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谈婚论爱倩女心
真不敢想象这么一个古旧杂乱的地方会冒出一个这么靓丽的女人来。我说不清楚她
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但一点也不亚文卿。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时装套裙，细长的脖子
上一条闪闪的金项链。个子高挑，胸部很丰满，脸盘长圆，画着眉毛，眼睛又大又黑，
鼻子高挺，嘴唇鲜红。不过我觉得最漂亮的还是她的长腿，线条十分柔和。可惜穿着长
丝袜。当然那是美中不足，就整体来说是够有魅力而且是一种成熟的魅力。因此她又比
文卿更艳丽，性感。令人想入非非。
我的另一感觉是似曾相识，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倒是她的记性好，大
大的黑眼睛看了我一下，马上就说，“啊呀，你不是余老师吗？我是爱玉呀，还记得吗？”
她这么一说，我的脑里闪电般亮起来。
我认识她是在十年前，那时我正在南柯中学实习。当实习老师没有什么具体教学任
务，只是跟班听课，协助辅导老师做些零星事情。我听课时一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爱玉因为个子高，也坐在最后一排，于是我就和她做了邻座。因此我也就有机会对她进
行较为细致的观察。
凭心而论那时她不如现在漂亮但更可爱。我发现她上课经常不注意听讲，老是两眼
看窗外风景和操场上活动。有时回过头来看我一下又迅速地扭过头，她看我时的目光很
大胆，弄得我倒脸红耳赤不好意思。碰到做课堂作业时，她还老喜欢扭过身体来问我，
我不好不回答却又因为她靠和太近，几乎感觉得到她身上的热哄哄气息而难堪。她不认
真听讲，却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课外书。我在她抽屉里时常发现琼瑶的小说，有一次
还看到一本“情书大全”。
这样一个学生可想而知成绩如何。所以说老实话当时我对她印象很矛盾。一方面她
象一朵早开的花朵很吸引我的注意，使我经常被她弄得心猿意马；另方面也对她的无心
听讲不满意。印象最不好的是有一次她考试作弊。
那一次课任教师因为家中有事请假，我就代替他行使全部监考权力。我本来以为只
要有了权力就可以让学生乖乖指挥。没想到他们并不买账。试卷一发下去，到处开始交
头接耳。这简直是公然藐视我的存在。我很生气，使劲地用教鞭敲了敲讲台，大声地命
令说：
“不准说话，不准偷看！”
在我的威胁下，学生们安静了下来。于是我松了口气，反背着手在教室里踱着，居
高临下地监视我们。
那时正是夏天，学生们衣服穿的很少，所以我不仅对他们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同
时也透过衣领看到了好几个女生的胸脯，不过这些少女们的乳房并没有小说书中描写的
那么好看，跟生梨差不多。有一个女生乳房很扁却有一个又大又黑的乳头。也就在这时，
我突然发现爱玉写几个字就把头往课桌底下看一看。这不很明显的在偷看吗。我快步走
过去，想将她的东西没收。可是等我要她交出东西时，她却矢口否认，只是朝我笑。我
低头到抽屉看看，确实没有东西。我好纳闷，再仔细看看，哈哈，一下就发现了破绽，
她坐的姿势好象有点别扭，膝盖并的很紧。
原来她将偷看的东西藏到裙子底下了。
其实这是当时女生们惯用的伎俩，如果老教师处理就非常容易。然而却使我进退两
难。我是个男教师，总不能把手伸到她裙子下面去吧？但是教师的自尊又使我非要让她
交出东西不可。经过简短的考虑，我决定维护我的尊严。板着脸喝令她站起来。也许是
我过份严厉，她害怕了，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这一站，裙子里的书就啪地掉到地上。
我气忿忿地弯下腰去捡，却看见了她那白嫩浑圆的小腿，散发着一股清馨好闻的气
味，我象触了电似的几乎全身酥麻，再也发不出火来。
这不仅是我教师生涯中的第一件难堪事，也是我平生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一个少
女赤裸的小腿。虽说以后我也看了不少女人的小腿包括电视里时装模特的性感长腿，都
没有那一次的真切。如今见了她，勾起那段往事，我的脸不由得一热。
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笑，“这是我的家呀。”
天哪，原来如此。
那么，赵破烂，这个相貌猥琐的小老头，就是她的老爸了？
