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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京城
    "猜猜我是谁?"
    愉亲王府深幽高雅的花园里,一双白嫩细致的小手,倏然蒙住独坐凉亭内,帅气英
挺的男子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眼。
    "除了阿芷这个小淘气,还会有谁?"男子轻轻拉下她的小手,宠爱的搂住她的纤腰。
    博尔济吉特阿芷是愉亲王硕塞的独生爱女,封为和硕格格。二八佳人,青春娇美,
是所有格格里最出色的一个。康熙三十五年,由皇帝指婚,配维隆亲王爱新觉罗玄煜。
    隆亲王是康熙皇帝的第八个兄弟,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深得康熙皇帝的器重。
    康熙皇帝曾昭告满朝文武,"朕的继统者,须先得隆亲王鉴赏。"他仿汉制立储,而
储君人选竟先要隆亲王以为合宜才行,对八弟玄煜的信赖倚重,由此可见一般。
    玄煜既然掌握有一半立储的决定权,对几位继统有望、野心勃勃的皇子而言,他是
一个绝对要拉拢的目标。大阿哥允提,二阿哥允扔、四阿哥允祯、八阿哥允稷,无不积
极与他保持密切的联系。但玄煜生性泰然淡泊,从不随便显露心里的好恶,不肯轻易表
明自己的立场。他唯一关心的人事物只有一个,那就是阿芷格格。
    "煜哥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阿芷轻轻挣出他的怀抱,巧笑倩兮的在一旁的
椅子坐下。突然,她轻敛蛾眉,"香呢?小燕儿,怎么没将我的甜香点上?"她挑剔的斜
睨贴身婢女一眼。
    "是,格格,奴婢立刻去取来。"小燕儿含笑退下。
    "什么香?梨花香?薄荷香?还是你又找到新玩意了?"玄煜笑道。阿芷生性爱洁,
四周的气味稍有混要变动,都会让敏感的她感到不舒服,因此她所到之处,几乎是随时
兼着香。
    "答对了,是新玩意没错,甜甜的椰子香。"她绝美的笑容,对玄煜而言,比任何一
种水果都要甜上百倍。
    小燕儿薰上了香,袅袅的香烟自兽形壶里冉冉上升,一时间,凉亭四周弥漫了椰子
的甜香。
    "这是什么水果?我从没闻过这样的味道。"除了香甜外,还有种似与世隔绝的清淡
舒爽,不会让人感觉浓郁得化不开。
    "很特别吧,这可是南洋特产的喔。"阿芷笑道。举杯就口,啜了一口茶,却又蹙起
眉头,"小燕儿,这茶里怎么没调上蜂蜜?"
    "格格,福晋交代了,不许你再吃甜食,那对身子不好的。"小燕儿回答道。她打小
就跟随在阿芷身边,对阿芷的饮食习惯,只能以"匪夷所思"来形容。光是喝茶这一项,
不管是如何珍贵的茶,黄山毛锋、西湖龙井,她都一视同仁,非在其中调下几匙蜂蜜不
可,这种令人绝倒的品茗方式,就足够教人受不了。
    "哎呀,此时此刻我额娘又没盯着,我不趁现在喝个痛快,你要我什么时候喝啊?
