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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早,向来是迟到纪录的保持者沈拓破天荒地准时到管局报到,把所有人惊得以为
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他会这么早到,完全是接连几天想着有关易侠旨的事想得睡不好,也不知道
是不是和她睡过的关系,他琶是没头没脑地想着她,想的次数甚至超过了正常数值,也
就算这种情形解释成工作上的关系,依然不合逻辑,因为他想起她身上体香的时间竟远
比推敲她来历的时间来得多。
    为了让自己从这奇特的情绪中振作起来,他决定到局里的资料组查查看有没有她的
详细资料,免得自己者是有藉口想着她,因此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全台湾才在前年完成每一位国民档案资料的建档,配合身分证上的条码,使警方办
案更形方便。他相信,只要利用警局里的特有电脑网路,要查出易侠君的来历应该不难。
踩着情懒的步伐晃进刑警局资料组,他立刻朗声和每一个女职员打拍呼,“哈罗!各位
美女早!”
    众女性同胞头连拍也不抬一下,没人理他。
    沈拓在局里是出了名的没人缘,爱搞笑,又不修边幅,那很少于净整齐的外形让他
永远进不了女人的眼,除了一些妈妈桑级的老大婶会和他抬点杠,年轻一点的对他向来
敬而远之。
    得不到回应,他耸耸肩,悄悄来到被称为局里最美的“一朵花”吴桂芬的身后,笑
嘻嘻地道:“桂芬,有件事想请你。他是走旁门左道进来的,正式的学科都没学,更别
提电脑这种时髦的玩意了。
    “谁要你进局里从不补上电脑课?懒人让吴桂芬不屑地瞪他一眼。
    “我很忙啊。”他无辜地摊开手。
    “哼!忙着泡婉!”她对他着实没半点好感。
    “哪有?我一直都非常尽忠职守的耶!”他大声替自己申冤。
    “算了吧,阿拓、我们都知道你怎的是酒神,守的是女人!你啊,浪荡子一个,别
太接近我们桂芬。”一个欧巴桑开口损他。
    “就是啊,疯虾蝗别想吃天鹅肉!”另一个小姐挖苦道,引发众人一阵讥笑。
    沈拓也不生气,被莫落惯了,他已把这些言沦当成家常便饭。
    “天鹅肉吃不到,当心我吃鸡肉……”他看着那位出言不逊的小姐。
    “啤!你把我当成鸡啊?”
    “你自己要承认你是鸡,我可没说!”他笑着撇清。
    那小姐怒目瞪他,转开头去。
    “别在里面吵、我们还要工作。”吴桂芬讨厌像他这种男人,没气质,不稳重,又
死皮赖股,眼睛老是色迷迷地看人,看了就令人反冒。
    “我没空!”吴桂芬是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甚至没兴趣听完他的要求。
    “别这样嘛!只是要查个个人档案……”沈拓继续他的磨功。
    “电脑在那里,你自己去查。”吴桂芬冷艳的五官动也不动,只是盯了住她面前的
画面敲打着键盘。
    “哎!别这样,你也知道我对电脑不行。”沈拓哀叹一声“啊,别这样,我有急事,
现在我在办怪盗游侠的案子,我已经有了可疑的线索,帮我查个人,说不定就破案了……”
沈拓每次看女人不理他,他就愈喜欢去把惹,这劣根性不知是不是与生俱来。
    “怪盗游侠?”吴桂芬眼睛一亮,兴趣来了。交叠在一起,不知不觉将游侠也当成
了梦中情人呢。
    “有个叫易侠君的女人,我要查查她的身分。”他简单地说。
    “女人?你怀疑游侠是女人?”吴佳芬生气地问。
    “是啊!”他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
    “不可能!”她断然否定。
    “你怎么会知道?”他微摆地盯住她。
    “我……我就是觉得不可能!”吴桂芬支支吾吾地掩饰自己的失控。身为刑警局里
的一员,要是被人知道她迷恋一个怪盗,那就惨了。
    “可不可能等查出这个女人再说。”沈拓暂且压下对她奇特反应的好奇.频频催促
她帮忙调出电脑资料。
    “好吧!你一定会失望的。”吴桂芬勉为其难地进入资料库,输入易侠君的名字。
沈拓静候一旁,耐心等待。
    结果,画面一直叫不出来,吴桂芬嚷了一声,惊讶地道:“怎么回事?有人侵入主
机系统,这人的资料遭到密码保护!”
