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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带着连城漫无目的四处行走的织罗,在抵达另一个小镇后,于暮色降临前找了间上
好的客栈,当作暂时的落脚之处。
    从第一晚住在一块后,数十天下来,他们都忘了要分房而居的这件事,因为连城无
论到何处,总能吸引凯觎她的男子,弄得常喝无名醋的织罗,早已睡惯了她的房门。只
是,老是睡硬邦邦的石头地板,织罗觉得应该改善他睡觉的地理位置,和弄清楚每天被
人追着跑的理由。
    不只如此,她还有一些令他费解的奇怪举动。
    脚不能沾土、不肯从他身上下来,这些他都还能接受,但每当抵达厢房后,她总是
迫不及待地要求一盆清水,她不急着拿来清洗脸上的飞灰尘土,是拿来泡脚。碍于她是
姑娘家,他不好意思问,可是这一点,他闷在心头已经闷很久了。
    当今天连城又将双脚放进木益的冷水里浸泡时,她脸上挂着的舒畅笑容,让在一旁
的织罗终于忍不住满肚的问题。“连城,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一直没问,而她也不
曾提。
    她脸上安适的表情立即收走,紧张不安的神态随之换上。
    “为什么……问我这个?”她缓缓抬头,小心地看着他严肃的脸庞。
    “从我认识你之后的每一日,不管我带着你走到哪儿,都有人追着我们跑,而且每
个人都想带走你,我很想知道明天又会有谁追来。”虽然她很美,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每天都有人想追她捉她,他老是要摆平追兵,也烦了。
    她摇头,“我不知道明天谁会追来。”除了王爷府和秦府外,其他想捉她的人一概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会被人追,你总晓得吧?”被人追也要有个道理。
    “晓得。”她双手频绞扭着身上淡蓝色的衣裳,一会儿放开,一会儿又揪紧。
    “为了什么?”他认得她的这个动作,每当她不安或烦躁时就这么做。
    她紧揪着衣裳,眼瞳直视着自己浸泡在清水里的双脚。她多多少少了解这男人的性
子,一旦提出问题后,他固执的个性就一定要得到答案……现在,已经到了瞒不住的的
时候了?
    “眼泪。”一片寂静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啊?”等她答案等很久的织罗,意外和疑惑覆满心头。
    “他们要我的眼泪。”她抬头对他笑,可是那笑容却有浓浓的伤感。
    “我听不懂。”他紧皱着眉,实在是无从了解。
    “他们要我哭,有了我的眼泪,他们就会满足,那些要追拿我的人,只是要我哭。”
哪一个人不是因此为她而来?王爷府的人是,秦府的人也是.听闻过她传说的人当然也
是。
    只是要她……哭?
    “他们差不羞?四处追、到处捉,就是要把一个姑娘弄哭?”他的脾气又开始变坏,
在房内重重踱步。
    “难道你不像他们一样想要我的眼泪?”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使她讶然不已。
    “我要你的眼泪干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你哭?”他怪声怪气地问。
    “你不要我哭?”她没听错?这男人不要她的眼泪?
    “不要,我最怕女人哭了,你可千万别哭给我看。”他敬谢不敏地摇着手,怕死了
有女人对他哭。
    “织罗,你很不同。”她啼笑皆非地看着他戒慎恐惧的模样,他像把女人的泪水当
成了洪水猛兽。
    “我是个粗人嘛!”他没念过几年书,听不懂文人说女人梨花一枝泪带雨的样子有
多美,他只知道女入一旦哭,后果就很难收拾。
    但连城就欣赏他这个粗人。
    “你虽粗心又鲁直,但似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王公贵人她曾见过,满腹经纶、
风流倜傥的人士也知晓不少,但那些男人都不能撩起她这种感觉。
    “我善良?我不只像土匪,我还杀过许多人。”活到这年纪,他做过的坏事比善事
多,普天之下,可能没人会点头同意她说的这点。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知道你曾做过什么事,我只知道你对我好,自小到大,
就属在你身边时,我最快乐、最安全。”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或许是她多年来,能
在夜晚时睡得最香最甜的日子,有他在,当她睡醒睁开眼时,能够开心地迎接每一天,
没有烦忧,也不会有伤害。
    “除了那个老头外,还有其他人欺负过你?”他面容凝肃地走至她面前质问。
    “欺负?或许可以这么形容。当我还在襁褓时,我在海边被人拾到,而后被卖去秦
府收养,由小到大,秦府的人和一些与秦府有往来的富商或政客,他们……”她翻出记
忆,淡淡细述,但冷不防地破他一把握住手臂。
    “这都是他们弄的?”他拉高她的衣袖阴骛地问她,手上那些已经是陈年旧伤永远
都消不掉的伤痕。
    “每个人都想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只是手段。”她边说边拉开他的手
将袖子放下,头垂得低低的,不愿他看见她的丑事。
    “那东西,是拾你的眼泪?”他蹲在她的面前问。
    “对”
    “你的眼泪有什么特别吗?”伤害她来得到她的眼泪?是她的眼泪值钱,还是她哭
起来会很好看?
