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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叨年秋天我坐在阳台上凭栏远眺,想象着当我老了的时候,面对一群群迎面走来的
姑娘,她们个个新鲜可人,可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任凭她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不禁
悲从中来。
    类似这种想法是不能跟阿莱说的。
    几天前阿莱跟我吵了一架,原因是我答应跟她一起学英语,而三天后却自动停止了,
阿莱把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托福听力、字词、词组、语法等磁带往抽屉里僻僻啪啪地一
阵胡撸,最后对我说:“你就玩你的《俄罗斯方块》吧,看看以后会有什么结果。”
    我接着玩,嘴里低声说:“你管我干什么,我的结果就是俄罗斯方块,我就是俄罗
斯方块!行了吧?看着不顺眼你就另作他想吧,别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声音虽小,但阿莱还是听见了,她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站了足有十秒钟,一动不
动,然后,她神经质地收拾她的书包,随后大步走到我面前,气哼哼地站着,少顷,她
忽然长叹一口气,浑身放松,坐到我对面的床上,泄气他说:“咱们别吵了,我以后再
也不叫你学英语了。”
    我说:“我也再不答应你学这学那的了。”
    话一出口,只见阿莱又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
    我伸手揽过阿莱的腰,阿莱腰肢柔软,细细的皮带在我手中又滑又凉。阿莱贴在我
身上,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不久就变得柔软了,她伸手在我的头发上拢了几下,一指
电视屏幕:“你都死菜了。”
    电视屏幕上,各种形状的方块一直落到顶上。
    当晚,我和阿莱坐在床上,阿莱一边吃瓜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名叫《月亮和
六便士》的书看,瓜子是从自由市场买的,农民自炒的,所以她的指尖上净是黑印儿。
阿莱吃瓜子的方法与众不同,她不是嗑一个吃一个,而是把瓜子一粒粒塞进嘴里,嗑好
后瓜子存在嘴左边,瓜子皮存在嘴右边,越吃两个腮帮子就越鼓,鼓到一定程度,阿莱
抄起一张废纸,把瓜于皮吐在上面,然后慢慢把瓜子瓤嚼掉,我多次提醒她说这种方法
不卫生,阿莱每回答应归答应,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我一提这事她就说:“噢,忘了!”
然后吐出口中之物,到厨房去边吐唾沫边漱口,久而久之,我也就不说了,不但不说,
我自己也改成她那种吃法,好处是明显的——快。
    我躺在阿菜的一边看毛姆写的另一本书《人性的枷锁》,这是我非常爱读的一本书,
此外,毛姆的书里我最喜欢的还是《刀锋》,几次推荐给阿莱,她都看了几十页后就丢
到一边,她自己没完没了地看《月亮和六便士》,也不知看过多少遍。
    看着看着,阿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推推我,我转过头去,她冲我笑笑,说:“我干
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今天想告诉你。”
    我看着她,静待下文。
    阿莱却不讲了,接着看书。
    我把手里的《人性的枷锁》盖到她的书上,示意她讲下去。
    阿莱只好放下书,冲我笑道:“也是刚才偶尔想起的,怪好玩的,还记得那次去洗
印厂看西班牙电影周吗,大一时候?那时候咱俩还没上过床。”
    我想了想后只得摇摇头,记忆里一片空白。
    “就是那次,你和华杨在我宿舍里画电影票那次……”
    她提醒我。
    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阿莱看我一脸迷茫,也就不再盘问,接着说:“那次我倾尽所有在我们家门前买了
一包开心果,然后到学校里去找你,一路上吃了一大半,见面后索性没拿出来,电影散
场后,你们不知去哪里吃饭,我就坐车回学校,在公共汽车里把剩下的一半也给吃光
了。”
    “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阿莱拿过书接着看了起来。
    屋子里只剩下翻篇儿声和阿菜嗑瓜子的声音。
    临睡前,阿莱对我说:“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个他妈的已婚多年的妇女。”
    “是吗?”我问了一声。
    阿莱顾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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