    果然有问题!沈拓心中一凛,忙道:“试试破解密码。”吴桂芬照做,但画面上还
是被保护程式覆盖着。
    “不行,这密码破不了,这是行家做的,除非有通行密码,否则根本进不去。”吴
佳芬诧异不已,学电脑的她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形。
    “这家伙……难道她有同党?”沈拓沉一下脸,对易侠君这个人更加怀疑了。
    “你还要查吗?”吴桂芬抬头询问,看见他难得露出的正经神色,不禁一怔。这个
痞子不言不笑时的阵子还满帅的嘛!
    “不必了,我想其他办法。”心思全被易侠君占满,沈拓没心情抬杠扯笑,双手插
在口袋,头一回没和众女人道别,就这么蹬出资料组。
    资料组的每一个人都被他不寻常的态度吓了一跳,静默了许多,有个女人才道:
“哎,阿拓刚刚那个样子满酷的耶!”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长的不差……”女人们又开始讨论起她们最爱
的话题,但走出资料组的沈拓却站在走廊上发着呆。易侠君一定有问题!他更加肯定内
心对她的揣测,一般人的资料多少都能从档案里找到,像她这样受到非正式管道保护的
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点燃一根烟,他还没决定要不要找猴子一谈,正迟疑问,副局长王至上迎面走了过
来,劈头就喝道:“你在发什么呆啊?只剩下几天,你游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哎!你也真是性急,游侠要是好找,你还会急得掉光头发吗?”沈额挖苦地瞥了
瞥王至上日渐“光明”的头顶。
    “你……有空在这里抽烟犯上,不如早点去把游侠找来!”王至上气得脸色青白交
错,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刑警局的头号顽劣分子踢出大门了。
    “是是是,我就要去找了,你别再埋怨。”沈拓无奈地挥挥双掌,笑着安抚。
    “哼!你最好安分点,沈拓,别以为有局长罩你你就这么嚣张,要是让我发现你又
乱来,保证将你降职查办。”
    王至上实在搞不懂李槐器重沈拓哪一点了,局里没人才了吗?竟把追缉游侠这么重
要的任务交给他这么一个散漫的人。
    “是,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我这就去抓游侠,这就去。”沈拓堆起嘻皮笑脸,
没半点正经。
    王至上的火差点从眼里喷出,他强忍住气,说:“等等,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沈拓双手插在长裤口袋,看着他。
    “你……”王至上瞄了瞄左右,走近他,低声道:“你抓到游侠后,立刻带他来找
我?知道吗?”
    “为什么?”沈拓眉一挑,谨慎地看着他。王至上的要求有点不寻常!
    “这你不要管,照办就是了。”王至上端出上司的架子。“记住,这是命令。”
    “命令?”他半咪起眼睛,揣测着王至上的目的。
    “没错,上级的命令,他们要单独审问游侠口供。”王至上正色道。
    “哪个上级?”他又问。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负责执行命令,其他的不需要知道太多。”王至上做他一
眼,转身离开。
    沈拓咬着,直盯着他的背影,眉峰微敛,在心中沉吟。王至上在玩什么把戏,身为
一个主管,为何要做这种不合常理的要求?奇怪。
    不知不觉,他晃进了很少主动菠临的局长办公室,秘书通报后,李愧欣然地接见了
他,只是一开口仍然不离任盗游侠的事。
    “沈拓,怎么样?游侠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李槐微一笑。
    “唉!你净将烫手山等丢给我,要是一个月找不出游侠,我看我再转回老本行算了!”