    “我叫连城,这名字,是特别取的。”她把双脚自水盆里抬起,出神地看着触下照
亮的水益,那水映照出她自己的容颜。
    “因为你的容貌倾国倾城?”跟她一起看着倒影,他的心也跟着荡漾。
    “因为我价值连城,我很值钱。”她却冰冷地推翻他的话。
    “你值钱?他们说的花魁是拾青楼里的花魁?”他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以为她被
那些人当成青楼女子,用她的身体生财。
    “你想错了,他们是把我当成聚宝盆。”与会楼女子比起来,她生财的方法比那些
女子更快。
    “你又不是!”他闷叫,她长得又不像什么聚宝盆。
    “我是,因为我能为他们带来财富……”她痛苦地闭上眼,又想起从前遭受到的种
种对待。
    “连城,你一个弱女子能力他们带来什么财富?”看不见她的眼眸,织罗心慌地抚
摸着她的脸庞,碰触着她的肌肤,就像在抚摸水做的丝绸。
    “这个,就是他们追拿我的原因……”她睁开眼,躲藏在眼底的泪水,在一夺眶而
出时,即化为珍珠落地。
    “你的眼泪……是珍珠?”他腾着地上的生辉的珍珠,再看她没有泪痕的脸庞。
    “你可曾听过东海鲛人的传说?”她掩着脸,努力地把想哭的感觉压下。
    “鲛人?”见识过她的眼泪后,他觉得他的脑袋被抽空,不能思考也无法呼吸。
    “就是半人半鱼,俗称人鱼。”说虽是这般说,但她觉得自己不是人也不是鱼,她
回不了海里,也无法站立在陆地上,无处可去,无处可归。
    织罗几乎窒息,无法接受眼前这事实。
    “你……你是鱼?”怎么会?这小小的美人,竟然是鱼?
    连城摊开掩脸的掌心,看见他被吓着的样子后,顿时觉得难受和自惭。
    “我是人也是鱼,我的形貌虽是像人,但我像鱼一样,我的这双脚不能沾到土,是
因为鱼儿不会在陆上游,所以我才一直要求你抱着我别让我下地,我只能踏水、玉、石、
木这四者,我和你们不同,也永远无法相同……”她抖着声把话解释完,眼眶里蓄满了
泪水。
    “难怪你会有那些奇怪的规矩……”他抚着胸膛强自镇定。
    他的表情让她灰心,更让她伤心。
    “你不了解,我身上流着人鱼的血,我有海水般的眼睛,珍珠眼泪,而我的双脚,
永远也无法踏在泥土上,不能像你一样……”她不能像寻常的女子般跟随在他身旁,想
必是他嫌弃和不屑。
    只顾着自己的织罗定下心后,才发现她的眼眶正在排一颗颗的珍珠。
    “你别……你别哭哇!”怎么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要命的是,这种眼泪不能擦也无
法拭,他根本就不知该怎么收拾。
    “为了能让我流出珍珠眼泪,他们就拿针扎我、打我或拧疼我,再不,就让我受些
不会死的皮肉痛,不管我怎么求他们都没有用,十来年了,每天都要受这些罪,即使他
们已经富裕无比,仍不满足,还用高价把我卖给小王爷……”累积多年的寂寞和伤痛,
强烈到需要被释放,纷纷化为泪水涌出她的眼眶,丰硕饱满的珍珠颗颗落地有声。
    “我回头去找所有欺负过你的人,为你讨回公道,不要哭,让我们把话说完好吗?”
