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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离奇失踪的周黛眉于昨夜十点重新回到台湾。
    离奇失踪的歌坛唱将周黛眉重见阳光!
    离奇失踪的周黛眉与未婚夫祁寒泪洒录音间感人重逢——
    ‘本报讯’于一年前演唱会大火中离奇失踪的歌手周黛眉再度神秘出现!根据周黛
眉表示:她在大火中受到严重的灼伤,几乎认不出面貌,她因惊吓过度而失去记忆,为
一位善心人士所救,辗转至美就医,于一个月前才恢复记忆,并成功地挽救了失去的容
貌,她在忆起自己的身份后立刻由她的恩人安排返国。据她表示,她现在最想见的人是
她的未婚夫祁寒,一年前他们原本打算在演唱会过后宣布结婚,不料发生意外,周黛眉
生死未卜,而祁寒颓废伤心痛不欲生,如今有情人终于重逢。
    “这是什么?!”万君方怒不可遏地将报纸丢在海文面前的桌上:“你早就知道了,
对不对?”
    海文沉默地拿起那份报纸,完全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又将报纸丢回桌上:“我对
这件事和你一样震惊,事先我也不知道,昨天黛眉回来我才知道的。”
    “你说谎!你和黛眉那么亲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消息?”
    “你没有看报纸上——”
    万君方冷冷地打断:“倘若我仍还象你一样相信报纸所报导的一切,这些年来我是
白活了!”
    海文抿紧唇:“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可是你最好不要再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我不
是欢喜,我不会被你吓倒!”
    “你早就知道周黛眉没死,可是你隐瞒着不说,你利用我,为的不是报复祁寒,是
赶走宝贝对吗?”万君方又冷冽地望着她,看见她雪白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的推论完全正
确:“你一直在替黛眉守着祁寒,怕他会变心,所以宝贝一出现你就受不了,处心积虑
要赶走她,但是你又怕引人怀疑,所以急着拉拢我,用我当烟幕弹,你真以为我是白痴?”
    海文不动声色地听他把话说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竟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以
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说的全都对吗?那你实在太低估女人的能耐了!”
    “什么意思?”
    她站了起来,顺手将那一份报纸扔进垃圾桶,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
的确是为了赶走宝贝才和你联手,但理由不是为了周黛眉,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受不了
另一个周黛眉的出现。利用你并不是想拿你当烟幕,我知道你有多痛恨祁寒,有了你很
多事都会方便得多,比如说接近欢喜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的确早就知道周黛眉还活着,
甚至安排她到国外就医的也是我,可惜关于这一点你也猜错了,我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好
朋友而那么做的,事实上我和她早就不是朋友了,你不会猜到我有多恨她!”
    万君方顿时哑口无言,当年海文是他和周黛眉的经纪人兼宣传,她和黛眉感情之好
是人尽皆知的事,她们甚至比手足更亲密。
    谁会想到当时的一切全是假象?
    “你想不到对不对?”她冷笑一声:“我痛恨她玩弄男人的手法,我尤其痛恨她将
你和祁寒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冷酷无情!我安排她到国外去,因为我根本不想要她再回来,
我有多恨她是你连想到想不到的!”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海文,你是个恐怖的女人!连冷血动物都没你强!”
    “对!我冷血,那是因为周黛眉比我更冷血、更没人性,我再毒再狠也比不上她的
万分之一!”
    宝贝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问过史昂轩夫妇,也打过电话给金奇,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见到过她,好
象她从录音间消失后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祁寒不安地放下话筒,现在是他最需要的时候,而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他发觉这令
他十分难受,等他一见到她,他一定要严重的警告她再也不准玩这套失踪的把戏了!
    “祁寒!”周黛眉来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抱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背上,这是她昔
日最爱做的动作:“还在担心那个孩子?放心吧!小孩子都是很贪玩的,等天一黑,肚
子饿了她就会回来的。”
    如果事情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重新见到她,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但他发现,他衡量角度和过去不同了。
    是她改变了?还是他改变了?
    爱不是历久弥新的吗?为什么他的爱会这么经不起考验?
    “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不高兴见到我?”
