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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秋日的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在养心殿上。
    远处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古董房。
    “福将军到!”敬事房小太监拉长了嗓门叫道。
    “臣福康安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康安一进门就跪下了。
    “快快起来。”一见到福康安,乾隆的心头就漾起无限慈爱,他常常觉得,自己欠
他已经大多,因此要找个机会弥补一下不能给他的应有的东西。
    福康安稍稍抬起头,只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三十左右,微微发胖,穿戴十分考究的中
年男子正站在旁边。
    看见他进来,那男子只是稍稍地看了一眼。
    福康安的心里有些不快,但又不好发作,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面熟。
    “皇上,这个青瓷花瓶可真漂亮,是宋代的吧。”那男子的举止非常轻桃。
    乾隆却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喜欢吗?拿回家去玩吧。”
    那男子竟然不谢一声,拿起花瓶就走。
    福康安感到十分惊诧。
    这时,只听见乾隆从面前的书桌上拿起一叠宗卷说:“据兵部报告,苗疆的战事吃
紧,叛军已经逼近都江堰,兵临城下了!”
    福康安立即抓住机会:“皇上!是该从朝中派大将远征的时候了,仅靠一个经略苗
疆事物大臣是不够的。”
    “依你之见,谁最合适呢?”乾隆问道。
    “如果皇上看得起我福康安,赴汤蹈火,臣也在所不辞!”福康安急忙表明了心迹。
    “可是朕还有一个想法,想在永琪和永涟之间选一个阿哥锻炼锻炼,再派一个得力
的将军去辅佐,这样好点。”乾隆道。
    “杀鸡焉用牛刀!苗疆只是几个蛮子闹事,成不了大气候,阿哥应该伴随皇上的左
右学习治国之道,再说山高路远,臣担心阿哥们的身体吃不消啊。”
    乾隆有些伤感他说:“年岁不饶人哪!朕这次巡游江南,在外面的时间长了一点,
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想起去年在西山围场打猎的情景,真是今非昔比啊!”福康安看
着两鬓已生出华发,神态疲惫。的乾隆,不知为什么,心里有几分辛酸,本过很快就镇
静下来,他安慰乾隆道:“皇上只是不服水土而已,很快就会没事的”
    “哎!”乾隆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所以,我才想让永
琪他们早点接触军国大事,学习处理战争危机,以应付突发的情况。”
    “既然这样,臣以为,三阿哥永涟比较合适,他年少老成、足智多谋,并且十分精
通治国之道,是块帅才!”
    福康安极力推荐永涟。
    “朕征求过许多人的意见,”乾隆说道,“以尔康的意见最具有代表性,他主张由
永琪带兵出征。永琪文武双全、智慧过人,又熟读了七十二家兵法,说老实话,朕是把
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啊?”福康安大惊,今天他才发现乾隆的这样一个藏在心中的秘密。
    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又可以和永涟做一笔生意了。
    “不过永琪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孩子天性善良,对待任何人都很仁慈,有不忍
之心,甚至是他的敌人。这一点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个绝大的优点;但是对于带兵
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绝大的错误。因为在战争中,对敌人的仁慈就是给他们又一次打败
自己的机会!”乾隆带着几分遗憾的口吻说。
    福康安急忙抓住话题说:“对对对!兵家常常说,慈不掌兵嘛!”
    看福康安也提不出什么很好的意见,乾隆就更犹豫了:“平叛事小,立国之君事大,
这件事让我再仔细想想,你也多帮帮永琪。”
    “臣遵旨。”福康安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了,你先下去吧。”
    福康安一出殿们,就抓住当值的敬事房小太监:“小德子,刚才和皇上聊天的是
谁?”
    “哦,那时皇上最近提拔的总管仪仗大臣和坤和大人。”
    “原来是他。”福康安在官中就听说乾隆巡游江南时十分宠信他,今天才算见了面。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这时,代父巡游的永琪,正处在江南水乡如诗如画一般的早晨。
    船队在翠绿的河水中飘荡,“十分青山五分水”的秀丽景色,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
了。
    “真是烟波浩森,如诗如画。”迎着晨风,紫蔽已经陶醉在这片山水之间了。
    “如果再加上一个紫薇,即使终身在此,享受这片山水也值得!”尔康体贴地把一
件披风披在紫薇身上。
    “那你舍得你那个驸马的身份吗?”小燕子在一旁打趣道。
    “他只是舍不得皇阿玛。”紫薇替他答道。
    “还有那美丽的紫禁城。”永琪充满感情地说道。
    “还有令妃和晴儿。”尔康说。
    “还有柳青,柳红,金锁。”紫薇说。
    “还有小邓于,小卓子,小骗子!”小燕于说。
    “是啊,现在没有人骗我们,这不上当的感觉还真是不习惯呢。”永琪也说道。
    尔康这时已经摆好桌于,放好了琴,望着紫薇说:“紫薇,弹一曲吧。”
    “晨光曲,美人图,妙栽!”小燕子叫道。
    永琪和尔康不禁相视一笑,他们开始体会到小燕子的进步了。
    紫薇摆好了琴,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弹奏出来的是那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大
家不禁一起哼唱起来: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富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者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青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看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无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船队随着歌声轻轻飘荡。
    在袅袅的歌声中,远处一片肥沃而广阔的田野,湖水在晨光下闪动、跳耀着,缓缓
流向远方。
    尔康听着紫薇的歌,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更是如痴如醉。
    琴声停了很久,大家仍然陶醉在歌声里,久久无言。
    船继续前进。
    这时小燕子大叫一声:“你们看那边!”
    大家急忙顺着她指的方向尽力望去。
    “什么都没有啊?”尔康说。
    “不是!那些房子!那些人!”小燕子说。
    两岸的农舍低矮破败,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衣衫褴楼,面带菜色。
    眼前的一切已经大大破坏了风景。
    “靠岸靠岸!”永琪叫道。
    船靠稳后,紫薇和小燕子请了一位老农上船来。
    老农看着面前这些衣着华丽,气字不凡的人们,十分惊恐。
    “老伯,不要害怕,你们这里怎么这么破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面前的人十分和气,老农放了心,话中带气他说道:“还不是为了那皇帝!本
来去年才遇旱灾,今年又遭了蝗灾,收成不好。可是听说皇上要修什么圆明园,今年抽
了很重的税,还有,我的两个儿子,都被抽去做苦力了。你看看,田里面的全都是老人
和孩子啊!”
    这时,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
    许久,永琪叹了口气说:“这个情况我们回去后一定要如实地报告给‘老爷’,扰
民困民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御花园内。
    永涟和福康安在一个亭子里喝酒。
    “三阿哥,我这儿可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福康安面带狡黠的笑道。
    “不要卖关子了,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不过我要看值不值得。”永涟对他这一
套很不耐烦。
    “好!三阿哥果然是个爽快人!”福康安叫道,“那我就告诉你……”说完后警惕
地看看四周。
    “宗义,你们退下!”永涟挥挥手。
    福康安附在永涟的耳边说:“你知道吗?皇上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继承人选了!”
    “谁?”
    “永琪!”
    永涟恨得牙根痒痒他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有呢?”
    福康安:“你还要当心和坤,这次巡游,他没少出风头!听傅虎说,这段时间他还
频繁地和六阿哥保持联系!”
    “我明白了,”永涟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们又有了一个竞争对手。”
    “现在的关键是尔康。”福康安说。
    “你就知道报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听皇上的口气,他对五阿哥还不太放心,
说他太仁慈。”福康安急忙安慰道。
    永涟一拍桌子:“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再贻误时机,说不定明天皇阿玛的位置就
是老五的了!”
    “怎么下手?”福康安不解。
    “双管齐下!一方面我们要极力表现,尽量争取带兵平叛,这就是表现的绝好机会。
此外,要想办法延迟永琪他们回京的时间,包括各种办法!”
    永涟幽幽的眼神中透出的一股杀气让福康安不寒而栗,他急忙说道:“我让傅虎去
办!不过,我的事情呢?”
    “不就是晴儿吗?明天我就去皇阿玛那里给你求婚,皇阿玛本来就很喜欢你,这是
小事一桩。”
    “那我就先谢谢三阿哥了。”福康安美滋滋地拱了拱手。
    御书房内。乾隆面对着一大堆文件一筹莫展。
    “苗疆的情况越来越糟了,不知那个张广泅是怎么带兵的?”乾隆有些焦急。“三
阿哥到!”敬事房太监叫道。
    永涟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永涟跪下来磕头。
    很长时间没有看见永涟了,乾隆放下手中的文件,充满慈祥地说道:“永涟,朕这
段时间很忙,好长时间没有去西宁苑了,你不会怪我吧?”
