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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当安小驹慌慌张张拉着东方乔回到客栈时,马夫人已被人扶进客房。
    东方乔虽然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从她卯足劲儿带他和小孩往客栈里钻
的模样看来,她显然知道小孩的娘在哪里。
    “来了、来了,我把人带来了……”一进客房,安小驹立刻迫不及待地对着躺在床
上的人喊道,而原本被东方乔乖乖抱着的小男孩则蠕动身子直要往床上扑去。
    “抱抱……”
    “嫂子?”东方乔放下小男孩,吃惊地对着床上的孕妇说道。“你怎会在这儿?”
    “我想……给长生……一个惊喜……”马夫人喘着气要坐起身。“所以……”
    “所以你就先回来了?”他忍不住接着说道。这对宝贝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
    马夫人点头,吃力地抬手指向安小驹。“幸好……遇上……这姑娘……啊!”
    突来的一个阵痛,疼得让马夫人差点滚下了床,幸好东方乔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
但小男孩却被吓得又放声大哭。
    “你、你……别乱动!当心动到了胎气。”安小驹紧张道,也跳上前插手帮忙,殊
料,马夫人反而在此时笑了出来。
    “反正……小家伙已经……待不住了……哎哟!”
    “你别笑嘛!这样宝宝会更待不住的……”
    很认真的建议!只是,马夫人却笑得更厉害,同时也叫得更加犀利──。
    “我好象听到什么声音?”安小驹反身抓住东方乔的袖子,问道,“你有没有听到?”
    东方乔翻翻白眼,他只听到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在他耳边拚命尖叫。
    “是……羊水……”马夫人哀叫道。“破了……”
    “羊水破了……这是什么意思?代表要生了吗?不行、不行,至少也要等产婆来啊……
你撑一撑……掌柜已经去请了……”安小驹一阵自言自语加跳脚乱窜,弄得房内气氛更
加紧张而混乱。
    “娘娘……痛痛……”
    “我看恐怕来不及了──”东方乔半哄半强制地将小男孩从床上抱下来,并镇定问。”
有请人去烧水了吗?”
    他得到的是安小驹拚命的点头。
    “看来……我们得靠自己了……”马夫人干脆且认命地说道。
    “什……什么意思?”安小驹顿感背脊一凉。
    “麻烦你……来帮我……”
    “我?”安小驹指着自己的鼻尖,吓得连退三步。“这个……恐怕……嘎?你要去
哪里?”她惊惧地拉住正举步朝外走去的东方乔。
    “很明显的,我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你……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她死命摇头,脸上血色尽褪,紧抓他衣服的
手指关节也微微泛白。
    东方乔拍拍她的肩。“别担心,你……”
    “我不行、我不会、我做不到啊!”她激动地一把环抱住东方乔的腰,完全忘了房
里还有马夫人以及自己该有的“矜持”──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只有留下他的念头。
    因为她没办法一个人面对目前这种状况。
    看着安小驹对自己表现出的依赖举动,东方乔不自觉地放柔了表情,先前心底的焦
躁也不翼而飞。他叹口气,轻声说道:“别慌,你有帮马接生过吧?”
    “嗯。”她可怜兮兮应道,看起来像是快哭了。
    “同样的道理,你就当作是帮“马”接生一般……”
    “不对、不对,这是不一样的!”她拚了命摇头纠正。此马非彼马啊!对方“马夫
人”好歹也是个人耶!身体构造可是和马匹差很多的!怎会一样呢?
    东方乔单手扣住她的下巴,阻止她摇断自己的脖子。
    “同样都是生命,没什么不同,你只要拿出一半对马的热心和细心就够了,我相信
你办得到……”
    “你……真这么认为?”她咽了咽口水问道,身后又传来马夫人的哀叫,象征着时
间的紧迫。
    “没问题。”他扯扯嘴角,拉开她紧环住他的双手,这才发现她不但手指冰冷,而
且掌心直冒冷汗。或许──要她独自面对生产这种事是残忍了些,但以目前的情势看来,
除了她实在没有其它合适的人选了。
    强迫自己忽视那股强占心头的不舍与怜惜,东方乔搭着她的肩膀,俯下身靠向她泫
然饮泣的小脸,以哄小孩的口吻说道:“别怕,我就在门外,有任何状况可以随时叫我。”
    “你真的……会在外面等?”她嚅声问,想要确定他真的不会离开。“那……谁去
通知马大哥?”