    “没有,没什——”他猛然住口,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宝贝的口头禅,
而她总是用这句话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很担心宝贝,现在外面有很多人等着捉
她。”
    周黛眉安抚地轻捏他的肩膀:“你太容易操心了。”
    他蹙起眉,她应该知道宝贝的处境十分危险才对!
    “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她的反应是纯然的讶异:“信?什么信?你知道我没死?”
    祁寒一愣,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一年来我写了不下一百封信给你,地址
是海文告诉我的,她说你伤得很重谁也不想见,所以我一直不敢去看你,怕刺激到你,
可是信你应该收到了才对!”
    “我没有收到你任何一封信,要不然我一定会给你回信的,海文为什么要骗你?这
一年来我根本没和任何人连络!”
    他注视着她的眼,那双乌黑的明眸里蕴含的是单纯的迷惑和不解。
    谁是那个撒谎者?
    他应该相信她?海文?还是宝贝?
    她们的说词各据一方,似乎谁也没有撒谎,但为什么组合起来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那场演唱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黛眉打了个冷颤,仿佛身历了当时的恐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处都是火,
都是烟!我试着找你,可是四周都没有路了——我尖叫,拼命尖叫——”
    “黛眉!”他猛摇她,将她从那无边的恐惧中摇撼出来。
    她微弱地喘息,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是令人心痛的可怜:“对不起,我每
次想起当时的情景都会这样——”
    他努力保持冷静不将她拥进怀里安慰她:“然后呢?”
    “然后等我再次睁开眼,他们说我已经昏迷不醒三个多月,他们都快放弃我了,我
全身都严重灼伤,喉咙也被浓烟呛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也无法开口说话,等到我能说
话,半年都已经过去了。”她黯然地垂下眼:“我动过很多次手术,都是那个华侨出的
钱,可是他也无法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直到一个月前我才恢复记忆。”
    这番说词和她告诉报社的一模一样,但为什么他无法完全相信?
    她的脸上的确有几道淡淡的痕迹,她的声音也比过去低沉、沙哑一些,但这一切,
为什么会让他觉得不足采信?
    周黛眉幽幽地叹口气:“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连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不可置信的事
又怎么能期望别人相信我?更何况一年都过去了,也许——”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祁寒无言地将她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试图不让矛盾犹豫的情绪出现在声音里:
“别这么说,你吃太多苦了,我不该再怀疑你,我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好想你,睁开眼恢复记忆的一刹那,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她啜泣着偎在
他的怀里。
    祁寒拥抱着她,心里感受不到半丝暖意。
    浓浓的罪恶感淹没了他,也许她说的全是实话,他有什么资格责问她什么?毕竟当
时站在舞台上被大火包围的不是他!
    “黛眉,你知道起火的原因吗?”
    她茫然地抬起头:“我后来看了报导,说很可能是电线走火引起的,纪念馆付之一
炬,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是海文放的火。”
    她猛然僵直:“海文?!不可能!她怎么会放火?她和我是最要好的朋友,她——”
她开始哭泣,猛然地摇着头,头发全披散到泪水纵横的脸上来:“她不会的!海文不会
陷害我——”
    “黛眉,面对现实!”
    她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因为
我和你相爱,海文爱你很多年了,但是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这是事实,海文自己也承认了,是她放的火没错。”祁寒挫败地叹口气:
“我猜我写给你的那些信也全都落在她的手上了,海文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她连宝贝
都——”
    “她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她惊呼,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力气之大几乎都要咬出
血来了。
    祁寒连忙轻碰她的唇瓣强笑着说:“不过没有得逞,宝贝是很能照顾自己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累了吧?今晚就先住宝贝的房间好吗?我去替你准备一下。”
他起身往房间走。
    “祁寒!”
    “嗯!我马上就好。”
    周黛眉不发一语地奔进他僵硬的怀里:“我爱你!你从来没忘过这一点?”
    他无言以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实在是个胆小鬼!”
    “有,你说了不下一百次了。”她闷闷地回答,躺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习小羽叹口气:“宝贝,你的时间快到了,我真弄不懂你到底还在我这里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祁寒那里去呢?他刚刚又打电话来了,我真痛恨必须让昂轩对他说谎。”
    “他必须用自己的眼睛找真相,我帮不了他的。”
    “所以你躺在这里任时间在你的眼前溜走?”