    永涟急忙表白:“儿臣哪里敢呢?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又不能替皇阿玛分忧。”
    “是啊!你已经不小了,永漳、永琪都已经成婚了,你比永涟还大,至今仍然是孤
身一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对不住你啊。”乾隆似乎更感遗憾。
    永涟心甲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硬咽着说:“是永涟不好,让皇阿玛操心了!只
是我没有永琪那么能干,又不会武功,在很多事情都不能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那倒未必,你们两兄弟,都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关键是一定要取长补
短,互相学习。”乾隆安慰道,“永涟啊,对苗疆的问题朕曾经有过非常乐观的估计,
原来以为只是肢体之患,没想到现在的局面竟然不好收拾了,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呀?”
    永涟心里一阵庆幸,幸亏福康安早就为他做好了准备,不然真是一问三不知呢。
    “儿臣以为,现在的经略苗疆事物大臣张广泅的战略思想有问题,重兵猛攻上、下
九股和清江下游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叛军在暗处,我军在明处。况且,叛军还有天时、
地利、人和的优势,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智取的策略。”
    “说得好,那怎么个智取法?你说说看。”乾隆立刻有了兴趣。
    “皇阿玛,苗军的巢穴远在牛皮寨,北起丹江、西至都匀、东连清江,连绵数百里,
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实行封锁政策,等到大雪封山了,再逼蛇出洞也不迟!”
    永涟仿佛胸有成竹。
    乾隆哈哈大笑:“不错啊,永涟!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这些日子没有见你,长进了
不少啊,是朕的好儿子!”
    得到了夸奖,永涟不禁心花怒放,乘机壮胆说:“如果皇阿玛放心的话,儿臣愿意
率兵远征四川,以报答皇阿玛,为皇阿玛分忧!”
    “这个嘛……”乾隆有些迟疑,“大雪封山,对叛军来说是个打击,但对我军也很
不利,苗疆一带有百万大山,山高路远,给我军给养也带来了很大困难。这样吧,等永
琪、尔康他们回来朕再问问他们,看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永涟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只是站着不动。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乾隆奇怪地问。
    “是这样,儿臣刚刚见到了福康安,他有一件事不好开口,想通过我向皇阿玛说
说。”
    “这个福康安,什么事不好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乾隆笑道。
    看到乾隆的态度,永涟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于是说:“福康安对晴妹早就倾慕已久
了,他想请求皇阿玛把晴妹许配给他,皇阿玛!您素来就爱成人之美,就答应他吧,这
样咱们两家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什么?晴儿?”乾隆立即勃然变色,“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皇阿玛,他的两个哥哥都是额驸呀,这样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吗?皇阿玛一
向都很喜欢他的呀?”见目的没有达到,永涟有些急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让他就死了这份心吧!另外,你以后再也不许提这件事!”
乾隆大怒。
    永涟不清楚乾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不敢出声。
    好一阵子,乾隆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如此失态,连忙掩饰道:“其实,朕觉得晴
儿和康安很不合适,一个是才气过人、讲求浪漫爱情的格格,一个是在军营中成长、勇
猛过人的武将,太不合适了!晴儿也不会答应的。你告诉福康安,以后,朕亲自为他做
主,找一个大家闺秀给他!”
    “那儿臣就代福康安谢谢皇阿玛了。”听着乾隆前后矛盾的话,永涟不禁暗暗摇头,
但也没有办法。
    “朕累了,需要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乾隆挥了挥手。
    永涟走后,乾隆想想觉得有些后怕,以前忽视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该给晴儿找个婆
家了。
    等永涟一出门,早就守在门口的福康安马上迎了上来。
    “事情怎么样?”福康安急不可待了。
    “你的事没戏了,我的事倒是有些转机。”永涟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福康安不愿相信。
    “今天的事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一提出来,皇阿玛就极力反对,
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平时,他是非常相信你的呀。”
    “皇上怎么会拒绝我呢?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呀?”
    “皇阿玛说你跟晴儿志趣不投,相差太远。”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福康安愤愤不平。
    “也许皇阿玛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吧。”永涟意味深长他说,“不过,只要你好好干,
如果我们能争取到带兵出征的机会,等平了叛军,立下大功,皇阿玛一定会改变主意
的。”
    福康安不出声。
    “南边永琪他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永涟问道。
    “我已经派傅虎带人去了,一有机会就动手!”
    这时的永琪等人正行色匆匆地走在官道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旅店住下。
    虽然连日来一直在赶路,但大家的心情都还好,丝毫没有感觉到已经悄悄逼近的危
险。
    “真是行千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啊!”尔康豪情满怀地说。
    “就是!旅行比读书好玩多了。”小燕子深有感触。
    “你就知道贪玩。以后看你怎么做皇后,皇后可是要母仪天下,为天下的女性做表
率的喔。”紫薇笑道。
    小燕子急忙说:“求求你饶了我吧,一想起这母仪天下的样子,我就头痛!”说完
还做了个鬼脸。
    “你能做一个好老婆就不错了!还母仪天下呢!”
    永琪笑着说。
    “我发现啊,我上当了!做了一个皇家儿媳妇,又是礼仪,又是请安,连我做格格
时候皇阿玛给我的那些自由现在都保不住了。哎!想想自己都觉得可怜。”
    看着小燕子卿卿呱呱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小院。
    尔康说:“看来前面也不会有住处了。不如我们今天先在这儿住一晚,好好休息一
下,明天再多走一段。”
    见有人来了,院子的主人一一一个老头迎了上来。
    永琪连忙说:“老人家,我们是京城来的,天色晚了,想借你家住一晚好吗?”
    “你们这么多人,还有马匹行李,至少要二十两银子!”老头狡黠地盘算着。
    “我给你五十两,多煮点饭,烧几桶热水准备着。”
    尔康扔过去一锭银子。
    “好呐!”老板乐颠颠地跑回去张罗去了。
    由于出钱多,店老板亲自带领伙计拉牲口、搬行李、生火做饭,伺候着吃完了饭,
又烧了几大桶热水送到各个房间去;天已经黑下来了。
    “这才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才能买到优质服务啊厂吃饱之后,小燕子满意地对
永淇说。“我们去看看尔康他们。”永琪和小燕子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夜空星光灿烂,一个小伙计正在收拾东西。
    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了过来。
    “好象是谁在哭?”永琪问道。
    “是女人的哭声。”小燕子仔细地听着。
    听见他们发问,小伙计叹了口气说道:“是一家母女俩,山东人。今年春天母女俩
饿得实在受不住了,便把东家的清苗给卖了。眼看就要收麦子了,她丈夫跑到江南做生
意还没有回来,母女俩就找到江南来了。刚才是田主找到了她们,逼她们回去抵债。我
把他们拦住了,让他们有话明天好好说。客官,对不住,打扰你们休息了。”
    这时紫薇听见了永琪说话的声音,出来就说:“我们去看看。”
    好一阵子,他们才在东房的屋檐下看见了两个人影。
    永琪走上前,俯下身子问:“大嫂,刚才是你们在哭吗?”
    母女俩动了动,不敢出声。
    永琪看见那母亲,四十上下年纪。女儿大概十六八岁,长得眉清目秀。
    紫薇和气他说:“小姑娘,不要害怕,告诉姐姐,你们欠了多少钱?”
    “十五两。”小姑娘看了她一眼,怯怯他说。
    “不要听她们放屁!”房间的窗子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粗鲁地叫道。
    他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小燕子没好气他说:“一个男人,躲在暗处干什么?这
么冷的天,把赶到外面,你是不是人啊?”
    “欠债就要还钱!”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走了出来,他继续指着那个年长
的女人说道:“雍正十年,她借我七两银子,再加三分利息,不高吧?卖了我的青苗又
得了十五两,你本来该还给我连本带息共五十两银子!”
    他说话好象又在拨算盘珠子,说得又脆又响,而且唾沫横飞:“侄媳妇!我也是一
大家子人呐,你就敢卖了我的青苗,拍拍屁股就走人!十多个长工满世界地找你都找不
到,我说跑到哪儿去了呢。原来到江南来寻夫来了!丈夫没找到,倒给女儿找了个小白
脸。”
    旁边的小伙计气得脸都绿了,只是不敢出声。
    气得小姑娘哭了起来:“你凭什么作践人!”
