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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恩大哥,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亚馨的声音远远的自古宅大厅外传来,风尘仆
仆的亚馨一跳下车子,立刻直奔屋来。
    “亚馨,这么晚了,你怎么忽然跑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边山区晚上很危险,不
适合车子夜行?”
    “人家哪会知道,我一晓得你打电话给爸爸之后,我就迫不及待跟他要了这边的地
址,于是就立刻跑过来啦。”她的嘴角漾着年轻的天真笑容,她已从父亲那边得知他答
应与她结婚的消息,此时此刻她快乐的如在梦中。
    “我打算明天下山离开这里,你这样莽撞跑来,明天你不就又要跟着我下山。
    真是傻蛋一个!”他责备地望她一眼,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要不是她对他太过迷恋,
就是她太过年轻,拥有年轻人发泄不完的精力和体力。
    “只要能够见到无恩大哥,我才不会觉得辛苦呢,虽然我恨死了那段崎岖不平的山
路,刚才坐到一半,我还因为晕车差点吐出来。”她环着他的腰,甜蜜地抱怨着。
    “既然如此,你就早点休息吧,我会吩咐管家帮你准备房间。”任无恩傍晚才跟元
祈喝个大醉,元祈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而酒量好的他虽没醉倒,却也感到不支。亚馨出
现之前,他正准备回房休息。
    “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就算再累我也睡不着。况且现在才晚上九点而已,
人家哪有睡意,你陪人家聊天嘛,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喔。”亚馨环抱着他的腰,任性
的撒娇道。她闻得出也感觉出今天他喝了许多酒,对于平时不喜碰酒的他,的确相当令
人讶异。他……为了什么原因而喝得半醉呢?她等会儿得找机会问问元祈。
    “明天再说吧,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他亲吻了下她的额,松开她紧环的双
手,独自穿过大厅往卧房方向走去。
    “无恩大哥,让人家陪你嘛。”亚馨不愿被冷落,她跟着他一起走到他暂栖的房间。
    “亚馨,你最好不要跟进房里,我们虽已快结婚,但还是不可以落人口实,知道吗?”
他带着满身的酒意在房门口挡她下来。
    “我只是想帮你弄好一切,看着你上床,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啊。”她圆睁着漂亮的
眼睛,急忙解释。她只想待在他身边久一点;永永远远……
    任无恩一听,摇头笑了笑,随后旋身走进房里。
    亚馨跟着走了进去。“无恩大哥,我帮你把西装外套脱下。”她体贴的帮他脱下外
套,细心的将它挂进衣橱。
    “你……实在是个仔女孩。”任无恩顶着醉乱不清的脑袋,任意找了个地方躺下来。
    东川家的老宅全是日式建筑,纯榻榻米式的房间。
    “等一下再睡嘛,我还没帮你铺床呢。”亚馨急急忙忙从壁橱中取出寝具,天晓得
她几百年没睡过这种和室房间了,会不会铺床还是个问题呢,这种工作大多由下人来做
才是。东川家难道穷到连一个下人也请不起吗?
    她边在心底抱怨边把床铺胡乱铺好。
    “好啦,你可以睡上来啦。”她来到他身边,帮他把解了一半的领带解下,喝醉酒
的他,头一沾枕便不省人事,于是她半拖半拉的将他推到床铺上。
    “无恩大哥,我比较喜欢这时候的你。”她依偎在床边,低望他酣然入睡的模样。
这可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人、他的心,之前她可是不敢奢求想象这所有的一切。再
过几天,她就是他的新娘、他的小妻子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亚馨满是幸福的偎在他的身边,忍不住的主动在
他唇上亲了下。看来她之前的顾虑是多余的,就算左樱是东川家的唯一继承者,那又如
何呢?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等一下她就去会会那个身世复杂的老女人,给她一点下
马威,要她从此离任无恩远远的,占有欲极强的她当下下了决定。
    她完全不知道当她此刻和任无恩同处一室,左樱如幽魂般的伫立在门外,他们两人
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有心窥探的左樱尽收眼底、耳底。
    此时左樱的心情,像是失去某种重要东西般的难过,失落感毫不留情地吞噬她的芳
心……
    她不该再留恋他的温柔、他的关心,她不该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僵局甚至感情有任何
期盼;此时此刻,她似乎能感受到白荷当初对死神的心系了,如此痛、如此紧揪人心……
    忘了吧……忘了吧……死神和白荷的行踪,又岂是她能过问的?放了白荷,也放了
自己吧!