    宝贝斜睨小羽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扮演的角色很讨人厌,老是在说教!以前
可爱的习小羽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回嘴:“被你气跑了,对付你我只能这个样子,你这个小冷漠鬼,
说什么都感动不了你!”
    “那你还罗嗦些什么?”
    “宝贝!”
    宝贝自沙发上一跃而起,干脆直视小羽忧心的目光:“不要再替我操心了好不好?
我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难道去听周黛眉和他互诉情衷吗?那里现在没有我的位子,如
果你也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
    小羽一把拉住她:“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宝贝顿时气馁:“我知道,对不起,我拿你当出气筒!”
    “别养成习惯就好。”小羽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那你打算拿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他们不逮到你是不会死心的。”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她兴趣缺缺地回答,又躺了下去。
    “宝贝,我是跟你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如果他们真的对我那么有兴趣,那么就让他们来好了,我不在意。”
    “你还是这么任性。”史昂轩摇摇头走了进来,在小羽的身边坐下,顺手搂住妻子
圆润的肩:“万一你被逮到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你看你,大家都为你操心,只有你自己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小羽倚在丈夫的怀
里轻斥。
    宝贝翻翻白眼,充分地表现了她的无可奈何。
    “还有,你能不能对祁寒想想办法?他每十分钟打一通电话已经快把我烦死了,我
再说一次谎就会下断舌地狱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面对他们两人的目光,宝贝厌恶地发出咕哝声:“好,好,好!我走!我现在马上
回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当金色的光芒闪起,小羽温柔地偎在丈夫的怀里问道:“宝贝,你是真的懂得了爱
和信任了吗?”
    金芒柔和地闪动一下,宝贝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清晰地传了过来:“不,但我已开
始学习了。”
    她轻轻微笑,看着金色的光芒终于只剩下一个小光点,然后消失:“那么你是真的
懂了。”她低喃。
    史昂轩双手环住妻子的身体:“这是不是代表我们的责任已经告一段落了呢?我的
妖精新娘。”
    小羽叹口气,更加靠近丈夫:“我很希望是这样。”
    “表哥!”欢喜打开万君方的房门轻唤:“表哥,你在吗?我带人来见你。”
    “我在这里。”
    欢喜拉着金奇的手走进他的卧房,万君方正将行李一件一件塞进旅行箱中:“坐一
下,我马上就好。”
    “你要出门?”
    “嗯!”
    欢喜走到他的面前,小心地打量他有没有喝醉酒的痕迹:“你要去哪里?”
    万君方盖上旅行箱盖苦笑着摇摇头:“还不确定,也许到美国找你爹地妈咪吧!”
    “为什么?你还在生我的气?爹地和妈咪已经把钱汇给我了,你不必——”
    “不。”他走到沙发上坐下,示意他们两人也坐下来:“这和你无关,我只是想出
去散散心。”他看了看他们轻轻微笑:“不过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好消息好让我去通知
他们。”
    欢喜害羞地看了看金奇,他微微抿紧唇。
    对万君方他一向没什么好感,尤其他又和海文合作陷害宝贝,对欢喜的生死置之不
理,若不是欢喜的坚持,他还真不想来见他,可是谁叫他是欢喜在台湾的唯一亲人。
    “我和欢喜打算先订婚,等双方都稳定下来之后就结婚。”他简洁地说明来意。
    万君方的心里涌上一阵苦涩。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怨不得其他人:“恭喜你们,仪式定在什么时候?我到美
国会先通知姨丈和阿姨回来参加的。”
    “等‘舞影’一杀青,在杀青酒会上我们就会宣布订婚。”
    “那很好。”
    金奇斜睨他一眼,确定该说的都已说完:“我们走吧!欢喜。”
    “可是——”她为难地来回看着二个男人,万君方虽然不好,但他终究是她的表哥,
就这样走开不是她的作风。
    “等一下!”万君方突然开口。
    “还有事?”