他不知该怎么处理她的眼泪,只好伸出双手,在她面前盛接着。
    “我逃婚连累了你,你还因我而杀人,对不起……”她用力地闭着眼,不让眼泪流
出。
    “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杀了他们,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你的这些事?”她这
样忍着眼泪,他渐渐气恼,恨不得能早点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我怕我会吓坏你,你已经不承认我是你的妻了,倘若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会相
信吗?你会像他人一样嫌弃我不是人。”说出来后他真的被吓着.如此一来,她更不可
能当他的妻子。
     
    而织罗脑子里正在想的和她说的恰恰相反,他拎着一张自责的脸对她想不开的脑袋
大吼。
    “我有什么不能信?还有,请问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他见过的怪人怪事可多了,
多她这一桩也不嫌多。
    他不嫌弃?连城睁开眼看他那怒气冲冲的脸,不知他在气些什么。
    “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可以更加妥善照顾你,找更好的休息之处给你,让你更舒
服些!”他在气的人是他自己。
    “织罗,你已经待我够好了……”她恍然大悟,口不成言。
    他还在吼。
    “不够!我常看你在皱眉头,是不是因为你不舒服?你说你是人鱼,那我早该让你
住在有水的地方,而不是让你只在休息时把脚泡泡水而已!”他很气自己的粗心和笨脑
袋,他第一次照顾女人就把女人照顾得这么失败,还要她说他才知道。
    连城愕然地想着他会如此自责的原因,是因为他在乎她吗?
    “白天你抱着我,夜里让我住有石子的地方,我这样就可以了…”她试着劝慰火气
正旺的他。
    “对,就是石子!你刚才说水、玉、石、木,石是排在第三位,我居然让体委屈在
第三位!你在我的身边,就是我该细心照顾的人,我不该让你有半点难受!”他像找到
自己罪状般地板着手指头对她大叫。
    被他这么一叫,连城的眼泪都被他叫出来了。
    “你……我不是在凶你,我是气我自己,你的眼泪等一等…”他的火气马上被她熄
灭,手脚慌乱地接住她的珍珠眼泪。
    她因他的话感动得直掉泪,紧握着双手无声啜泣。
    “老天,这些珠子怎么一直掉个不停?”完蛋,闯祸了,掉出来的珍珠越来越多,
这下要怎么办?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想哭……”她哽咽地说。首次没有人逼,她自己主动掉泪,她
从来不曾这么想哭过。
    “你行行好,别哭了,我怕了你行不行?”织罗高举着双手赔罪,满心内疚又害怕。
    “我忍不住…”她落泪不止,好想借着眼泪洗掉过去的记忆,用至诚的心来感谢有
这名关爱她的男子来到她的生命中。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再问任何事也不说了,不哭哦!”他坐在她的身旁抱她
入怀,不太熟练地又摇又哄。
    泪光朦胧中,她看见他脸上的焦急与慌张,急着想抚慰她,双手足无措,眉心为她
紧紧地纠结着。
    “你第一次哄女人?”她泪势稍收。靠在他的肩头问。
    “看得出来?”织罗不自在地脸红。
    “很差劲。”她吸吸鼻子,对他的哄人技巧了评语。
    “要我再哄一次吗?”伤脑筋,他以前只学过功夫,又没学过该怎么哄一个女人,
看样子,他好像得从她身上学点经验。
    “再试试。”释展着双手拥抱她,雀跃地闭着眼感受他贴近的心跳,和他厚实包围
她的温暖。
    血液直直冲上他的脑门。
    “连城,我非要这么抱着你才可以吗?”平时是因为要抱着走,现在抱她的目的完
全不相同,她又偎得这么紧,他不知该把手摆哪儿好,而且,他的身子好像已经开始不
太听话了。
    “我喜欢让你抱着,而且你总要习惯。”听着他们两人交杂的心跳声,她唇角满足
地微微上扬。
    “习惯抱着你?你忘了我每天都有抱吗?”她那隐隐的笑意,使他喉间干燥得似火
在烧,他紧盯着她的唇,身体对怀里的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有反应,从头到脚,由里到
外。
    “是习惯哄我。”她轻声订正。
    “你以后还要哭?”习惯?难道她还有下一次不成?