    该是她离开他,结束一切的时候了……左樱虚弱地倚靠在卧房门边,热泪如雨滴般
落下。
     
    ※               ※                 ※
     
    “无恩!无恩!”元祈急促的叫唤声随着他的脚步闯进任无恩的房间,当他一拉开
房门,撞见任无恩和亚馨同睡在床上时,整个人几乎傻了眼。
    他不过因为喝醉而不醒人事整个晚上,怎么一睁开眼睛,所有事情全变了样。
    亚馨什么时候来到东川家,而左樱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东川家?他真是恨透自己的没
酒量。
    “元祈?”任无恩被元祈的大嗓门惊醒,他抚着些微头痛的脑袋瓜,缓缓睁开了半
瞇的眼。
    “我有话跟你报告,我在外面等你。”他瞄了睡在一旁的亚馨一眼,很有风度的退
出房外。亚馨仍睡得香甜,没被吵醒。
    “有话现在说就行了,何必还要到书房……”他的话还没说完,视线便被身边的可
人儿惊慑住。“亚馨?”他惊望躺在身边、穿著性感睡衣的她,什么时候他和她竟同睡
一张床上?
    “什么事……无恩大哥……”亚馨被他的唤声惊醒,她揉揉惺松的眼,半睡半醒地
问。
    “你怎么会和我同睡一起?”他惊望自己半裸的身躯,以及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美
妙身材,那薄薄的衣衫下有着如云般的肌肤及专属女孩子的香水和体香味。
    “昨天晚上人家看着你睡觉,看着看着自己也就睡着了。”她满脸无辜的解释。为
何他的反应如此大惊小怪?他和她即将成为夫妻,两人就算同床而眠,也没有什么大不
了的。
    “亚馨,我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他赶紧穿上睡衣,边问。
    “应该没有啊。”她对他的过度反应感到生气。昨晚他没对她做什么,倒是她偷偷
吻了他好几下。
    “什么叫应该没有,我要你确定这个答案。”他头疼的努力回想,如果两人之间真
的没有事情发生,为何他却觉得好似在梦中和女人亲吻、爱抚。
    “真的没有嘛。”她摇头。就算有,也没有关系啊。她嘀咕着,还顺便把暴露的睡
衣弄得更低露。
    “没有就好,我可不希望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伤了你。”他不疑她的话,随手把她
低露的衣服拉好,并拿了件外套让他披上。
    “没有关系,如果对象是无恩大哥的话……”她有些害羞地抬起头,天真地望着他。
    “你还小,不明白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他摇头,拿取外出的衣服准备换穿。
    “我已经不小,都已经二十岁了,我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说过些什么话。”她
来到他面前,深觉他伤害了她。如果他真是爱她的,他不该会有现在这种反应,他对她
真的连一丝一毫的男女情感都没有吗?若真如此,他为何愿意娶她呢?