    “凭什么?亏你们娘儿俩还是大家闺秀,为什么家道一落,就变成了两个泼妇!”
老头依然得礼不饶人。
    小姑娘把泪水一抹:“七爷!上有天,下有地,我爷爷被抄家那年,你就拿走了多
少银子?你原来还是我家的佃户,你不就是靠这笔银子发家的吗?”
    紫薇听了心里一酸:原来这对来自山东的母女是出自宫宦人家,被抄家后才家道中
落的,现在又被亲戚瞧不起,这跟自己倒是有些相似!
    尔康在一旁问道:“你爷爷原来做什么官?”
    “您就别问了,问着我伤心,说着对不住祖先!”母亲凄惨地说道,她又接着跟老
头说,“七爷,您别和丫头一般见识。……实话跟您说了吧,您侄子拿了那笔钱进京考
试去了,他那么多年来拼命读书,我不忍心看着他因为没有钱而放弃啊!请您放心,等
他回来后,我一定……”
    “等他回来了还不是个穷书生!”七叔冷笑一声,“别以为你们王家祖坟上冒了烟,
就王真中那模样,尖嘴猴腮的,他真的考上了,我王老七今后爬着走路厂事情已经清清
楚楚。小燕子听着刀子一样尖刻的话,早就按捺不住了,大叫一声:“糟老头!不就是
五十两银子吗?这么嚣张!钱我替他们出了,你快点从我面前消失,免得走慢了我在你
那张老脸上掀一巴掌!”
    说完一摸口袋,竟然没带钱,气得她扭头就往房间里走。
    永琪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扔给那老头说:“我警告你,从此以后,再也不准骚
扰她们母女!否则我会把你的嘴割下来!”
    老头也是欺软怕硬的货,一见有钱了,就赶快说:“各位公子小姐,我原来就没打
算讨回这笔钱的,没想到他老王家真是走了好运,遇到了你们这些好人。谢谢。谢谢!”
    尔康已经从房里拿来了笔墨纸砚,叫他立下了字据。
    “以后就不用怕他们了。你们回去等他爸爸回来,好好过日子吧。”紫薇轻声地安
慰她们。
    母女俩千谢万谢后离开了。
    回房间后,小燕子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已经学得好好的了,不说粗话,没想到一
激动什么都忘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永琪说:“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你看我也不是喊打喊杀的?”
    想到那对母女,小燕子突然很有感触他说:“永琪,你说,皇阿玛会知道民间的这
些种种不平事吗?”
    “皇阿玛其实跟你我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
永琪答道。
    “如果你做了皇帝,你又能怎么样呢?永琪被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西宁苑内。永涟正在书桌前凝神静气,提着毛笔,迟迟没有下笔。福康安在一旁说:
“据傅虎报告,五阿哥他们已经到了杭州了,如果你再这么优柔寡断的话,等到他们回
来,五阿哥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个福尔康,对苗疆战事了如指掌,你到时想出去也
不可能了。”
    宗义也在一边说:“三阿哥!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果到时五阿哥知道了
我们的事,他在皇上面前那么得宠,我们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宫廷斗争就是这样,
阿哥,您在宫里这么多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我宗义跟您那么多年,见惯
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我是为您着想啊!”
    “就是!当初还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现在却犹豫了呢?当断不断,这犯了兵家的大
忌呀!”福康安着急地说。
    永涟终于一摔毛笔,墨水四溅:“干!就在苏杭之间的白石山下手!”
    “还有,我们要注意不能暴露身份,要冒充当地的土匪。另外,不能有人被俘,如
果被俘了就要想办法就地解决!”宗义强调说。
    “这由我来安排!我给他们每人一粒药丸,一旦被俘,就立即服毒自杀!”福康安
冷冷地说。
    “你的人可靠吗?”永链有点不放心。
    “这些都是御林军的一流高手,都是绝对可靠的心腹,请三阿哥放心。”福康安说
道。
    “还有,那个萧剑的事,该到解决的时候了。”永涟突然想起了。
    “这么长时间了,想不到三阿哥还怪惦记着他。”福康安笑了。
    “不仅是惦记他,更重要的是三阿哥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了!”宗义说道。
    “什么尾巴?”福康安听不明白。
    “你现在不必明白,到时候见了皇阿玛,你就可以知道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萧
剑是咱们皇家的仇人,他接近皇阿玛的真正原因是想置他于死地!”
    “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福康安绝想不到永涟会知道这么多。
    “到时候你就知道详情了。”永涟有些得意。
    慈宁宫内,晴儿正在弹琴,身后,一幅大大的条幅挂在墙上,上面正是晴儿亲笔书
写的两个大字“萧剑”。
    琴声悠扬,传出了很远。
    晴儿已将一番心情寄托在了琴声中。
    这时,乾隆正好因为福康安托永涟求婚的事感到心烦意乱,不觉来到了慈宁宫。
    秋叶伺候着晴儿,远远地看见乾隆来了,刚要叫时,乾隆阻止了她。
    晴儿毫无察觉,仍然沉浸在琴声中。
    乾隆自己找了个地方座了下来,看着晴儿,他不仅有几分感慨:这个冰雪聪明、善
解人意的女孩丝毫不比小燕于和紫薇逊色,却一直没有象她们那样得到应有的幸福。乾
隆觉得有些内疚。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晴儿仍然沉浸在遇思之中,久久地回味着。
    乾隆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字,不觉有些诧异。
    “好!好!……”乾隆拍掌大笑,“真是剑胆琴心啊!”
    一见是乾隆,晴儿吓了一大跳,“死秋叶!皇上来了也不通告一声,害得我让皇上
见笑了。”
    乾隆笑道:“不要怪秋叶,是朕不让她出声的,不然打断了我们晴儿美妙的琴声和
无限的逻思,朕可担当不起哟。”
    晴儿一下子两颊飞红:“皇上是在取笑晴儿。”
    “朕不是取笑你,朕觉得这琴声虽然是妙不可言,但其中好象有一种幽怨之情,这
一阵子,让人烦恼的事情很多,朕没有时间来看你。也对你关心不够,你不会怪朕吧?”
    晴儿急忙说:“怎么会呢?皇上是最仁爱的君王,深得大家的爱戴,晴儿只是恨自
己是一女子,不能象永琪和尔康他们那样替皇上分忧。”
    “虽然你是女子,可是朕认为你比世间很多男人强多了。”乾隆深有感触他说。
    “这萧剑朕可是见过几次面,这个人不错,是个难得的江湖奇男子,一萧一剑走江
湖,千古情愁酒一壶,’象这样文武全才的江湖奇人朕却是第一次见到,民间真是藏龙
卧虎啊!不过,朕总觉得,他跟朕和跟尔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同,好象是有什么隐情?
这真是个奇人!”一谈起萧剑,虽然只见了一两次面,乾隆总忍不住发表意见。
    晴儿点点头:“虽然晴儿还没有见过他的面,但是我的感觉跟皇上的却是一样。”
    看看墙上的字和晴儿的表情,乾隆心里好象明白了几分:“那好,什么时候,朕让
尔康他们带萧剑进宫和你好好聊聊!”
    晴儿的脸更红了。
    “报皇上!三阿哥与福将军求见!”秋叶这时在门口禀报。
    “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乾隆有些奇怪。
    “不知道,三阿哥说事情非常紧急,有关皇上的安危,奴婢不敢阻拦,怕误了大
事。”秋叶急急忙忙他说。
    这时晴儿的心头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音未落,永涟就和福康安冲了进来。
    “皇上!我们有要事求见,所以一直找到慈宁宫来了,不便之处,请皇上和晴格格
恕罪!”福康安进来就跪下了。
    “不必多礼了。什么事?”乾隆奇怪地问道。
    “皇阿玛,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上次和永琪他们一块回宫的那个江湖奇人?”永裢问
道。
    “你是说萧剑?”
    “对!就是他。皇阿玛,好险啊!您差一点就中了他的奸计,您知道吗?他原来并
不叫萧剑,他一直把您看作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之所以接近您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机
会报仇!”永涟狠狠地说道。
    “什么?报仇?”乾隆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晴儿被永涟的话惊呆了,她决不相信:“你说萧剑是要刺杀皇上!为什么?你有什
么证据?”
