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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雀利儿在总管面前已经踏步踏了半个小时还停不下来,总管推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求饶道:“你转得我头都昏了,请你坐下来好吗?雀利儿。”
    “想想办法吧!总管。”她正在伤着脑筋。
    “你在说什么?”总管假装不懂。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知道银雪这次的任务危险重重,难道我们都不能帮点忙
吗?”雀利儿摇摇头,天真无邪的脸孔有着极不搭调的忧虑。
    “这是命。”总管不疾不徐地清洗杯子。
    “命?”
    “是的,为什么要求你们每个人都得独立解决委托案件,那是因为你们与委托的人
之间有某种联系,当每一个客人进入灵力俱乐部的大门时,他们的命运之轮就开始转动,
而被选定的你们则是他们的命运之钥,彼此的宿命因此交缠,等待事情解决、结束,呈
现出结果。”总管轻声分析。
    “结果?”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那都是你们必走的路程,这是你们与客人之间的缘分,没有
人可以干涉、阻拦或是化解。”
    “那么,即使在执行任务中死亡,也是我们的命吗?”雀利儿激动地说。
    “是的。”总管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
    “真残酷啊!总管。”雀利儿讥讽道。
    “人生就是这么残酷,所以不愿妥协的人才拚命买希望。”总管拿起一只玻璃杯,
仔细看着是否干净。
    “冷观这次会有大麻烦,我不能不管。”雀利儿双手插腰,低声地说。
    “你不能插手,雀利儿。”总管仍是一副闲适的表情。
    “为什么不能?我和她是好朋友,不能见死不救!”雀利儿生气了。
    “如果冷观的命该如此,就算你干涉也不会改变。”
    “我很好奇,如果灵力俱乐部少了一个会员,你会怎么办?”雀利儿锐利地问。
    “灵力俱乐部长久以来都维持着四个会员,你们代表东西南北四方支柱,缺一不可,
但若是有一方倒下,自然会有另一个递补上来。”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不顾我们的死活,只因为随时会有递补?”雀利儿的口气愈
来愈不客气。
    “不是我不顾你们的死活,雀利儿,而是每个人的生命自有定数,旁人无法改变,
只有自己能抉择往后的道路,一切好坏都得看你们的决定而论。”
    “可是冷观……”
    “冷观有她自己的人生,你只能在她的人生中当个观众,其它的,就让她自己去解
决吧!”总管说完就走开,留下她独自玩味他的话。
    雀利儿十分紧张,虽然总管说得头头是道,但她还是不放心,雷掣旅游未归,幻夜
神行又出另一项任务去了,她没人可以商量,只好私自查询冷观这件案子的委托人与内
容,尽管知道这是违例,不过为了好友,就算被总管发现而处罚她也甘心。
    来到灵力俱乐部的计算机系统室,对数字特别有概念的她轻易地就启开计算机,以
高段的心算算出几组总管锁定的可能密码,然后再筛选出最有可能的三组,分别输入,
结果第二组就让她成功进入了冷观接手的个案资料。
    灵力俱乐部拥有最棒的计算机系统和信息,总管虽然精通医术,对计算机也相当在
行,他让灵力俱乐部能随时掌握上门客人的背景资料,或是对会员们即将接手的任务先
行提供相关讯息,无论世界各地发生的大小新闻事件都会被记录在计算机档案之中,这
些是总管每天除了招待客人之外的主要工作。
    这些资料通常记载得钜细靡遗,包括委托人的背景资料、希望及预付款项等等,可
是,当她进入记载中查有冷观最新的委托任务时,赫然发现有关委托人资料的部分竟然
是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委托人?
    雀利儿愣住了,没有委托人,任务契约如何成立?
    她继续看下去,在‘希望’这一项,总管记录着‘救爱’。
    救爱?妈呀!这又具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被搞得一头雾水。
    至于‘预付款项’更夸张,上头写着‘0’,也就是没有。
    冷观居然没收头款就答应了这项委托7天!她疯了吗?雀利儿瞪大眼睛,这根本史
无前例,他们灵力俱乐部的会员从来不可能会先工作后收款的,除了尾款,价钱必定在
事前就先索取,冷观应该了解这个惯例才对,即使买希望的客人再怎么可怜,他们也绝
对不予同情,因为就事论事,不牵扯私人感情是会员执行任务时的戒条啊!
