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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伊登伯爵愿意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莱恩会疏远莫娜夫人,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不是他蓄意制造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得从六、七年前说起。仍值壮年的伊登伯爵为了排遣丧妻之痛,时常
改换平民服饰和难兄难弟莱恩出游,喝酒解闷,偶尔也和市井无赖打几场架、搭讪花街女子
……认识开小餐馆的莉莉安则是在一场街头混战后。
  亲切待客的女掌柜并没有因为亿衫狼狈的惨状而鄙视两人,反而送上药草,好心地为他
们处理伤口。
  这事之后,莱恩和伊登伯爵理所当然地成为这家小餐馆的座上客,编了一套“行船人”
的谎话掩饰身份,追求这位年轻貌美的寡妇。半开玩笑、半认真较劲的两人不免互揭疮疤,
最后谁也没有赢得伊人芳心,算是两败俱伤。
  后来查尔士陛下驾崩,哀痛的莱恩得肩负起王兄遗命,也就不再玩这种改装游戏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数年未见的莉莉安依然对“船员莱恩”念念不忘,在得知他已丧妻两
年后大有垂青之意。
  原来当初伊人对莱恩无动于衷,是因伊登伯爵的一番嘲讽所引起——他玩笑地告诉莉莉
安:“这家伙娶了好几位妻子,每个港口都有一个家,孩子已经十几岁了!”
  莱恩气得面红耳赤又无话可以反驳。虽然那时他早和茵雅分居,但毕竟还有婚姻名义,
而昧着良心谎称未婚的言行,莱恩也作不出来。就这样,浪费了几年光阴,饶了一大圈后,
还是让他抱得美人归。
  “真是便宜了那小子!”伊登伯爵嘀咕。
  活该莫娜夫人失宠,不是有一句谚语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姑且不论这句话的效果如何,单就莉莉安对“船员莱恩”的温婉体贴,只懂得以媚取胜、需
索无度的莫娜夫人就注定落败了。
  能使男人迷醉的女性并不一定得是倾国倾城的妖姬哪!尤其是对莱恩那种曾经沧海的男
子。伊登伯爵暗忖,莉莉安的心比金子珍贵、比玫瑰娇美,除非瞎眼白痴,否则有谁会舍莉
莉安就莫娜?
  也该是莱恩抛开身份顾忌,去追求平淡、真实感情的时候了。他衷心祝福这个身居高位
却空虚寂寞的老朋友!
  至于这段感情居然会引发一场政治风暴,则是伊登始料未及的……
  “麦斯!如果你敢再耍老千,我发誓一定打断你的鼻子!”双目圆睁的蕾庭怒声警告。
“我哪有?”十六岁的麦斯长相酷似父亲,只是多了几倍淘气,太过轻浮。金棕色的头发、
带笑的双眸,满脸无辜的辩白:“蕾,你要有证据才能说呀!怎么可以冤枉我?”
  牌品不佳的蕾庭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分明搞鬼!”
  “好了!好了!”罗伦出言安抚两人,“愿赌服输。蕾,你得专注观察,抓出破绽才行
。往好处想,麦斯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十赌九诈’,以后我们就不会输得倾家荡产了!”
  “哼!难不成还得谢谢他出老千?”蕾庭不客气的指着麦斯说。
  “哪里!哪里!不敢当!”麦斯谦虚道。
  让人腻得发霉的梅雨一丝丝落下,连续几天不停,在罗伦寝宫旁的小图书馆里,三人吵
得不可开交。
  本来鲜少和罗伦交谈的麦斯因为蕾庭的介入,反而能够敞开心扉和罗伦相处。坦率得近
乎卤莽的蕾庭,在无意中为这对性格迥异的堂兄弟搭起沟通的桥梁。
  而她和麦斯的初次会面,用“不打不相识”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蕾庭在无意间
发现了一个鸟巢,满心欢喜的每日探看,谁知道在第三天傍晚,看见麦斯站在树下,拿着破
掉的蛋壳端详,地面上躺着未成性的雏鸟、蛋汁四溢。
  怒火冲天的蕾庭指责他杀死了他的草莺,而一向顽皮的麦斯则反问她,有何证据证明鸟
蛋是他的?