    “晴妹,我说的话都是有证据的。皇阿玛,您还记得方之航这个人么?”永涟问道。
    乾隆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又从脑海里浮了上来,“方之航”
这个名字永远也不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此刻,对于乾隆来说,想急于弄清事情的真相和知道萧剑真实身份的念头占据了主
要位置。
    “萧剑和方之航有关?”
    “他就是方之航的儿子!他本不叫萧剑,他叫方严。当年方之航企图反叛,写了反
诗被皇上处死之后,他的儿子流落江湖,为了保护自己,他才隐姓埋名,用了萧剑这个
名字。”福康安说。
    “证据呢?”乾隆不愿相信这个理由。
    “我们找到了当年方家的老仆人方良,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带方良!”永涟一挥手,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微颤颤地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
面前坐着的正是威严高大的真龙天子,吓得两腿一软,就跪下了:“小民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你不必害怕,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他说出来,”乾隆和蔼地
说,“不过,如果有半句假话,朕会要你的脑袋!”
    “小民不敢,如有半句假话,甘愿承受任何处罚!”
    乾隆看见老头虽然胆小,但是说话爽快,于是就问道:“你在方家多少年了?”
    方良答道:“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小民十六岁就进广人家,从老爷到少爷,都是在
我手中长大的,直到老爷出事为止。”
    “方之航出事后,他家里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乾隆继续问道。
    “老爷死后,一家老小被牵连的共有十九个人,后来,家被抄了,一切财产都被没
收了,少爷和小姐都流离失所,不知下落,整个家破人亡,好惨啦!”方良禁不注抹了
一把老泪。
    “那你怎么能肯定萧剑就是方家的后人呢?”晴儿问道。
    “少爷后来去找过我,那是前年清明节,少爷突然回来了。您想,他是我带大的,
我还不认识他吗?他见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这几年在老爷的一个旧友家里,他现
在叫萧剑了。清明那天,我带他到老爷和夫人的坟上上拜祭,他在墓前大哭了一场,给
了我几百两银子,让我买几亩地养老,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方良忍不住哭出声来,“唉!人都是有感情的,是我看着他一步步长大,又亲眼看见方
家走向家破人亡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惦记着他,皇上!他不会犯下什么事吧?少爷
是个好人,我了解他……”
    晴儿不禁眼圈也红了。
    “好了,朕现在都清楚了,”听完了老人的故事,乾隆觉得疲惫极了,他轻轻的挥
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皇上……”福康安还想继续说什么。
    “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乾隆有些不耐烦了。
    永涟急忙一拉福康安的袖子,两人于是告退了。
    出来后,福康安不解看着永涟:“今天皇上是怎么啦?这么大的事情反应竟然如此
平淡!”
    “你问我,我问谁?”永涟也迷惑不解,“皇阿玛这段时间好象有点怪怪的,先是
毫无理由地拒绝你的婚事。无缘无故地发火,我也闹不明白。“也许,这个方家和皇阿
玛之间又有一层你我都不知道的东西。”永涟继续自言自语地说。
    夜已经很深了。
    乾隆仍然坐在窗台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剑竟然是方之航的后人。
    他现在再回想起萧剑那冷酷的眼神,有些明白了;不过,他很快又不明白,在回宫
的路上,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是因为能力吗?不会,他看得出萧剑的武功,永琪和尔康联手都未必有赢他的把握。
    或许是因为小燕子?
    他越想脑袋越糊涂。
    当问完方良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实际上,他才发现,萧剑在他
心目中还是一个谜。
    这时,他更加渴望揭开这个谜了。
    “好端端的一家人落得个家破人亡,真惨啊!”回想着方良的话,乾隆的内心深处
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对于方之航,对于那场“文字狱”,多少年以后,他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深夜
里他有时反思,甚至也觉得那是一场悲剧。
    但是,他也倍感无奈,他是皇上,是真龙天子,就意味着他不能犯任何错误,即使
犯了错误,有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是天下人都会为他辩解。所以,他更不能
自己承认自己的错误。
    很多事情,连他自己也不能改变,尽管他是皇帝,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
    尔康、永琪最好的朋友。
    小燕子的哥哥。
    还有晴儿……
    一时间,他心如乱麻。
    永琪等人过了杭州之后,正走在住苏州的路上。
    一路上,秋高气爽,本来应该是通道大衙,但是眼看着前面就出现了山区。
    尔康不禁感慨他说:“想不到江南地区也有这么地势险要的地方!”
    “当然了,这就叫做‘山穷水复疑元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是不是啊,紫薇?”
小燕子有点卖弄地说道。
    “虽然有些牵强,但可以说明小燕子的文学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紫薇也禁不住
夸奖道。
    “紫薇快别夸她了,不然接着来一句让我们大跌眼镜的话,你后悔还来不及呢!”
永琪打趣道。
    “永琪!不要总是以老眼光来看人嘛!俗话说‘什么离别了三天,要用另一只眼睛
看呢!”小燕子虽然记得不大清楚了,但为了面子还是说了出来。“瞧瞧!小燕子,我
再教你一句成语,这就叫‘立竿见影’!”尔康不禁哈哈大笑。
    紫薇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对小燕子太苛刻了!其实,和以前相比,小燕子已经
进步了许多,可是你们总是拿你们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如果事情都是你们所设想的那
样,恐怕小燕子就不是小燕子了!到那时候,永琪,恐怕你又不满意了!”
    “还真有点道理!”永琪想想也是。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没有了官道。
    山势变得陡峭起来,遮天闭日的山谷之中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大家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着。尔康见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问向导:“这叫什么
地方?路这么难走?”
    “回公子,这座上叫做白石山,常年云雾镣绕,经久不散。下面这条沟呢,叫白石
沟,您看这满沟的石头都是白色的。听说这里经常有土匪出没,一般商人都不敢从这里
经过,而是通过水路到苏州。要不是你们出价高,又急着赶路,看样子也不是普通的小
商人,我也不敢轻易答应这笔生意啊。不过,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没底,只能祈祷上天
保佑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了”向导诚惶诚恐地答道。
    “安全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几手功夫,我们这么少的人也不敢就这样出来闯
天下!你放心,我们走南闯北多少年了,还没遇到什么对手!这次要真叫我们遇上了,
保证让他们倒霉!”小燕子极力安慰道。
    听见小燕子吹牛,永琪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向导仍然是心存怀疑。
    “大家要注意一下,”尔康看见小燕子不太在意,于是提醒道,“这里的山势太险
要了,白石沟又这么狭窄,不要说别的,就是土匪从山上扔几块大石头下来,就够我们
受的了!”
    “所以,大家应该分散一点,拉长距离,避免土匪的攻击。”永琪急忙布置着队型。
    这时,只听见山上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歌声:此地山高皇帝远。
    不用上税不纳捐!
    老子头上一片天,一脚塌跨自石山!
    远方客人到这里,请你吃碗疙瘩面!
    听到唱歌,向导的脸都吓绿了:“有土匪!有强盗!完了完了!”
    小燕子一敲他的脑袋:“不许叫!”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隆隆”一声巨响,尔康急忙一把抱住紫薇,大声叫道:“散
开!散开!大家快往两边跑!”
    石头接二连三地从山上滚下来。
    大家被砸得四处乱窜。
    永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势,发现了山势是笔直的,于是急忙叫道:“不要乱跑!
大家用身体贴近两边的山脚,石头最多只能砸到路上,是砸不到那里去的。”好不容易
大家都稳定下来,尔康对着山上喊道:“山上的好汉听着!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只想借
路通过,需要多少买路钱尽管开口!”
    没有回音。
    这时,向导自告奋勇他说:“让我来吧,我知道这里土匪的一些黑话。”于是扯开
嗓子喊道:“你们梁子是谁?请借步说话!”
    还是没有回音。
    向导变换了一种黑话:“格里飞不区去,毛利生虫!”
    “你他妈的才生虫呢!把你们当家的请出来,把银子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不然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穷光蛋啊!”山上的土匪终于忍不住了。
    “我来!”尔康举起钱袋,“你们看清楚了!钱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山上又叫了起来:“还有那个矮一点的,那个小白脸,他才是当家的,
钱一定在他那里!”