沈拓咬着烟,跳牙例嘴地瞪着被他骗进警界的老狐狸,大刺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跷
起二郎腿。
    “你一定找得出来的,我相信,否则‘当年纵横全球的‘野狐’不就浪得虚名?”
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神愉“野狐”!他当年的绰号,偷遍全世界,却被一个老头收服,真是所谓道高一
尺,魔高一丈啊。
    “你只是懒得用心,若你把游侠当成你要偷的东西,我相信游侠绝对逃不出你的手
掌心。”李愧随口吹捧一番。
    “马屁少拍,当年打赌输给你之后,我就戒偷了,要抓游侠,我完全照刑警守则的
规定来,免得到时又被记过。”他赌气地影射之前冒险救人之后刑警局送他的几次大过。
    “我这次又没规定你一切要照规矩,沈拓,我保证,这次随你怎么办,就是要把游
侠和‘处女之血’找到。”
    “咬?这回怎么变得这么上道了?”他挤眉一笑。
    “因为我发现事情并不单纯,这阵子黑道有向东区聚集的迹象,他们似乎也在找游
侠,而且相当着急,这意味着什么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得出有某种不好的事在酝
酿。”李愧担忧地看着他。
    “黑道也在找游侠?”沈拓非常讶异。“难道和‘处女之血’有关?”
    “咦,我也这么猜想,游侠一定还未将‘处女之血’转手,我怕他会在我们找到他
之前就遭到不测……”
    “那可糟了!”沈拓想到易侠君毕竟是个女流,若她真的是游侠,要怎么应付黑道
的夹击?
    “的确糟糕,我要知道黑道真正的目的,因此你的行动要快.我知道你一直在掩饰
本性,没拿出‘野狐’的真本事,但现在不容你再漫不经心了,我们一定要比其他人先
一步找到游侠。”李槐白眉深锁,他其实还有更忧心的事,但此时还不宜向沈拓说明。
    “我知道了,既然你特赦我可以‘胡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拓嘴角微扬,那
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后隐约出现了精锐机敏的神色。
    自从卸下“野狐”的角色,一直没有认真去过生活,因为他觉得日子变得没什么挑
战性,在刑警局里,他不是独一无二的“野狐”,而是个得遵守纪律的刑警,是非对错
的标准从以前的模糊到现在的清晰人生根本被颠倒过来,以前不在乎的,现在得完全注
意,因此,他适应得非常辛苦。
    但他却不后悔这样的选择,李槐虽用计赢了他们的赌注,然而他不否认他是他的明
灯,将他从歧路引回正道,他让他明白偷虽罪过不大,终究是犯法的行为,偷虽逞了他
一时之快,却弥补不了那个愈来愈大的欲望,他得学会在被欲望淹没之前让自己清醒,
否则,一旦成了欲望的奴隶,他就毁了。有关他的过去。局里只有李槐知道,连副局长
王至上也不知情,在大家眼里,沈格就是沈拓,一个放浪形骸的刑警而已。
    “我是要你别客气,但并非胡来。其实,把你以前那一套应用在好的方面,也是一
项专才。”李愧戏龙地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宽肩。
    “是吗?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横他一眼,用鼻子哼笑。
    “啊?难道我以前都没称赞过你?”李愧夸张地睦大眼。
    “没有!”行了,这老狐狸还演戏?沈拓顿时觉得好笑。
    “好了、现在说也不迟,这件事就靠你了,有任何进展随时向我报告。”浪子回头
企不换,李愧庆幸自已没看错人。
    “知道了!局长”沈拓装模作样地立正行了个举手礼,十足搞笑。“你啊,正经点,
老是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李槐轻碎一声。
    “没女人在身边罗唆正好。”他撇撇嘴,全世界这么多女人,他就不信娶不到一个!
