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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想再委托你一件案子!”站在落地窗前,古圣渊暗灰的眸瞳映出窗外一片夜色
虚空。
    “如果是和乔皖有关的,恕我拒绝。”罗睦天安坐椅上,轻品着管家刚送上的热咖
啡,道:“我说过,这出戏的开场我参加,接下来别想我会加入。”
    “对乔皖的事,你的态度异常的坚定,不会真如姊姊说的,对那个小丫头动心了
吧!”站在窗前的背影,像与夜色融为一体,平和的语调,令人难以捉摸。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如何?”
    古圣渊一笑。“这可伤脑筋,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合作伙伴,如果因而交情生变,
会让我相当烦恼,毕竟朋友与敌人任谁都不想演变成后者,你不会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吧!”
    “你都认定是个玩笑,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只是想确定我们的合作关系。”
    “我们的合作关系由来不变。”看着由落地窗前走来的人,罗睦天清瘦的面庞露出
少见的淡嘲。“看来烈华的话对你并非全然无影响吧,真见到皖皖,究竟是谁动心了!”
    “别作无谓的猜测了。”古圣渊坐到一旁的大皮椅上,悠搭着十指,神情却显得若
有所思。“初次见到乔皖着实令我吃惊,但并非你想的情况,原本在花田我只是怀疑,
现在知道她是乔万崇的女儿……或许是我多心,但……太像了……”
    “像?”
    “她酷似爱丽薇儿……”忆起那令他敬慕一生的女子,古圣渊端肃的俊颜上绽出柔
和。“甚至连那份细微的神韵都像一个模子刻出的,当年可柔如果不失踪的话,也该是
乔皖现在的年纪。”
    “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
    “这正是我想再委托你的事情。”看着神情讶异的他,古圣渊缓缓道。“我要你调
查乔皖魄的身世。”
    对他这样的推论,罗睦天有瞬尔的无言,随即放下杯子,长声一叹。“你不觉得自
己多心了?乔皖给人的感觉是较不同于一般时下女孩,她拥有清新脱俗的气质,这可能
与她深居简出有关,不能因为出现了一个神似爱丽薇儿的女孩,年龄又适巧和当年的可
柔相仿就凭空臆测吧!”
    “是凭空臆测吗?”低喃的声透着一丝轻笑。“如果她不是乔万崇的女儿,或许还
不会令我作下这样的推断。”
    罗睦天蹙眉。“你发现什么?”
    “听说当年乔万崇和艾威斯的妹妹生有一个女儿,根据调查,他们在逃离英国时是
带着女儿一起,以理而推,他自然不会带着一个烫手山芋跑,如果那个女婴真是乔万崇
的亲生女儿,那受他挟持的可柔是被怎么处理的!”
    “这件事也是你多年来一直调查的,当年可柔的下落三大家族联手追寻,乔万崇一
伙不是笨蛋,不可能舍自己的亲生女,带着一个大麻烦在身边吧!”
    “问题是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只是听说!”古圣渊冷笑。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这个传闻中的女儿,全是虚杜!”
    “这一点我不确定,无论有没有,可以明白的是,他们当初在做下这件惨案时,一
切都已计划得相当缜密。”
    “他们带着可柔能做什么?”罗睦天指出。
    “用一个假设吧,当年他们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逃得过追缉,真到万不得已总要有
个筹码在手,可柔这个小女婴无疑是最有利的筹码。”
    “真如你所言,依当时的情势,乔万崇他们必须马上逃离英国,唯一的方法便是将
可乘混充自己的亲生女儿,好逃过出入境的手续。”罗睦天循着他的推敲道。
    “当年惨剧发生时,众人因爱丽薇儿的逝去而哀伤,三大家族虽联手想追回小女婴,
却没周详的计划,事情发生得太骤然了,一团混乱之下丧失了第一先机,就这么让他们
逃出英国,之后虽然得到莱茵家族的协助,还是……”幽敛的灰瞳跃动眸芒,像在惋惜
那曾经错失的机会。
    “有莱茵家族的协助!”罗睦天有些诧异,他与莱茵家的东尼交情虽好,却未曾听
闻对方谈及此事。“记得调查到的资料,乔万崇他们刚逃出英国时,是先到了对岸的法
国,还在欧洲土地上,如果拥有莱茵家族的协助,怎么会让情况演变至此?”莱茵家族
在欧洲有举足轻重的势力,居然会连线索都掌握不到?