    看来事情不单纯。
    雀利儿的聪明才智在被震离了一会儿又回到她的脑袋,她定下心来思索,从她替冷
观算命排出的牌局来有,冷观将会遭遇许多危险,而且这些危险都与‘爱’有关,‘鬼
牌’与‘红心’同时出现,象征着死神与爱情并存,再加上总管在计算机上记录的‘救
爱’,难道这次冷观所要面临的是她此生中最大的情关?
    这整件事总管一定知道缘由,然而要从他口中问出原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雀利
儿即刻决定去看看冷观,她心里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以她对冷观的了解,冰冷慑人的冷
观一旦动起情必定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融化她冷漠的外
壳?什么样的男人会同时带给她爱与死亡?
    关掉计算机,她匆忙地奔出俱乐郡,没注意到总管躲在暗处目送着她离去,摇摇头,
笑着在一张纸上记下:神算违纪,扣五十万元。
    由于灵力俱乐部位于特殊的时空中,它与世界各地的距离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它能
将空间折叠,颠覆距离既有的规则,让会员随时出现在他们想出现的任何地点。
    所以,雀利儿在几秒内就从灵力俱乐部的光门来到台北,以灵力感应到冷观的所在,
便以精神移动来到柯伯邑美轮美奂的宅邸花园中。
    她观看着这个豪华的住所,正思量着该如何叫冷观出来,就听见一声夹杂着斥骂的
男人惨呼从二楼的一个房里传来。
    “啊──该死!你想弄死我吗?”那是柯伯邑的声音。
    “你安分一点就不会痛了。”冷观低柔沙哑的音调还是冷冰冰的。
    雀利儿兴奋地移动到二楼阳台,透过玻璃窗往里头偷看。
    柯伯邑裸着上身,腰间缠着绷带,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坐在他身边准备替他换药的冷
观。
    “也不想想我这个洞是为谁挨的,你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他斜靠在枕头上嘀咕。
    “我可没叫你刺自己。”冷观虽这么说,但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对他为了救她而伤
害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才会答应他的请求照顾他,并且替他换药。
    “我当时要是不刺醒自己,说不定就会杀了你了。”他看着她,庆幸自己做对了,
一想到她差点死在他手里,他就忍不住心寒。
    “杀了我,你不是比较清静?”她揶揄道。
    “我怎么舍得?”他轻声地道,盯住她美得令人炫目的容颜,脆弱地向自己招认他
恐怕是真的对她动心了。
    丘比特这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调皮鬼,总是让人对爱情的出现措手不及。
    冷观一愣,抬起眼睛看他,两人的日光在一瞬间交会,她被他认真且蓄着深情的凝
视击中心底最无防备的地带。
    “你不舍得的女人有多少呢?”她稳住自己的心跳,维持原有的表情奚落他。
    “让我想想,好象……只有你。”他露出佣懒性感的微笑,没有忽略她正解开他腰
间绷带的手顿了一下。
    “那真是我的荣幸。”她冷笑,但背脊已开始冒汗。冒汗耶!天,她的体温从来没
有这么高过。
    “当你知道我爱上你之后,可能会更感荣幸。”他进一步试探她的反应。
    她瞪着他,沉默了片刻,倏地低头用力将绷带扯开,低喝道:“把手举高!”
