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现代 : 夙云


 
第八章
     
    直到深夜,夜茧还是见不到飞鹰。她躲在被窝里辗转难眠,不知待会儿该怎么向飞
鹰表示她现在的心情。
    老天,为什么她是杀手呢?为什么飞鹰是毒枭呢?
    在“茧儿岛”上,那些柔情安意的光景已不复存在,现在夜茧的心中又全塞满了她
过去受过的教条。背负过的任务。经历过的训练。这些回忆—掠过她的脑海,她此次的
任务是杀飞鹰,她奉命要杀死他…
    不!不!不!夜茧在心底哭喊。
    她早忘了她过去的身份,她也不想再杀人,她不要杀飞鹰,她下不了手。
    她不要他死在她手中!
    现实为何这般残酷?
    她只想待在飞鹰身旁,但是美国军舰已来到加勒比海了,他们一定是在找她,寻找
他们的“头号杀手”,飞鹰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放她走?还是……杀死她?毕竞,如果哪天她真的被带回fBI总部,难保不会出卖
飞鹰。
    假如她真的出卖了飞鹰,他知道后会如何报复她,
    她虽是他的情妇,但也还是他的俘虏啊!必要时,他可以轻易地一刀解决她。
    夜茧的头快爆炸了,在矛盾与不安的重重围绕下,她头痛欲裂,恐惧使她的情绪极
不稳定。
    她没注意帐篷起了微微的震动,外头有阵强风扫过,天空乌云密布,显然“魔鬼岛”
将有强烈的飓风来袭。不一会儿,倾盆大雨直落而下,重市在帐篷顶上。
    夜茧从惊惊中回神.雨势磅礴,而飞鹰呢?夜茧仍等不到他回来。
    难道他真要抛弃她,撒手不管了?
    雨势像洪水泛滥,落在帐篷顶上,沿着边缘水流如柱,听到雨声,夜茧联想到闪电、
笛声,半晌后她的身子开始籁籁发抖。
    飞鹰,快回来!我不要单独一个人面对大雨,我怕雷,我怕雷声……她在心中大声
呼喊。
    恐惧使她缩在帐篷角落、陷入失神的状态中,不知过了多久,帐篷的门帘被批了一
下,夜茧欣喜若狂,心想飞鹰终于回来了,她爬起来冲向门帘,喜出望外地叫道:“飞
鹰!你总算——”忽然,她闭上嘴巴。
    掀开门帘后,夜茧的脸色黯淡下来,站在帐篷外的不是飞鹰,而是琪拉,她身都湿
透了,她没有撑伞,任雨水不断冲刷她的身子,两个女人面对面互瞪了一会儿。
    “你淋湿了,别站在外面,快进来!”接着夜茧有些尴尬地道。
    可是琪拉摇头拒绝了,但夜茧处之泰然。
    “飞鹰叫我来找你的,快!他要我带你去找他,他在前方的魔鬼林!”琪拉喊道。
    “魔鬼林?”夜茧下意识地讨厌这名字,可是她兴奋于飞鹰要琪拉带她去找他的命
令,忽略了应该本能升起的戒心,当琪拉拉住她的手,夜茧便不顾一切地跟随她,踏进
狂风暴雨中。
    黑夜越来越蒙,充满了诡满和不祥的气氛……
    在这族群中最人的帐篷内——这帐篷不但是族内最大,也是装饰最美的,帐幕上的
画恍如一部印地安历史,除了绘有平常的生活,也绘上战争的情景,笔触栩栩如生。
    以往,在这尊严的殿堂内总弥漫着和平祥乐的气息,但是今日却一反常态。
    奔狼及飞鹰彼此对立僵持着,气氛剑拔夸张。
    “陆飞鹰不是称霸世界的大毒枭吗?今日竟栽在女人手里,而且还是被一个FBI的
女杀手摆布,怪她为所欲为。”奔狼讥讽道。
    飞鹰冷漠异常,简单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你没有?”奔狼质疑。“好!那么告诉我,你现在要如何处置黑夜茧?美国军舰
已在加勒比海的群岛中游荡了,难保他们不会找到‘魔鬼岛’,到时一切就完了!”