我把要走的打算取消了。现在很难说是什么动机驱使，究竟为了古钱还是为了她。
不管怎么说，我当时的脚就挪不动了，况且她也很热情地请我们喝茶。还向赵老头介绍，
说我是她的中学老师，以前很关心她的。赵老头听说后态度马上来个180度变化，眼里的
警惕性一下消失。也挺热情地请我喝茶。
徐老师看见这种状况，等不住了，说学校里还有事，班上学生在等着，要先走。我
也就不挽留，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我们各得其所。
我又认真的偷偷打量她一番，发现她的手上戴着三个戒指，一个黄金的，一个白金
的，一个绿宝石的。看样子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这使我感到一阵寒伧，他妈的这世道
怎么搞的，一个从不用功读书的中学毕业生，居然比她老师挣钱多的多！
但是她告诉我时的口气很淡然。她说她高中毕业后在一个小集体厂做临时工，天天
洗瓶子，辛苦极了。后来这个厂不景气，终于连工资都开不出去，工人自找门路，她也
只得在社会上东混西混，做过裁缝，当过餐厅招待；再后来就学起了唱歌，现在在一家
夜总会里，收入马马虎虎。
我很吃惊，我记得她在学校里时因为嗓音不好从不唱歌的，如今居然当了歌手。真
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她看我吃惊，嘿嘿一笑，说其实她仍然不会唱歌，嗓子也不好，只是跟着电视里哼
几首。那些通俗歌曲，用不着多少技巧；再说，到歌舞厅的人有几个真听唱歌？都是去
消遣的。只要你长的形象可以，嘴巴甜一点，结好人缘，随便吼吼也有人送花圈有人鼓
掌。
这话令我很有同感。如今电视上的那些所谓歌星，真的有几个懂艺术？有的大明星
连简谱都不识，文化程度不如小学生。不照样在台上吼，照样到处出风头，照样有许多
人追嘛。
我突然来了灵感。我想我为了不当教师，动了许多脑子，为什么就不想办法当歌星
呢。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就会唱歌，也懂得交响乐和美声唱法。当然我的嗓音不好，有人
说我唱起来象公鸭叫。可是我听好几个歌星唱起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们敢歇斯
底里的狂吼乱跳而已。我要当歌星，不仅会吼叫，还要创意出公鸭唱法呢。
当然这只是瞬间的想法，还没有实现就转到另一个话题了。爱玉说了一阵自己的事
后，猛然很天真地问我：
“余老师你一月工资该不少了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问我这个，中国人见了面都喜欢问这个。可是此时我听了却有点
狼狈，支支吾吾地说：“唉呀，哪能有多少？三四百吧。”
她有点不信：“不会吧，如今教师地位提高了，大家都说当教员不错。旱涝保收，
还可以帮人补课挣点外快。”
我脸都有点红了，我说：“那是一些老资格的老师才有那样的好事。象我这样的，
谁找你补？”
她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当老师也和歌星一样有走红不走红的。看来不
管干什么，都要出人头地才行！”
这话更叫我无地自容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幸而她不再说这事了。很坦率地问我
是不是已经结婚？她是结婚一年后就把老公休了，如今是快乐的单身女人。
这个问题又让我吃了一惊。看来爱玉很不简单，居然敢休男人。这年头女人也太猖
狂了。我们中国历史上从来都是男人休女人的，男人休女人是因为男人比女人强。可是
到了如今，男人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窝囊，到处阴盛阳衰。有人说是现代工业污染使
得男人精子减少的缘故。不管什么原因，你要是不如女人，被休了就活该！虽说道理明
摆着，我的心里到底有点不舒服。所以只是很简单地告诉她我也是快乐的单身汉。
这回轮到她来吃惊了，瞪大了好看的眼睛：
“真想不到！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这年头，有的是机会。人不要在
一棵树上吊死。”
这话很对我的胃口，让我想起钱钟书的小说《围城》来。所以我就说，“我很赞同
你的说法。树挪死人挪活，如果觉得这种活法不好，就一定要换一种活法。这样人生才
有意思。”
爱玉听了这话大为高兴，一拍掌说，“唉呀余老师，你都说到我的心坎里了。那个
李经理也老这样说的。人嘛，最重要的是为自己活！只要觉得自己活的好，干什么都可
以。”
我问，“什么李经理？”
她说，“一个朋友，长的很帅。很有钱。家庭又很有背景。”
