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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温楚与展素雁的友谊起於叁年前一次因缘际会的网路交谈。
     
    同样的年龄,截然不同的个性,却有着同样的升学压力与难解的少女情怀。鱼雁往返的
一千多个日子里,有默契的两人绝口不提双方家庭背景,亦不曾开口要求见面,直到温楚临
时决定叛逃为止。
     
    展素雁来回徘徊在色泽华丽的木门前,几番抬手欲叩门,转念想想又放弃。二哥和爸爸
应该通完话了吧?如果唐大哥在就好了,可惜为了工作他不得不回台北。
     
    她一联考完,就回云林陪二哥解闷,哪知近来二哥的脾气乍晴乍阴,变得很难相处,加
上考试成绩不理想,这种日子真的好闷。若没有楚楚适时帮她加油打气,她真不晓得要怎麽
过下去,若是她能早点来就好了。
     
    胆怯的在原地踯躅了大半天,为了好友,展素雁不得不命令自己鼓起勇气来。
     
    “二哥……”她试探地敲了门。
     
    死寂的房间内不肯传出丝毫回应。
     
    “二哥……”昨天下午发完那顿脾气後,二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不肯出来,今早若不是
妈妈苦苦哀求,他大概又要绝食了。
     
    二哥近来因心情烦郁之故,食量骤减,一天难得吃上一碗饭,莫怪妈妈忧心如焚。唉!
该如何让二哥答应楚楚留下?妈妈已将外公赠予她的祖厝转继给二哥,可是他的情绪越来越
不稳定,让人望之却步又不能不来,好烦呀!
     
    展素雁无奈的轻叹,又轻轻敲门,“二哥,我是小雁。”
     
    “我不饿。”不耐烦的声音终於像驱不散苍蝇般暴躁出声。
     
    “现……现在才九点。”早餐已过,中餐未到,二哥的日子过胡涂了。难过的咽下苦
涩,展素雁心生退意。
     
    “哦?抱歉,我忘了跛子的生理时钟比常人慢上数倍。”粗嘎的乾笑穿透门板,倾泄出
尖酸的厌恶。“难道现在不是革命抗战时期吗?”讥嘲的声音急遽转冷。
     
    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展素雁穷於应付他日复一日的阴晴不定,不堪负荷的双肩重重垮
下。
     
    “我进来了。”才打开门,懊热的房间立刻冲出一团燥气,薰皱她秀挺的鼻梁,房内亮
灿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
     
    二哥这间宽敞的卧房为舒解病人心情,将原有的瓦顶改建成强化玻璃尖顶,并架有精密
的望远镜,以便夜晚观星用。此刻由於斜顶两侧撤去遮阳板,八月艳阳夹带大量热气,毒辣
地洒落屋底,将晦暗的房间妆点得奇灿无比,却酷热难当。
     
    受不住太亮的光线,展素雁额头冒出热汗,眯眼梭巡到遥控器,忙别过脸按开冷气。
     
    平躺在上好的花岗石地板上,展司漠用手肘横压住眼部,双脚交叠,颀长的身子整个浸
淫在灼灼金光中,那安详的躺姿像位被施咒而沉睡千年的美男子,对周遭的温度变化失去感
觉。
     
    “哥,你不热吗?要不要将遮阳板打开?”一向很能耐热的她也被熏烤得受不了了,二
哥好厉害,居然一滴汗也没见他冒出。
     
    “不,我想尝尝被蒸发的滋味。”身子懒得动,连说话他也不肯将嘴巴咧得大大。
     
    “是不是爸爸说了什麽?”二哥和爸爸通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几乎从头吼到尾,家里的
屋顶差点被二哥的咆哮声轰塌。听他那激动异常的语气,似乎像在和爸爸争辩什麽,力争不
过只有以音量取胜。
     