    永琪一听,于是也走了出来,尔康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见“唆唆”几声乱响,一
支支箭已经到了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影子一下从旁边窜出来,用身体抱住永琪,“噗”地一
声,一支箭射中了他。
    原来是永琪的随身恃卫巴特尔。
    “巴特尔!”永琪大叫一声。
    很决,巴特尔七窍流血身亡了,血色暗红。
    原来他中了毒剑。
    永琪一见怒不可遏,偷偷地从袖子中抽出了袖箭。
    这是乾隆巡游江南时用的贴身武器,它的体积小,速度非常快,可以瞬间使敌人丧
失战斗力,同时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抓活口的效果极佳。
    乾隆在回宫的时候把它交给了永琪。
    永琪悄悄地示意让他们说话,以便寻找机会射中敌人。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出手这么毒辣!”小燕子已经是气愤之极了。
    “爷爷是钱也要,人也要!准备送死吧!”土匪们叫嚣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紫薇也尽量配合永琪。
    山上的人得意地叫道:
    观音菩萨变小童,
    五彩云中露峥嵘,
    菩萨拈起展开来,
    无主默语在心中!
    听道这里,尔康的心头不禁一紧,他曾奉乾隆的命令秘密调查过白莲教的情况,也
接触了很多白莲教的传经文书,对“观音菩萨变小童”这句话的印象特别深刻。见他们
一说,急中也想起了一句话来:“眼贼!耳贼!鼻贼!口贼!身贼!心贼为六贼!娥眉
老道传我无字真经!”
    山上似乎非常吃惊,回了一句: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打山前过。
    留下买路财!
    尔康又是一愣,这次连紫薇也听出来了:“这好象是我们山东话!”
    尔康心里有几分明白了,继续大声说道:
    前思后量难杀我,
    不知无极几时主?
    乱了天宫不要紧。
    儿女可曾回家中?
    有表有径疏直过。
    有牌有号神不捡。
    万神归家誓有状。
    过关乘雾上云盘。
    见佛答上莲宗号。
    同转八十一万年!
    对方这次是彻底答不上来了,尔康冷冷一笑:“连同门弟兄都认不出来,你们还算
白莲教?”
    “你算了吧!大家都是一路货色,你以为你真就是白莲教啊,真是自做多情!”终
于,一个家伙冒出了脑袋叫道。
    这时,永琪抓住了机会,屏神静气,一箭射去。
    只听见“啊!”地一声惨叫,一个影子从山上滚了下来。
    山上的其他人见情况发生了变化,呼声一起,就向后散去了,一下子没有了踪影。
    这时尔康一步上前,按住了那个土匪。
    永琪拌起他的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土匪也是七窍流血,中毒死了。
    “我的袖箭就是抓活口用的,并没有毒啊!”永琪奇怪地说道。
    “看来对方是有准备的,在中箭的时候他就中毒了,毒就藏在他的身上!”尔康分
析道。
    “真奇怪!他们不是当地人,我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没听说这里来了外地土
匪啊?”向导自言自语道。
    “并且他们知道我们不是白莲教。”永琪说。
    “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紫薇说。
    “我觉得他们不是简单的土匪,从行动的步骤、身手来看,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
军人。”尔康分析。
    大家都被尔康的话吓了一跳。
    “我是御前侍卫统领,我相信自己的眼力。”尔康很有把握他说道。
    “这么说,这些人难道来自宫内?”紫薇相信尔康没有看错,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
推测。
    “这确实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但是,为什么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呢?”小燕子想
不通,确实,现在他们在宫内并没有明显的敌人。
    “这次永琪代皇上巡游,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嫉恨…我们已经树敌大多,总之,以后
要更加小心了。”尔康告诫道。
    这时,大家才感觉到表面非常平静的紫禁城里也是危机四伏。
    慈宁宫内。晴儿正坐在窗前做画。
    画上是一个青年男子,高大挺拔,身材修长。一支萧,一把剑非常醒目地佩在身上。
    “都说是江湖奇男子,我道是萧剑走天下。”
    晴儿自言自语地说。。
    “格格!格格!”春梅连蹦带跳他说,“我听小邓子说,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她们
回来了!”
    “死丫头,吓我一大跳!”晴儿笑着骂道,“她们在哪呢?”
    “听说是去皇阿玛那里了。好象……那个萧剑也来了,”春梅小心翼翼地说,用眼
角偷偷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字。
    “啊?他也去皇阿玛那里了?”晴儿大吃一惊。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哈哈!晴儿!我们回来了!”一听就是小燕子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大片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晴儿学着小燕子的口吻说:“好啊!回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还算是哥们儿呢!”
    “不是啊”,小燕子急忙解释道,“刚到漱芳斋,屁股还没坐稳,皇阿玛就传旨去
见老佛爷。刚刚给老佛爷和皇阿玛请安,就到你这里来了。”
    “小燕子,别光顾了高兴,我们的这位朋友还没有见过晴儿呢”,紫薇说,“这就
是我们的萧大侠萧剑。”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晴儿的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她抬起头注视着萧
剑:“你好,我是萧剑。”萧剑很有礼貌地向晴儿问候。
    “你好,上一次我们见过面了。”晴儿笑道。
    这时,传来小燕子非常夸张的惊叫:“哇!哥!你的名字在墙上那!这是谁写的,
这么漂亮!”
    晴儿一听,顿时两颊绊红,心里暗暗叫苦,后悔自己没来得及换。
    萧剑一下子愣住了,他注意到了墙上的字,长这么大,他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被人写
在条幅里面,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暖暖的感觉。
    紫薇早已知道晴儿的心思,她连忙替晴儿解围道:“原来晴儿的字这么漂亮,下次
请晴儿也给我们写一幅吧。”
    尔康和永琪也有些明白了,不禁会意地一笑。
    萧剑看见晴儿尴尬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不安,于是也说道。
    “萧是乐中请者,剑乃兵器之卫,许多人都喜欢这两样东西,我和晴儿也算是知音
吧。”
    晴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镇定下来后说:“很多人认为‘剑胆琴心’是做人的最高
境界,我却觉得那最多只能算做“有勇有谋’的“好汉’;我更欣赏‘剑气萧音’,这
才是最高层次,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孤冷独寂的做气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英
雄。”
    “好一个“剑气萧音’!”萧剑不禁击掌叫好,他又一次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
格格,他觉得不仅是她的字不拘一格,而且她的观点和见识远远超出了他所理解的皇宫
格格的层次。
    “可惜萧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浪迹江湖的人,无法将你的‘霸气’和‘傲气’表
现出来。”萧剑觉得晴儿的话已经达到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境界了。
    “一个是江湖奇男子,一个是皇家才女,这一下你们可有得聊了!”尔康打趣道。
    “哇!”突然间,义听到小燕子一声尖叫,人家都吓了一跳。
    “小燕子,你又在干什么?总是制造噪音!”永琪说道。
    “哇!”原来她走到了晴儿的书桌旁边,拿起了晴儿画的画,有些疑惑他说,“这
个人怎么这么象我哥哥呢?这个人是谁啊?”
    大家围上去一看,这一下更加明白了,都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个人是谁啊?
是你亲戚吗?”
    晴儿这时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萧剑惊呆了,他绝想不到晴儿画得如此富有神韵,晴儿的画不仅是象,而且连自己
的气质都体现得愉妙惟肖,整个萧剑呼之欲出他感到有些不可理解,没有长期的了解和
深厚的功力,是绝对画不出来的。萧剑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在他眼里算得上画
家的没有几个,但晴儿绝对是第一个。甚至他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描述还没
有晴儿深刻。
    他的心里涌动着非常温馨的感觉。
    好不容易,晴儿缓过神来,大家部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碍着晴儿的面子,不好点
破。
    这时,晴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她急忙问道:“你们是不是刚才都去见了皇阿
玛?”
    “是啊!”小燕子点点头,“还有老佛爷,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萧剑也在吗?”
    “当然在。”
    “那皇阿玛有什么表示没有?”
    “非常高兴啊!他还邀请我们明天游御花园呢!”
    小燕子兴高采烈。
    “事情有点奇怪”,晴儿缓缓他说道,“永涟和福康安已经把萧剑的真实身份告诉
了皇阿玛!”
    “啊?”尔康和紫薇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子惊呆了。
    “什么?什么真实身份?”小燕子大惑不解,“萧剑不是我哥哥吗?”