    “当年莱茵家族内部也发生事情,无法周全顾及,而且大家将重心放在机场,乔万
崇他们是从里昂搭乘火车,一路东行冒险越过三、四个国家的国境,到最后能逃过布满
眼线的欧洲大陆,显然他们的运气不差!”古圣渊环胸往后一靠,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是
寒栗的。“只可惜现在就算是幸运之神站在他们身边,我也会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惹上你这冥王转世的人,艾威斯和王宪已经一脚踩在地狱边缘了。”虽知不该同
情凶手,但对古圣渊了解甚深的罗睦天,对这两人真的只有这种感受。“调查出的资料
显示,他们后来是在奥地利重新伪造身分和签证了。”
    “维也纳的伪造证件管道还真像是便利商店。”古圣渊为这个被高山和湖泊所衬托
的迷人城都感叹,因为他想起身边有个人,也常需以伪造证件来改变身分,奥地利的维
也纳无疑是这家伙的偏爱之地。
    “他们一出英国不直奔奥地利,反而以这样的迂回方法躲过追捕,当时他们的主脑
是乔万崇,不能不说他有几分小聪明吧!”
    “所以,一场空难就简单的夺走他的性命,没能好好回敬他,可真是我的遗憾。”
他惋惜。
    “他无辜的女儿都落到你手中了,还会遗憾!”想起天真的乔皖,罗睦天无来由地
感到心头沉重。
    古圣渊拿下眼镜,一双犀亮的灰瞳迎视他,定然道:“睦天,别忘了自己的立场与
职责,近来的“铁腕律师”显然已经快走出游戏规则了。”
    “是你的规则还是我的规则?”
    “你说呢?”薄扬的唇浅笑着,却难掩那抹警示意味。“乔皖是我相当重要的一颗
棋子,无论是谁,如果因一时的同情或者……是其它因素所致,而影响到我要进行的事,
可要有与我为敌的准备。”
    “与你为敌,”罗睦天有趣道。“或许会是我生平最大的挑战。”
    “你想面对这样的挑战?”古圣渊拿出烟盒,以嘴叼起一根烟,便拋给对方。
    “你认为呢?”他接住烟盒,默契反问。
    “与其浪费无谓的精力反目,何不干脆答应我的委托,调查乔皖。”打火机上跃动
的焰光,点燃古圣渊唇上的烟,也映得那双灰瞳如火炬般凛灿。“倘若事情真如我们所
推测,乔皖不是乔万崇的女儿,你那难得一见的同情心也可以放下。”
    “要是相反呢?如果确定她真是乔万崇的女儿,你就可以安心展开报复!”
    “我说过,我会好好招呼乔万祟仅存的后代。”他轻吐着烟,以其特有的断然响应
道。
    罗睦天了然站起,来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道:“至少只要你有一点疑惑在心,她
就会是安全的,那我宁愿这个结果永远是个谜。”随即将烟盒放回他上衣袋中,往门口
走去。
    “你的能力是我最倚重的,如果你不答应,可真叫我头疼。”他的喟叹拉住了正往
门口走去的人。
    “你是在告诉我手下无人吗?古大爷!”罗睦天并未转身,只是侧头揶揄道。
    “别人几两重我不清楚,但你古爷的分量可不轻,光隐藏在你身后的帮手就没人敢
小觑,又何需非要我出面。”
    “说笑了,他们三脚猫的能力,怎能比得过你“铁腕律师”?”
    “三脚猫的能力!”罗睦天回过身,环胸看着他道。“去年香港李家大宅遭人开枪,
只有李龙腾的女友,现在应该是他的妻子夏茉妮被子弹擦身而过,受到轻伤,很明显是
警告,但是最让人惊骇的是对方开了两枪却只有一个弹孔,这可不是一般杀手能做到,
而是世界超A级的狙击手,当今世上能列为超A级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豹眼杀手法西,
也是做下李家这件案子的,听说正好是你古大爷身边的人,有这么一流高手,怎能说是
三脚猫能力。”
    古圣渊扬声纵笑。“真是不能小看你呀,睦天。”他起身面对门边的人,唇上袅袅
的轻烟,将他优雅的面容衬得更添幽深难测。“法西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手下,他浪
行世界各地,接什么案子是他的自由,而且他的专长是杀人,不是调查。”
    “哦,我倒忘了,杀手只负责毁灭,怎么可能会有建树。”罗睦天一副被提醒似地
拍额,再次好心建议。“那就找你最疼爱的高见和栽吧,不但会多国语言,处理事务的
能力更属一流,年纪虽轻,但是能力足堪担任这次的任务。”
    古圣渊面色明显一沈。“你应知我不会让小栽接触这样的事,提出这样的建议,是
想告诉我你的立场变了吗?”