    “如果你真的清楚自己正在在做什么,你昨天晚上就不该进我的房间,天知道一个
喝醉酒的男人会对一个女孩子做出什么事来。记得,不要有下次!”他谨慎的吩咐她。
在屏风内换穿好衣服后、,他准备前往书房。
    “无恩大哥……”依然跪坐在床上的亚馨轻声唤住他。
    “如果睡饱了,就先吃中饭吧,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们再一起下山。”他不待她开
口,体贴的交代。
    “我不要!”她突然大叫一声。
    “亚馨!?”正准备离去的他被她的吼声吓了一跳。
    “无恩大哥,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她起身,来到他面前,以既严肃又悲伤的
神情问他。
    “好好的,怎么忽然生气了?”他不明白的反问。
    “如果你真是爱我,那么现在就吻我!”她闭上眼睛,激动的提出这个要求。
    “亚馨,别胡闹!”他微皱眉头,轻轻地推开她。
    “如果你真爱我,真的愿意娶我为妻,为何连个吻都不肯给我?”她主动抱住他,
并逮住他的心虚之处,猛搓猛揉。
    “因为你还小,而且现在不是时候。”他耐着性子哄她,他无法告诉她实情,要他
跟她上床,甚至仅止于接吻,他心底都会产生一股罪恶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和自己的妹
妹做爱般,让人无法认同接受。
    “我不管现在是不是时候,我要你现在爱我。”她脱下披覆的外套,激动地褪去身
上的睡衣。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仅仅穿一件下着的她。
    “亚馨,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衣服穿上。”任无恩被她的大胆示爱震慑住,他没
有想到她的反应会是如此激烈,她到底想从他身上印证什么。
    “你不要敷衍我了,你根本不爱我对不对?”她伸手挡住他为她覆衣的举动,热泪
盈眶的逼问。
    “亚馨……”他的动作僵停下来。
    “如果你不爱我,又为什么答应娶我?依你的个性,你绝对不会因为爸爸和任爷爷
的压力而屈服,是不是?”她含着泪咄咄逼问。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你觉得我的诚意或理由不充分,我向你道歉。”他耐着性子替她穿好睡衣。
她终究是发觉了,即使她的年纪尚小,他这种自欺欺人的作法到底也骗不了他人。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知道是谁让你下了这个决定?”她咬着唇,眼底充满悲伤和
不甘心。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如果你真的爱我,想和我厮守一辈子,就不要知道太多。”
任无恩给她一个很残酷的答案,他逼她逼到无从选择的地步。
    “这就是我爱恋你多年之后所得的结果?”她无法相信他待她的态度竟会沦落到这
个田地,在他心中,她真的连一个小小的位置都挤不上,他竟也对她摆起对待外面女人
的恐怖面孔了。
    “我对你的态度和心意自始至终不曾改变,我喜欢你,但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如果你可以接受这样的不公平条件,我愿意娶你为妻,并且一辈子照顾你疼爱你。
    如果你无法接受,你可以解除婚约。”他向她坦白,他不愿她在毫无觉悟的情况下
踏进红毯那端。
    “是东川樱,对不对?”她忽然了解,那个在他眼底的影子就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女
人。
    “亚馨,你不要把我们两人的事情牵扯进其它人。”他皱着眉表示。难道他的态度
真的那么明显,不然为何每个人都知道他刻意隐藏的秘密?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即使她是东川家的唯一继承人,她还是洗刷不了那航脏不堪
的过去,那种被许多男人玩过的女人,你竟然也要……”
    “啪”地一声,她激动的话还没完,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便袭上脸颊。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惊愕的她僵直着身子,难以置信他竟然为了袒护一个认
识不到几天的女人而动手打她。这近二十年来,他不曾对她动粗,这是第一次……也是
最后一次。
    “你不可以如此污辱左樱!你以为她遭受过的那些种种痛苦是她自愿的吗?如果换
成是你,你也无从选择自己的过去。”他被她轻蔑的言语激怒,如此伤人无情的话她竟
然说得出口,他真是错看她了。
    “你现在迷恋着那个女人,你当然帮她说话,好啊,既然她悲惨的遭遇值得你如此
同情袒护,我就让你们两人在一起,谁稀罕和一个下等货抢男人,我才不屑。”她忍着
莫大的心恸与悲愤,毫不留情的断然决定。她对他真是灰心到极点,再也没有多余的勇
气和他玩躲猫猫的爱情游戏。她累了,且受够了他的冷漠,她要离开他,再也不要见到
他了……
    “亚馨!”见她夺门而出,他本想追上前去,然而他的脚步怎么也跨不出去。
    今天这种场面、结局不是他所乐见的,然而潜意识中他却渴望有一天可以让亚馨对
他死心,他办到了,他也失去了一个如至亲般的妹妹。
    “你终究还是跟她摊牌了。”元祈的声音插了进来。他站在门缘边,且目睹刚才所
发生的一切。
    “迟早的事。”他略带悲伤的面孔仅止于一瞬间。“有什么事要跟我报告?”
