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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在我那儿,华杨又喝醉了,吐了一地,我和刘欣把他拖到厅里,
他就在那儿睡着了,阿莱墩了地,但屋子里依然气味难闻,刘欣到洗手间去洗了一个澡,
就坐到电视机前看我新录的《美国往事》,由于没字幕,他总是间阿莱电视里讲的是什
么,阿莱被问得不耐烦便拉我出去,我们在楼下决定不了去哪儿,最后坐上地铁,可恨
的是那趟地铁是末班车,把我们拉到苹果园便不管了,我和阿莱便顺着石景山路一直往
回走,走到老古城才碰到212路夜班车,我们坐到西便门下了车,又困又累,阿莱从下
楼时就一直挨着我,此刻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你在前头走,我
在后面跟着,结果忽然间你又不见了。”
    我搂紧她的肩膀,她肩膀一缩,仿佛只有小孩子的那么小,我们就这么走了一会儿,
她把手伸进我兜里,从里面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来,举到我眼前:“想抽烟吗?”
    我接过烟叼到嘴上,从另一侧的兜中掏出火儿,点燃,然后接着往前走,阿菜用手
抓住我的上衣,在旁边跟着走,后来我们停住了,靠在一起,一同看从眼前一辆辆飞驰
而过的汽车,阿莱和我的身体都有点摇晃,几片树叶从身后的不知哪棵树上飘落,掉在
我们前面。
    “以后我们也要买一辆汽车,”见我不语,阿莱又说:“你说那是什么时候?”
    我抽着烟,感到有点冷。那时候我19岁,上大学一年级,阿莱的声音对于我显得有
些遥远,我那时候在考虑什么呢?不知道。我站累了,抱着阿莱一同坐下,城市显得很
安静,天上看不见星星,街上没有行人。阿莱18岁,不久前刚开始接触性爱,头脑里尽
是些怪念头,爱嚼泡泡糖,有时候还挺调皮,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喜欢使用“我们”这个
词,毫无目的的跟我一起随波逐流,这种状态在那天夜晚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伤感。我
那时像现在一样不自信,和阿莱在一起叫我感到安慰,她的气息和夜凤混在一起,紧紧
挨着我,她的头埋在我胸前,头发上还粘着一股香波味儿,她挨着我,像是睡着了,但
每到夜风吹过,她就开始轻轻战栗,就像在我怀里哭似的。事实上,阿莱是觉得冷了,
我把她的头发绕在手上,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她,阿莱的舌头在我嘴里轻柔地搅动,
带着股泡泡糖的甜味儿,眼睛眨动时,睫毛蹭着我的面颊,细细的胳膊绕在我的脖子上,
凉嗖嗖的,我吻着她的嘴唇,一瞬间竟觉得我是那么地需要她。
    已经3点了,我们决定走回去,阿莱在前面踩着弹簧步子,不断地回头招呼我快走,
我们走到长安街上,对面一辆洒水车可能是坏了,停在路边,洒水车洒过的水还没有干,
马路上黑漆漆的,反射着路灯光,汽车疾驶过后,后轮扬起细细的粉末似的一股股水点,
煞是好看。前面是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还有后面的前
门楼看起来都像是雾气中的影子,我们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王府井,正巧碰上一辆201
路夜班车,我们上了车,发现除司机外,其他人都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在安定门下车时,
已经是凌晨了,东方出现了一道金边儿,像是特意镀在北京这个城市上空似的。
    上楼梯时我拉住阿莱的手,起初,手冰凉冰凉的,走到十二楼1207我的住处时就变
得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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