    他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坐下:“我知道你对我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现在我已决定
退出战场了,你又将成为我的表妹婿,至少我们可以谈一谈。”
    欢喜拉拉金奇,他勉为其难地点头坐下。
    “周黛眉已经安全回到祁寒的身边,我想我和祁寒之间的恩怨也该告一段落了。”
他不胜唏嘘地说道,诚恳地看着他们两人:“我前阵子很荒唐,请你们原谅!”
    “我不会怪你的,你是我唯一的表哥啊!”欢喜温柔地回答,她推推身边的金奇:
“金奇也不会介意的!”
    他自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代表他不情愿的回答。
    “我知道你和祁寒、宝贝是好友。”万君方有些罪恶感地垂下眼:“我对宝贝十分
抱歉,我没资格那样对待她,我和祁寒的恩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知道就好。”他终于开口,口气很是僵硬。
    “金奇!”
    “没关系,我自找的。”万君方好脾气地笑笑,完全恢复了过去的理智:“至少我
还有勇气承认错误。”他感伤地凝视欢喜:“反正我就要走了,以前的一切对我都不再
具有意义,我对祁寒,现在也已释然,他和我一样,都只是倒楣的棋子而已!”
    “什么意思?”
    万君方苦笑一声:“这一切都是周黛眉和海文所导演的!她们的立场不同,都以为
可以双手遮天,没想到弄到这种地步。”
    金奇目光焖焖:“恐怕我还是不明白。”
    “那恐怕我必须从头说起了。”
    “你实在很无能!”
    “我别无选择。”
    女人尖锐地大笑:“什么叫别无选择?连个小鬼都无法摆平,我真怀疑你这几年都
在干什么?”
    “别得寸进尺!”她警告。
    女人的表情顿时软化下来,几乎有点哀求的意味:“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我知
道都是我不好,可是你也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个男人逼得我快疯掉了!”
    “我很怀疑这一点。”
    “拜托嘛!我都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
了很多罪,可是——”
    她叹口气打断她,知道自己又输了这一仗:“别说了,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事
情再闹下去会不可收拾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女人满不在乎地微笑,几乎有点孩子气地耸耸肩:“反正我都已经回来了,过不了
多久大局一样会掌握在我的手里,只要把那个小鬼摆平就没有问题了!”
    “别这么自信,祁寒已经开始怀疑了,他可不是笨蛋,那个小鬼也不是好惹的,别
忘了她根本不是人。”
    女人惊讶地笑了起来:“你怕她?”
    她不太情愿地点点头:“如果你见到她,你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的。”
    “怕一个妖精?”她夸张地大笑:“拜托!这是廿世纪末呢!更何况有李福堂那伙
人追着她,她再厉害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祁寒呢?”
    女人撇撇嘴,不耐烦地挥挥手:“先敷衍他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
    “什么办法?再放一场火?”
    “搞不好。”
    “黛眉!”
    周黛眉翻翻白眼:“你怕什么嘛!一年前还不是平安无事?难不成你还真舍不得祁
寒?我真搞不懂你,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看上他那块木头?”
    “既然是木头,你何必在他的身上下六年的功夫?”
    “越有挑战性的事我越喜欢。”
    “如果他知道真相会宰了你!”
    她自信满满地微笑:“不可能,他爱死我了!”
    “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再看上那个小妖怪!”
    “男人嘛!总是不甘寂寞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本就是这样的,不过既然我回来
了,他当然会回心转意啦!”
    她沉默着,表情有些黯然。
    周黛眉连忙上前抱着她哄着:“别这样嘛!好姐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为了我牺牲
了很多,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出口气啊!他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他信上怎么说的你也看
到了,他根本不当你是一回事!”
    “信是你交给李福堂的?”
    她耸耸肩:“对啊!最强有力的证据嘛!”
    “又是我背黑锅。”
    “谁叫你是我姐姐?”她耍赖地微噘起唇:“妈妈临死前交代——”
    “我知道,你不必老是拿妈来压我,你要我做什么我不是都一一做到了吗?就算将
来有什么事,坐牢的一定是我。”
    “海文姐姐!”
    海文微微苦笑:“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周黛眉得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是啊!世间少见的好妹妹!她在心里这样悲哀地想着,望着妹妹完美的天使面孔,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东西推了他一下,他猛然睁开眼睛:“宝贝!”