    飞鹰不发一语,毫无反应。
    奔狼抓住飞鹰双肩,一鼓作气地对他咆哮道:“飞鹰,快刀斩乱麻,你玩够FBI的
女杀手了吧?现在你必须杀死她!”
    飞鹰的蓝眸闪烁社异常的光芒,下一刻,他挣脱奔狼的双手。
    “别闹了!我从来不相信美国人会神通广大到能找得到‘魔鬼岛’,而我也不是胆
小如鼠之人。”飞鹰骄傲地说。
    “我知道。”奔狼认同他的人格。“陆飞鹰绝不是贪生怕死、苟且输生之徒,但你
千万别忘了,美国人曾如何屠杀印地安人。
    飞鹰眼中闪过一丝忧愁,地闷不吭卢,营帐外传来籁籁雨声,狂风掀起了营帐的门
帘,令飞鹰开始慢慢不安。
    “暴风雨快来了,我要回帐篷……”他猛地旋身想往外走,他的心已完全被夜茧惊
惧的神情占满。
    “不行!”飞鹰语气坚决地阻止他。“我不能让你走,你完全被她控制住了,她吸
走了你的三魂七魄,你已完全不是以前的陆飞鹰——”
    突然,外头闪现两道白花花的闪电,飞鹰知道夜茧最怕闪电了,他必须火速赶到她
身边。
    “我一定要走!奔狼”飞鹰紧张得直往外瞧。“不管你怎么阻止我,我都要离开。”
他充满决心地说道。“你别忘了,我是欧拉拉族的酋长,你应该服从我。
    “我——”奔狼犹豫、为难,他明白飞鹰这只翱翔在天地间的老鹰,眼神锐利、犀
利得令人。已生畏惧,而老鹰准备攫取猎物、攻击敌人时,绝对不留情。
    “没想到在你心中,女人比我们的友谊还重要。”奔狼退开了,他略带鄙夷道。
    飞鹰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冲出营帐。
    巨大的雷声响彻云霄,震撼了整个“魔鬼岛”。
    飞鹰三步并做一步地冲回自己的营帐,他一心挂念夜茧,夜茧最怕打雷,他承诺过
要保护她,他曾说过要为地阻挡雷电。
    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击打在飞鹰身上,他全身湿透了,但他心祖呼唤着夜茧.要
她别怕,他这就来了!
    帐篷就在眼前了,飞鹰急呼。“夜茧!”
    掀开门帘,迎面而来的却是琪拉,她浑身湿漉漉的,正坐在地上拿大毛巾擦拭自己
的身于。
    “飞鹰!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见到飞鹰,琪拉立刻后开眼笑。
    “夜茧呢?”他心惊肉跳地问道,根本不理琪拉找他的原因。“夜茧呢?”他一把
抓住琪拉的衣领直问。
    琪拉听见他只问夜茧的下落,倏地面容阴森,但随后又立刻换上迷人的笑靥,理直
气壮地说:“我不知道,我原本有事来找你,谁知夜茧一看到我就像疯子似的冲出去,
真是过分!”
    “她往哪个方向去?”飞鹰胆战心惊地大喊。
    “嗯……”琪拉假装思忖一会儿,接着恶毒地说:“我好像看到她往魔鬼林的方向
跑。”
    “魔鬼林?”飞鹰大惊失色。“那片林子根本没有人敢进去,她怎么……”
    飞鹰顿时住嘴,据说那林子里有一大片死沼,除了他和奔狼以外,根本没有人能走
出魔鬼林。
    “夜茧她一定会有危险!”说着,他因担心夜茧的安危而冲向魔鬼林,任琪拉在后
面大声警告危险也没用。
    夜茧吓得魂不附体,闪电与雷鸣一道接一道划过天际与耳旁,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
打在她身上。
    她六神无主,暴风正在肆虐,闪电只是短暂又断续的闪现,她感觉四周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到,她好害怕,最后她跌倒在地,用手捂住耳朵,哭嚷地叫喊道:“飞鹰飞
鹰……”
    她心想自己一定会被雷打死!这是诅咒——黑家的诅咒。夜茧面色如十,手足无措。
    “飞鹰!她几近崩溃地狂喊。
    一声轰然巨响.雷电打在一棵大树立,树木瞬间被劈成两半,眼见其中一半就要倒
下压住她,但她却浑身僵硬、颤抖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猛然拉住夜茧的双腿,将她拖离原地,树木“砰”的一声倒下,
只差半尺,她就会被压死了,夜虽吓得噤若寒蝉。
    “夜茧!”在狂风中响起的温柔呼唤,压制了她对雷鸣的恐惧。
    “夜茧。”
    这声音……是飞鹰!?