    “哪,这份报导给你做个参考,苏比珠宝明天开始要在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办个展示
会,这次展示的珠宝总价上亿元,个个都是精品,我想游侠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才对。”
李愧递给他一份宣传简介。
    “珠宝展……”对一个窃盗来说,的确是个迷人的诱惑!
    “是的,会期有三天,只开放给贵宾参观,我想布下埋伏抓他,可是又怕把他吓跑……”
    “尽量加派多点警力吧,我保证他不会吓跑,反而会更感兴趣。”他嘴角勾起了然
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李愧一怔。
    “直觉!”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只要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偷儿,都会有那么一、两次想光明正大挑战自己的极限,
他相信游侠也是这一类的人。
    “靠直觉办了个太牢靠吧!”李愧可从来不信这种非常理性的感应。
    “放心,我的直觉从没出过错!”他懒懒地笑着。“是吗?那五年前你被我逮到又
怎么说?”李愧白眉一姚,讥讽道。
    “那次我的直觉正好在睡觉。”他说完,笑着大步离去。没错,合该是老夭要他改
邪归正,从未失手的他在五年前竟被当时的李槐活逮,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那次的
直觉怎么会失灵!
    只有一个字能解释,背嘛!
    就像把绝技传给他的老头说的,没有人会一直走好运、所以绝少有小偷能偷一辈子,
他就是认清这点才金盆洗手的。
    上了车,沈拓的思绪仍被过往拉扯着,这次的任务唤醒地许多回忆,他终于了解李
槐要他单独追查游侠这件案子的原因了,那老家伙等于是要借用他的经验来抓人,要以
“野狐”来抓“游侠”,这算盘拔得还真精哪!罢了,既成了他的部属,他也只有认了,
是刑警局局长命令“野狐”重现江湖,那他又怎能不大展身手一番?
    许久未曾活络的细胞又在体内窜动,他忽然发现,刑警的工作也可以变得有趣,或
者,别太刻意拒绝自己曾是“野狐”的事实会让他更轻松一些,这几年他也许太过矫校
过正,才会过得这么懒散。
    车子像箭一样冲入夕阳中、沈拓大声地哼着夏日美酒这首老歌、他决定再大“水源
洞”一趟、这回他要放个大饵把游侠钓出来,他相信,这位怪盗再也神秘不了多久了。
    易侠君坐在‘水源洞”的吧台旁,对四周嘻杂的声音浑然不觉,她今晚来这里不是
单纯的喝酒,而是为了“处女之血”。
    昨晚,她心血来潮地拿出“处女之血”观赏,但当她就着灯光想见识一下红钻内着
名的“虚光”时,赫然发现里头竟有一个小黑点!
    当时她就愣住了。
    这颗号称最纯净无理的天然美钻居然有瑕疵,而且还是个大瑕疵,这个发现让她大
吃一惊!
    那天盗取红钻时匆忙之中虽然只瞥了一眼,但是凭她的眼光,她对各类宝石很少看
走眼过,“处女之血”绝对不是盎品,只是,若非盎品,这个黑点又做何解释?为了更
进一步确定,她才会带着“处女之血”跑到这里让猴子帮她仔细鉴定一次。
    由于客人不少,猴子一时抽不出空,她只有耐心在一旁等候,边喝着酒边想着心事。
    她目前最大的疑问是,若这颗红钻是假的,为何顾永长和其他人都急着找到它了
    不久,猴子忙得差不多了,将工作交给另一名酒保,向她递了个眼色,朝厨房后方
走去,易侠君见状也跟进去,两人在厨房后方的一个密室会合。
    “什么事?”猴子知道她有事。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她拿出那颗晶莹剔透,闪着红色光芒的钻石。
    “处女之血!”猴子低呼一声,他也是个识货的行家,一看见极品,精神全来了。
    “你帮我看看,这颗红钻有没有问题。”她将宝石交给他。
    “什么问题?”猴子小心地接过来,仔细端详。
    “那里头有瑕疵。”易侠君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皱着眉头。
    “瑕疵?”猴子失声道,顶极珠宝会有瑕疵?不可能!除非是盎品。”我看看。”
    猴子拿出仪器分析,在细微的镜头下,“处女之血’的正中心的确有个奇异的黑点。
“咦?那是什么?不是黑点……看起来好像是个……晶片!”