  冲动的蕾庭不假思索地扑上前去,跟比他略高一点的麦斯扭成一团,如果不是罗伦及时
赶到,恐怕早已打得鼻青脸肿……
  罗伦温言调解,蕾庭犹忿忿不平地指出麦斯的恶行丝毫不因他是罗伦的堂兄而让步,而
麦斯这时才否认。
  “我根本没弄坏你的‘鸟蛋’,老兄!”他吊儿郎当的调侃令蕾庭咬牙切齿。
  “难不成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你骗鬼!”
  “那得问你了,那不是你的蛋吗?”他反唇相讥,“掉下来还……”
  “麦斯。”罗伦温和的语气令他闭嘴,麦斯也算给这位堂弟面子了。
  树上的嘈杂呜声令罗伦抬头仰望,沉吟了半晌,他才开口:“也许……这些蛋是被同巢
的雏鸟推出巢外的……”
  他告诉蕾庭,杜鹃鸟有托卵习性,自己不筑巢,反而将卵产于地上,再衔入他鸟的巢中
,予以孵育。
  “一旦杜鹃鸟的幼雏孵化后,他会将巢内的蛋、幼雏推落巢外,好独自霸占养父母的照
顾哺育……”
  半信半疑的蕾庭在罗伦详述杜鹃鸟的习性后,猛然回想起她的确在巢里看到一颗特别大
的鸟蛋,而且花纹有些差异。
  “如果再观察一段时间,你会发现杜鹃雏鸟长得很快、胃口奇大,那对草莺养父母只有
它的一半大小,要喂食的时候得站在杜鹃雏鸟的背上……”鲜少说这么多话的罗伦有些腼腆
地补充:“这是我从鸟类图鉴上看到的,树上的插图很逼真、传神。”
  心悦诚服的蕾庭坦率道歉,而麦斯也耸肩一笑,“算了!我的口气也不太好!”
  同样活泼开朗的个性,两人互让一步后,发展友谊就很迅速了。
  麦斯极为佩服堂弟的博学,“要不是你来,真的得跟这家伙打上一场冤枉架呢!”
  他惊异地看着罗伦开心微笑,因众口铄金而产生的隔阂、别扭全消失了,有活跃坦率的
蕾庭居中缓冲,正好可以拉拢过动的麦斯和沉静的罗伦;原本是两条成放射线状愈离愈远的
线条,加上蕾庭,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于是麦斯捣蛋、蕾庭发飙、罗伦调停,成了司空见惯的局面。
  闹了一回又继续玩牌,麦斯依然是赢家,面前堆满了筹码——一大堆葵花子;也再度得
到蕾庭抗议的声浪。
  “你偷换牌!”
  “我哪有?”
  “蕾,要有证据……”晴朗的语音逸出未关拢的门外,正打算探望侄儿的莱恩煞住脚步
。赌博?还作弊?这孩子真该好好打一顿!
  他推门而入,轻咳一声,“看来你们在下雨天里,找到了一个不会无聊的消遣。”
  逞强快舌的麦斯像老鼠遇见了猫,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莱恩微笑地接受三人的敬礼,和蔼询问罗伦的健康状况后,缓声提出邀约,到武心堂练
剑。他愿意和三位小辈切磋。
  蕾庭兴奋不已,罗伦表情平静,只有麦斯脸色发白……
  宫廷的气氛变得很微妙!摄政王莱恩殿下难得展现出对侄儿的关心,连一向淘气的麦斯
也常往堂弟的寝宫跑,这么一幕“天伦之乐”的景象无端引起许多揣测。
  接连几次关说求情未果,莫娜夫人的“信用”已大打折扣,登门行贿想请她在摄政王面
前多加美言的人数锐减,这令莫娜夫人大为光火。
  为什么?摔坏了把雕金镶玉的精致手镜,她忿忿难平地在长毛地毯上踱步。莱恩对她厌
倦了吗?没道理呀!在宫里她根本没发现“新敌手”。当了莱恩三年的情妇,她一直牢牢攀
住他的心,即使有几次莱恩在外风流花心,她也装作不知道,反而更加殷勤地讨他欢心,等
到外头的新鲜感消退,莱恩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
  只是这次太不寻常了,从来不懂遮掩罗曼史的莱恩居然如此神秘、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个
女人。该死!