    “我会派人去通知。”他从容不迫地答道,当然知道她在忧心什么。
    有了他沈稳的嗓音作保证,安小驹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她顺从地点头,缓缓吁出憋
在胸中的一口气。“你真的保证不能离开哦!”
    “你只要打开门,就一定看得到我,好吗?”东方乔再次保证,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她对他的依赖。
    “那我就放心了。”她笑了笑,相信他的承诺。
    “你们两个……话别完毕了吗?我实在……”马夫人已经等不下去,她肚子都快痛
死了,这两个人还在那里依依不舍。
    “娘娘……”小男孩哭着,扭着身体欲重回母亲怀抱。东方乔对安小驹又简单交代
了几句,随即箝住小男孩不安分的四肢。大步朝门外走去。
    待他的身形消失在合拢的门后,安小驹才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走回床边。
    接下来的时间,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在做什么,只好凭着平日
驯马时的勇气,并配合马夫人的一边哀叫、一边“指挥坐镇”,不断在房里忙来奔去。
    整整半个时辰,她浑浑噩噩地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的,只知道当产婆匆匆忙
忙被人带进房里时,小娃儿已经在她手里颤抖着身子、嚎啕大哭──。
    一项完全的挑战!就像东方乔说的,她办到了!
    安小驹激动地看着眼前脆弱又坚强的小东西,心里充满前所未有的感动和骄傲,此
时此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和门外的东方乔分享这种喜悦。
    “现在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卷起袖子,一名年过六旬、刚刚赶到的产婆接过小娃
儿,经验老道地开始所有的善后工作。
    “谢谢……”马夫人满身是汗,仍微笑地道谢着。
    安小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转身走出客房。
    才拉开房门,东方乔修长精壮的身影立刻跃入眼帘,只见他单手抱着已经哭累睡瘫
的小男孩,斜身倚着走道上的梁柱,仰首静望满天的落日残霞,整身孑然孤傲的气息,
让甫出房门的安小驹只能愣愣地定住脚步盯着他看──。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无法移动视线和脚步,只知道当他转头望向她的剎那,她几乎安
心地想要上前抱住他。
    “马夫人……生了……”她沙哑道,暖暖品味他如约守候的事实。
    “我知道。”东方乔扬起嘴角,说道。
    安小驹缓步走向他,也漾出一抹微笑。“和我一样,是个女孩呢……”
    “是吗?”东方乔轻声颔首,目光紧紧锁住她略显疲惫,但却散发无比光采的容颜。
    他承认,她并没有京城女子普遍妆扮的丽容,也没有温顺娴雅的个性──至少他每
回见到她,她都是一副据理力争、以马独尊的蛮样,何曾见她如此笑过?
    甜甜的、有些羞涩,但却带着无比满足……
    这几乎是他看过最纯美的笑靥了。
    不由自主地,东方乔伸出手轻轻拨开贴在她粉颊上的发丝,并以手袖拭去她额上满
布的汗水,动作轻柔而专注。
    须臾,当他惊觉到自己这忘情的举止、正想抽回手时,才发现安小驹不知何时已闭
上了眼,并轻轻靠向他的手臂。
    “小驹?”他第一次直唤她的名。
    “嗯……有点可惜……”她缓缓抬起眼帘,冲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小女娃……长
得较像她爹……”咕咕哝哝地,她再度垂下了眼。
    “小驹。”东方乔又唤道,不知道她是昏倒、抑或是睡着了?
    他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揽扶着她,正想移动脚步时,马长生急促震天的步伐已出
现在走道彼端,并夹杂着一长串的问题朝他的方向奔来──。
    “我娘子呢?生了吗?产婆呢?来了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着好友火烧屁股的模样,东方乔口气平缓而直接地答道:“在里面。生了。在里
面。来了。因为她发现了大嫂。”
    “啊?”马长生愕然道,没搞懂他的回答。“你在讲什么啊?”