    夜茧不确定地回头瞧,接着她痛哭流涕,雨水与泪水在她脸上交缠,她投入飞鹰的
情抱。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理我了,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不会!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爱怜地紧搂住她,轻声哄道。“别怕、别怕。
我的宝贝,我不是来了吗?”
    “飞鹰_——”
    突然,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飞鹰为了两人安全,连忙拉着她趴倒在地上。
    听着雷声响个不停,夜茧全身剧烈地抖动,飞鹰为了安抚她心中的恐惧,开始热情
地吻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到一秒她便迷失在他的激情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在何时被褪下,但在他进入她时,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亢
奋,高潮来临时,暴风雨、雷声,在她心中再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她热烈地回应他,体内的骚动深深震撼了他们俩,雨点虽然打痛了他们赤裸的身子,
却无法消评他们心中对彼此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停止了,只剩下绵绵雨丝轻落在两人身上,夜茧在他怀中回到
现实,躺在他的胸膛上,她满足地笑了。
    “我比雷声更能震撼你吧!飞鹰轻抚她的发丝笑道。
    “对呀!你打败了雷公,也征服了我。”她淘气地娇笑。
    他得意洋洋地轻吻她的唇,然后拉起她身,迅速帮两人穿回湿透的衣服,整装完毕,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神情欢愉地步出魔鬼林。
    当琪拉在帐内见到飞鹰牵着夜茧回来时,她面色铁青.但仍佯装松了一口气。
    “夜茧,太好了!飞鹰终于找到你了,那时你跑得不见踪影,我好怕你出意外呢!”
她上前牵起夜茧的手,拉她坐下。“你们赶快换掉湿衣服,我问上准备一些热姜汁来给
你们去人寒气,等我喔!我一会儿就来;;”班拉说完,逃之夭夭似地跑出了帐篷;
    也许飞鹰与夜茧对彼此太在乎,忽略了琪拉近来逐渐浮现的憎恨。琪拉一离开,飞
鹰马上抱住夜虽在地上翻滚,两人像小孩子般玩耍。
    飞鹰大男人的性格不复存在,他拿条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夜茧擦净身子,还为她换
上干净舒爽的衣服;他甚至像小男孩般的运弄她,惹得她啼笑皆非;。
    “哪有什么诅咒?他不屑一顾地道“我一出现,雷公就打不到你了。”
    她会心一笑,他则爱怜、柔情地吻她……
    无巧不成书,琪拉刚好在此时掀开门帘,见到这一幕,她蹩起眉心,但上刻又露出
迷人的笑靥,出声打断他俩的温存;;“来!我为你们准备了姜汁,快点喝吧!
    飞鹰有些不情愿地放开夜茧,拿起一杯先递给夜茧。
    “你喝完,以免着凉了。”
    夜茧则听话地喝下姜汁。
    琪拉将另一杯拿给飞鹰,他不疑有诈地喝光,之后琪拉便不动声色地离开。
    等琪拉走了之后,飞鹰又‘把捉住夜茧,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工作.帐内不断传来
快乐的嬉闹声……
    飞鹰拥着夜茧沉睡着,夜茧却还醒着,倾听着飞鹰平稳的心跳声,在漆黑的帐内,
她的思绪反而益显清晰。
    她并没有忘记奔狼稻早对她所说的话,可是刚刚飞鹰冒着生命危险到魔鬼林救她,
她不相信飞鹰会狠心地抛弃她,也不相信她对飞鹰不具任何意义。
    她是他的情妇,除了有肉体的利用价值外,难道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不!夜茧思忖
着,一定有!方才暴风雨下在魔鬼林的结合,令她感觉比以前任何一次做爱都还更超越
纯粹肉体的需要。可是若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呢?