    “哇哩!你干什么?”他痛得整张脸皱成一团。
    “如果你再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我会让你更痛!”这个花花公子以为她会被他的花
言巧语迷倒?太可笑了。
    “我说真心话也犯法啦?”他抗议道。
    “把你的真心话留给你的女朋友们,别搞错对象。”
    “我的女朋友们没有一个听过我的真心话。冷观,你是第一个……”
    “闭嘴!省点力气养伤吧!”她不愿再听他扯下去。
    柯伯邑乖乖闭起嘴巴,把她逃避的心态看在眼里,他现在知道她的心不是冰做的,
她对他的话有反应,只是隐藏得很好而已。
    冷观检视着他的伤势,医生虽然已将伤口缝合,但他就是不待在医院,坚持回家,
结果有点发炎迹象,缝合的地方有些红肿。
    “你的伤恶化了,别动,我用低温帮你消炎。”她将手放置在伤口正上方,以灵力
发出冷冷的冰气将其锁住,减缓他的疼痛。
    他静静地接受她的治疗,面对她不小心流露关怀的神情,他忽然有种想把她永远栓
在身边的想法,他不只要和她上床,他更要她这样陪着他,能每天看见她、抱她、吻她,
他真的爱上她了;爱上一个冰雕的中性美女,一个少言不笑的超能力者,一个动不动就
用冰封住他嘴巴的女人……
    他该怎么做才能融化她,让她有所响应呢?
    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大难题啊。
    躲在阳台上的雀利儿看着这一幕,久久才叹了一口气。
    没救了!冷观竟会帮个男人换药,还用她的灵力治疗他,还有什么比爱更能说明她
这种破天荒的举动呢?冷观不自知,但雀利儿可看得一清二楚,她敢跟上帝打赌,冷若
冰霜的冷观这回是逃不了了。
    再仔细看看躺在床上的男人,英挺俊美,眉宇间虽有点流气,可是灵气还不错,是
个率性又不喜欢受拘束的人,他应该有着狂热的情感和豪迈直接的个性,这样的人和冷
观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互补。
    她遇见她命中注定的恋人了。
    雀利儿替冷观既高兴又难过,因为她怕这场爱情会以扑克牌上显现的结果收场,真
要那样的话,冷观岂不是要面对一场悲剧?
    “雀利儿?”冷观在房里忽地转头看向窗外,她感觉到雀利儿的气息就在阳台上。
    “怎么了……啊!”柯伯邑随着她的日光转头,拉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别动。”他的声音将她拉回,连忙伸手扶好他。
    “你在看什么?”他怕又是那股不知道的鬼魅力量前来骚扰。
    “我有朋友来了,你躺好,别起来。”她说着奔向阳台。
    阳台上,雀利儿清纯的身影立在栏杆旁,看见冷观出现,二话不说冲上去抱住她,
低喊:“冷观!”
    “雀利儿,你来干什么?”她惊讶地问。平常执行任务时,他们很少互相联系,以
免打扰了各自的案子。
    “我要去办事,顺道来看看你。”雀利儿灿烂地笑着。
    “看我?”这小丫头还在担心替她算的扑克牌吗?她恍然。
    “你……没事就好,我得回去了,总管一定知道我干了好事,他最阴险了,搞不好
又扣我的钱。”雀利儿看着她,耸耸肩道。
    “你又做了什么事了?”冷观微微一笑。
    “没什么,你……要小心哦!”雀利儿摆摆手,在消失身影前去下一句话,“那男
人不错,但千万要小心。”之后,整个人化为点点星光,走了。
    冷观傻在当场,被她的来去匆匆和这句话弄乱了才刚抚平的心绪。
    一回头,又看见床上的柯伯邑正直勾勾地望着她,这瞬间,她似乎听见了心中有冰
块龟裂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那声音显得既清脆又骇人……
     
    ※               ※                 ※
     
    冷观在查出康正时的个人机密资料时,被里头的内容吓了一大跳,她拿着一叠文件
冲进柯伯邑的房间时,看到他手里正拿着一份传真仔细阅读,脸色愈来愈凝重。
    “柯先生……”她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冷观,康正时的成长过程很坎坷呢!”他靠在床上,冷笑地弹了弹手里的资料。
    “原来你也知道了。”她很讶异他表面上漫不经心,私底下却能用足以和她媲美的
速度进行调查。
    或许柯伯邑只是不愿意管理公司而已,她好奇他真正的能力有多少。
    “我是知道了,但我真不知道该惊喜还是愤怒,想想,幸好我父母都死了,尤其是
我父亲,否则他若亲眼目睹他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可能会更痛苦。”他讥讽地保
持沉默,这是何种的恩怨,她一个外人不便说什么。
    “儿子!多可笑,康正时竟会是我父亲和一个女佣生的私生子,一个比我大十岁的
哥哥!”他的音调提高了,怒气止不住地往脑门冲。
    “冷静点。”她走到床边,怕他过度激动又使伤口裂开。
    “教我怎么冷静?他跟在我父亲身边十多年,我早就认识他了,我却该死的从没想
过他和我父亲之间会是这种关系,更夸张的是,他竟想杀我!杀他的弟弟!”他将那些
资料揉成一团,往床下一丢,气得大吼。
    “他的母亲被柯家赶出门,孤苦无依地生下他,母子俩艰难地过着日子,你说他能
不想吗?”她淡淡地道。
    “是!他怨,他恨,他干嘛不找我父亲算帐,偏偏要对付我?他的遭遇又不是我害
他的,他凭什么在我父亲死后找我的麻烦?”他气极了。冤有头,债有主,他老爸的风
流帐为什么得由他来扛?