    “晶片?”易侠君微楞,怎么可能?钻石的硬度这么高,怎么可以植入晶片?会是
谁弄的?
    “只是很像而已,我的仪器无法更进一步看清,你得找专业鉴定师看看。”猴子将
红钻交还给她,脸色也不太好。
    “咦,不管里头是什么,这颗红钻的价值全没了。”’易侠君有点懊恼,冒险偷个
瑕疵品出来,够让地气结的了。
    “重点不在这里,小易,这颗红钻一定有问题、你早点脱手吧!”猴子不大放心地
史告。
    “现在要脱手也没人要了!”她闷闷地又看了一眼红钻。
    “找个不知情的人卖掉,我敢肯定,这颗红钻是个祸端。”晶片通常藏有重大的机
密,他担心这颗“处女之血”牵涉着某种内幕……
    “如果这颗真的有问题,我倒想看看究竟哩!”她忽然一笑、眼神全是冷倔。
    “别再胡闹了,要是闹出人命,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黑白两道都在找“处女之
血”,他真怕会出事。
    “哼!那又如何?我就等着世界大乱!”她将红钻在手里抛玩着。
    “你啊……”猴子真不知该如何开导她。
    “对了,你知道明晚在台北国际艺术巾心有个顶极珠宝展,听说主办单位要求警方
全力保护,以防‘游侠’偷窃,你想,若是我闯了过去,会有多热闹?”她早就听闻这
次的珠宝展警方是战战兢兢,全力戒备,就只等游侠出现,如此盛大的场面她怎能缺席?
    “我劝你别去,小易,自投罗网是最傻的行为,你要证明你的能力也不需要用这种
方式……”猴子瘦扁的脸拉得好长。可能是戒偷太久了吧,猴子的冒险精神也跟着消失
了。
    “用这种方式有何不可?猴子,让他们焦急、慌乱,让场面因我而失控,这种快乐
是没有任何人能体会的,这些年来,我就是靠着这点快乐活着……”易侠君的眼中夹杂
着悲伦与讥讽,她不在乎生与死,因为打从父亲自杀的那天开始她就不算活着了。
    “小易……”猴子被她乍现的哀伤震动着内心,这女孩,要把自己推到地狱方甘心
吗?
    室内的灯光将易侠君的侧面投射在墙上,猴子心中长叹,谁会知道,怪盗游侠也会
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门板在这时被轻轻敲了三下,猴子警觉地打开门,酒保低声说:
“有个‘老四’指名找你。”
    猴子点点头,走出厨房。
    易侠君跟在他身后,来到吧台,赫然看见沈拓正斜倚着高脚椅背瞪着她。她心中没
来由地痉挛了一下。
    好奇怪,她似乎每次看见沈拓身体就会不太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哟!我们又见面了,易侠君,我正想找你呢!”一看见她,沈拓立刻高兴地朝她
挥挥手。
    他冒着被猴子索钱的危险再度来到“水源洞”,正是为了找她。
    “找我干嘛?又想拚酒?”她撇撇嘴.走回原来的座位,将剩余的酒一口喝掉。
    “等等,拼酒前请先还清赊款。”猴子立刻插嘴。
    “不,不,今天不喝酒!今天我有事要和易侠君聊聊……”沈招连忙表态。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易侠君瞪他一眼。
    “错了,我们能聊的可多哩!例如,来谈谈你那天将我反锁在门内的小把戏……”
他在她身边坐下,身体向她靠过去。
    “我有吗?你在作梦吧?”易侠君不想让猴子知道她去过沈拓家,一迳否认。
    “作梦?不会吧?我还记得有人虽然自称拼酒拼赢了,却醉得无法回家,我勉为其
难地将她抱回我的公寓,还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相拥过了一夜……”沈拓勾起嘴
角,恶劣地笑着。
    猴子和酒保的眼睛都因听见这件消息而睁得奇大。易侠君和沈拓?那天喝酒果然喝
出了问题。
    “闭……闭嘴!别随便乱说!”易侠君的耳根子有点燥热,在场的熟人都知道她的
性别,沈拓当着众人的面扯出这件丑事,多难堪啊!