    不。她又想道,除非是飞鹰不要她,否则她绝不会离开他,更不会背叛他,虽然他
们的未来充满了未知数,但是她真心祈求,她能诗在他身边一辈子,就算因当他的情妇
而让“诅咒”应验,惨遭横祸而亡,她也无怨无悔,她只求他别赶走她,FBI也别找到
她,别让她回到联邦政府,继续做杀手的工作。
    她轻触飞鹰左颊上的刀疤。
    可能吗?她的愿望会实现吗?
    可惜就在今夜,夜茧未来的命运被不明的力量决定了——
    琪拉在三更半夜走入飞鹰的帐篷。
    平日,琪拉总是表现出青春少女的羞怯青嫩,不过今日却一反常态,她脸上有着欲
置人于死的仇恨。
    夜茧看到她,连忙从飞鹰怀里坐起身,她尴尬地对琪拉笑笑。
    “这么晚了,你怎么——而且你也没先在外面通知。”
    “不需要,”琪拉冷冷地说道。“反正飞鹰暂时是爬不起来。”
    “什么意思?”琪拉直觉不妙,敏锐地张大眼。
    “我给他喝的姜汁内下了鸦片,他肯定会睡到明天中午。”琪拉阴沉地注视着飞鹰
的睡容说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夜茧张口结舌,不明就里地问。
    “不是我,是飞鹰叫我这么做的。”琪拉振振有辞地说,语气尽是无奈与哀伤,仿
佛在为夜虽难过。“飞鹰并不残酷,也不是铁石心肠,如果他真无情,你根本就不会活
到现在。”琪拉旋过身,双拳握得死紧。
    “现在好了,那群美国人迟早会找到‘魔鬼岛’,那时我们族人的命运会很危险,
飞鹰是酋长,再怎么样,儿女私情也不比族人的生命重要,你说是不是?”琪拉背对着
夜茧,夜茧根本看不见她憎恨的表情。
    琪拉继续说道:“飞鹰舍不得杀你,在万般无奈下,他选择放手,他要放你走,可
是他又不敢亲自告诉你,所以他命令我在他的碗内下述药,要我替他转达这些话,而他
昏睡就不用看到你受打击的表情。快艇已帮你准备好,汽油也已加港,足够让你到墨西
哥湾.他只请你别出卖他、告诉联邦政府‘魔鬼岛’的位置,毕竟他真的对你很好,你
曾经是他的女人,你们之间还有点情分,他放你一条生路,交换你放过我们全族人的生
命。”
    琪拉的长篇大论句句像利刃般刺进夜茧的心脏,这一刹那,她仿佛身陷地狱遭受苦
刑,她的心好似被千刀万剐,痛得令她完全清醒了,原来事实比她想像中还残酷千万倍。
    在暴风雨中,她以为他们是真心动的交付出彼此的身心,结果这竟只是飞鹰的“交
易”,他对她的温柔呵护,原本只是期望她别伤害他所有族人,甚至他的性命?他的柔
情缱绻竟是对她的一种“补偿”,补偿她成为他的情妇、伴他度过无数良宵……
    难道在“茧儿岛”上的诺言,字字都是谎言?虽如此,夜茧却也恨不了他,因为她
爱他,就因为太爱了,所以能明白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们俩都像罂粟花,在夹缝中求生存,有太多的不得已和无奈,也有太多的情不自
禁和不由自主……他们无权选择自己的主人,就如何罂粟花,它岂愿意既美丽父罪恶了
    她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命运,命中注定她是杀手,生而为联邦政府铲除敌人,而他命
中注定成为毒袅,但他又何偿愿意成为人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她无言地向他保证,身为她的情妇,就算出了这帐篷后必须重新戴上杀手的面具,
她也绝不会背叛他,她将为陆飞鹰守贞,永远只是他的情妇。
    在离别前夕,她轻声向他吐露她的真心。
    “我爱你,夜茧好爱、好爱你?飞鹰,你千万别忘记。”接着她用力咬住下唇,忍
下眼泪,虽心已碎,但又坚决、冷漠地起身穿好衣服,面对琪拉。
    “请你转告飞鹰,我绝不会出卖他。”这一刻,她又回复了杀手的身份。“我走了,
再见!