    永琪也觉得奇怪。
    “看来,你原来的想法不能实现了。”尔康拍拍萧剑的肩膀同情地说。
    “迟早这一天会到来的。不是你的,你怎么要也要不到;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
萧剑平静地说。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燕子叫道,“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小燕子,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
永琪的幸福。”萧剑说道。
    “什么事……你就说吧!”小燕子的脸色惨白。
    萧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好吧。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我们
的父亲叫方之航。”
    “方之航?”听到这个名字,永琪的脸色大变。
    “对”,萧剑说道,“我们的父亲原来是杭州知府,后来因为写了一首诗,当时又
处在‘文字狱”盛行的时仅。所以就被你们的皇阿玛下令处死了,我们家因为这件事被
牵连的,一共有十九个人!而那首所谓‘反清’的诗,仅仅因为诗中有这么两句‘清风
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一席话触动了萧剑的往事,心里的伤疤又被一块一块地揭开,使得他的双眼充满了
泪水。
    晴儿万万没有想到萧剑的身世是如此的芳涩,也不禁为他流泪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小燕子发疯似地叫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
么?”
    看见小燕子的样子,永琪也心如刀绞:“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呀?现在好了,越
是担心,事情越会出来的,皇阿玛已经知道了,你们瞒住他了吗?到现在瞒住的只有最
有权力知道事情真相的小燕子!”
    “永琪你冷静点,难道小燕子不冷静,你也不冷静吗?”尔康拉住他说,“在那种
情况下,能告诉你吗?如果你和小燕子当时都知道了真相的话,你们今天还会在一起
吗?”
    紫薇也劝着小燕子:“小燕子!你也冷静点,听你哥哥把话说完。”
    小燕子直直地看着尔康和紫薇:“原来,你们也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
自己亲生父母的真相。紫薇,曾经和我问病相怜,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
也骗我呢?”
    听到小燕了的话,紫薇痛心极了:“是的,我们同病相怜!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
我的母亲至今还躺在大明湖边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名分,在人们的眼里,她是一个未婚
母亲!一个不贞洁的女人!我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你们知道真相又怎么样?我这辈子最
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父亲能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我想告诉人下人我的母亲是天下最贞
洁的女人!这是常人最普通的愿望,我连这都得不到,你告诉我,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啊?我宁愿不知道!是的,我骗了你,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亲姐姐!我不
希望你再象我这样重复父辈母辈的痛苦了!”
    说完,她伏在尔康的怀中大哭。
    大家都为紫薇的表白打动了,许久没有出声。
    尔康噙着眼泪说:“我用我的生命发誓,再也不让你重复这种痛苦了。”小燕子慢
慢地走近紫薇:“好妹妹!我们都不要重复这种痛苦了!”
    这时,大家都感到了几分欣慰。
    萧剑继续缓缓他说道:
    “本来,我有足够的机会杀掉乾隆的,但是我却放弃了!为了你们这些朋友,我放
弃了!为了我唯一的妹妹的终生幸福,我放弃了!也为了天下的苍生,我放弃了!我常
常在想,这样做值不值得,我父亲的死又值不值得?后来,我明白了,这不是哪个人的
错误,这是时代的悲剧。从此,我再也无怨无悔。”
    晴儿不禁被萧剑的大度与理解打动了,她真挚地对着他说:
    “天下能象你这样做到大有大无的人又有几个?你的想法是对的,小燕子,你不要
怪他,我想,如果换了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也都会这样做的。但是,你的想法太苦
涩!你总想让自己默默地承受最大的痛苦,让别人去享受最大的幸福。‘一萧一剑走江
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你表面潇洒,其实你活的很累!萧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
能够在你的所有朋友心目中有这样的分量,此时此刻,在我的心中,你已经是我最能理
解的朋友了。因为,我欣赏你的为人。”
    萧剑也被晴儿的话感动了,他觉得很长时间没有这么一个人把自己看得如此深刻,
从内心深处,他对晴儿产生了爱慕之情。
    他们都觉得对方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御花园里,冬阳暖暖。
    乾隆带着一大帮阿哥格格们在游园、一树树的梅花开得正盛,清香四溢。
    “娘娘!看!多美的梅花!”晴儿开心地指给令妃看。
    只见一朵朵梅花迎风怒放。令妃似乎格外喜欢梅花。
    她小心地摘下一朵放在手中:“太美了!”她想贪婪地吸上一口,往唇边送了送,
又轻轻地放下了;她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儿笑了。
    “朕也是最爱这梅花,秋菊能做霜,梅花却独立寒冬!”乾隆赞叹道。
    “真是不拘一格的独特个性!”晴儿大发感慨。
    “就象某个人。”尔康打趣道。
    晴儿不禁诽红了脸。
    乾隆看着他们,似乎若有所思。
    “奇怪,今天小燕子怎么反而不吭声了?”令妃问道。
    小燕子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心事重重,并且一直为萧剑担心,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她是因为路途太劳累了,又没有休息好,所以没有精神。”永琪急忙掩饰。这时
令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佛祖有灵,保佑我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观音菩
萨有灵,保佑皇上和阿哥格格们身体健康。”
    紫薇、晴儿和小燕子也走上前去,摆上果品贡酒,洒水焚香拜祭了一番。
    乾隆看着大家虔诚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感动。
    “你们知道为什么朕要叫你们游园吗?”乾隆问。
    大家都摇摇头。
    “因为今天朕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乾隆兴致勃勃地说。
    “永涟和福康安这两个孩子为了让老佛爷和朕开心,在御花园里又新修了一个小庄
园,他们早就跟朕说了。但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没来得及去看,今天,朕也是第一
次去,就算是欢迎你们回来的见面礼吧。”
    晴儿在心里暗暗佩服永涟和福康安的用心,同时也涌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
    从一个小门进去,大家都不禁惊叹了一声。
    面前是极其精致的一个庄园。
    一道回环的溪水把庄园围绕起来,园内种着古松、银杏、梧桐、桂花、杨柳等高大
的树木,许多亭台楼阁就隐藏在山水当中。
    顺着石板路走过去,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
群觅食的小麻雀,正栖息在枝头,发现有人走近后,匆匆飞进了草木丛中。
    “太精致了!简直就是重游了一回江南。”小燕子禁不住感叹。
    “还有好的呢!”带路的小太监也禁不住说。
    接着大家又进了一个角门,走在一条”之”字型的长廊上,这条长廊修得极为奇特。
先斜向左,接着斜向右,然后又斜向左,巧妙地构成了一个“之”字。
    廊外的风景也不断变换。时而花木丛集,时而碧水云山,时而奇石耸立,时而楼阁
玲成……
    “妙啊!”见惯了天下美景的乾隆也忍不住赞叹了,“它随形而弯,依势而曲,穿
花渡水,婉蜒曲折,真是美不胜收!”
    前面是一条小溪,经过石板桥后,一个独具匠心的设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远远地望见前面是一幢平房,在山水间显得质朴典雅。屋檐下伸出一一面青色大旗。
平房后面,耸立着一幢两层的红色小楼,楼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的大匾,上面写着“花信
楼”三个金色大字,在翠竹的映照下,显得极有诗情画意。
    “好漂亮啊!”令妃也是赞不绝口,“想不到这皇宫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极具民间
色彩的酒楼!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涪?”
    令妃已经陶醉在这人工与天然浑然一体的风景中了。
    乾隆不禁诗兴大发,于是下令道:“你们就以这‘花信楼’为题,做,一首诗,让
朕满意的话,可是重重有赏!”
    “小燕子,怎么样?听说你的文学水平大有提高,是不是真的?”乾隆开始点将了。
    “皇阿玛。现在我是连打油诗也做不出来啊!”小燕子情绪还是有些不宁。
    “让我来吧”,紫薇见状,急忙解围,“我就以“酒楼花信’为题吧。”
    “好!紫薇丫头,总是你才思敏捷,”乾隆赞许地说。
    她稍微一沉吟,随即吟诵道:花压高楼酒泛后,登楼共赋艳阳诗。
    人闸容易催花信,天上分明挂酒旗。
    中酒心唐寒食后,看花拌行望春时。
    农挑正依新杨柳,梭笛朱拦莫放吹。
    “好一个天上分明挂酒旗!”乾隆大声叫道,“今天你们看见的只是一片树叶,今
后朕再来带你们看看整片森林!”