    “你让我很感动。”她睁开眼,朝他微笑。
    他很不安地婉拒。“不要感动了好吗?我很怕。”
     
    在又奔波了一天后,连城要求沐浴,织罗派人抬来一个大木桶,仔细嘱咐要注满了
水,而复退至室外在门口守着,想让她洗个舒服安全的澡。
    她褪尽了衣裳将身子浸在温热的水里,舒适地闭上眼,缓缓感觉水分由脚尖浸透漫
至她的全身,一点一滴滋润着她干渴的身体,她低首双手掬起水,在手掌里看着自己脸
庞的倒影,忍不住微笑。
    那个软心肠对她好的男人,他说他不介意呢,他不介意她是半人半鱼的女人。
    昨日向晚告诉他所有关于她的事后,她的心情一直处在满溢的幸福中,或许这对他
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但对她而言,却像是得到了一份求了一生的大礼般感动。
    她仰着头,含笑地欣赏炮火投射在水中后,灿亮了整个室内,那温柔的光芒像织罗,
那个点燃她情意的男人,那个生平第一个对她爱怜的男人,她的良人……
    她恍格地在脑海里刻划着他的脸庞,他对她好性子的模样。
    此时,房门却被人一掌拍开,一股凉风灌进,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连城!”她才想着的那个人织罗,像火烧屁股般地冲进门对她大喊。
    身无寸缕的连城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连忙自浴桶中站起身错愕在当场,
忘了遮掩一身的春光。
    织罗瞪大了眼愣愣地站在她面前,在她如凝胀的身躯映入他的眼瞳后,神智一瞬间
被抽空,胸腔倏然填满了错杂的感觉、焦虑、震撼、甜美、惊艳和强烈的渴望,他看见
了一朵出水的芙蓉。
    “你……你怎么可以进来?”连城在他呆滞的目光下恢复了心智,迅速坐回桶内,
把侥红了脸的脸蛋半理在水里。
    仍在震惊中的织罗还没清醒,就这样一迳地看她。
    “转……转过去……把脸转过去……”她臊红着脸,口气羞赧地对那个已看出了神
的织罗出声。
    “对……对不起,那个……追兵又来了。”心跳和呼吸急速加快的织罗,尴尬地转
过身背对她,止不住一身的燥热和心头阵阵着火般的悸动。
    “追兵?”她在心慌之际勉强地把他的话听过耳朵,火红的俏脸有了淡淡的惨白。
    “我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路的人,但楼下刚进来了一批,指名要找你。”他按着快
要跳出胸膛的心,兀自喘息,奋力地用平稳的声音陈述他唐突入室的理由。
    “我们现在要走吗?”被人追了一天,他们才刚在这间客栈落脚,又要避走他处了?
    “不走我就得在这里开打了。”平常在外头解决是无所谓,但在这里,他怕他会波
及无辜百姓。
    “我的衣裳……”她急着想找衣服穿上,但他站在这里,她无法起身去拿放在她身
后桌上的衣服。
    “我帮你拿。”他想帮忙,转身想替她拿衣裳,可是很不凑巧,连城也刚好要起身
要拿。
    “你……你又看!”再一次被他看遍了全身,她尖叫连连地又躲进桶里。
    “我……”他进退不得地站在原地,不晓得要往哪里看才好。
    “你这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她躲在水里,声音好不委屈。
    “做人?先别管做人这件事好吗?你再不走,可能会建人也没法做。”他才没想那
么多,他们再不快点离开,等会儿又有一大票男人像他这样跑进来。
    她闷闷地抬起头,怒视着这个笨男人。
    “织罗,我在说我的名声。”她在说她的清白,而他不但没考虑到她,还在想外头
的那些人?