    “很显然的,是在回答你的问题。”而且完全按照顺序。
    “我可不可以讲得再清楚一点,想急死人啊?”马长生跳脚。
    东方乔翻翻白眼,慢条斯理地再详解一遍。“大嫂在里面,已经生了,产婆也在里
面,刚刚才来,而她──是因为发现半路阵痛的大嫂,所以才送来这里,并在产婆赶到
之前帮忙接生……”
    “她?接生?”马长生瞪大眼指着安小驹,难以置信。“少来了!”
    “她做得很好。”
    “是吗?”很狐疑的语调。“我要看我娘子!”还是必须确定一下才好。
    马长生转身正想一把推开房门时,忽然浑身一僵,顿住所有动作。
    半晌,他才缓缓回过身,神情古怪地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呢,
如此“亲近”?”
    “她只是累坏了。”东方乔收住所有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哦?是这样吗?”马长生抚着胡须,兴味盎然地打量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
    东方乔一手揽着佳人、一手抱着小孩,这模样……根本就和他这种“居家男人”没
什么分别。
    “如何?感觉还不赖吧!”逮到此绝佳机会,马长生忍不住调侃道。“有妻相伴,
与子同乐,人生最大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又要宣扬你的“红蛋理论”了?”东方乔似笑非笑。
    “嘿,别这样嘛!”马长生以手肘搭靠他的肩膀,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儿子很
可爱?想自己拥有一个?”
    “你可爱的宝贝儿子流了我一脖子眼泪、鼻涕和口水。”东方乔说道,顺手将酣睡
的小男孩塞进马长生的手里。
    “是、是,如果是自己的儿子,流再多也不怕。”马长生哈哈大笑。
    “行,儿子好,女儿也不错,你难道不想进去瞧瞧那“据说”长得很像你的女儿?”
    “对哦!差点忘了。”搔搔头,马长生抱着儿子欲进客房内时,随即又想起什么似
地,转身暧昧地说道:“记得要送她回家哦!别半路把人给吃了──”语毕,在东方乔
还来不及以眼神冻死他之前,即大笑进房。
    房里,马夫人揉着大阳穴,斜睨着大嗓过人的夫婿,蹙眉道:“从刚才就听你在外
头嚷嚷,吵死人了。”
    “抱歉、抱歉,太兴奋了嘛!”马长生软声赔罪着,乖顺温驯地不敢得罪娘子大人,”
可你也别吓死人,说生就生,还到处乱跑,我这不就去接你了吗?”
    “我只是想先溜回来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女儿这么沈不住气,硬是要挑这个时候
出来。”
    “好、好,都是女儿不对,好不好?”
    “那当然,”马夫人噘起嘴,“对了,那位安姑娘呢?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谢?怎么谢?”马长生怔道,这他可不大在行,干脆派东方乔为代表算了。
    “至少也该送个体表示谢意啊,她今天帮了我好大的忙哦!”马夫人点头,习手要
他坐在床边。“来,咱们来想想该送些什么给她──她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一些漂亮
的饰品吧?”
    “不见得──”马长生摇头,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我想我倒是知道她喜欢什么。”
    “哦?你知道?”马夫人扬高略带醋意的音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唉,别误会哦!”看着娘子大人板起脸来,马长生立刻鞠躬哈腰地陪着笑脸,
“那是因为……”
    拉起妻子的手,他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这段日子发生在震远镖局和安小驹之间的事从
头详述交代──当然,他也绝没有漏掉东方乔的那一部分……
     
    ※               ※                 ※
     
    睁开眼,安小驹发现自己已置身在温暖而熟悉的被窝里。
    她怎么睡着了呢?
    揉揉眼,坐起身,四周一片黑暗静寂──应该已过了用晚膳的时间吧!她记得自己
明明在客栈,怎会……
    难道,是他送她回来的?
    心一抽,她连忙掀开棉被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房门,直奔大厅他应该还没
走吧?她还有话没说完呢!
    随着越接近大厅,安小驹想见东方乔的冀望就越强烈;捧着一颗忐忑的心跨进前庭,
她隐约看见四伯们在大厅中央围成一圈,“群情激愤”地在讨论着某一件事而且显然是
与她和东方乔有关。
    不由地,她放轻了脚步……
    “都怪老四,人不好好看着,让大伙找得半死不说,最后竟然还是被一个男人给
“抱”回来的,这话要是传了出来,以后咱们小驹儿要怎么做人啊?”