    “难道皇阿玛还有更好的地方?”紫薇问道。
    “现在还不行,不过就快了。永涟和福康安提议修一座真正能体现我大清国威的皇
家园林,它将集古今中外皇家园林艺术为一体。既有我大清各地的建筑精华,又有西洋
各国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物。到时候,各国来我中华朝拜的时候,朕都要带他们来游游这
园林,看看中华文化的辉煌!”乾隆一时豪情大发。
    “那规模要有多大啊!”晴儿惊讶地说。
    “它的规模将是空前的!比现在我们的御花园大百倍,千倍!连名字他们都替朕想
好了,就叫做‘圆明园’!”
    “那得花多少钱哪?”小燕子脱口而出。
    “该花的还是要花嘛!”乾隆哈哈大笑。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萧剑开口了。
    “既然紫薇姑娘做了首诗,那我也想了首歪诗助助兴。”
    “哦?你讲。”乾隆似乎有些意外,同时也很感兴趣。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诗,你不是喜欢民间的东西吗?这是我在江湖上行走时听到
的绝妙好诗,愿和大家奇文共赏。”
    说完,萧剑一字一顿地诵道:
    食禄乘轩着锦袍,岂知民间半分毫?
    满斟美酒于家血,细切肥羊万姓膏。
    烛泪淋漓冤泪滴,歌声嘹亮怨声高,
    群羊付于豺狼牧,辜负百姓养尔曹!
    大家都万万没有想到萧剑会在这个时候吟出这样的诗来,听完萧剑的诗,大家一下
子惊呆了。
    乾隆只觉得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心里,他被激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眼
前的风景在眼里开始变得凄迷朦胧。
    永琪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说道:
    “皇阿玛!萧剑说的是事实。这次儿臣奉皇阿玛的命令代您巡游江南,不错,今人
我们大洁确实走进了一个强盛的时代,百姓对于皇阿玛当然是衷心爱戴。但是,许多地
方官吏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只知亨乐,不顾百姓的死活,甚至贪污受贿,营私舞弊,
谋取个人的私利,这些情况都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局面!”
    尔康也说道:“即使在江南这些富裕的地方,都出现了人们流离失所、无以为家的
情况,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其实,对于修圆明园,我们在民间就已经听说了,下
面造的声势很大,地方官询私的借口就是修圆明园。各种负担都转嫁到了老百姓身上!”
    萧剑接着他们的话说:“永琪和尔康只是偶尔去了一趟民间,在没有地方官随行的
情况下接触了一些真实的东西,就有如此强烈的体会!可以想象,老百姓的生活已经到
了什么程度了!”
    句句话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乾隆屏声静气地听着,许久,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说:
    “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可能是忠言逆耳吧,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你
们这次下去,接触了民间真实的生活,对朕也有好处。这些天来,朕也通过各种渠道看
到了一些奏章,知道现在土地兼并得太厉害,富的极富,穷的极穷,朕已经下令让各地
的总督鼓励开垦荒山,并且如果有地方的开明绅士愿意主动减佃减租,救济灾民的,要
报上来重重表彰。”
    “这样就好了!”令妃担心影响乾隆的心情,听到乾隆的话后,欣喜地说。
    “不过”,乾隆继续说道,“圆明园还是要修的,这是朕的政绩工程,也是我大中
华文明的体现。当然所有的工程开销都要经过内务府核实之后,户部再照章拨款,由工
部派人监督,同时,大笔的项目还要由军机处过问,这样就可以杜绝漏洞。”
    “我还有话要说。”萧剑说道。
    晴儿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
    这个动作让乾隆看见了,他对晴儿说:“你不要拉他,今天就让他把话说完!”
    萧剑继续朗朗说道:“圆明园绝对是一项规模空前的工程,它的耗资将以忆为单位
来计算,虽然说,银子由官府来拨款,但是,官府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并且分别到各
地去采购材料,给了地方官员从中渔利的大好机会!最终这笔钱还是要落在老百姓的身
上!这些,永琪他们在巡游的过程中已经见得够多的了!”
    这时乾隆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萧剑却毫不顾忌,继续说道:“就拿这次你巡
游江南来说吧,许多州管县令,借皇上巡游之名,以接驾为名强行向百姓摊派,从中巧
取豪夺,中饱私囊!我不明白,这样的巡游到底有什么真正意义,它是造福百姓还是为
难百姓?”
    萧剑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了,令妃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朕还不能小看你。”乾隆带有讽刺意味地说道。
    “修圆明园的昭书你读了没有?难道就是为了朕游玩才修的?”
    “万国来朝,瞻仰我中华泱泱大国气派,我不是不赞同,但是,难道就只有修圆明
园这么一种方式吗?”
    “你还不赞同朕的南巡?”
    “巡游本是了解民情的大好机会,但处处建造行宫,各地官员欺上瞒下,乘机发一
笔财,这又是你愿意看到的?”萧剑毫不相让,“为什么不能象永琪和尔康他们那样,
恢复你以前的作风,去真正地了解一下民间呢?”
    素来伶牙俐齿的乾隆好象是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仿佛是碰到了一座绕不过去
的墙,推不倒、也翻不过,只好尴尬地横在中间,他有些恼怒了。
    这时的气氛已经到了剑张弩拔的局面了。
    乾隆常常对自己能精通琴棋书画、通晓经史子集而感到满意,每当遇到和纪晓岚等
人辩论时,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诚惶诚恐,供手认输,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所有
这些只是一个假象,别人让他是因为怕他,不过是因为他拥有至尊无上的权力而已!平
常被人维护的自尊,这时被人扎了一下,流出血来,让乾隆愤怒了。“放肆!你就不怕
朕要你的脑袋吗!”
    萧剑平静他说:“自从父亲被处死,全家十九门人下狱,我们兄妹失散,我流落江
湖上,我就没打算活过上十岁!萧剑只是一个布衣,我死了无所谓。但是,天下百姓的
死却是惊天动地的,它可以让一个国家兴起,也可以让一个国家灭亡!”晴儿见状,奋
不顾身地说:“皇阿玛!萧剑只是个民间布衣,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皇阿玛不能因为
他说了几句话就落下个不能纳谏的话柄。”
    小燕子也说:“皇阿玛!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皇帝好比是船儿,百姓就是那水,
水能载船,也能够把船儿推翻吗”永琪也替萧剑求情:“孟子曰:君轻民贵,这也是您
常常推崇的呀!”
    尔康和紫薇也准备说了,乾隆一摆手:“好!朕早就知道你们几个有话说,干脆今
天我们就把问题摆在上面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反正,朕早就没了游园的兴致了!”
    乾隆叹了一口气说:“朕非常地不理解,永琪、尔康以前经常随朕出巡,从来也没
有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为什么这个萧剑一出现,就有这么多事情呢?是朕治理国家的政
策有问题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其实很好理解,皇上当年微服私访的时候,不也是有很多感触吗?”令妃轻轻说
道,试图化解这种紧张的气氛。
    “萧剑啊萧剑,你其实不叫萧剑,你另有隐情。”乾隆开始直入主题了。
    “啊?”令妃禁不住大吃一惊。
    “我的个名叫方严。”萧剑毫不掩饰。
    “你好象知道了朕要问什么?”乾隆有些吃惊,随即看了晴儿一眼,“是晴儿告诉
你的吧?”
    “其实,在她告诉我们之前,我就知道了。当某些人调查方良的时候,我就知道消
息了。”
    “好一个萧剑!”乾隆感叹道,“难怪小燕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既然知道了,
为什么还要来京城呢?你就不怕有麻烦?”
    “我想,答应别人的话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是小燕于的要求,现在来了,你既然迟
迟没有对我怎么样,一定是有话要说。”萧剑分析得十分透彻。
    “好,那今天我们就来个‘推心置腹’的谈话!你曾经有过机会杀我,为什么不动
手?”乾隆注视着他。
    当时的情景义在眼前出现了:萧剑扮成萨满法师,与乾隆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萧
剑愤怒的眼神……乾隆不禁心头一凛。
    “开始,我是为了尔康,我萧剑是个敢作敢为的人,但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我不
能连累朋友!我这个人,只要朋友能对我“推心置腹’,我就可以为他‘粉身碎骨’!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江湖上有那么多朋友的原因;后来,我知道了小燕子的身份,她和永
琪的感情后,我就更加犹豫了,小燕子是我唯一的妹妹,而她和永琪又是爱得那么真诚、
那么热烈那么不顾一切,我不忍心破坏了这种情感;再往后,通过他们接触了你,也看
见他们对你的依恋和崇拜,我开始反思了,为什么会这样,加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流
浪在江湖,也曾参加了一些反清的组织,但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他们也从来没有得
到老百姓的支持。原来,他们也只是为了个人的目的,为了夺取政权,为了今后的享
受!”