    宝贝坐在沙发边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祁寒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抱着头重重地呻吟
出声:“我怎么会睡成这个样子?我记得我明明在等你——”
    宝贝拍拍他的头:“笨!被下了药都不知道!”
    “下药?”
    “安眠药罗!放在你的茶杯里的。”她指指他桌上的杯子。
    “怎么会?茶是黛眉——”
    “对!是周黛眉。”宝贝怜悯地望着他:“执迷不悟的男人真是可怜。”
    祁寒愣愣地看着那杯茶,茶是比平时浓,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说那是一种国外
特产的茶叶,他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只喝了两口:“她人呢?”
    “终于学聪明了。”宝贝拍拍他的头以示奖励:“我猜她是去拜访朋友了。”
    “去见什么人不能让我知道?”他恼怒地将这杯茶扔进垃圾桶:“居然给我吃安眠
药!”
    她安慰地坐在他的身边:“别太生气,反正你也没怎么样嘛!”
    “你知道她去见谁了对不对?”
    宝贝抿紧唇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宝贝!”
    “你自己去问好吗?你不是一直在强调‘信任’吗?为什么你自己做不到?”
    “那是因为我不信任她。”
    “可是你以前——”
    祁寒苦涩地撇撇嘴:“你不老爱说我是心盲?现在我看出端倪来你又逼着我否认,
我以前是错的,我必须承认我的确十分矛盾,现在我正打算更正我的错误行吗?”
    宝贝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变得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用新的角度来看周黛眉吧!”他叹口气,才一个
晚上的相处,他发现周黛眉言语之间诸多漏洞,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来,她想用眼泪淹死
他,表演十分精采。
    若不是宝贝提醒了他,或许他永远都会在她精采的演技中迷失自己!
    “我不明白。”
    “你又有什么不明白了?你真是个问题多多的小妖精。”他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
    宝贝嘟起嘴:“那你以后怎么知道谁可以信任呢?你以前也那么信任她,而且你以
前不是很确定自己深爱着她吗?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就不是?另外——”
    “我怎么知道我对你的爱到底经不经得起考验是不是?”他替她接下去。
    宝贝认真地点点头,等着他回答。
    祁寒搂着她的肩,背靠向沙发,现在没有什么事比得上好好替她解答来得更重要了:
“我的确无法向你保证,我对你的爱会直到永远。”宝贝微微一僵,他安抚地吻吻她的
额头接下去:“因为我不是先知,我无法预知未来,我也不能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
你或许觉得奇怪,但人类都是这样活下来的,没有人能追究为什么。”他叹口气继续说:
“我一直以为我对黛眉的爱是一生一世的,是因为我从没和她朝夕相处过,而她又失踪
一年,相形之下,我将她美化得不象活人,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那是经不起考
验的,所以当她这次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很快地发现到自己的错误——而我可以跟你
保证我绝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
    宝贝似懂非懂地瞅着他:“那你怎么知道你对我的爱是真的?而不是一时的幻想?”
    天底下会有把‘爱’拿来当课题似讨论的情人吗?
    祁寒苦笑地看着她:“你真是个难缠的小东西,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彼此最糟的
一面我们都看过了,可是我们还是深爱对方,所以这绝不是幻想!”
    “照你这么说,那天下的人不都该先试婚吗?”
    “宝贝!”
    “我真的不懂嘛!”
    祁寒翻翻白眼:“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笃定你只爱我一个?”
    “我就是知道。”
    “总有个理由吧!”
    “这种事怎么会有理由?”她怪叫起来。
    “这不就得了?”爱情本来就没有理由。
    “可是我不是人啊!”
    祁寒轻轻打了她一下:“都一样的,你没听过爱是不分种族、国籍的?”
    “这——谬论?”
    他邪邪一笑:“小讨厌鬼!别老爱打破沙锅问到底还问砂锅在哪里好不好?人类全
都是冒险家,这样你满不满意?”
    宝贝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可是他知道她还想再问,于是连忙先声夺人地开口: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黛眉到哪里去了?”
    “海文那里。”
    “海文?她们——”
    “她们是姐妹!大傻瓜!”