    “保命重要,名声以后再说。”他挥挥手,不认为那有什么重要。
    “以后……再说?”她张大了小嘴,忽然好想为自己哭。
    “快,你衣服穿好了没?”织罗边听门外的动静边问。
    她躲在浴桶里,无声地为自己遇上这种鲁男子而掉泪。
    “连城?”多了她半天也没听见水声或其他动静,他悄悄撇向她那边,接着拉高了
嗓门哇哇大叫。“哇!你怎么又哭了?”
    “你欺负我……”如同她的心,一颗颗珍珠眼泪从她眼眶中脱出掉入水中。
    “我哪里欺负你了?”不过是看了她的身子而已,他什么都还没做呀!他甚至也还
没开始欺负……
    “都这样了……你非得承认我不可。”之前他揭头巾那件事就算了,可是这回连身
子也被看去了,他一定要负责。
    “你要我承认什么?”外头有追兵想捉她,她还在跟他说些什么承认不承认的?
    “你看了我……”她泪光迷离地看向他。
    “又是看了你的脸?连城,外面还有一大票更想看你的人,把眼泪收一收,先跟我
走好吗?”面对这个老问题,他暂且先把它摆一边,因为他还有另一堆问题要解决。
    “你自己走。”又是这样,又不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事,她赌气地坐在里头掉泪。
    “你不走?”他两眉蹩得老高地问。
    “你可以看我,为什么他们不能看?”不走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她的名声,那她就
也给别人看。
    “他们当然不行!”他的震天怒吼立刻发出。
    “如果我就这样把衣裳脱了,坐在这里等他们来看呢?”她气得口不择言,就坐在
里头不动,也不管他从哪儿来的怒气。
    “不准!”他像喝饱了酵的男人,强烈的占有欲使他直觉的又是一阵大吼。
    她早听习惯了他特有的吼声,不以为然地撇头不理会他。
    “别在这时候闹性子,他们快来了,你快穿好衣裳,不然我自个来帮你打包后再带
你走。”他急躁地把衣裳拿至她的面前,铁青着一张脸命令兼警告,然后转过身子让她
穿衣。
    “土匪……”她像小媳妇般地接下衣裳,恨恨地瞪着他。
    “我已经当你的土匪当很久了!”他本来就是土匪,而且是因为她才会沦落成这类
人的!
    面对他理直气壮的吼声,她气极地定出浴桶穿衣。
    “我好不容易今天没有杀人,我们得快走,不然那些人一到,我又要动手动脚,万
一不小心,我又会把人给冰了。”他背着身不耐地催促她动作快一点。
    “客倌……请你开门一下。”此时,门外的掌柜怯怯地敲着他们的房门,声音显得
很恐惧。
    “你看,来不及了,等一下我动起手来会毁了这房间。”他气急败坏地瞪门外数十
来个手拿兵刃的人影。
    “他们想看的是我,你又不会少块肉,你气什么?”她半披着衣裳,幸灾乐祸地等
着看他又要劳其筋骨。
    “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准看!”他霸顶又专制的吼声,把门窗都吼得震动。
    “他们要进来了,你去阻止他们啊!”门外的人已经开始撞门了,她衣衫不整地半
坐在浴桶边,等想看她的人光临。
    “你穿好衣裳了没?”他一直没敢再回头看她,情绪烦地问她到底把自己包好了没
有。
    “还没,我也不打算穿。”她刻意露出一半香肩和两条玉腿,让转过身来看她的织
罗看得血脉偾张。她打算这样半光着身子给别的男人看?青楼里的女人穿得也比她还多!