    小燕子早是泪流满面。
    晴儿此刻也愣住了,在她的心中,萧剑以前的形象是一个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的江
湖奇男子,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过得十分滞洒,但是,今天,听了萧剑的真心表白,
她才知道,萧剑还有着如此让人辛酸的伤心往事,也禁不住泪光盈盈了。
    萧剑继续说道:“后来,和尔康进行了一席长谈,我明白了。这无法算在哪一个人
的身上,这是一个悲剧,一个时代的悲剧,我们所处的时代总是要向前发展的,因此,
就必须有一些人为此而付出代价,做时代的牺牲者,那么,就让那场‘文字狱’,让我
的父亲做一个时代的牺牲者吧!”
    听到萧剑一番推心胃腹的话语,乾隆不禁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缓缓说道:“其实,
对于那场‘文字狱’,在当时我就有些疑惑和犹豫,这样做行吗?多年以后,反思那场
‘文字狱’,我在深夜里常常一闭眼睛,就晃动着那些屈死冤魂的身影,他们时时刻刻
地向我走来,向我呼着‘冤枉!冤枉!’让我常常在梦中惊醒!因此,‘方之航’这个
名字,才会在我的脑海里如此深刻!但是,形势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了!我们满清,在
你们汉人眼中只是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是蛮子!我们不配做有着五千年辉
煌文明的汉民族的统治者!”
    由于心痛到了极点,他的胸脯在急剧起伏着。
    “后来,我们坐稳了江山之后,我常常在想,同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为什么一个民
族就要歧视另一个民族呢?为什么一种文化就要歧视、排挤另一种文化呢?所以,我才
想到了尽量和各少数民族保持和睦的政策,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这场悲剧的重现!”
    “所以说,许多事情,我们都应该往前看,因为时代的发展是向前的。”萧剑注视
着乾隆,看着他那诚恳的眼神,他的心中释然了。
    “好!”乾隆十分开心地说,“今天朕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萧剑,你既然能
‘推心置腹’地和朕说出心里话,也是联的知己了!”
    这时,大家的心情全部放松了,顿时开朗了许多。
    尔康打趣道:“萧剑,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正正规规叫一声‘皇上’呢!”“免
了免了!”乾隆大笑,“既然是知己,就应该免夫这些俗礼,我们之间就以‘你我’相
称。这样吧,朕就封你为朕的‘民间知己’,可以不受约束,随时进宫向朕反映民间的
真实情况,也让朕能够通过你这条渠道了解老百姓的真实生活。”
    “如果你还出台了那些让天下百姓吃亏的工程,我还是会象今天一样进谏,也不会
给你面子的。”萧剑笑着说。
    “当然。”乾隆以一代英主的气概欣然接受了萧剑。
    第二无清晨。萧剑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散步。
    突然只听见远处传来时隐时现的丁冬琴声。
    这时天色还很早,在悠扬的琴声中,晨雾在缓慢中暗暗地涌动着,晨风中仿佛有千
万只蝴蝶飘飘摇摇、纷纷扬扬地坠落在地上,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萧剑被这琴声打动了,不由自主地朝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来,正是晴儿在弹琴,只见她的面前摆着一架焦桐古琴,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
琴弦,弹的是一曲《渔舟唱晚》。
    在这样的意境中,晴儿已经完全忘却了周围环境的存在,轻拨,徐按,勾抹,挑
滑……琴声中稍微带着沉混,时而低回婉转,时而苍暗凄凉,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似
寒泉滴水,时而转重幽咽……
    望着远处隐隐的杨柳,微微的晨蔼,萧剑已经完全陶醉在晴儿的琴声里了。
    萧剑也是爱琴之人,他对弹琴的了解也十分深刻,但是此刻也不得不为晴儿精湛的
琴法所折服。
    正当各种思绪随着琴声悠扬飘荡的时候,琴声袅袅缕缕而止。
    萧剑禁不住喝彩:“好指法!我原来以为,象《渔舟唱晚》这样的曲调,真正的高
手应该在民间琴师当中,象不到宫中也有如此非凡的琴师!”
    一见是他,晴儿才回过神了,有些害羞地说:“你过奖了。”
    “我听过不少人弹奏这首《渔舟唱晚》,能象你这样琴法合宜的人目前还没有第二
个,‘敲击不杂,吟揉不露,起伏有序,作用有势’,是所谓弹琴的‘五功’,缓急。
轻重、高低起伏,用指不叠,旋调平和,晴儿你差不多到了‘左右朝揖’的最高境界
了。”萧剑由衷地赞叹道。
    “这话我就不敢当了”,晴儿笑着说,“我认为,弹琴的指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
的是对曲目的理解,如果能做到‘淡欲合古,取欲中矩,轻欲不浮,重欲不麓,拘欲有
权,逸欲自然,力欲不觅,纵欲自若,缓欲不断,急欲不乱’,也就是琴法的‘十善’,
才是琴法的最高境界。‘“好一个‘十善’,萧剑思考着晴儿的话,“这才是真正的行
家看法,看来,弹琴真是‘艺无止境’。你怎么看待这琴法的”境界、呢?”
    “我想,这琴法,演奏的核心不是指法,一也不是对曲目的理解,而是听众的理解。
我是很注重听众的,如果能通过弹琴使演奏者和听众之间达到心灵上的沟通与和谐,才
算得上是‘境界’。”
    晴儿热切地看着萧剑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所以,我一直为钟子期和俞伯牙
之间的故事而感动!我想,自古以来。只有象他们那样才达到了琴法的最高境界!”
    萧剑为晴儿的一番话打动了,他禁不住说道:“晴儿!我能成为你的高山流水,子
期伯牙么?”
    晴儿为萧剑大胆的表白惊呆了,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如此直接地向她表白,向她
倾述感情的男人,她心中多年以来那股“蠢蠢欲动”的感情被点燃了。
    她注视着萧剑如火一般热烈而真诚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你是这辈子第一个能
听懂我的琴的人,也是我唯一的知音,如果有一天,时间改变了,你不在我的身边,象
这样听我弹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弹琴了!”
    萧剑感动极了,以同样的情不自禁一把抱住晴儿:“晴儿!我愿意就这样一辈子听
到你的琴声!”
    晴儿久旱的心灵中终于得到了爱情雨露的滋润,幸福得哭了,她原来以为,除了尔
康之外,她再也得不到了,真挚的爱情对她来说是极其珍贵的。
    对于萧剑来说,这样感觉是相同的。他自家破人亡之后,就一直在江湖上闯荡,见
惯了人情冷暖。血雨腥风,有时候,心里也有渴望爱情的念头,但是,他从来就不敢做
这种奢望,因为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他爱一个人,就必须为她和这份感情负责
任。但是,当时的环境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那样做。
    现在,面对着晴儿,多年以来的封闭已久的感情开始萌芽了。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相拥着,很长一段时间。
    “萧剑,你知道吗?自从小燕子他们回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名字。”
晴儿在萧剑的怀里感慨地说,“也许,这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注定的缘份。”
    “为什么?”萧剑感兴趣地问道。
    “小燕子一回来,就叽叽喳喳他说,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然后把你的各种在
危难之时的英雄行为都说了出来,在她的心目中,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你就是一个充
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特别是永琪和你发生误会的时候,你们两个打起来了,你被迫说出
了你和小燕子的真实关系的那一段,让我的心里充满了问号。觉得你这个人太不可思议
了,自己的亲妹妹干嘛不认呢?”
    晴儿说,“后来,经过整个事情的发展,特别是昨天和皇阿玛的一席话,我才明白
你的用心良苦。”
    “这都是我无奈的选择。”回想往事,萧剑也不禁感慨万千。
    “有时候我觉得有些奇怪,你和小燕子的差距太大了,两个人的行为方式。处事态
度、对生活的看法,以及性格特征几乎截然相反。”晴儿笑着摇摇头。
    “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但是,我的第一感觉太强烈了,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几乎和我童年时代的妹妹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可爱、那么调皮,再加上她也是自幼父母
失散,又是在尼姑庵里长大的,所以我凭直觉觉得她就是我的妹妹。”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她都是我的亲妹妹,永远都是!”
    晴儿感动他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都是,我们本来就在一个国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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