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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语柔平安地回到嵇家,最高兴的就属嵇元成夫妇。因为她是和嵇泽飞携手一同进门
的,这夫妻恩爱的景况直把二老乐得合不拢嘴。看来,他们离抱孙的日子愈来愈近了。
    春水一见语柔回来,哭得惊天动地,委实伤心。小姐就这么撇下她,一点也不顾念
主仆之情,教她如何不难过?不过当她看见小姐和姑爷和好,再大的苦也得吞下肚子。
只是,她总不由得揣想,这“离家出走”会不会又是机灵的小姐的诡计?
    嵇泽飞差人将语柔回家的消息告知了聂琛,并答应出资协助天狼岗的几户人家下山
安家立命,并捐赠米粮供贫者食用。这些算是他对小黑的致歉。
    隔了数日,聂家收到嵇家送来的请柬,名义是嵇老爷的寿宴,事实上是嵇家向聂家
赔罪的一点心意。
    语柔离家出走,又轰轰烈烈地从莺暖阁被接回家中,教杭州城百姓莫不使劲全力谈
论她的“奇行异事”。街头巷尾,人们见面一打完招呼,随口谈上的定是嵇家少奶奶的
故事。可笑的是,他们以讹传讹的结果,竟是语柔被公婆虐待,遭丈夫遗弃,只好到莺
暖阁谋生,沦落在青楼卖笑,而嵇泽飞又丢不起这个脸,只好死拖活拉地将妻子绑回
去……
    这些无稽之谈不只嵇府上下听说了,就连聂家也时有耳闻,嵇元成自认这次的事是
他没有照顾好语柔,才会借着寿宴的名义,请聂铁君来喝杯水酒,增进两家的情谊。
    这日嵇、聂两家在嵇府的大厅中欢聚,两位老爷喝得尽兴,也为彼此的子女终成美
眷而高兴。
    “亲家翁,难为你能善待语柔,这丫头从小就被宠坏了,那些礼教没一样记在脑中,
真是劳您费心了。”聂铁君看见女儿正神情娇羞地依在丈夫身边,不禁点头微笑。
    “您太谦虚了!语柔个性豪爽,虽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但她的活泼开朗可把我们
这座冷清的大宅变得热闹多了!她可是我们嵇家的宝啊。”嵇元成将语柔视为自己女儿
般的宠爱。
    “那是你不嫌弃,语柔何德何能,能让您们如此疼爱。”聂铁君感激地说。
    “语柔很有经验的头脑,我打算把一些生意交给她打理,让她和泽飞一起接手嵇家
的事业。”嵇元成一想到后继有人就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是吗?”聂铁君不得不讶异嵇元成的宽大,他既不为世俗的眼光左右,又能知人
善任,当真是个非凡的人。
    他以前可从没想过语柔那玩算盘、看帐册的嗜好会受到公公的赏识,看来,这嵇元
成才是语柔生命中的贵人哪!
    那边两老谈得热络,这边语柔正与大哥聂允谦讨价还价。
    “我没说过!”她耍赖地低喊。
    “你有!你说如果嵇泽飞真的爱上你,你就当一天丫鬟让我使唤。”聂允谦可把这
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爱上我,他只是对我好一点而已。”语柔死不认帐。
    “是吗?泽飞,你‘还没’爱上柔儿吗?”聂允谦转头朝嵇泽飞大声问道。
    “谁说的?”嵇泽飞走到语柔身边,不答反问。但这句话摆明就是正面答复了大舅
子的问句。
    “看吧!你等着明天跟在我身边当一天丫鬟吧!”聂允谦得意地说,嘴角上扬。
    “不是啦,大哥,我是指如果太阳打西边出来,我就当一天丫鬟,是你搞错了。”
真是的,大哥还跟小妹计较这无聊的事,太没气度了吧!
    “还狡辩!”聂允谦是故意闹她的。看到妹妹终于得到丈夫的心,他当然替她高兴,
不过,这丫头近来替嵇、聂两家制造了不少话题,他得惩治惩治她才行。
    “不管不管,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二哥都没你这么啰唆。你是闲得发慌才来找我麻
烦,是不是?”语柔嘟起小嘴。
    “你二哥现在可头大了,一个沈千千就把他搞得七荤八素的,他哪还有时间来吵
你?”