    “别不好意思了,我们又没怎样,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他看着她羞恼的样子,
心情特别愉快。
    “小易,你……”猴子就知道喝多了会出事,这小妮子这下子丑了吧?
    “我只不过醉了一点点,借他家休息一晚而已,猴子,你别想歪……”她急忙解释。
    “我有想歪吗?我管你和谁过夜,总之,先把酒钱还来最重要。”猴子当下明智地
决定淌进这两人之间。
    “钱是他欠你的,和我无关。”易侠君立刻撇清。
    “怎么会无关?你喝得比我多!”沈拓不当冤大头,大声疾呼。
    “就是喝得比你多,所以我赢了!”她凑近脸,愤怒地瞪着他。
    “但你后来比我还醉,所以扯平!”他也不甘示弱,上前和她鼻尖对着鼻尖。
    “什么扯平?你想耍赖?”她嚷着。
    “谁耍赖了?你也醉倒,这叫不分胜负。”他囔回去。
    “妈的!你这个无赖!”她双手叉腰。
    “拷!你才无赖!”他也双手叉腰。
    眼前两人之间的缝隙愈来愈小,火气却愈来愈大,猴子真怕他们之间呼吸一个不慎
就会让空气走火,赶忙使出逐客绝招。“有事出去谈,看是要打一架,或是杀个你死我
活我都不管,就是别在我店里闹事。”
    “哼!谁要理他!”易侠君气冲冲地推开他,走出“水源洞”。
    “喂喂,我还有话没说完……”沈拓紧跟在后。
    两位灾星离去,猴子才松了一口气,钱可以慢点拿,但绝不能再让他们在店里瞎闹
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易侠君和沈拓之间,好像有着无形的牵扯,易
侠君第一次对别人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而沈拓则始终有意无意地逗着她,他们会成为敌
人还是朋友?还是其他……
    他不敢想下去。
    另一方面,被赶出门的易伙君和沈拓把他们之间的战火延续到午夜的街上,易侠君
大步走在前而,沈拓跟在她后面,不停嚷道:“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电脑档案上有保护
程序保护?你在隐藏什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易侠君懒得回答,不过心里暗暗诧异地去查地的底细。
    他真的盯上她了?
    “你有没有在听?回答我的话。”他走得累了,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制上她前进。
    “我为什么要回答?我犯法了?你凭什么问东问西的?”她反手扭出他的大掌,拉
好牛仔外套,不答反问。
    “因为我对你这个人非常有兴趣!”他一语双关,忽然笑了。
    易侠君的心震了一下,喝道:“你对我有兴趣?有没有搞错啊?”
    “别受宠若惊,我会对你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你这个人和我在追查的‘怪盗游侠’有
那么一点相像。”他低头等着看她的反应。
    “游侠?原来你把我当成了他?”她夸张地大笑出声。
    “嗯哼!”他点点头。
    “清醒点吧!老处男,怪盗游侠怎么可能会是我?我们哪点相像了?”她稳住内心
的警戒,故作轻松失笑。
    “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游侠是个身高的一七零公分的男人,年纪介于二十至三十
岁之间,体裁修长,动作灵敏,经常出没在‘水源洞’一带,我还听说他和猴子很熟……”
他双手交抱在胸前,闲适地盯着她。
    “这么笼统的资料光是符合的人就有好几万人,你凭这点就怀疑我?太可笑了,更
令人喷饭的是,资料上的怪盗游侠是个男的,而我却是个女……”她猛地想起他一直以
为她是个男人,声音嘎然而止。“是个女什么?”他勾起唇角,上身微倾,审视她的迟
疑。“是……是个……”她努力半天也拐不回来了。
    “是个女人?”他替她说完。
    她候地睁大眼,心中如鼓擂鸣。
    他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的?拚酒的那一晚?还是更早?