    “他不是不对付你父亲,而是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她把她查到的资料递给
他。
    “我不想看!”他挥手打掉那些纸张。
    冷观皱了皱眉,这才说出事实,让沉住气的他就又躁怒起来。
    “是你父亲主动找上康正时的。根据我的调查,康正时在替长邑工作之初根本不知
道他和柯家的关系,直到前年…”
    “前年?”他心中一动,前年年底他接手长邑就发生许多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
是由他主导的一桩投资案赔了将近一千万,而他的父亲正是因此被活活气死,难道……
    康正时在那时就已展开了报复?
    “康正时似乎是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身世。我看过长邑的经营状况,从前年年底开始,
长邑的许多发展就受到莫名的打压,那些都很可能是有决策权的康正时在动手脚。”她
分析着她得到的资料。
    “你是说……长邑这两年来的负成长都是他搞的鬼?”他忘情地扯住她的手。
    “是的。”她没有甩开他,容许他在这时候发泄的举动。
    “天!那我计划的投资案会亏损完全是他从中作梗了?他竟是间接杀了我父亲的凶
手。”
    “柯先生…”她真担心他的伤会恶化。突然她立刻楞住了,她在担心柯伯邑?
    “他这个混球,他害惨了我,也害死了我父亲,现在食髓知味,又找个会法术的人
来对付我,他还真狠。”他气得双拳往床上猛打。
    “住手。你想让你的伤口再度流血吗?”她连忙伸手压住他,阻止他乱动。
    “我还管什么流不流血?我现在就要到公司去和他对质,我要亲手撕破他的假面具,
看看他究竟对我和柯家有什么企图。”他说着推开她,跨下床,但因血气逆流,加上动
作太大,伤口处又冒出鲜血,痛得他往地板上瘫倒。
    “啊……”他双紧了眉,手捧着腰侧低呼。
    “身体受伤还逞什么强?笨蛋!”她说着蹲下身体,忍不住骂了一声。
    “你……你骂我笨蛋?”他抬起头,一肚子气正好全都向她发作。“你这个彻头彻
尾冰做的女人懂什么?你根本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别人的苦恨你无关痛痒,
别人的死活你毫不关心,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吼叫?你凭什么?”
    冷观静静地让他喊个够,才慢慢地说:“都是你在吼叫,我可没有。”
    “你……”他说不出话来,腰部的伤口如同要被扯裂,痛得他倒抽一口气,整个人
瘫在地上。
    “嗯,你怎么了?”冷观急了,将他扶起,坐倒在床上,看见他腰部的绷带已染成
红色,脸色更加难看。这个笨蛋又把自己弄得更严重了。
    柯伯邑喘着气倒在枕头上,眼睛直瞪着她,怒气未褪。
    “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现在去找康正时有什么用?没有证据他是不会承认的,而
且他身边还有一个随时能让你着火的神秘人,你去了不等于送死?”她怒冲冲地回着他,
并着手拆开他腰部的绷带。
    柯伯邑稍稍让脑袋降温后,这才看清她美丽的眼中有着焦灼与责难,好象对他的伤
势极为关注。他微愣,气没来由地全消了。
    “在我找出那个隐藏在康正时背后的超能者之后,你再去和康正时谈你们兄弟之间
的恩仇,现在,你够聪明的话就先把身上的伤治好,不然你哪来的力气与人家对抗?”