    “变!”他一笑转身开门,朝身后的人道:“我的立场由我来定位,对乔皖我还是
那句话,弱女子总是引人同情。不过你放心,朋友与敌人不想变成后者的并非只有你,
古爷!”
    掩上门后的书房,幽静异常,房内的人沉思片刻,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这一片
繁星夜景。
     
    ※               ※                 ※
     
    “圣渊——”古烈华扬声大吼的推门而入。
    正埋首于计算机上研判一堆数据的古圣渊,对她骤来的狂飙模样已经习惯,只抬了
抬眼。
    “你说——”古烈华杀气的食指直指他眉心。“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向来了解自家大姊那副性子的古圣渊有些认
命苦笑。“到底又怎么了?”
    “就是这样才奇怪!”古烈华双掌拍向大书桌,气势之猛让桌上的东西全离位一震。
“都已经过半个月了,你跟皖皖两个人的相处,就是早饭和晚饭,一个礼貌的叫圣渊先
生另一个就微笑点头,然后大家就安静吃饭了!”搞什么,害她天天像捍卫过度的母鸡,
随时随地紧护着幼雏,就怕老鹰的魔爪伸过来,结果搞得她越来越像神经病,连乔皖都
开始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不然,姊姊想在饭前跳舞,还是请一队乐团来奏乐表示开饭吗?”倒忘了大姊喜
欢热闹。
    “你干脆叫云轩在饭前诵经,洗涤大家心灵好了!”
    “那不够热闹吧,不如从台湾的佛光山请助念团来,让整个“御景庄”早晚充满佛
赞声。”
    “哇,好祥和的情境呀,如果有亡灵,也可顺便超渡,真是一举数得!”古烈华不
得了的捂颊叫着。“你干什么?”贝他拿起一旁的无线电话拨号。
    “叫云轩安排呀!”他理所当然地道。“这家伙到大陆去了,要一个礼拜才会回
“御景庄”,要想专业一点,不趁早通知怎么行,而且一个主持的师父,再加上三十人
左右的助念团,看来“御景庄”得再请几个仆人才行。”
    接着,在庭园小狗屋旁,正打开瓶盖要替“哞哞”倒牛奶的乔皖,还有庄内工作的
佣人,都被猛然要震垮屋子的雷霆吼给吓到!
    “古圣渊——有胆继续跟你老姊练疯话看看——”平地一声雷的咆哮,以响彻云霄
之势从楼上书房炸开。
    “烈……烈华姊最近的心情……好象不太好……”乔皖愕然地注视楼上,直至一个
呜声传来,低头一看,惊喊着:““哞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本要倒在小
碗碟里的牛扔,被怒吼声一吓,整瓶全淋在“哞哞”头上。
    “你自己说——”书房里,古烈华一张美艳的容颜铁青地随着身躯倾向古圣渊。
“你到底想对皖皖怎么样?”
    “我应该没对她做什么可以让你气成这样的事吧!”他无动于衷的漫应,继续面对
计算机,游动于键盘上工作的手指不改其俐落。
    “就是这样才可怕!”她环胸哼道。“我又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老弟是什么德行!”