    “你是要告诉我你是个女人,所以不是怪盗游侠吗?”他的笑意加深,头伸到她眼
前,又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证实游侠不是个女的啊,易小姐。”
    盯住近在呎尺的这张阳刚十足的男性脸蛋,易侠君真想打烂他那可恶又促狭的微笑。
    “那请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游侠是‘易小姐’?”她也不否认了,毫不畏怯地迎
向他的挑衅。
    “就是没有证据才叫‘怀疑’,否则,早就逮捕你了。”这么详细地看她之后,他
发现她并不是没有女人味,她有她独特的中性美,一种同时拥有男人的洒脱与女人的慧
豁的气质,使她容易让男人、女人认同,甚至倾心……
    回想起她醉倒在他怀里的洋子,嫣红的粉颊,迷蒙的眼神,以及今人心跳加速的柔
软四肢……他的脉搏忠实地呈现他此刻的感受。
    她不是男人,即使他很想将她当成男人,但他的身体和心理可能早就视她为女人了!
    或者这就是他最近老是想着她的原因?不纯粹为了公事,而是……
    不!不可能!
    干扁的身材,易怒的脾气,个性差,嘴巴毒,这种女人哪里有一丁点迷惑男人的本
钱了?
    她和他预设的情人形象相差太远了!他要的女人应该是美丽曼妙又抚媚动人的,她
根本没有一项及格!
    更糟的是,她还极有可能是他要缉拿的对象,这种动心未免荒唐了些。
    “就是啊,你就是没有证据,我看你是抓不到游侠,才急着找个替死鬼吧?”她冷
笑一声,高高扬起下巴,不让那些莫名其妙促进她血流加速的因素控制她的身体反应。
    但是,她的努力似乎没有用,伴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心似乎往下掉,紧压住胃,整
个胸口又闷又难受,这种奇异的感觉从刚刚见到他就不断地加重……
    “我抓不到?不,正好相反,我就快抓到她了!”头又低了一点,他用视线描绘着
她五官的轮廓。
    该死!仔细一看,她怎么愈来愈漂亮?奇了,没喝酒也会醉人?
    “哦?你怎么抓?”她挑起一道后,眼睛圆睁。
    “我会在明晚的珠宝展中等她。她最好别来,否则,我保证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故意放话,使了一招激将法。
    好大的口气!易侠君听了有气,嘴一抿,讥讽地道“你行吗?警方围堵游侠不下二
十次,但从没一次成功,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百分之两百!如果她来了,准逃不了。”他笃定地说,别有用心地看着她。
    “少吹牛了,等抓到人再说吧,我听说怪盗游侠不是普通角色,你这种三流刑警制
得了人家?”她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也非等闲之辈哦!别小看了我。”
    “哼,连酒都喝不赢我的人,我不相信你抓得到游侠。”像他这种人能抓得到她?
笑话!
    “等着瞧吧!你在道上传话,就说我沈拓要在明晚挑战游侠,看她敢不敢来!”他
立直身体,爬梳着他那头凌乱的头发,信誓旦旦。
    “我为什么要帮你传话?像你们那样大张旗鼓的挑衅,游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她替自己出口气。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游侠是不是个胆小鬼’?”他又笑了。
    “如果是胆小鬼就不会去当小偷了,不是吗?”她瞪他一眼,微慍地拿出一根烟叼
在唇上,翻着口袋找打火机。
    烟酒不拒,她还真会糟蹋自己!沈拓看不下,伸手摘掉她的烟,摇摇头,“女人别
抽太多烟比较好!’”
