玫瑰,该是纯真无
瑕、无忧无虑地长大,但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在她十三岁的一个夜晚,阎靳以一把长
剑,灭了她冷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
    她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阎靳笑得肆意而张狂,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走
出的鬼王。
    “呸!你这个孽种,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冷云天,你怎么地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阎靳还有她爹冷云天,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在那个可怕的血腥夜晚,用一些她似懂
非懂的话语,颠覆了她原本童真的世界。
    该捂起自己的耳朵的!但是她急于保护在自己怀中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冷寰,想
要守护他的心是那样地急切,以至于她没能空出双手掩盖住耳朵,所以那些丑陋的、她
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她的耳中。
    她的爹爹冷云天,根本不是什么义薄云天、正气凛然的武林盟主,他恋上了一个女
人,为了得到她,冷云天不惜诬赖阎氏一族是魔教弟子,更举着“正义之师”
    的口号,一夜之间灭了阎氏百余条人命,只留下了阎靳,一个年仅十三岁的荏弱少
年。
    她爹留下阎靳并不是心存什么仁德之心,留下他,只是为了羞辱他,并且享受那种
唯我独尊、操纵旁人生死的快感。
    直到有一天,阎靳终于逃出了冷家。
    没有人知道阎靳接下来那些年经历过什么,但是在整整过了十年之后,他回来了!
带着一柄长剑,和冷云天用着同样残酷的方式,一夜间灭了冷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
    报应来得好快!她不知道爹的心中有何感想,一定是后悔当初没有靳草除根吧!
    “啊!”当爹血淋淋的头颅滚到她身边时,冷瞳第一次叫出声来。爹爹瞪大了双眼,
表情充满了怨念,死后仍是不甘心。
    “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阎靳将剑锋一转,停在冷瞳粉嫩的颈边,长剑兀自滴着
血,血腥味直冲她的鼻间,吓得她动也不敢动。
    “冷家的遗孤。”他弯下身子,一双深邃邪魅的眼眸突然逼近,让她浑身一震。
“冷老头的女儿!那么,你身上一定流着和他一样嗜血的本性了。”
    冷瞳完全没有响应的力气,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熟睡的弟弟搂得更紧了。
    她不记得阎靳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紧咬着下唇,直到齿间传来血的气味,
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将嘴唇咬破了。
    “嘿。”阎靳忽然笑出声,诡魅的眸光一闪,在欣赏她不安的同时,心中突然有了
一个想法。
    “你的名字?”他开口询问,将她紧紧守护自己胞弟的行为看在眼里。
    “冷瞳。”她被动地开口,觉得身体在他凛冽的目光下变得好冷。
    “我手中嗜血的剑已经得到了平静,你也不想它砍下你漂亮的小脑袋吧?”阎靳低
笑出声,这个小女娃有趣,遇事不哭不闹,要是一剑杀了她,那才真是无趣。
    冷瞳仍是僵直着身子,不知道如何响应。
    “你怀中抱着的是你的弟弟?”他明知故问地探视着她的反应,果然见她将怀中的
男孩又搂紧了几分。
    “冷瞳,我们来做个交易,一命抵一命,你将你的一条命卖给我,我就饶你的弟弟
一命,怎么样?”阎靳不怀好意地开口,噙着淡笑看着她在听到提议后震惊无比的模样。
    “一命换一命?”她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是,一命换一命。”他再次开口,仅是淡扫她怀中的男孩一眼,他就知道小男孩
的身子骨并不健朗。“他的身上有病对吧?我可以找大夫医治他,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
日后士农工商,都与我阎靳无关!”
    “什么意思?”它的心狂跳着,寰弟的身体自小就不好,他有办法让他恢复健康吗?
“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四周。”阎靳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地下无数的死尸。
“十年前,我和你一样,站在一堆死人的中间,完完全全地无能为力,但是你不同,因
为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将你一条命卖给我,至死都不背离我,那么,我就让冷家唯一的后人活下去。”
阎靳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知道的,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一辈子不知道这些丑陋的真
相,甚至,他与我们两家的仇恨都不再有关。”
    “你——真的可以?但是——为什么?”冷瞳心中一动。寰弟可以平安地长大,而
且不用知道这些丑陋的事情?
    “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管日后是你死或是我亡,我们两家的仇恨就断在我们两
个的身上,不用再牵连到其它人的身上。”阎靳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出自己的承
诺。“决定权在你的手上,要一起死,还是将你的命卖给我、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啊!”冷瞳轻喘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弟弟,自小体弱多病的他,真的
有健康活下去的机会?