    展司漠闷不吭声,室内很快跌入沉寂,只剩冷气机隆隆运转的杂音。
     
    “爸爸还是很忙对不对?”展素雁企图抚平兄长内心深处鲜为人知的创痛,努力替父亲
的行为找藉口。
     
    二哥在云林疗养一年多,爸爸没来探视过他半次。生长在??赫的富贵人家,她真不知道
自己该庆幸或是悲哀。冷漠如冰的亲子关系,空虚的华丽生活,沉重了二哥和她的心灵,即
使表面佯装洒脱、不在意,在情感最脆弱的时候,心脏还是会阵阵抽痛。
     
    “小雁,恭喜你,你就快要有二嫂了。”展司漠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贺词,煞白了展素
雁绝美的容颜。
     
    “是……银平姊?”下唇抖得太过厉害,她差点问不出口。
     
    展司漠唇线一凛,倔强地不答半句。
     
    真的是她!“你……你答应了?!”展素雁无来由地惊慌失措。
     
    银平姊是个可怜的富家女,明明有爱人,却因错生豪门而丧失追求幸福的勇气。如果连
顽强的二哥也妥协在父亲的威仪里,那麽商银平的命运便是她日後的最佳写照。
     
    “我能说不吗?”展司漠一副认命的口吻,“长达一年与世隔绝,我们那重利的父亲早
有驱逐我的打算。”好个人事异动,他奋斗了十几年才爬到经理位子,被他敷衍的一句话就
给冰冻了。可笑的是,这个二十七年来被他尊称为“父亲”的男人,甚至连句委婉的安慰词
也不给,简单一句话便将他的心血抹光,这种父亲怎能不教人心寒。
     
    燥热的室温一点一滴消溶於冰凉的空气中,展素雁不晓得爬上背脊那股酷寒,是冷气太
强的关系,还是她刚刚真被重击了一拳。
     
    “爸爸做了什麽?”心跳渐趋无力,她怕得到已知的答案。
     
    “放我长假,让我好好休息。”展司漠狂声大笑,“小雁,他是个了不起的“好父亲”
哪!我们八成是上辈子烧好香,才能如此幸运。”
     
    展素雁惨白了一张小脸,对父亲仅存的孺慕在瞬间炸成碎灰。
     
    “你为了我和妈妈,所以不得不屈服是吗?”泪水浮上眼眶,她掩嘴轻泣,怕伤了他的
自尊。
     
    “不是!”展司漠否认得太快,反而失去可信度,益教展素雁伤心。她激动的跪下,抓
开横在展司漠眼部上方的手肘,伤心地看进他冷然的眸子。
     
    “哥,你不是不知道银平姊有男朋友,为何要答应?我和妈妈已经搬离大宅,生活无
虞,二哥不必为我们牺——”
     
    “上天入地随人选,我是那个被选的角色,这句话你应该去问握有选择权的银平。”展
司漠残酷地打断她的话,忿忿地抽回手横摆回原位。目前他不需要任何阳光,在黑暗中过一
辈子也无妨,哈哈哈……
     
    “她很努力在为自己争取幸福了。”泪水汨汨流出,展素雁为所有身不由己的人悲哀。
     
    “她的努力显然不够。”事不关己地背过身去,他极力忽视妹妹的哀泣声。
     
    “不是不够,而是力量太单薄。”展、商两家不仅在事业上相辅相成,更比邻而居长达
半世纪,大家一块成长,感情虽不算浓厚,好歹是有感情的,况且他明明知道银平姊也无能
为力。
     
    “那就认命!”阴郁的声音激昂起来,展司漠陡然坐起,绷紧的怒容一触及凄楚的小
脸,如火遇水马上柔化了。“小雁,婚姻只是一纸无意义的通行证,形式上好看,做起事方
便,暗地里如何没人会过问,却不可缺少。二哥的力量也很单薄,你到底在期望我什麽?”
连他都放弃自己了,她怎会还傻得对他抱持希望?
     