  莫娜夫人咬牙切齿地想,他甚至还以她为掩护,遮人耳目!是谁?是有夫之妇?还是哪
个未出阁的闺秀?
  她冷笑出声,不能暴光的敌人她才不放在眼里!她总有办法挽回莱恩的心!
  昂扬斗志在胸口翻腾,低胸长袍里的傲人酥胸因激动而起伏,她深吸一口气,坐回梳妆
台前,精心描绘出勾人眼波,战斗才要开始!
  原本高傲过人的莫娜夫人忽然频频接受邀约,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大小贵族的私宅宴会,
而且是形单影只。
  有求于摄政王的贵族纷纷上前逢迎巴结,顺便询问为什么最近求官谋职的请托老是被打
回票?莱恩殿下的情绪似乎不佳……
  意态从容的莫娜夫人终于透露了摄政王的心事。
  “那就得问问诸位大人——有没有以同样的真诚回报殿下了。”她慵懒地垂睫低笑道:
“你们以为摄政王殿下真的把那点小惠看在眼里吗?”
  那些“小惠”多的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是中等官员十倍薪俸的总和——而且最后都由莫
娜夫人中饱私囊,莱恩哪里曾看过?心有不满的众人却不敢发作,只是殷勤询问莫娜夫人他
们该如何表态?
  “列位,你们不觉得除旧革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吗?”莫娜夫人口出惊人之语,“为了
国家社稷及百姓福只,亚德兰的君王应该是一位坚毅成熟的男子汉,而不该是一个身体羸弱
的稚气少年吧?”
  原本乐声嘹亮的大厅蓦然沉寂,莫娜夫人语气铿然地说:“诸位,改朝换代、留名青史
的契机全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耳语如涟漪般一圈又一圈地扩散、放大;为莱恩筹谋大业的莫娜夫人通宵达旦地参加一
场又一场的舞会、晚宴。
  许多攀附摄政王的小贵族急噪地表态支持,也有一些谨慎行事的人小心观望、以静制动。
  “罗伦殿下吗?”莫娜夫人回答许多问题之后,轻摇檀扇道:“以摄政王的仁慈宽厚,
是不会亏待侄儿的,大概会赐他丰厚俸金及肥沃领地,好让他悠闲度日吧!”
  季节由暮春迈入初夏,今年的社交季特别诡谲多变,原本想为儿女选配的贵族们再也无
心娶嫁,注意力全集中在宫廷的政治风波上。
  年老无权的朝臣不仅吁叹,胜负早已明显……莱恩一人独尊,掌持朝政多年,而原本能
刺衡劝谏的元老大部凋零、退休了,只要期盼莱恩能念在兄弟情分,善待王兄的唯一骨肉………
和平地进行权位转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烛影动动,映照着寝宫黯淡鬼魅,罗伦身穿睡袍,脚着软靴,无声无息地走在连接小书
斋的回廊,没有侍从、卫兵,他早就习惯了这些老人、新手的偷安怠惰,没有他们的跟随,
反而给了他许多自由。
  以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他打开了祖父书斋的壁间暗格,这是先祖父的老仆葛瑞特交给
他的秘密之锁。瓶瓶罐罐的药水、粉末,全是足以毒杀一座城市居民的剧药。
  拿起一瓶无色无味的液体,罗伦迟疑了数秒,昨天应该要加重剂量了,可是他却顾忌着
练剑时必须要消耗的体力,而没有掺入饮食中;如果今夜服用了,经过一晚的休息应该看不
出异状吧?