    当祁寒怒气冲天地直奔海文的住处时,周黛眉已经回到他的家里,而宝贝正坐在客
厅里等着她。
    “你——”她先是一愣,随即知道宝贝的身份,温柔地笑了起来:“你是宝贝,对
吗?”
    “没错,我正在等你。”
    周黛眉在屋内四下看了一会儿:“祁寒呢?”
    “不在,去找海文了。”
    她谨慎地打量着宝贝,小心地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找海文?”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去找海文和你,不过既然你在这里,他当然只找得到海文了。”
    她冷下脸:“你对他说了什么?”
    “真相。”
    周黛眉煞白了脸:“你这小怪物——”
    “别骂人,要不然我会咬你的。”宝贝笑吟吟地打断她,在知道祁寒的心意之后,
她变得无畏无惧起来:“你才是真正的怪物,连自己的亲姐都不放过,很难相信你居然
是个‘人’!”
    “你——”
    “海文当然不会出卖你,因为你是她唯一的一个妹妹,不管你有多邪恶,她对你都
一样愚忠,而你因为嫉妒母亲对她的偏爱,嫉妒她有父亲,而你没有,就处处处心积虑
地想霸占她的一切,她爱上祁寒,所以你接近祁寒,让他爱上你,然后又因厌倦了祁寒
和债务,决定放把火烧掉一切,海文理所当然地替你做了那件事,等到你在国外玩腻了
情妇的游戏,你又想回来,海文正好给了你最好的掩护,反正一切都是她做的,你一样
纯洁无瑕,可是你又怕海文会出卖你,所以密告她是纵火犯,你知道她没有证据可以指
控你,所以只要一把她弄进监狱里,你又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不对?”宝贝怜悯地看着她:
“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两个里面,到底谁比较可怜一点,是不明事理的海文?还是心理变
态的你?”
    周黛眉一脸肃杀之气地瞪着她:“光凭你这些话我就不会放过你!”
    “当然,教唆李福堂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美色当
前,又名利做有力的后盾,他拚死都会把我逮到手。”
    “既然那样,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在三分钟之内就把他叫上来吧?”她冷冷地威胁。
    宝贝轻笑:“你真傻,你真以为你们逮得到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祁寒不在的时候
来拆穿你吗?”
    她谨慎地打量着她。
    “因为我不想他和李福堂发生冲突,我更不想把危险带给他,反正他有眼睛会看,
不需要我说太多。为了不让你们太辛苦,我决定自己送上门,也省得你们麻烦。”
    “什么意思?”
    宝贝微笑地走向门口:“意思是说你完了!”
    门打开,外面站着金奇、欢喜和李福堂一行人。
    “我什么也没有承认!”周黛眉冷笑着开口。
    “周黛眉。”宝贝摇摇头:“你什么也不需要承认。”她直接走向杨云山:“我同
意参加你们的测验,但李福堂必须把周黛眉曾说过的一切全告诉警方。”
    “宝贝!”金奇阻止她。
    她只是朝他眨眨眼:“不必担心我,赶快去把万君方找回来才是真的,他是主要人
证之一。”
    杨云山严厉地望了李福堂一眼:“我同意。”
    周黛眉燃着疯狂恨意的眼燃烧着,而她别无选择!
    “宝贝和万君方到底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把一切拼凑起来的?”祁寒蹙着眉百思莫解
地问:“等我到海文那边的时候,警方的人已经比我早一步到了,海文居然连问都没问
就和他们走了!”
    金奇和欢喜对望一眼,他清清嗓子:“万君方是和海文大吵了一架,海文口口声声
说她有多恨周黛眉,理由是为了你,万君方本来深信不疑的,可是海文的说词和报上说
的实在相差太大。他利用关系查到周黛眉所说的华侨,才发现那个人本是个富商,他替
周黛眉还清了债务,交换她当他的情妇,那场大火只是为了掩护她的行踪而已,周黛眉
从那人身上骗了一大笔钱,再把他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之后一走了之,回台湾来避风头,
这一切当然都是透过海文安排的。万君方又问了他一个在政府机关做事的朋友才发现她
们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而且周黛眉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她的精神有异常的现象,
只不过她很聪明,一直伪装得很好才没被人发现而已。”
    祁寒叹了口长气:“我真的是个大傻瓜!”