    说完,三人同时转头看向独自喝着闷酒的聂允谅,不禁暗觉好笑。聂允谅这三天来
也成为杭州城的话题人物了,原因无他,当然是他为了“赔偿”沈千千的损失而陪她到
西湖一游,被人们撞见,从此声名大噪。
    大家都说,号称“冷心双刀”的聂允谅竟也栽进莺暖阁花魁的手中,果真英雄难过
美人关,冷心终究被“暖化”了……人们的那张嘴,的确毫不留情啊!
    “二哥,你被千千看上,这辈子是逃不了了。”语柔挨着他说。
    “不会的,我明天要护一趟镖到关外,好几个月不在此地,够让城里的人退去讨论
的热度,等我回来,传言就平息了。”聂允谅皱着眉,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你想得容易!”语柔太了解舆论的杀伤力了,而且,沈千千会轻易放过他吗?
    大家等着瞧吧!
    ※※※
    待寿宴结束,语柔送走了父母,便与夫君回到玉泽轩。她想起帐册上被动过的手脚,
决定找个机会问一问嵇泽飞。
    两人进到房里,嵇泽飞已经等不及要替她宽衣了。语柔羞怯地躲开,轻斥一声:
“你干什么?”
    “你说呢?”他扬起一道眉,好笑地看着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自从回到嵇家,语柔不知道是心结未除,还是故意整他,仍是一径地回避他,每日
不是早早就寝,就是推说身体不适而将他拒于门外,害得他这几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你若累了,可以先休息,我还要看些帐册──”她话未说完,就被嵇泽飞从身后
抱住。
    “帐册哪有我好看?”他低笑。
    语柔任他抱着,一时不太能适应两人之间的变化。原本互相仇视的两个人忽然不再
怒目相向,甚至彼此渴望,这种转变让她措手不及。虽然她和他已有过肌肤之亲,但是
在她的心底深处,对嵇泽飞仍存有一丝疑惑。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在帐册上看出一些端倪。”她开始盘问。
    “嗯?”他的手不安分地扯下她的袍带。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她想阻止他的手,却被他挣开。
    “我在听啊!”他闷哼一声。
    见他心不在焉,她佯装生气地转过身道:“你根本不专心。”
    “娘子,有你在我怀里,教我如何专心?”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间,手更放肆地探进
她的衣内。
    “你……不正经!”语柔倏地倒抽一口气。
    “柔儿,别再折磨我了……”他的唇绕到她耳后,轻咬着她。
    “你……泽飞,不要这样……我还……有事要问。”她的拒绝毫无气力。
    “别问了,先让我抱抱你。”他堵住了她的口,觉得她不该挑这时候问东问西的。
    霎时,所有的问题都飘出了语柔的脑海,她被他吻得浑身乏力,只能伸手攀住他的
颈项,以防自己跌倒。
    “柔儿……”嵇泽飞拦腰将她抱起,走到床沿,双双滚落在枕上。
    “泽飞,我是要问你……”语柔又想起她的问题还没解决,挣扎着坐起身,岂料身
上松垮的袍子滑落胸前,粉兜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什么都别问。”嵇泽飞突然制止她。他早已欲火难耐,他的小妻子却还跟他扯着
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是……”语柔还想发言,却被他的吻弄乱了思绪。
    “等一下再问,柔儿,现在只要让我爱你就行了。”他再也无法自持,伸手脱去她
的衣物,迫不及待地拥住她凝脂般的娇躯,不断地吻着她的唇鼻和胸前,直到她娇喘连
连,再无力开口,火热地融化在他的爱抚之下,两人共赴云雨之乐,紧紧相依……
    温存过后,语柔趴在丈夫精裸的身上,手指在他胸口画圈,气息不稳地问道:“嵇
家米行你一直有参与管理,是不是?”