    “话──恐怕是早已传出去了,你们想想,那男人抱小驹儿回来的途中,已经有多
少人“亲眼目睹”了?”
    连番被金伯和银伯痛批,铁伯终于硬着头皮“引用”小驹曾对他说过的话为自己辩
白道:“话不能这样说,小驹儿也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实在不用这么“反应过度”……”
    “反应过度?”四人中最寡言冷静的铜伯忍不住开口了。“是谁在见到东方乔抱着
小驹儿回来的时候,激动得冲上前想把对方的手剁掉的?”
    “是啊,最后剁不到别人的手也就算了,自己还差点跌了个狗吃屎……”银伯跟进
取笑的行列。
    “谁知道那家伙会突然闪开?”铁伯很不服气。
    “他手上抱着小驹儿,遇到“疯狗”自然是要闪开的。”金伯摇着头,面不改色道。”
而且他没一脚踹开你就不错了。”
    铁伯以万般吃瘪的委屈脸来回瞪视着其它三人。又来了!为什么年纪已一大把,三
个兄长联手欺负他的习性老是不改?!他真的很可怜。
    “喂,难不成你们全站在姓东方的小子那边,我们甚至不清楚他的来历呢!”
    铁伯叫道。
    “不清楚的恐怕只剩你一个人了。”
    “你们全都知道?”
    “我们关心小驹儿可不是像你这样只会胡乱对人“又吠又叫”,我们是有方法的。”
金伯面露得意之色。“老三已经把东方乔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
    “真的?”铁伯吃惊道。“说来听听吧!看他配不配得起咱们家小驹儿。”
    铜伯清清嗓子。“东方乔,是号称京城第一大世家──东方家的三公子,听说不但
能骑善射,冷静的头脑更是擅长管理经营各种买卖,但因行事风格较为低调,所以一般
人对他所知较少,不像另外三个兄弟那么常被人当作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这点倒和我们四兄弟满像的嘛!”铁伯拍案说道。“尤其是三哥,不也是这个样
儿!”
    铜伯轻咳了声,继续说道:“总之,在京城人们称他们四兄弟“尊龙”、“狂虎”、”
傲鹰”和“侠豹”,而东方乔因个性和处事风格的关系,当然就得到了“傲鹰”这个封
号………”
    “傲鹰?你说傲鹰?”铁伯大惊小怪地叫道。“怪了,这和小驹儿给那匹黑马取的
名字一模一样耶!”
    “你不要一直打断老三说话好不好?”银伯瞪了铁伯一眼,接着转向铜伯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这一带?”
    “东方家和震远镖局素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出现在震远镖局并不奇怪,只是─
─我倒是打探到一则传闻……”
    “什么传闻?”其它三人不约而同凑上前。
    “听说他是因为不满父亲擅自允婚,所以才离了家,而对象好象还是个尚书千金……”
    “什么嘛!那咱们家小驹儿不是没希望了?”铁伯再度激动道。
    “喂喂,尚书千金有什么了不起,咱们“风马堡”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连皇上都
对咱们养出来的马赞赏有加,亲自御点贡马呢!”银伯万分骄傲地说道,“但话又说回
来,现在状况不明,怎么说得好象小驹儿已经非嫁他不可的样子?”
    “可是,万一小驹儿是真的喜欢他,那就麻烦了……”金伯支着下巴,表情严肃了
起来。
    “说得也是,咱们小驹儿都已经被他抱过了,你们说怎么办?”铁伯咬牙道。
    “没办法的事情,那种情况下,也多亏了他送小驹儿回来──”铜伯平心而论,正
打算再说些什么,眼角却不经意瞥见门口那抹伫立的身影。“小驹儿?”
    经这一唤,其它三人纷纷回头,个个都是一副“现行犯”被逮的心虚模样。
    惨了,不晓得她听到多少他们的谈话。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安小驹怯怯地走进大厅,心里十分在意刚才听到有关东
方乔已有婚约的事。
    “我们刚才有说什么吗?”铁伯装傻,想办法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啊,你是说
“傲鹰”的事吗?它现在咱们后面的马厩里哦!如何,你有没有很高兴啊?”
    “傲……你是说那匹黑色野马?”安小驹迟疑道,那匹马怎么可能在风马堡?