她径自说着一大串话,将绷带拆掉,准备用冷冻疗法来止血。
    冷观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在关心他?柯伯邑满腔的怒火已被雀跃取代,他暗
暗观查她的表情,盯着她低垂的眼睑上又密又浓的睫毛,惊喜地发现她对他已不再端着
冰冷的脸孔,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爱叨絮丈夫的老婆似的……
    老婆!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忽地抽紧。
    “你怎么了?”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她抬眼端详着他的脸。
    “我……这该死的伤口怎么这么痛?”他故意表现痛苦状。
    “十公分深的刀伤,能不痛吗?”她微微倾身,想审视他的伤。
    “啊!又流血了!”他低呼。
    “我看看。”她暗暗着急,向他靠得更近。
    他趁她探身时,忽然将她拉向自己,在她还未意识到他的企图前,飞快地吻住她的
唇。
    冷观楞住了,反射性地想推开他,但想起他身上的伤;想冻晕他,又怕他虚弱的身
体受不了寒气,就这么一耽搁,他的手已勾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将她揽进怀中,给了
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热吻。
    虽然吻过她两次,但第一次是她为了救他,滋味不够,第二次则处在失心之时,他
也没有真实的感受,只有这一次,柯伯邑算是真正品尝了冷观清新如雪的气息和宛如花
香的体香。
    他怎么会认为她是个不男不女又冷血的怪胎呢?
    他细舔着她的唇舌,不禁暗骂自己是个拙目的呆子。
    她的唇乍碰之下虽然冰冷,但当他挑开她的口,便立刻感受到能将万物融化的温暖,
她不是冰,她是新雪,飘落在他心上就化进了他的每一个细胞,融进他的血液。
    冷观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愕然,她该生气的,但她却什么也没做,任由他对自己做着
放肆的举动,甚且还让他点燃了内心被冰封多年的火种。
    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吻会把她冰冷的世界瓦解。
    柯伯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看着她迷惑绝美的脸庞。
    “冷观……”他低唤着她的名字,每唤一次就轻吻她一次,从她的眉心、眼睛、鼻
尖、朵垂再到嘴唇,有如对待珍宝一样。
    “你……”她恍憾了,他赤裸的上身正散发着炽火狂热,暖烘烘的气流从他平滑厚
实的胸膛传入她的体内,太久没有感受过暖意的她对这陌生的拥抱产生了近乎梦境般的
迷眩,依稀间,她彷佛回到了孩提时代,在那个她还没遭到殴打与虐待,对人类还存有
希望与信心的岁月,她也曾这么被人呵护着,也像这般渴望着被抱在怀里……
    柯伯邑看见她半瞇着眼,露出梦幻般的笑容,心里被她此刻柔美夺魂的表情震得心
旌大乱,认识她一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种不再武装的模样。
    “你美得让人疯狂,冷观……”他再度低下头,深深吻住她,不顾腰间的疼痛,伸
手拉高她的黑毛衣,探进去抚摸着她的身躯。
    那是什么感觉?冷观迷蒙地想着,一团热气怎么会在她全身乱窜?她应该是冰冷而
沉静的啊!但现在,一阵阵麻酥的快感从她的舌尖传到她的脚趾,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的理智,柯伯邑的吻如狂风骤雨洒在她身上,把她的灵魂从身体抽离,把她的冷硬盔甲
全都卸除。
    他的吻来到她的胸前,黑毛衣被推挤到肩膀,黑色的衣服与她白嫩的肌肤形成强烈
对比,他朝圣似地捧揉着那两只玉脂,轻吻着,觉得自己就快醉死在她身上。
    她低哼一声,思绪还在梦境边缘游离,全身因欲望而弓起,心几乎跳出胸口,脑袋
里什么也不剩,一片空白。
    他的身体已胀满情欲,紧绷得超过他的忍耐极限,他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打算褪
去她的长裤,然而手一举,伤口痛得他脱口低喊,把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气氛全都打散