    她当然明白,不需要二哥冷酷地重申。二哥以为与他生长在同一个环境的妹妹,看的悲
剧会比他少吗?展素雁难受的抽泣着。展司漠心生疼惜,轻拥她入怀。
     
    “别哭,二哥答应你,婚後绝不会干涉银平的爱情生活,甚至她想和她的恋人同居,我
也不会吭半句。”他淡漠的承诺。
     
    展素雁一听,泪水流得更加不能自抑,最後哭倒在他怀里。好可怜,二哥简直在贩卖自
己的幸福,他好可怜。
     
    能怪他们视婚姻如蛇蝎吗?那真的是一座千年寒墓呀!
     
    她就是看多了没爱没感情的政策婚姻才会心生畏惧,才会希望二哥反抗父亲。她一直以
为有主见的他会是展家唯一一个得到幸福的人,谁知天不从人愿,那场车祸撞掉了他所有的
理想与希望。
     
    展司漠为妹妹的伤心感到些许内疚,“二哥能做的就这些了,希望你原谅我。”他这具
行尸走肉一点也没有为谁战斗的意愿了,曾经高昂的志气已经飘散在西南季风里,跛了脚的
人无论如何是追不回来了。“也许银平愿意委身於我这样的跛子,我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他自我解嘲地摸着右腿。
     
    不!她不要二哥这样委屈。
     
    “别人怎样我不管,但我要二哥得到幸福,要二哥快乐。”展素雁再也忍不住哭闹着。
     
    到底什麽叫幸福?死沉的眉心淡淡舒展开来,展司漠困惑地搜寻任何可能接近的感觉,
从大娘、妈妈、大哥,到所有他认识的亲朋好友逐一扫过……结果是令人惋惜的陌生。
     
    但这份陌生的感觉已伴随他走过四分之一世纪,如果老天爷故意折腾他,让他活太久的
话,往後还有漫漫长日可煎熬这份陌生……
     
    老天……他真想死!
     
    ?***
     
    “小雁,我来得不是时候对不对?”架好脚踏车,温楚随展素雁漫步在田埂上,有些罪
恶地看着黄澄澄的稻穗迎风招展。经过二天调养,她脸上的红肿已逐渐褪成淡青色。
     
    “别那麽说,这里随时欢迎你来。”每看见好友略微浮肿的嘴巴一次,展素雁心底的自
责便会增添一分,二哥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抱歉,因为一些事情,不能让你在这里待太
久。”二哥对楚楚留下的事未表示任何意见,是因为在爸爸的指示下,他昨天就回台北了。
     
    “没关系,在这里玩一星期已经足够。”温楚不在意地经摆手,“你特地为我留下来,
我已经很感激了。再说下个月你二哥结婚,家里一定很忙,你总不可能留在这里陪我到处闲
晃吧。”
     
    “我今年考试的成绩也不理想,即使二哥没结婚,九月初我仍然必须回台北。”年轻的
脸庞显露出逾龄的哀怨,展素雁不情愿地咕哝:“爸爸已经帮我请好家教了。”
     
    幸好二哥先回台北了,不然她和楚楚恐怕连这点闲晃的时间也要不到。但他回台北那
天,脸色阴寒,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她实在好担心。
     
    “那好,明年说不定我们可以上同一所大学。”温楚一派乐观,“此刻咱们俩同是天涯
沦落人。”
     
    “情况不一样。”心有千千结的展素雁无限忧愁。
     
    “哪里不一样?”温楚奇怪道。那青春脸庞蕴藏了活力与朝气,与展素雁的愁眉深锁恰
成强烈对比。
     
    “你故意考坏,表示已有重考的心理准备;我尽了力却达不到爸爸的要求,一想到整年
都要埋没在书堆里,就觉得人生乏味。”
     
    温楚同情地拉住她,待她看向自己才温吞开口:“小雁,你这种论调让我不由自主联想
到你二哥也,好像人生没指望了,好悲观。”
     