    “用过晚膳后,震远镖局特地派人送来的哦!说是要给你当做谢礼的。”
    “谢礼?”
    “听说是马夫人坚持的,她非常感谢你今天为她做的一切。”铁伯又说道。
    “是吗?”安小驹闷闷地点头,心里完全没有踏实的喜悦感。
    奇怪了,她不是千方百计想得到“傲鹰”吗?现在她真的得到了,却反而有股难言
的失落感,为什么?
    “开心点嘛,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匹马?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不是很好吗?”
    铁伯故作轻松道,企图哄她开心。
    但银伯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有什么好,那匹马不吉祥,待在“风马堡”,只怕会
给咱们带来不少麻烦……”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铁伯对二哥挤眉弄眼道。
    “好了,这没什么好争的。”金伯上前制止两人。“小驹儿,你晚膳没吃,也饿了
吧?我叫人去给你弄点吃的来吧!”
    “我不饿。”她闷声道,又想起了东方乔的事。
    现在,她想要的黑马已经得到,恐怕日后很难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思及此,她的心不由地隐隐作痛起来──这感觉比她失去“沙暴”还来得万分沮丧。
    为了掩饰失落的情绪,安小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随口关心了一下白天“马市”的
交易状况,“今天──买卖的情况还好吗?”
    “还不错。”金伯点头道,难得她会主动关心买卖的事情。“不过今年各地产马数
量明显减少,尤其是胡马,比往年少了很多。”
    “既然今年竞争对手减少,不就表示对我们比较有利?”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安小驹问道。按理言之,少了胡马的竞争,这次的收益
应该会很不错才对,怎么金伯反而忧心忡忡的样子?
    “怕就怕突厥人真的产量严重不足──”银伯抚着白须补充说道,这可是他们这些
资深养马人最担心的事了。“因为几年前也曾有过这种现象,结果,就发生了大规模的
抢马事件──”而且突厥人最喜欢挑这种各路人马齐聚马市的时刻动手。
    “抢马?”
    “就是马量不足,突厥人直接南下来抢马啊!”铁伯率先一步解释道。“当年你可
能年纪小,所以不记得了。”
    安小驹吞吞口水,似乎也感染到潜藏在四老心中的疑惧。“那表示──今年也有这
种危险性?”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象中严重。”看出她情绪的不安,铜伯
不着痕迹地平抚道,“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是啊,明儿个一早你还可以和我们再去“马市”瞧瞧,也许就会看到突厥人带着
他们的马来交易了呢!”铁伯配合说道,也不想看她为这种事担心。
    安小驹点点头,多少也体会出四老的“用心良苦”,所以很机敏地不再追问,但她
心里还是有些明白事情的可能性与严重性。
    而就在厨房听令端来饭菜,铁伯也开始闲扯他今天在马市所遇到的一些有趣见闻时,
霍地,屋外隐约传来闹哄哄的人声吵杂……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守门的小厮神色仓皇地从外头跑来。
    可在他跨进门前,金伯已上前拦道:“什么事?”他凌厉地对小厮使个眼色,对方
立刻会意地上前附耳说明来意。
    察觉到金伯神色迥异,安小驹放下碗筷,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吵
杂声越来越大了。
    “没什么事。”打发走小厮,金伯走回大厅径自交代。“老四,你先带小驹儿去老
爷以前的“房间”用餐,老二、老三你们跟我出来一下。”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爹的房间用餐?”安小驹慌了,金伯越是不动声色,
就表示事态越严重。
    “没事、没事。”铁伯安抚道,捧起饭菜就要拉着安小驹离开。
    “我不去,除非告诉我什么事?”她执拗道。
    “老四,动作还不快点!”跟着金伯离开大厅之前,银伯还不忘回头对着铁伯喊道。
    哎哟,为什么每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都落在他头上?
    铁伯苦着一张脸对小驹儿哄道:“你跟我来,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风马堡”堡主,我有权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她
卯起来了。
    “这你应该去问大哥,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到底跟不跟我来?”随着外头越来
越吵,他老人家也急了。
    安小驹“很有主见”地摇头。“我亲自出去看看总行了吧!”
    “不行。”铁伯阻道,在她夺门而出之前,不得不对她使出最后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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