    “嗯。”嵇泽飞半瞇着眼,一手梳着她披泄的长发,被她的美丽所深深吸引。
    “那你为什么要装成游手好闲的模样,让爹娘担心?”她又问。
    “我爹虽擅于经营,却不擅管理人。在嵇家米行工作的人,都知道他在人情方面的
厚道,所以曾经集体闹事。我出面干涉,爹不但不接受我的决策,还认为我不懂事,会
造成众叛亲离。我一气之下干脆放手不管,省得受气。”他简单地带过往事。
    “但你又看不下他们的嚣张,因此便暗中帮忙?”她撑起身看他。
    “你真会猜。”他笑了笑。“有人要盗我爹辛苦赚进的银两,我怎能让他们得逞。
因此我将心腹安插进各个分行,暗中调查不法勾当,逼他们吐出偷走的银两。”
    “那你花天酒地只为反抗你爹吗?”
    “也算是吧!但以后不会了。”他柔情万分地看着她的脸,深情款款地说:“以后
有你帮我,爹会放心,而我也有发展的空间,不会再自我放逐了。”
    语柔眼眶微红,温柔地笑了。“是的,我会帮你的。”
    “有你这名天才,嵇家未来定会更加兴旺。”他笑着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
过,我们得先让人丁兴旺再说……”说着又往她的粉颈吻下。
    “人丁兴旺跟这有什么关系?”她娇笑微喘地推着他。
    “当然有关系。首先,咱们得努力生他十来个孩子来壮壮声势,光大门楣……”
    “啐!我又不是母猪……”她想反驳,但已没有力气开口了。
    两人情爱交融,在新房中上演着缠绵悱恻的激情戏码。或许到了他们这一代,嵇家
不会再一脉单传了……
    ※※※
    五年后,杭州城出现了第一个拋头露面做正经生意的女掌柜,那就是嵇家少奶奶聂
语柔。
    说起这个女人,杭州城的老百姓还真是喜欢拿她大作文章。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娘
了,大家对她还是议论纷纷。
    嵇家米行自从五年前交给嵇泽飞和妻子聂语柔之后,日益蓬勃,数年间便扩大一倍,
甚至还加入了布庄的生意,由嵇少奶奶一手掌理。在她的带领下,嵇家布庄的生意兴隆,
分店一家开过一家,也不知大家是想去瞧瞧这名传闻中女人的长相,还是真的喜欢嵇家
布庄的丝绸,反正布庄时时刻刻都是人潮如织,热络非常。
    嵇泽飞见米行的生意快要被布庄抢过头了,来布庄接妻子回家时直向爱妻抱怨:
“别太过分哪!哪有妻子的事业强过丈夫的?这可不行。”
    语柔笑着依在他身边撒娇道:“相公,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大家不吝捧场嘛!”
    “我明白了,原来大家是冲着你来的,和这些布匹没半点关系。”他恍然大悟。
    “怎么说?”
    “有关你的流言从你嫁给我就没有断过,人都有好奇心,总想看看传言主角的真面
目,所以才会一天到晚到布庄来。”他推敲原因。
    “是吗?那现在等于是我在向那些嚼舌根的人讨回代价了!好歹我也提供他们不少
谈论的话题,现在我要点甜头也是应该的。”语柔觉得好笑。
    “就是嘛。你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是该索取一些回报。这是老天给你的报偿。”
嵇泽飞笑嘻嘻地说,故意漠视她的能力,想要气气她。
    “哟!我倒不知道我的夫君成了相士,连这点天机也算得出来。”语柔也顶回去。
    他们两人喜欢借着磨磨利嘴来增进生活情趣,手下的仆佣们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
意。
    “咱们该回去了,三个孩子一天没见着你又要闹个不休了。”嵇泽飞宠溺地搂过妻
子,往外走去。
    语柔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脸上散发出母性的光辉,慈爱地笑了。
    她交代完事情,便与丈夫携手走出布庄,才走没两步,就听见擦身而过的路人扯着
嗓子,指着嵇家布庄的招牌对另一人说道:“喏,就是前面那家庄。你不知道,那里的
女掌柜可有名了,那个聂语柔啊……”
    时光飞逝,有关聂语柔的流言却还是传来传去,被大家传述着。
    语柔与丈夫相视一笑,已不再介意,因为这些蜚短流长早与他们毫不相干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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