    丢下这句话,黑夜茧头也不回地离开帐篷。
    黑漆漆的大海上,一艘快艇疾速的驶远,然后一切又回复平静……
    帐篷外的吵闹喧哗声惊醒了飞鹰,他感觉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地往右翻,呢哺着夜
茧的名字,但却扑了个空,他不情愿又疑惑地睁开双眸。
    阳光已照亮整个帐篷,帐内一片白花花的光明,但却不见夜茧,她不在他身旁,飞
鹰的心不安地怦怦直跳。
    “夜茧?”他呼唤,不明白她为何没留在床上。
    奔狼此时冲进来,气急败坏地说:“琪拉受伤了,她被夜茧伤了左手臂。夜茧昨晚
乘快艇逃走了,琪拉看见她蹑手蹑脚地在海岸边徘徊,想拦截她,但夜茧果真还是道地
的杀手,她拿刀刺伤了琪拉的右臂,琪拉伤得很重,无力阻止,就让夜茧顺利逃脱了。”
    飞鹰闻言面色惨白,泛起一股天崩地裂般的心痛。
    对他而言,这显然是最致命的打击,他脸上血色尽失,接着地哼笑一声,满脸不可
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摇头,喃喃说道。
    “不可能?那么我叫琪拉过来,你仔细瞧一瞧她的伤!奔狼嗤之以鼻,回头欲呼唤
琪拉。
    “不用!”飞鹰制止他。“我自己去求证。”说着,他像蓄势待发的雄狮般跳下床
穿衣,凶神恶煞、狂暴地走出帐篷。
    他进入琪拉的帐篷,明显可以看出她真的被伤得很重,左手臂已被玛迪用草药敬上,
她躺在床垫上呻吟不止,看到飞鹰立刻放声哭喊。“夜茧实在很可怕,她竟拿刀刺我,
她差点杀死我!幸好我躲得快,才能逃出她的魔掌。
    飞鹰不发一语,蓝眸中竟是浓浓的哀愁,他猛地旋身走出去,来到满山遍野的罂粟
花丛中,眼里全是摇曳生姿、美丽灿烂的罂粟花,不知过了多久,他竞流下两道泪。
    陆飞鹰哭了?!
    一代枭雄竞流泪了,
    他沉痛地闭上双眼,一会儿后,他倏地睁开湛蓝。清澈的大眼,伸出右手,狠狠地
紧捏住罂粟花的花瓣,花朵碎了,碎瓣撒在泥土上。
    他满脸怨怼,心中憎恨不已,但也万般无奈与心碎,他前哺自语道:“想不到……
想不到,我竞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这是多么沉重的椎心之痛啊!
    奔狼在远方眺望飞鹰,他长吁短叹着,唉!一个微不足道的文人,竟有难以解释的
力量可以毁掉黑暗世界的魔工,她完全主宰了飞鹰的心思。
    女人的力量令人纳闷、令人不解。令人迷惑,进而令人惧怕,也令男人望而却步。
    直到夕阳西下,飞鹰才回到部落中。
    部落中弥漫着诡橘的气息,当飞鹰坐在岩石上时,每个人脸上有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及骚动,这时飞鹰气宇轩昂地起身,带领印地安勇士们高唱,一起向大神祷告,而后他
平静地宣布一件事。
    “我不准!飞鹰,我不准你回美国!我更不准你单枪匹马回去,你这是自投罗网啊!