    “姊姊怎么认为就怎么是吧!”看到屏幕显现出的数据,他皱眉,拿起笔划掉手边
文件上的一行数字。
    “少跟你老姊用这种敷衍答案!”她美目一瞪。“半个多月了,没见你对乔皖有任
何反应和行动。婚事都没再提过也就罢了,两人还互不干涉的保持礼貌距离,你心中到
底有什么打算!”古烈华原本还带着一线希望,看老弟见到一个肖似爱丽薇儿的女子是
否会改变主意,结果他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反而更让人感到诡异。
    “对她保持距离这不是如姊姊所愿吗?就当我天良发现,你可以宽心了。”
    “是——吗?”古烈华嗤声地拉长音。“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刚到“御景庄”的那
天晚上,和睦天在书房里谈些什么,为什么第二天你们的神情都跟平常不一样?”她才
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姊姊多心了,睦天离开的时候我们都还愉快的道别。”他起身到书柜前拿出一本
厚厚的文件档案。
    “是呀,好象两头狼互相打量对方,一个个暗藏鬼胎的样子,真是……你有在听我
说吗?”见他坐回椅上便开始翻阅档案,古烈华不悦地高扬柳眉。
    “喔,狼!”右望渊头也不拾的,沉思的表情很明显为着手中的档案。“姊姊想看
狼的话一定要小心自身安全,毕竟是野生动物,不过北海道原始风光强,当地人比较自
豪有熊的存在,姊姊可以考虑看熊会刺激点。”
    古烈华倒抽口气,随即又努力压下,直接走到插头处,一脚踢断电源线。
    “咻”地一声,屏幕上的画面归于黑暗,古圣渊从文件中抬头。
    “终于得到你古少爷正眼相看呀。”她得意洋洋。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做这种无聊举动好吗?”他微恼地合上手中档案。
    “不够无聊的话,你古少爷还不见得理人咧!”
    古圣渊揉着眉角,起身走到靠窗边的大沙发上,下意识地拿起烟盒,却感觉到一道
锐利眸光射来,差点忘了他老遮严禁二手烟。
    “好,我不抽烟,不做事,竖耳倾听,定眼观望!”他一副投降似地举手,整个人
靠进椅背里。
    “你到底对乔皖存什么心?”她来到他身后,倾身凑近老弟那颗大头颅。
    “我存什么心,不是一开始就很清楚吗?”他斜睨站在身后的人。
    古烈华眨大了眼,忽粗鲁地伸出双臂勒抱住老弟的颈子。“你还执意要乔皖为当年
的事付出代价!”她大喊。
    “姊姊——”对她突来的发难,古圣渊有些怔愣。“不要闹了——”他想拉开缠在
颈上的手臂。
    “什么叫闹,几年不见,你小时候可爱的样子都不见了,还越变越像电影上那种阴
险小人!”她勒紧不放,另一手还抓乱他的头发。“天天顶着这种正经的模样,还不如
你小时候那头乱发夹的帅!”
    “谁到这种年纪还会维持童年模样!”向来镇定如盘石的古圣渊,此时有些无措,
他永远不知该如何应对老姊那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
    “什么不会,至少我就没变多少,想想我们小时候曾是多么亲昵……”她突然感伤
地将脸颊抵住老弟的发。
    “姊姊……”见她的面庞埋进自己的颈窝中,勒颈的双臂已深深地抱紧他。
    “其实……”她幽语。“我没资格说你变了,因为是我先逃离那个家,选择将一切
丢给你,没有陪着你成长面对一切,你心中是不是也将我这个姊姊恨进去,小渊……”
    对她忽来的自责,古圣渊一怔,随即轻笑地拍着那头靠在颈边的金发。“傻瓜,如
果没有你时时像老妈子来讯的关切,你说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当年除了得面对薇儿阿
姨的逝世,还有精神崩溃的妈妈,我们都得选择一条能坚强面对的道路,离开至少可以
不让自己疯狂,又何尝不好。况且……”灰瞳拟出忧思,想起罗睦天曾语带保留的说过
姊姊的事,他喟然。“远离家园的你内心不见得比我好过呀,没有家人的保护,你……
受苦了吧!”
    “我能有什么苦好受呀!”她抬起头,用力一拍他的背,爽朗道。“别说笑了,在
国外,我的日子可逍遥了,哪是你能体会的。”
    他一笑,未置一言。因为明白大姊的个性,所以他没有对睦天所说的事深入追查,
只能小心留意。
    “现在我要弥补当年的错误,就是严防你铸下大错,所以你给我老实说,到现在都
没见你对乔皖有什么行动,该不会是想学中国老祖先那个什么……喔,“孙儿头发”里
的“按着不走”!”她侧头一想,击掌道。
    “什么按着不走!”他还趴着乱爬呢!“姊姊说的是孙子兵法和按兵不动吧!
    ”对她这种胡乱牵连的造句能力,古圣渊好心地再尽告知义务。“我说姊姊与其对
那些造句成语的东西乱用一通,不如先把名词、动词、助词搞清楚吧,按兵不动只是句
名词,跟孙子兵法扯不上关系,你如果在公共场合说,会造成周遭人的困扰。”
    “是……是吗……对不起!”被老弟严正一说,古烈华红着脸,她只是觉得这些古
老话,念起来挺好听的,哪想到这些。
    见她这样的反应,古圣渊感到有趣,这个大姊脾气虽烈,却也因个性鲜明而作风干
脆,只要错了,就算面对小朋友的指正,她也一定诚心道歉。
    “大小姐!”门外传来敲门声,“御景庄”的管事和田开门进来,恭敬一礼。
    “有您法国的长途电话,一位伊娜小姐打来的。”
    “法国!伊娜!”古烈华面色一变。“我……我马上去接!”