    他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漠。
    “左樱已经离开了。”元祈深怕他承受不住这双重打击。
    “果然。”被他意料中了。
    “你早就知道她会选择今早离开?”他的异常冷静让元祈更加忧心。
    “她愿意乖乖留在东川家服丧三天,我已经很感激了。”他无奈的苦笑一声。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一张字条。”元祈从口袋中取出。“你想看吗?”
    他摇头,“上面写些什么?”
    “她不愿继承任何有关东川家的财产,包括名字和过往。”元祈简单地覆诵一遍。
    “很像她的作风。”他沉笑一声。
    “东川家的财产总值数以亿计,她当真毫不眷恋。”元祈打从心底佩服她。
    “白荷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财产。那些有形的权势比不上她的主子对她的一言一
语。”他有些挫败的低叹一声。堂堂一个大男人竟比不过一个小女人的重要性,该死的
是,左樱自己还是个女孩子。
    “左樱对你是有感情的,不是吗?”元祈感觉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如
果她不爱他,这三天来,她的视线不会总是若有似无的跟着任无恩。
    “她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也是。”他的话中充满无力感。两个对自己真实
感情无法坦率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结局呢。就像是两条极近的并行线,也永远不会有交
集。
    “你打算放弃这段感情?”元祈间。
    “我还能怎么做呢?感情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谈得成的。”他摇摇头,无奈的苦笑布
满整个脸庞。心力交瘁的他感到自己这几天老了好几岁,好几岁……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今天晚上关西商会的周年晚宴你一定
得出席参加。”
    “嗯。”他轻应一声,漫不经心。
    也是该忘掉这段萍水情感,重新投入之前忙碌不堪的商场生活了。
     
    ※               ※                 ※
     
    “左樱,怎么忽然跑回来,也不事先告知一声?刚刚在电话中听到你的声音,我还
以为我在作梦。这些日子你到底跑去哪里,我担心死你了。”右樨边念边走进京都车站,
人来人往的车站中,左樱那全身黑的劲装及高佻的身材依然惹人瞩目。
    “我有话得当面对你说。”左樱冷冷地扫右樨一眼,戴着墨镜的脸,显得更加冷酷。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之前我试图打电话和你联络,都一直联络不上。
你到底躲去哪里?”才一见面,右樨便劈啪地向左樱抱怨。左樱不在的这段日子,右樨
感觉自己好象少了一只手,做什么事情都不对劲。
    “我跑了很多地方,遇到了许多人。”见到久违的生死之交,左樱竟然有种想哭的
冲动。她觉得好累,好想躺在右樨怀中好好睡一觉。
    “你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也变得更瘦了。”右樨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还是找不到荷的消息。”她不想告诉右樨有关三神组的事,那无济于事。
    “我有荷的下落。”右樨一语惊人。
    “你说什么?”左樱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几天前,荷寄了一张明信片回来,上面还留有地址。”刚刚匆匆出门,右樨忘了
顺手带过来。
    “她现在人在哪里?”左樱激动地抓着右樨问。
    “台湾。”能够让她如此激动的也只有主子了。
    “你去找过她吗?”
    “没有。”右樨摇头。
    “为什么?”左樱无法相信右樨竟然耐得住性子。
    “我觉得没有这种必要,荷她愿意把地址透露给我们,这表示她相信我们两人,她
好不容易才和死神有个平静的生活,你忍心去打扰他们?”右樨可以明白此刻左樱的心
情,毕竟白荷曾是她生活的所有重心。
    “给我她的地址,我要去找她。”左樱抓着右樨的肩,激动不已。
    “樱,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给你荷的地址!”右樨为她担心,她
的反应比右樨所想的还要糟糕。
    被右樨这么一提醒,左樱忽然冷静下来,她想到之前和三神组的约定。
    “你说得对,我……最好不要知道荷的现址,那只会替她和死神带来更多的麻烦。”
说完,她整个人感到虚脱无力,下落明明已经唾手可得,却无法碰触它,这是多么的残
忍。
    “樱!”见她整个人都快倒下,右樨眼明手快的扶持住她。“樱,你到底怎么了?