只要你一回美国,你必死尤疑!”奔狼听完后对他大声咆哮。
    “我现在不走,难道要等夜茧带美国军舰到‘魔鬼岛’来?到时全族人的生命该怎
么办?”飞鹰已有必死的决心。
    “这……”奔狼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地闭上嘴,但稍候他又忠心地说:“起码许我
陪你一起回美国。”
    “不!”飞鹰坚决反对,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你有更重要的使命,奔狼,你一
定要留下来!”他昂首向全族人宣布,声音里只有振奋,没有沮丧。“如果我真的一去
不返,那么欧拉拉族的酋长将由奔狼担任,我恳求大神赐给奔狼智慧,让他带领族人守
护‘魔鬼岛’,也让欧拉拉族的子孙绵延不绝。”
    “不!我反对!”奔狼大嚷。“我不愿意,飞鹰,我求你别离开这里,你是我们族
人的希望……”
    “谁又愿离开呢?都是命吧!”飞鹰心神俱裂,也心如刀割地说,而后他昂首阔步
离开,每个人皆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去向玛迪告别。
    “玛迪,等我走后,请你将所有的罂粟花拔除,改种咖啡、可可亚。”飞鹰跪在她
面前说,
    “为什么,孩子?”玛迪莞尔地问道。
    “凡事都该适可而止吧!”飞鹰筋疲力尽道。“为了报复,我成了大毒枭,贩卖鸦
片、海洛因……危害了不少人,这些年下来也够了,我累了,我发现报仇不会带来任何
快感,我只是越来越迷失、越来越无助,我老是自问,这世界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我又
为什么得承受这些折磨?我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平凡的男人一样,有个深爱我的女人和一
个温暖的家……”他痛苦地倾诉着。
    “孩子!”玛迪突然疼惜地拥住他,她轻抚飞鹰的头,仿佛当他是个仍不懂世事的
小男孩。她心疼地说:“罂粟花本身是无罪的,它其实可以说是最善良的花,鸦片也可
以治病呢!它有麻醉、催眠、治咳嗽的效用,普天下的花有哪种可以美貌与疗效兼具?
只有‘鸦片花’,只不过它被世人扭曲了,利用它来为非作歹,结果罂粟花反而成了最
丑陋的花。”
    “在这世上,人人其实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作恶,才会使原
本光明的世界蒙上了一层阴影。”玛迪又握住飞鹰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别
忘了印地安人的信念,大神会保佑我们,安排我们的未来,放心吧!把一切交给大神。
但千万记住一点,善良美丽的罂粟花不会背叛你。”飞鹰无法会意马迪的话,他迷惑地
看着她。
    玛迪却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像琪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谁会想到她也会说谎?飞
鹰,想想看,你若是个右撇子,怎么会在被攻击时用左手臂去挡?她在接近清晨时才来
找我,若她早在二更半夜时被伤了手臂,中间这段空档可能早已血流如注,搞不好困失
血过多而昏死过去。这孩子……唉!真是……”玛迪皱眉,详细描述出她的观察所得。
“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飞鹰整个人僵住,他目瞪口呆,紧紧抓住玛迪的手,深受震感。
    “马迪,告诉我真相!”他气急败坏地嚷道。
    但玛迪摇头,语露玄机道:“孩子,其相要你自己去发现,我只要你明白,再明亮
的阳光也会有人看不到的阴影和死角啊!有些人分你觉得光明磊落,但搞不好背地里却
是个丧心病狂、狠心狗肺、猎狗不如的坏蛋。”她轻哼道。“你又怎能知道他是否表里
不一呢?”
    玛迪的警世之语令飞鹰动容,蓝眸散发着光彩,他豁然升朗地告诉马迪。“我会找
出真相的。”
    飞鹰这一趟行程生死未卜,族人们全部前来送行,岸边尽是一片离情依依的景象,
琪拉哭得双眼红肿,毕竟她深爱飞鹰,无法相信结果竟是如此,现在她也怨不了任何人,
因为她明显敌不过夜茧对飞鹰的吸引力。
    她将要失去飞鹰问吗?永远?她是咎由自取呢?她大概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飞鹰恋恋不舍地注视每个人:奔狼、玛迪、琪拉……他领悟了一件事,上许他可以
不要那么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应该让心中仅剩的光明呈现出来,让光明面驱散黑暗
面,用最谦卑的心祈求大神,让他找回大神赐给他最宝贵的礼物。
    飞鹰仰头望天,刺眼的亮光照耀他全身,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像太阳神阿波罗——
代表光明的天神。
    而这位“太阳神”启动了“飞鹰号”这般豪华巨轮,离开了欧拉拉族重新发迹的
“魔鬼岛”。
    也许是大神的安排吧!从那刻起,陆飞鹰再也没有回过“魔鬼岛”。
    ------------------
晋江文学城 扫校
 
  
返回目录: 枭雄的情妇    下一页: 第九章

1999 - 2006 qiq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