  他缓缓调制出服用的剂量,放入不透光的玉瓶里,带回寝宫中……
  翌日清晨,莱恩一如往常地来到武心堂指导三位后辈剑术,从那次撞见麦斯教唆聚赌后
,他已经持续锻炼他们两个月了,看到三人的进步,他颇为得意。
  蕾庭底子扎实,想必德睿也费了一番心血教导,而不学“有”术的麦斯不知从哪学来一
些投机招式,往往可以唬住一些初学者,只有罗伦……大概是年小身弱吧!莱恩皱眉想,始
终看不出有何潜力。
  当罗伦脸色苍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莱恩不免关切他的身体状况,减轻了他的训练功课。
  蕾庭古怪地望着罗伦——他现在的情况跟在树阴下初遇时如出一辙……
  因负荷不了剧烈的运动,罗伦突然昏倒在地板上。
  “叫御医!”莱恩急忙抱住侄儿,惊惶地大喝,仿佛狮吼。“来人哪!”
  一番折腾后,迅速赴诊的御医期期艾艾地说不出原因来。感到事有蹊跷的莱恩摒退所有
人等,才得到一个含糊不清的病因。
  “王子殿下的状况……疑似中毒,而且……颇有一段时间了……”他补充道:“王子殿
下好象已经有了免疫力……”
  听到这个病因,震惊万分的莱恩有如五雷轰顶。他以重金加上威吓,令心惊肉跳的御医
发下毒誓保证不泄漏半句,才喝退了御医。
  心情沉重的莱恩从罗伦口中证实了他的猜测,罗伦为了保护自己而长期性地服用微量毒
药,以增加免疫力——难怪他的发育比同龄孩童来得慢!
  这项认知几乎令莱恩心痛落泪,“枉费我自诩英豪,居然无能庇护兄长的骨肉!”
  他的痛苦看在罗伦眼底,以一种超乎年龄的智慧,罗伦反过来安慰皇叔。“其实据我猜
想,前几次的食物中毒极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海产鱼鲜腐败所致,非关人为因素,是葛瑞
特太小题大做了。既然有害,侄儿以后再不服用就是了。”
  惊异于年龄尚小的罗伦对药物的丰富常识,莱恩以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和他交谈,甚至留
在罗伦的起居室与他共进午膳,叔侄两人独处交谈,直到日光西斜……
  从未见过贵客在罗伦寝室留膳,一些轻松混日子、白领薪俸等退休的仆役,简直鸡飞狗
跳、乱了阵脚,连一向不拘小节的莱恩都看得心头火大。
  他不禁追问侄儿,原先尽忠服侍罗伦的一群健仆,怎么全换成了老朽不堪的庸奴?
  惊讶的罗伦浅笑不语,莱恩倏然明了——是他的疏忽让莫娜干预了宫廷内政、安插人事
……
  天!他居然如此昏庸、愚昧!
  告别罗伦,才转过回廊东侧,他就看到莫娜领着几位爵士往他的方向而来。莱恩脸罩寒
霜,现在的他根本没心情去应付这些人。
  七嘴八舌的恭喜令莱恩满头雾水,慷慨激昂的效忠言论更使他反感不已。
  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宠妾,莫娜夫人在莱恩显出不耐时急忙打岔,“各位绅士们,你
们不认为这应该是个秘密惊喜吗?”
  众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知趣地告退回避。
  “莫娜!这是怎么一回事?”莱恩盘问道。
  正为自己天衣无缝的安排而沾沾自喜,莫娜夫人娓娓道出她的一番苦心。“也该是时候
了!群臣上表拥立,黄袍加身……您的万年霸业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完成,这么多的拥戴、掌
声,全为您一人哪!莫娜不敢夸耀自己的功劳,只企求陛下他日登基之后,勿忘臣妾之情………
”莫娜夫人吐气如兰地道。
  难以言喻的震惊,排山倒海般涌来。先是发现罗伦的困境,然后是莫娜的诡计,莱恩疲
惫地决定,他已经受够了惊吓……及误解!