    “如何?”他低沉地诱劝着,紧锁着她一双澄澈无波的眼,耐心地等待着。
    “我——我答应你。”冷瞳颤抖地开口。她没有其它的选择!
    “很好。”阎靳满意她笑了,他从冷瞳的怀中抱走了小男孩,递给身后一名蒙着脸
的黑衣人,对方恭敬地接过小男孩,身子一跃便翻出了城墙。
    “寰弟!”冷瞳眼看着弟弟离开,直觉地举步要追去,但是她的身形才一动,就被
閵靳带入怀中。
    “从今天起,你就是属于我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继续呼吸;我要你死,你才能咽
下最后一口气!”他的怀抱温热,但是吐出的话语却如此冰冷,冷瞳抬头对上他的眼,
再一次被他眸中的冷凝所骇住。
    过多的恐惧和震惊让她无法再承受,最后“咚”的一声,她软软地昏倒在阎靳的怀
中。
    “我可拿到一个好玩具了!”阎靳低笑几声,抱着冷瞳在夜色中离去。
    上百条人命的仇恨,那些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在那一个夜晚,从此化成了无形的
丝线,绵绵密密地缠上了两个人——再次醒来的冷瞳,被带入了一个叫“阎火堡”的地
方。阎靳,是堡中掌权的主人,更是她冷瞳这一生之中唯一的主人。
    他让冷瞳住在堡中最好的房间,穿上最好的衣服,享受最好的服侍,甚至,阎靳还
亲自教她最上层的武功绝学,然后!命令她杀人!
    “教你武功当然是要你杀人。”下达命令的那一天,阎靳的嘴角噙着冷笑,似乎觉
得她的震惊很愚蠢。
    “戴上这个面具,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脸,你也不想让人知道,堂堂武林盟主的女
儿,自甘堕落成为阎火堡的杀手是吧?”他为冷瞳选了一张修罗鬼的面具,恶意地在她
耳边笑着开口说道。
    “我——我做不到!”冷瞳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拒绝道。
    “做不到?那么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会见到冷寰的头。”阎靳慢条斯理地说出威胁,
满意地看到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说过任何事都和他无关,怎么——”她惊愕地喘息,不敢相信他这么说,
或者是——这原来就是他的打算,用冷寰的安危来威胁她一辈子?
    “聪明的姑娘,想明白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痛楚让他咧嘴一笑,阎靳继续道:
“你真以为,我会将冷云天的女儿接过来过好生活?我若是不将冷寰握在手中,我怎么
能将你当成棋子一样,随心所欲地移动呢?”
    震惊、羞愤,在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是个傻瓜,居然被他骗了!甚至让
冷寰陷身在危险之中。
    “从现在起,我们彼此应该有了共识,以后我是主你是奴,别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如果说你有任何背叛的举动,我可不保证令弟的头颅会好好地在颈子上喔!
    ”阎靳倾身向前,在她的耳边补上一句:“所有冷云天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全部
奉还,听明白了吗?”
    冷瞳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就是阎靳的报复了!借着控制冷寰来控制
她。留下她一条命,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完全依照她父亲当年丑陋的行为,羞辱她、戏
弄她,要她一尝当年他所受的屈辱!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半点热度,六月天,好冷的风。
    自己该怎么做?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她该心一狠,让冷寰和自己一同丧命,还是
自己承受这一切?
    最后,她以僵硬的手缓缓戴上了那一张修罗鬼的面具,拿起了长剑,然后开始杀人!
    严格说起来,并没有人真正死在她的剑下,因为那些工作自然有随行的人代劳,但
是这又有什么分别?每一个杀人的命令都是由阎靳开口,由她冷瞳亲自带人去执行,不
管她的长剑是不是真的出鞘、是不是沾了血,她的双手已经染上了怎么也洗不掉的血痕。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真的麻木了吗?她以为是的。直到今天晚上,她遇见了袁子
衿,当他激动地冲向自己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了他耳垂边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和冷
寰一模一样,就生在左耳相同的位置。
    所以她才会一时失神,让袁子衿有机会摘下她的面具。他会是寰弟吗?她不敢细想
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姊弟已经分开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如果阎靳真的遵守当初的承诺,
医好了冷寰的身子,那么他今日就会是袁子衿这个模样!拥有良好的容貌、良好的气度。
    而反观她冷瞳,早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自惭形秽啊!