    展素雁心头微惊,有种被道破心事的恐慌。
     
    温楚兀自说她的,故意忽略她的颤动。“我没办法说什麽大道理安慰你,因为到目前为
止,我的人生和你一样,泰半是在学校里度过,而没有历练就没有经验。”她爽直地沉吟
完,忽然认真她笑开脸,“不过我也不喜欢读书就是了,这点咱们一样。”
     
    “那明年你会上大学吗?”她们真的同年龄吗?长温楚十来岁的错觉一直驻足在展素雁
心中挥之不去。
     
    “会啊!”温楚不暇思索地猛点头,“只要我找到想要的就会去读。”
     
    “什麽是你想要的?”展素雁热切追问,期盼她的回答能多少挽救她枯稿的心灵。
     
    “我也不晓得耶。”犹带稚气的小脸泛起迷蒙,“至少到目前为止不晓得。没关系,反
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想,到时候我一定会找到的。”温楚信心十足,脸上的迷蒙转瞬
间逃逸无踪。
     
    “你确定到时候真的能找到吗?”她认为楚楚的思想好单纯。
     
    温楚皱皱鼻,想也不想的脱口道:“我才不会想那种问题来烦自己,眼前最重要的是如
何放松我的心情。脑子乱七八糟的时候,我可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哦!”
     
    她的豁达教展素雁好生羡慕,她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得这种无忧?
     
    “对不起,可能是这阵子所有的事情都一并爆发,我的感触才会特别多。”
     
    “谁教我们太年轻,没办法适度排解压力,只能以最直接的方法提出诉求呢。”温楚善
解人意地吐吐舌,大步往前迈去。随便一件粉绿色运动衫,下罩一件鲜黄色短裤及白色健康
鞋,便将她十八岁女孩该有的朝气活力烘托得一览无遗。
     
    展素雁低头瞧瞧自己一袭白色碎花小洋装,逾龄的沧桑感不知不觉又占上心头。
     
    回头看见她眉毛又紧纠成一团,温楚笑道:“小雁,别老是愁眉苦脸嘛!想想快乐的
事,譬如你就要有位嫂子了,以後你二哥的脾气就不会那麽不稳定,那不是很好吗?”
     
    经她一提,展素雁情难自持地红了眼,“楚楚,如……如果你哥哥和一个他不爱的人结
婚,你会祝福他吗?”不是她喜欢苦着脸,实在是她的世界里有太多烦心事,由不得她不烦
脑。
     
    怎麽更忧愁了?温楚不明所以地看了她许久,才认真道:“假如对方爱他,我会献上一
心的况福。
     
    那对过分澄澈的眸子像能看透人心般,展素雁自觉羞惭,略略偏开头,揩去溢出面颊的
泪珠。
     
    “如果……那人根本不爱他呢?”
     
    这她就更不懂了。“男女双方都不喜欢对方,那他们为什麽要结这个婚呢?”好奇怪。
     
    家丑不便外扬,展素雁心酸得只能一再摇头。温楚见状,体贴的没再逼问,两人各怀心
事的走了一小段路,静静享受云林的宁静与草香。
     
    南台湾的阳光始终是热情奔放的,展素雁为尽地主之谊,带温楚领略了元长一带的田园
风光,两人自清晨出门至今已有叁个多小时,原是白净的两张素脸已呈曝晒过度的赤红。
     
    “小雁,看见我的庐山真面目,你有没有很失望?”温楚打破沉默,童心大发地倒退着
走,一张以晴空为背景的号珀色小脸闪耀着极为动人的柔媚韵致。
     
    “不会,你的模样和我想像的相去不远,清清秀秀的。”展素雁散起步来不疾不徐,颇
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是又乾又瘪吧!”促狭的黑眸淘气地抹上灵动,“我奶奶常说我是厌食症的典型病
例。”
     