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商量,不要一个人闷着。”她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单纯,左樱必
定有事隐瞒着。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觉得好痛苦、好痛苦,好似心
被分割成碎片……”左樱在说这句话后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爱上一个男人!?”右樨抱着昏厥的左樱,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前几天,东川老爷逝世加上寻获东川家唯一继承人,以及任无恩代尽子职处理后事
等新闻都被媒体大肆报导,听说左樱被任无恩保护得相当周延因而没有被媒体曝光,当
初她看到这几则报导时便已觉不对劲,左樱不是那种喜欢躲在别人背后接受保护的个性,
难不成她爱上的男人就是……
    “任无恩!”她的脑海闪过今天报纸的一则新闻,任家和庄家在昨天正式解除婚约,
而且要求还是由女方所提出的。难不成这两大家族做不成亲家,是因为左樱的关系?
    右樨望着怀中昏去的左樱,思绪如人潮汹涌的车站般混乱。
    要让自我保护色彩浓厚的左樱爱上一个男人,可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既然樱妹妹为
情所困,她这个做姊姊的怎可袖手旁观,如果她没帮上忙,白荷事后一定会责怪她。
    灵机一动,她忽然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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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樱因为这些日子的过度奔波、压力过大加上旧疾尚未完全康复,因此才会在见到
右樨之后昏倒。见到可以信任的人,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整个人才会不支倒
地。
    待医生诊治过,确定并无大碍之后,右樨悬荡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住在白荷老家的这几天,左樱不曾再开口提及有关白荷及任无恩的事情。她又变得
沉默孤僻,整个人安静到让人误以为她已消失蒸发于空气中。
    这天晚上,是和三神组约定的期限。左樱一个人离开了白荷老家,带着那张自右樨
手中偷来的明信片来到京都鸭川。
    她自信不需要告知地点,三神组必有本事找上她。
    果然,午夜一周,寂静的鸭川河畔倏然出现三道黑影。
    “可真准时!”她闷哼一声,挺直的站在河畔。
    “听说你得到消息了。”“恶神”娄鬼首先发言。
    “是啊,绕了半圈,结果还是我家主子写了张附有住址的明信片来。”她拿出手中
的明信片,在三人面前故意晃啊晃的。
    “交出来吧,这张明信片值你这条小命。”
    “我是好想交给你们,但是我这条小命我自己已经不想要了。”她边说边解下右手
腕的那条白手巾,任它飘扬在寒冷的夜风中。
    “什么意思?”娄鬼皱眉。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休想去破坏打扰白荷和死神的平静生活,这个资料我是死
也不会交到你们手中的。”她将白手巾捆绑在明信片上,坚硬的死结代表她的决心。
    “你想以死要胁?”三人已做出迎战的姿态。
    “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好好教训你们三人,有本事你们就来抢信啊。”左樱豁
出去了,她将信件咬在嘴上,整个人陷入备战状态。
    自从白荷离去后,好久没有大干一场,这就当作是她离开这世界的最终战吧。
    三神组眼见自己被耍,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正当三人准备出手时,一个低沈的声
音适时插入阻止……
    “够了!谁都不许乱来!”任无恩不知何时出现在四人面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左樱一见到他,坚决的神情慌了大半。这个笨蛋,他根本不
晓得三神组是得罪不起的异类。
    “我来带你回家。”他的回答让她当场楞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命是我们三神组的,休想带她离开。”“恶神”娄鬼阴狠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有万全准备,你以为我为何胆敢单枪匹马来到这里?”他无畏地望着行
为诡异约三人。“死神是你们三人之前的主子,死神和白荷私奔后,你们三人的心情和