  “原来在众人眼中,我是如此贪婪之人……罢了!”莱恩仰首大笑。
  为了证实确有其事,他再次踏入莫娜的寝室,原本以为已经麻木不仁的心情再次受到惊
吓。
  堆积如山的祝贺礼品、贿赂财物,金银宝玉光彩耀目……这么多的民脂民膏是怎么搜刮
来的?
  莱恩闭上双眼,无法言语。
  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可以做的——真的是该改朝换代了!
  一出歌功颂德、上表拥立的闹剧如期开演——伊登伯爵是少数没有表态又好奇地凑热闹
的人,他的唇角含笑,等着看莱恩如何收拾残局。
  他本来就不相信莱恩会有如此狼子野心;前一阵子谣言四起时,他正忙着购房建屋,也
无暇去追问莱恩,直到昨晚莱恩气急败坏地登门造访,他才弄清楚莫娜夫人打鸭子上架的原
委。
  心高气傲的莱恩要俯首认错?唔!他真的拭目以待!
  许久没有如此隆重行事,文武百官齐聚大殿,鸦雀无声。
  礼官引领着罗伦殿下坐在王座,年幼的王储安详地面对考验。
  “摄政王殿下入朝请观!”洪亮的报唱宣告主角上场。
  好小子!他真的说到做到!伊登伯爵眯着眼,暗暗喝彩。
  白衣素履、一身寒飒的莱恩摘下冠冕,朝服袍带整齐地摺放在银盘呈上,他在罗伦的阶
前跪下,口称有罪。
  罗伦微微一怔,倾身示意:“皇叔有何过失?请起身再说吧!”
  莱恩瞪着呆若木鸡的王公大臣,不禁火冒三丈,他保持跪姿,气势尊贵沉稳地喝道:”
值日书记何在?还不呈状开读。”
  当了五年差的书记官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接过莱恩自书的罪状,洋洋洒洒的长篇官样
文章艰涩难读,念得他舌头都快打结了。
  “罪臣惭言:臣叨天恩,过蒙宠命,以卑微之躯掌督国重任,本该舍生忘死,以图报效
,未料罪臣无德,外举奸眼,内纳璧妾,国家恩典未报万一,反使小人假公济私,胁迫忠良
,收赃贪贿,其罪万状,攫发难书……”
  值日书记念出详载的罪状,逐条逐件地记录所有支持者的“好意”。念到自己的名字时
,他语带哭音,老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兼以阴谋叛逆,欺幼君,误朝国,臣罪该万死,难辞开端造祸之过;谨具状请罪,自
甘缚手,引颈受戮,以正朝纲,以慰民心。”
  一片死寂中,端坐王位的罗伦清晰地下达指示:“皇叔切勿自责。国家社稷端靠皇叔庇
护,承平日久,岂可以逆名污罪?妇人浅见,不识国法,所行贪墨皆与皇叔无关,略加薄惩
即可,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太宽厚了些……伊登伯爵暗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兹事体大,这么轻易饶人,
将来要怎样压服百官?
  只见莱恩朗声反对,“如此轻饶罪臣,国法家规将置于何地?殿下将来登基又如何仲裁
朝政?”
  榜上有名的众人莫不冷汗涔涔地祷念诸天神祗名号。莱恩的蛮狮脾气向来是一发不可收
拾……事情真的闹大了!
  “善恶之念,发乎一心。”罗伦以沉着的童稚嗓音缓缓裁夺,“皇叔罪不致死,岂可强
求侄儿行逆伦之事?况且璧妾干政并非为雄图霸业,若再张扬追究,反而贻笑,使宗室蒙羞
,皇叔不可不慎!”
  莱恩哑口无言,没想到会被侄儿反过来教训一番。
  稚龄的罗伦表现惊人,可圈可点,他的一席话让莱恩有台阶可下,也施恩给那些忠诚游
离未定的贵族。
  他宣布将莱恩罚俸三年,将功折罪,罪魁祸首莫娜夫人逐出国外,所收赃款如数没入国
库,有犯过行贿的官员职降一等,减俸一级。
  罗伦初试啼声即令万民心悦诚服,年幼的储君展露锋芒,喧嚣的谣言终于尘埃落定。
  新纪元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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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X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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