    她最初住进阎火堡的时候,在内心最深处,也曾经存有小小的幻想;或许有一天,
阎靳会放她离开这里,或许有一天,她和冷寰有再次相见的机会,或许有那么一天——
但是直到今晚,当她见到那名与冷寰如此相似的少年时,她豁然明白了一直存在心中的
渴望有多么愚蠢!
    能见面吗?他——必定是澄澈无瑕,而自己却是满身罪孽。那种突如其来的认知彻
底击垮了她,这样子的自己,永远无法和冷寰见面,那么这样的自己徒留一条贱命在世
上又有什么用呢?
    冷瞳始终不发一言,让往事席卷心头、任凭思绪翻飞,六年来的种种,像是一场噩
梦,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说话,光是这样盯着我瞧,不怕我会错意?”阎靳整个人斜倚在她边,望着她眼
眸中不停变换的情绪,耐心地等待着。
    “当初,我父亲做了什么,让你下定决心逃出冷家的?”冷瞳望着他平淡地问出心
中的问题。
    她甚至无法想象从前的阎靳是什么样子,从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高高
在上、掌握着所有生与死的权力,让她几乎无法想象他曾经在父亲的手下苟延残喘的模
样。如果自己能够做到单纯她恨他,或许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但她不能。每当阎
靳施加一分屈辱给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他也曾经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的确是有满腔
的恨,但是该恨谁?她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阎靳扬起一道眉,似乎觉得有趣。
    “怎么?真的这么痛苦,让你这恶鬼连回忆都不敢?”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也知道
若是真的激怒了阎靳,自己极有可能小命不保,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冷瞳,‘激怒’这个游戏不适合你,这只会让我更想知道,隐藏在游戏背后的动
机是什么。”阎靳没有中计,仍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我是想激怒你,或许你会把心一狠,一刀给我一个痛快。”冷瞳不再隐藏自
己想寻死的念头,只是在死之前,她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个清楚。
    “你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和你的意愿无关。”阎靳冷笑地提醒她。“别忘了我手
上还握有你最重要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极限,若是我说,我已经到了极限,甚至不在乎冷寰的生死,那么,
你就再也没有控制我的力量了。”冷瞳疲倦地开口,露出了一抹凄凉的微笑。“托你的
福,我已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样的我,与寰弟见或不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
什么分别了。”
    “原来如此。”阎靳这下子完全明白了,根据蓝魅回报,袁子衿是一个斯文的少年,
若是说他能对冷瞳造成什么样的反应,那一定是对方让她联想到她的胞弟冷寰了。
    因为自惭形秽,所以她丧失了求生的念头。
    阎靳低笑几声,忽然出手点住了冷瞳身上的麻穴,由于事出突然,所以冷瞳根本来
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经软软地跌在床上了。
    “真的想死?”阎靳弯下身子,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语。
    冷瞳不语,只是竭尽所能地瞪视着他。
    “那么,在你死之前,让我教会你最后一件事。”炽烈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耳边,既
亲昵又诡异。“当初我遭遇到了什么,你马上也会尝到那个滋味——”
    冷瞳被他眼中的邪佞所骇住,但是她全身的穴道已经被点,甚至连自尽的力气都没
有!
    “‘爱’会让人做尽一切愚蠢的事情,‘恨’则会引导人做出不寻常的事情,那么
能够超越爱与恨的,亲爱的冷瞳,你知道是什么吗?”阎斩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从
冷泉居的房间走出,笔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阎靳先将冷瞳扔上大床,跟着关上门、落了锁,再走向桌上的香炉点燃了一种奇异
的熏香,最后,他回到了冷瞳的面前,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直到他结实的肌肉、精壮的男性躯体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时,冷瞳忍不住羞红了
脸,她无法转头,只能狼狈地闭上眼睛。
    “我要教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个。”阎靳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睁开眼睛。
    冷瞳张开眼睛,看到阎靳转过身子,让她可以清楚地瞧见自己的背部。冷瞳定睛一
看,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阎靳的背后,除了许多交错的鞭伤之外,还有一些深红色的烙印,除了这些可怕
的伤痕之外,他背部的中央,还被人纹上了一个狰狞的恶鬼肖像,这——这到底是——
“想知道我为什么逃出冷家?想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想知道什么是可以超越爱与恨的
情绪吗?”阎靳重新俯下身子对上她的脸,近得直到她的瞳眸中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是‘屈辱’!”阎靳淡淡地笑了,刷地一声撕开冷瞳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她晶莹
雪白的胴体,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那么,现在就是你一尝‘屈辱’滋味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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