    她一怔,继而盛眉怒道:“你管得太多了吧!”说完,跨前一步想抢回她的烟。
    他顺手将烟抛到地上,笑道:“我是为你好!”
    “好个屁!你这混蛋!”她气得抡拳往他脸上挥去。今晚她真的被他气够了!不发
泄发泄,她一定会爆炸!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叹口气,“你是我见过最刹悍的女人!”
    “放手!”她扳动身体,一个翻转伏身,将他过肩摔出。
    只见沈拓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但他在未落地前手一拢,将她拉向自己,
她便随着他的拉力撞进他胸膛,两人交抱地跌倒在地。
    “啊!她低呼一声,有点诧异自己的过肩摔会失手。
    “果然有两下子,可惜毕竟是花拳绣腿!”他大笑地搂住她,并不想太早放开。
    “找死!”她怒斥一声,伸起手肘往他鼻梁顶去。
    “哟!够泼辣!”他笑嘻嘻地躲过攻击,迅速地将她压在地上,制住她的双手和双
腿。
    “喂!你想干什么?”她四肢受困,大骇地怒叫
    “你啊!性子该改一改了,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子会把男人吓跑吗?”他向她的
脸上吹气。
    “你……”她的胃又纠紧了。
    “还好我专治悍女,想不想知道我都怎么治她们?”他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滚开!我才懒得知……”她怒焰中烧,才刚提声要骂,倏地眼前一暗,唇已被某
种温热的柔软堵住。
    世界上的氧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呆愣震骇中,她甚至没发现她正停止呼吸……
    吻着她的唇瓣,沈拓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冲动,向体内膨胀的欲望投降了。
    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是却该死的牵动了他的心!
    手抓得更紧,他忘情地注她口舌的深处探去,追溯着她潜藏在体内不轻易示人的女
性气息。
    这……这一定是梦!
    而且还是个可怕恶梦!
    易侠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男人这么拥吻着,沈拓就这样侵入她封阂的内心,毫
不理会她的心情,以他独断的方式,逼她面对最原始的自己。
    她是个女人!
    这个事实被她逃避了许多年,如今,沈拓的吻让她重新体认一切,她也有女人最脆
弱的一面,学男人般的强势,终是虚有其表而已。
    撼动造成的涟漪一波波在细胞内扩大,她忽然觉得好痛苦,沈拓的吻让她多日来不
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
    突地推开他,她喘着气,想也不想地就掌涸他的脸颊。
    一记清脆的声响,沈拓的理智也跟着归位,他被自己的投入吓到了,玩笑的一吻,
却吻出了超乎想像的情潮,他赫然发现他竟是有点喜欢她了!
    “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下流胚!色魔!登徒子!你……”她脱口骂出一连
串的恶言,气息一点也没因为吻的结束而平静下来。
    “嘿!没想到你吻起来的感觉这么棒,早知道那天你醉倒时就不会放过你了……”
他打趣着,乘机缓和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
    “闭嘴!我会宰了你!”她厉声怒吼。
    “不过是个吻,别那么在意嘛!”他耸耸肩,看她反常的跳脚模样就觉得好笑。
    “还敢说得那么轻松?你污染了我的嘴巴,这叫小事?”她握拳在空中挥舞着。
    “污……污染?”天!他的吻是污染?真是损人损得够彻底了!
    “我诅咒你明天被游侠揍扁,姓沈的!你永远也抓不到她!”她丢下这句话,转身
冲入夜色之中。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易侠君。”他喃喃自语着。
    街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仰起头,他嗅了嗅久违的夜风,露诡异的笑容。
    “野狐”就要出动了,一旦他出动,就一定会得手!所以,游侠肯定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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