了。
    “啊!”痛死了。
    这一声哀叫把冷观的理智、武装、冷静全都叫回来了。
    她倏地清醒,睁开眼,快如闪电地推开他,拉好衣服,怔怔地下了床。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和柯伯邑吻成这
样。
    “冷观……”柯伯邑仰躺在床上,看着她脸上的潮红又慢慢褪去。该死!她又要缩
回冰窖去了。
    “我……去叫管家来帮你上药。”她僵冷着脸往外走。她得和他保持距离,是的,
最好别靠近他,他太危险了。
    “别走!”他喊住她。
    “你的伤口裂了,得请医生来,帮你缝合。”她继续往房门走去。
    “你给我回来!”他怒喝。
    冷观站住,慢慢转过身看他。
    “该死的!别又拿那副冰冷脸给我看。”他一手捂着腰间,大步跨下床走向她,边
走伤口边在流血……
    “你的伤。”她皱眉。
    “让它流!我不在乎!”他站在她面前,使性子地说气话。
    “柯先生……”
    “别再叫我柯先生,我要听你这两瓣柔软的唇喊我的名字。”他举起另一只手触着
她的唇。
    她像触电一样地撇开头去,往后退一步。
    “为什么要逃?冷观,你刚刚还在我怀里响应着我的吻,为什么现在又要躲回你的
冰冷世界?”
    她没有回答,她怕去回想刚刚自己做出的蠢事。
    “你想逃,是因为你也爱上我了,对不对?”他炽热的眼睛盯着她。
    “没有。”她否认。银雪怎么可能和人相恋?
    “撒谎!”
    “柯先生,你的吻训练有素,很能迷惑人,这大概要归功于你的风流经验吧!”她
以反击自保。
    “你……”他真要被她气死。
    “难怪女人会被你迷得团团转,你的魅力还真锐不可当呢!”她冷冷地讪笑。
    “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他沉下脸。
    “你禁欲太久了,需不需要我替你找几个女人来陪你?”她讽刺地说。
    “不必了,我只要你。”第一次动真情,他不会轻易放开她的。
    “我只是块冰,小心冻伤你。”
    “那我认了,谁教我爱上你。”他坦白地说出真心。
    “别随便说爱,这样你的爱会显得太廉价。”她冷哼,转身想走。
    “我爱你。”他急忙拉住她,再说一次。
    “住口。”她没有回头。
    “我爱你……”他扳过她,但伤口已痛得撑不住,人往前倒了下去。
    她听见声响,回过身,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冷笑一声想嘲弄他一番,可是,话还
没说出口就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的喉咙倏地被某种东西梗住,又慌又涩。
    “柯伯邑!”她急忙扶起他。
    “别走,陪着我……”他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柯伯邑!”她惊骇地喊着他,被他惨白的脸色弄得心神俱乱。
    “你这个大笨蛋!”她低咒一声,用力将他扛上床,再急电通知医院,并叫来管家
与仆佣照顾他。
    事情似乎变得有点失控了,她在医生替柯伯邑检查伤口时站在他的房门外沉思。
    柯伯邑真的爱上她了吗?从一个花花公子口中说出来的‘我爱你’三个字的真实性
有多少?能相信吗?
    可是,就算是真的,她又能如何?姑且不论他是真心与否,她本身就没有谈恋爱的
条件,她是灵力俱乐部的终身会员,如果结了婚,有了家累,那她还能如何帮别人完成
希望呢?
    她无法像雷掣一样找到像安以乐这样能追随他的情人,因为她不相信有男人会为了
女人放弃一切。在感情的世界中,永远是女人牺牲、妥协、退让与包容,只要不去沾爱
情,她就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就让她继续当银雪吧!冷观豁然地想着,当一个孤独的人起码不必为心爱的人伤神,
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解冻的心又开始重新构筑城墙,她决定不再受柯伯邑的影响,把康正时解决后,她
将不再逗留。
    她,是不适合爱情的。
    这是她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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