    “这里就可以接了。”古圣渊拿起小桌几上的电话。
    “不行——”古烈华忙摇手大叫,随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强笑道:“这……这是
私人电话,我到房里接就好。”
    就在她要出去时,忽又转身,朝他严正道:“不论你心中到底是打什么鬼主意,看
在姊姊的面子上,仇恨摆一边,先对这个可爱的女孩表现善意!”
    表现善意。古烈华离开后,他起身踱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窗外那一
片远方青山和苍野交织的美景,大自然是最好的心灵净化者,站在这里沉思成了他的习
惯。
     
    ※               ※                 ※
     
    午后的一场大雨让新绿的大地蒙上水雾,潇潇的雨丝带着微沁的刺骨凉意。
    “御景庄”里的一处仿古小亭,乔皖抱着“哞哞”靠坐在亭柱边,疾来的雨像无孔
不入似的,虽不致让她成落汤鸡,却总能飘洒到她身上,她拉紧单薄的外衣。
    “我想,我真的很难适应这里的气候,它永远比台湾冷!”乔皖低喃的自语,随即
曲起双膝,“哞哞”紧挨在她怀中,湿潮的凉意让她发抖的边搓着手呵气。
    原本一如往常的到花田散步,没一会儿气候转变,虽急忙跑回来,却还是赶不及这
场骤雨,才一进山庄,便是雷雨齐呜,占地极广的“卸景庄”,让乔皖无法马上冲回屋
内,只能就近找避雨处。
    “早知道从正门进来还有守卫室可避雨,不然里面也有电话可以请和田先生替我送
伞。”她下巴轻抵在狗儿那虽湿却温暖的毛发中,内向又不喜麻烦人的性子,让她从樱
林中的一道幽僻小门出入,结果这个习惯让她受雨所困。
    雨音夹杂着风飒声,顿急又倏缓的谱出旋律,在这场风雨中,小亭已像一处被遗落
的空间,空幽的感觉让乔皖渐合上眼,想静待雨过。
    未几,一个足踏声踩着水洼寻来,靠近小亭时,依然没惊醒在亭中假寐的人儿。
    “笨蛋,与其在这躲雨,干脆一鼓作气跑回屋里不是更好。”熟悉的声音,却少了
平常那股淡然,有些恼意地在她头上响起。
    乔皖愕然抬头,迎上古圣渊那双俯视的灰瞳,雨雾中,她竟有种错觉,这双灰瞳像
由这场寒雨中酝酿而出,冰冷而凄迷。
    “圣……圣……圣渊先生!”剎那的景象和来人让她有些哑然。
    彷佛因她无助的模样,那双如冰的灰瞳有丝温情挥开。“回屋里吧,姊姊见你还没
回来,心中很着急,连仆人也出来找了。”
    “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回去!”听到自己让大家忙成这样,她忙道歉,想站
起身,双腿却麻得站不稳,往前倾去。
    “怎么了?”他扶住她,一碰到那颤抖的身躯,古圣渊皱眉,随即将伞放下,脱下
外衣。
    “圣……圣渊先生……”见他将外衣披到自己身上,乔皖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未来还有得发展,如果想表达谢意,何不先从名字开始拉近距离,或者,你
打算一直像陌生人般的相处?”雨中的容颜显得清灵,古圣渊不自觉地放柔神情,抚着
她的发道。
    呀!那皓亮的瞳圆睁,澄澈得一如这雨后碧洗的山色,空幽而纯净。
    “你很聪明,该知道我说的意思。”他捧住那秀丽的脸蛋,端详着那双颤动的乌瞳,
白昼下,竟像浮晃水蓝光采!好一双明镜之瞳,古圣渊叹息,心中也有了主意。
    “圣……圣渊……”在他凝锁的视线下,乔皖敛下眸光,细声道。“谢……谢谢!”
    “不谢,皖皖。”他轻吻她的额,微笑道。
    小亭中她羞红满脸,却也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有如阳光般温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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