    “我来帮你穿,”他气得什么礼教也不管了,一把捉来她本穿上的衣裳,动作粗鲁
地替她穿上,从头到脚把她包得紧密。
    “我现在穿好了。”被又厚又多的衣服束缚得喘不过气,她气呼呼地忽视这个不但
看她身体,还亲自碰她帮她穿衣服的男人。
    “在我赶走那些男人前,你听话坐在这边不要动。”他健臂一搂,将她抱到远处窗
边的小花椅上,低头对她那张怒意纵横的小脸细说。
    脆弱的木门破裂声此时轰地一声,在他们背后响起,十来个男人迅即跃入室内。
    “把那个女人交给我。”领头的男人,手上拿把大刀,把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边
看连城边向织罗威胁。
    “客倌——”很无辜地被卷入这场纷争的掌柜,两眼含着泪水苦苦地望向织罗。
    他两手叉着腰,对那个猛对连城流口水的男人很感冒。
    “把掌柜的放开,这不关他的事,想得到她,尽管冲着我来。”他扭扭僵硬的颈子,
朝掌柜勾着手指。带头闯进来的男人,看织罗只有一个人,似乎没有抵挡他们抢人的作
用,于是合作地放开掌柜,一把将掌柜推向织罗。
    “站在她旁边,有刀子的话替她挡。”织罗拎着差点撞上他的掌柜,把他推向连城
那边。
    “替她挡刀子?”他才刚从刀口下进出来,现在变成了替人档刀子的挡箭牌
    “还是你要回去那边被割掉脑袋?”织罗很和蔼地对他笑着,拎回他的须于作势要
把他推回去。
    “我挡就是了……”站在两边都是虎口的地方,掌柜只好选择较有活命机会的那一
方,苦情地点头答应他。
    “地上有珍珠,是这个女人错不了。”带头的男人见着地上几颗连城刚落下的珍珠,
挥着手命令手下将织罗围起来。
    “连城,这水你还要不要?”织罗低头看着连城刚沐浴过的温水,回头问她。
    “不要。”她耸着肩,爱理不理的。
    “姑娘,他要做什么?”站在她身边的掌柜,对织罗手无兵器,只打那桶水主意的
举动大惑不解。
    “可能是想做冰雕。”她记得他打发人的方法都是同一种,会打水的主意,大概跟
做冰雕脱离不了干系。
    “冰雕?大热天的,做冰雕?”
    “我也没看过他的作法,我们一起睁大眼瞧着,算是开开眼界。”她一手接着下巴,
等着看他都是怎么把人给冰起来。
    织罗一手放进温水里,用掌力让温水变成冰水,拿起构予,不客气地将冰水泼向那
群贪着连城的男人们,给他们降降过度的热情。
     
    “哇……”猛地被冰水一泼,集体想靠上去的男人就被水给冷得直起鸡皮疙瘩。
    织罗将手中的杓子往上一扔,在杓于未落地前,将男人们摔出门边的窗子,有的扔
上天花板,有的被他一脚瑞得撞碎了桌椅。
    “姑……姑娘?”观战的掌柜,面对被织罗破坏得满目疮痍的室内,抖着手指看表
情淡然的连城。
    “砸坏的东西,我赔给你。”她摊开掌心,拿给他五、六颗珍珠算是赔偿费用。
    织罗对那些倒地后又爬起来的男人,没耐心也没风度了,脚下的步子一转,像阵风
似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掌,让刚站起来的人冻成冰棍再也不能动。
    “姑娘……人呢?那要怎么赔?”掌柜彼此景吓掉下巴,因为他可不知道人命要用
什么来赔。
    “找他。”她指着织罗。她不愿负责这些人为的意外。
    “掌柜的,我来把这些冰块弄出去,另外给我们一间厢房。”又控制不了情绪冰了
人的织罗,脸色不善地走向他们。
    “是……”深怕自己也会被这个凶手给冰了,掌柜一听完他的话赶紧脚底抹油地出
去门外。
    “你看,都是你不赶快穿好衣服跟我走,才害我今天又冰人了。”地吐出一肚子的
闷气,对这个祸水投股的女人大皱其眉。
    听了他这番话的连城,整颗心都被他冰凉了,脸色就像刚被灌了一桶又一桶的冰水。
    “织罗,不只冰死他们,你还额外冰死了一个女人。”他只在意他又对人动手,却
把他看过她身于这回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转身搔着头问。
    “谁?”他又没对女人动手,怎么会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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