这话让我听了好不舒服，我和她和距离一下拉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就是压抑不住。但是我表面上不动声色。瞎聊着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爱玉看了看表
说时间不早她要准备上班了。叫我在她家吃饭。要有兴趣，可以到她的那个夜总会玩玩，
包管潇洒走一回。
我这才意识到再聊下去似乎有点不识相了，于是谢绝了爱玉的好意，起身告辞。她
把我送到门口，又重复说，“晚上一定到我的夜总会去玩，一定给你安排个好位置。”
我嘴上说好好，心里十分踌躇。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夜总会那样的娱乐场所呢。
有点想去见识见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那只是爱玉说说客气话的，哪能当真？况且那种
高消费地方是我这样的穷教师去的吗？
我把赵家之行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国宏后，他大感兴趣，“你这人这么呆？你应该
要去听她唱歌，好好利用与她的关系呀。”
我说“她只不过是我过的学生。”
他说，“学生有什么关系，鲁迅的夫人不就是他的学生吗？你要对她没兴趣，我可
就下手了！”
国宏的油腔滑调，令我哭笑不得。我说，“看你说到哪里了？正经点好不好？”
国宏见我生气，也就不开玩笑，说起正经的来。根据他的推测，赵破烂可能是一个
深藏不露的民间古钱收藏家。估计他的手中会有一些东西，对大殷钱也很了解。
我说：“有东西我相信；可要说他对古钱很精通，恐怕高估了，看他那样子只是一
个十分抠门的钱贩子。”
国宏却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凡珍稀之物，世人总要想方设法得到手。集币界
也不例外。玩古钱的，没有一个不对珍稀古钱趋之如骛。为了得到一枚好钱，可以不惜
一切。正道的人不惜倾家荡产；不正道的人不惜铤而走险。为此演变过多少惊心动魄的
悲喜剧。所以凡谨慎的收藏家，对得手的稀世珍钱，莫不深藏不露，秘不示人。即使这
样还难保证安全。所以又有聪明的收藏家，干脆连自身的学问都藏起来，不让人知其精
明，这就叫做大智若愚。我看，赵老头属于此类。”
这一番高论，让我听得满头雾水。“可是如果老头真要存心装胡涂，又拿他怎么办？”
国宏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只要取得赵破烂的信任，就不难弄到他的真
正收藏。要在他女儿身上多做工作，不妨搞个美男计嘛。凭我的直觉。那个女人对你有
好感。反正你没老婆，她没老公，谁也没负担。要是成了赵老头的女婿，将来全部宝贝
都是你的。”
国宏这番话说的天花乱堕，使我觉得他人虽聪明，却沾了许多市侩气。我说：“那
个女人虽然对我不错，到底是风月场上的人。”
他说，“风月场有什么？我们又比她好多少？就多读了几本书，不也在江湖上混吗。”
我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并不怎么喜欢她。”其实不是不喜欢，是觉得如
果按国宏的那种动机去追求人家，很有点卑鄙的味道。
他说，“嗨，你这人，这么不开窍！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天下女人还不都一样。感
情要靠培养嘛。你已早过了浪漫年纪，讲实际一点嘛。”
我说，“你变得不可思议了。”
我一说又引发他的一通高论：“好泉老弟，世道在变，我们如果不变就完了。历史
能够延续到今天，就靠着变。也就有了这恒古不变的变，历史才变得有价值起来。为什
么会有稀世珍钱，为什么稀世珍钱会值钱，就因为历史在变。曾经煊赫一时的沉寂了，
曾经沉寂的煊赫了。有多少钱币，当年铸造出来时，只是极普通常见的东西，就因了历
史的变迁，成了稀世奇珍。就象王延政的大殷钱一样。所以我们个人怎么不要变？适者
生存，优胜劣汰嘛。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放弃眼前的机会，听我老兄的，追那个女人！
你只是一个穷光蛋，即使追不成功，也一无所损；如果成功了，那你损失的是贫穷，得
到的却是一个世界。”
我怀疑，国宏是不是有点疯了。不就为了弄一枚古钱，犯得上动那么多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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