    金奇又和欢喜对望一眼,欢喜不断地扯着他的衣袖。
    “怎么?还有什么没告诉我?放心好了,我现在是金刚不坏之身了,没什么可以令
我更吃惊的了!”
    “祁寒!开门!祁寒!”
    “史昂轩?”他起身咕哝着:“今晚可还真热闹,除了宝贝之外所有的人都到了,
那个小鬼又跑到哪里去了?等她回来我一定要——”
    门一开,史昂轩和小羽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这混帐东
西!你又对宝贝做了什么?”
    “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我没有啊!宝贝又怎么了?我一回来就没看
到她,我还以为她在你们那里呢!”
    “鬼扯!如果不是你又伤她的心的话,她干嘛自投罗网跑到李福堂那家伙那里去?”
    他的脸色刷地惨白:“你说什么?宝贝被李福堂捉走了?”
    “不是的。”金奇呻吟一声:“她是自愿去的,交换条件是李福堂必须到警方那里
作证。”
    “天啊!那个大白痴?”祁寒大叫一声往外冲去。
    “等一下——”
    他已不见人影,连电梯都没搭,笔直从楼梯冲了下去。
    小羽叹口气:“急什么嘛!他根本不知道地点!”
    史昂轩轻轻笑了起来:“让他找找有什么不好?那家伙缺乏教训!”
    金奇不解地望着他们:“你们好象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小羽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急的?屠龙骑士已经出发了不是吗?”
    “先生!你不能进去,再不走我要叫警察了!”年迈的警卫拼命拉着他的衣袖,他
不耐烦地甩开他。
    “宝贝!”
    “先生,我要叫——”
    “李福堂!把宝贝还给我!要不然——”祁寒用力推开研究室的大门,傻傻地站在
那里。
    “你真的很吵啦!”宝贝轻声抱怨,其他三个人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仪器上的报表:
“不要紧张好不好?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祁寒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脑子里全是宝贝无助地躺在手术台上的景象:
“我吓死了!不过我比较担心你会对他们怎么样。”
    宝贝调皮地吐吐舌头:“你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机会下手。”
    “先生——”
    杨云山对老警卫挥挥手,头也不抬地说道:“祁先生是我的客人。”
    老警卫有些不高兴地瞪了祁寒一眼:“早说不就没事了?”
    他歉然朝他微笑:“抱歉,我太急了一点。”
    警卫咕哝着喃喃抱怨转身离去。
    祁寒拉着宝贝走到门边,以备不时之需可以方便逃走:“你为什么这么傻?知不知
道我差点被你吓死!”
    她神秘地对他微笑不发一语。
    “真奇怪!太奇怪了!”王河清不解地率先起身,李福堂和杨云山随后也摘下眼镜
转了过来。
    祁寒谨慎地紧紧握着宝贝的手。
    李福堂气忿地丢下手中的报表纸,悻悻然离去。
    杨云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宝贝:“除了脑波比一般人强之外,这孩子和一般人没有什
么不同。”
    他欣喜若狂地欢呼起来,抱着宝贝转了好几个圈子:“放心了,我们可以走了!”
    宝贝拍拍他的头:“本来就该放心嘛!穷紧张!”
    “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宝贝大方地点头。
    杨云山拿出那叠相片:“那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宝贝故作惊讶地朝那些相片挥了挥手:“有什么不对吗?”
    一直看着相片沉思的王河清惊叫起来:“怎么回事?相片——”
    杨云山低头一看,原本相片上的影像正渐渐褪色,终于变成一张张普通的白纸。宝
贝调皮地侧着头:“我看不出什么地方有问题。”
    杨云山叹口气,将那张张白纸和报表全丢进了垃圾桶:“你真是个调皮的妖精!”
    祁寒宠溺地朝她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才怪!”
    “不信你试试看好了!”
    他们斗着嘴走出科学研究院。
    “就这样放她走?”
    杨云山摇摇头叹口气:“世界上未知的事物太多了,只要不危害到其他人,又何必
一定要追根究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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