    “她老人家是心疼你。”展素雁涣散的心志始终无法集中,心头的烦郁一日不解,她便
开心不起来。
     
    一年前的小雁不会像这样心事重重,她二哥出车祸的事看来也波及到她了。温楚同情
着。
     
    “小雁的模样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收起估量的眼神,她大剌剌露出雪亮的编贝齿,
笑得甚为推崇。
     
    “哦,差很多吗?”展素雁好奇道。
     
    “嗯,好多。”温楚摇头晃脑的卖着关子。
     
    “你不是有我的基本资料吗?”她有些不明白。
     
    “我很拙,想像力又差,无法从中模拟出你这大美人的样子。”脚底突然踩到碎石子,
温楚一个不稳身子往後倾倒,展素雁眼明手快拉住她。两人有默契地忆及初见面的惊心情
景,不禁相视哈哈大笑。
     
    “楚楚,我真的很高兴你来了。”即使嘴角带笑,也无法掩去展素雁眼底的凄测与落
寞。
     
    温楚允许自己小心地问:“为什麽你总是郁郁寡欢?”
     
    “其实……我的朋友并不多。”吞吐了半天,展素雁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
踢着石头。
     
    全都是因为家教的关系使她快乐不起来。门第观念极深的父亲不允许她与普通人家的子
女来往过密;何况从小到大,不是贵族名校父亲绝不让她就读,她就算想交些他口中的普通
人家子女,也存在着实质上的困难,名校里有百分之八十是名门望族的後代。
     
    她们这些一生下来注定要一帆风顺、事事顺心的千金小姐,不是骄纵自大,就是孤僻冷
漠,纯善、易相处的人并不多,所以她只能在电脑上与素未谋面的人谈心、倾情,这是父亲
唯一不会发现、她又能自在交友的绚烂世界。
     
    “没关系,来日方长,等我们一起上大学,没有联考压力,就能认真交些志同道合的朋
友了。”开朗的温楚挽起展素雁,并肩回转。
     
    展素雁随她走出田埂,两人牵着单车慢步在宁静的乡间小路。
     
    “温爷爷和温奶奶一定很生气吧!”
     
    “生气是一定会的,所以我才打算在外面多逗留一些时日再回大。”温楚跨上脚踏车,
等展素雁自动侧身坐上後座,才踩动车子。“等他们气消了,就不会计较我的行为了。幸好
我没有出走的前科,哈哈哈。”
     
    展素雁其实觉得她常抱怨的短发,清清爽爽满好看的。“一样上贵族学校,贵校的校风
又比我们严苛,怎麽你却是无忧无虑的?”据她所知,温楚也是贵族学校的基本班底,从高
中部附设的国小一路往上读,不是吗?
     
    “以语法来比喻呢,你不妨说我这人想的永远是现在进行式,小雁是那种会将未来式和
过去式一并用上的人,所以说我的日子简单得有点无聊,小雁的则是复杂得令人头疼。”敏
捷地连续拐过路中央的碎石头,徐徐清风拂得人心旷神怡。
     
    未来式、现在式与过去式……她得好好想一想。展素雁心不在焉地压住随风飘扬的裙
摆,脸上闪烁的仍是那股扭拧人心的轻愁。
     
    “楚楚,你来参加哥的婚礼好吗?”莫名地,她需要她的支撑,温楚纯净的笑容能安抚
她的心。
     
    “当然好啊!”铃铃铃,温楚调皮地一路捺车铃自娱,一面愉快的向田中央的农人们打
招呼。“哇,小雁,你看那边有人在放羊耶!好可怕,树上吊着一只死猫,那些羊怎麽吃得
下去……”沿途叽叽喳喳,温楚迳自又叫又嚷,活像刚飞出牢笼的小鸟,充分享受偷来的美
妙时光。
     
    展素雁被她快乐的笑声感染。回云林以来,头一次不带烦忧的,她认真观望云林的好风
好景,这才惊奇的发现原来天空这麽地蓝、阳光这麽地亮、树木这麽地青翠。精神一舒爽,
不可思议的,连躁人的热风也徐徐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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