左樱是一样的,同样身为两人的贴身保镳和影子,左樱和你们都想再见到主子一面。姑
且不论你们见到主子后的任务为何,你们三人对于死神还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邪神”氐女竟然开口。
    “昨天我已经和死神联络上,他说他愿意见你们三人一面。”这个消息当场让所有
人大吃一惊。
    “你……说的是真的?”左樱同样大吃一惊。
    “嗯,死神不愿意见你一直被三人纠缠,万一你因三人而受到伤害,白荷铁定会出
面讨公道,他不乐见如此。因为你和三神组分别是白荷和死神最忠诚的部属,他们两人
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你和他们两人见过面喽?”她抓着他,激动地问。
    “没有,只是在电话中交谈。”他摇头,见她对他不再那么有距离感,他宽心许多。
和死神通话一事是他透过任无怨才得以如愿。而左樱现在的下落以及她和三神组在今晚
碰面一事,当然是右樨私下通知他的。
    “既然我们家主子愿意露面,我们三人也没有必要得知他的下落,我们会回妻女山
静待主人。任无恩,希望你今晚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我们三神组可是不容许任何欺骗。”
娄鬼发出警告后,“咻”地一声,和其它两人消失在黑暗中。
    左樱呆望着已无人烟的河畔,不敢相信三人组就这么乖乖离开,亏她刚刚还抱着必
死的决心决一死战。
    “你啊,总是一个人独自背负这么多的沉重负担,要学着把负担分给我,这样你才
不会承受不住。”任无恩来到她身旁,望着平静的河面说。
    “你……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她垂下眼帘,视线同样落在
眼前的河面上。夜风袭人,她的心却是温暖的。
    “当我听说你身陷危机,单独和三神组周旋时,我的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之后,我无时无刻都挂念着你、替你忧心,当时我才猛然明白,我是逃避不了心中
对你的那分情感了。谁叫我不爱则已,爱上了你,就毫不留余地。”他牵起她的手,娓
娓诉情。
    “我……不值得你爱。”她回避他的眼光及深情。
    “你是这世上唯一值得我付出真心去疼爱的女人,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任无恩
用唇堵住她那毫无自信的言语。他已下定决心,他会好好珍惜她,掏心掏肺,不留余地。
    终曲台北阳明山在一栋白色欧式建筑花园前,左樱和任无恩两人伫立其外,静静观
看着。
    “你确定只要站在屋外看看,不去跟他们两人打声招呼?”任无恩拥着她的肩问道。
    在炎炎夏日的盛暑季节,他陪她一起从日本飞来台湾。
    “嗯,只要知道死神和荷现在很平安、快乐,这就够了。”左樱站在有着围栏的美
丽花园外,安静的注视这屋子的一切。美观大方的白色小屋、精心栽种的花园、宁静便
利、与世无争的居住环境,眼前的一切便是死神和白荷的理想家园。如此简单、朴实的
幸福,两人必定相当珍惜,小心翼翼地维护。
    “你的反应远比我想象的冷静,我以为你会不顾一切的想见她一面。”任无恩见她
没见到白荷一面就打算离开,他着实感到意外。
    “能够来到这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左樱解下右手那条细长的白手巾,轻轻地
将它绑在花园围栏上。随着夏日微风,白丝巾不停的随风飘扬……
    “这代表什么意思?”他问。
    “代表我的问候及承诺的结束。”她望着解开束缚,重新得到自由的手腕,心情也
跟着解放。
    “哪一种承诺?”
    “荷愿意一辈子照顾我的诺言,我已不需要它了。”她迈开脚步,缓步离开那居所,
不曾回头。
    “我会代她照顾你一辈子,不,是好几辈子。”任无恩因她的举止而深受感动,他
追上前,紧搂她的腰。虽然她迟迟尚未答应他的求婚,但她愿意放弃那条白手中,这就
表示她愿意相信他,也已经完全相信他了。
    “还有肚子里的小孩,你也得一起照顾。”她握起他的手,压按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你是说……”任无恩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们结婚吧,我可不希望小孩子一出生没有爸爸。”她笑了笑,笑得既开心又幸
福。今生今世,她还能够遇到如此真心相爱的男人,老天爷算是够厚爱她了。
    幸福满溢的两人手牵着手,在夏日佣懒阳光的簇拥下,携手奔向甜蜜幸福的未来。
     
    《全书完》
     
    编注:关于死神和白荷的爱情故事,敬请参阅《花蝶系列》85死神恋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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