去去,快帮我换壶像话的茶上来!"阿芷翻了个白眼,朝她挥了挥手。
    小燕儿求救的看向一旁的伟岸男子,收到讯息的玄煜只得苦笑道:"阿芷,依我的
看法,你那个调了蜂蜜的甜茶才真是不像话。"
    "煜哥哥,你也和额娘一样,要狠心剥夺我的最爱啊?"阿芷美丽的眼眸水汪汪的瞅
着他,春葱玉指梳弄着颈边的一小绺青丝,性感的小嘴微微蹶起,比花娇艳的玉颜上是
带着委屈的楚楚可怜。这正是阿芷格格每有所求时的招牌神情,也是她的必杀绝招!让
对方毫无抵抗之力。玄煜几乎是立刻投降了,伸手将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拉到他的腿上坐
着,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彼此情深爱浓,也用不着避嫌。
    "阿芷,你太夸张了,不过是杯甜茶,瞧你却说得像什么重要的事似的。"说完,玄
煜轻吻了下她白细的脸颊。
    "什么叫‘不过是杯甜茶’?"阿芷不服气的抗议,"煜哥哥,你难道没听说蜂蜜可
以滋容养颜吗?哪个女人不爱美啊?女为悦己者容,我可都是为了你耶。"
    明明是耍赖强辩,还说得那么振振有辞,玄煜真拿她没办法。
    "你已经够美了。"他的阿芷人如其名,丽色天成,风姿嫣然,婀娜多姿,堪称是大
清第一美人。
    "真的?若和雯琪、素玲、凤书她们比较呢?"阿芷有点挑衅的睨着他,她们这群格
格,哪个不对仪表不凡的隆亲王玄煜垂涎三尺呢?
    况且玄煜拥有立定储君的一半决定杈,王公贵族们哪个不巴望将女儿塞给他?即使
只能当个侧福晋,也心甘情愿。所以玄煜的行情并末因为皇帝指婚而稍跌,依旧炙手可
热。
    "她们是谁?"他宠溺的点了下她俏挺的小鼻子。
    "我的眼里只有愉亲王府的阿芷格格!"
    阿芷咯咯娇笑,紧紧的偎进他宽阔的怀里。这里是每个女人都梦想栖息的港口,但
很抱歉,只属于她。
    玄煜轻抚着她柔磊发丝,家居的阿芷,总是随性的摘下旗头。
    "阿芷,我今日是特地来向你辞行的。"
    "为什么?"阿芷闻言,从他怀里跳了起来。"你要去哪里?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无
聊的京城,自己跑去游山玩水!"她不依的噘起小嘴。
    "什么游山玩水,我是奉圣命下江南去监督吏治,体察民情的。"玄煜连忙喊冤。
    "江南?!"阿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听阿玛说过江南水乡风景秀丽,民丰物饶,
特别是香糕甜点,精致美味得不得了。她阿玛去年从江南带回一盒凤眼酥,那无法言喻
的滋味,让爱吃甜食的阿芷至今依然齿颊留香呢!"我要去!我要去!"
    "阿芷,我有公务在身,怎么能带着你一道去?"
    "怎么不行?你出门在外,难道不需要带个小厮仆役?我换上男装,扮成你的贴身
仆人,不是两全其美吗?"阿芷恳求的看着他。
    "凤眼酥十盒,玲珑香塔一百个,四色蜜果两斤,江南特制的桂花酿十坛,当然,
李大房的乌梅冻豆腐以及莲香椒糖也不会忘记带回来给你,够了吗?"玄煜也使出杀招,
聪明得从阿芷嗜吃甜食的嘴才弱点下手。
    "你——你贿赂我!作弊!煜哥哥你作弊!"阿芷困难的咽着口水,不依的大叫起来。
    玄煜得意的发出一阵朗笑,"如何?考虑好了吗?是要当个什么都吃不到的跟屁虫,
还是要乖乖的侍在王府,等我带着你的‘最爱’回来了"
    "这些东西,我跟着你去照样有得吃!"阿芷很不服气的瞪着他。
    "错了,我对待小厮随从向来严格,可不许他们乱吃乱走,你最好有这个觉悟。"玄
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
    该死!小燕儿几时将阿芷的专用茶给换上来了?!
    这个宠着主子的奴婢真是太不像话!害他喝到阿芷的甜茶,大量蜂蜜的甜腻,让他
无法入口,浑身发痒。
    "你——"阿芷恨恨的看着他。
    小人!居然用她最爱的糕点威胁她,逼她就范。
    "考虑好了吗?"玄煜不以为意的笑道。
    "哼!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本格格很爱当你的随从吗?臭美!"她赌气的哼道,转过
身不看他。
    玄煜摇头苦笑,走到她身后,安抚性的搂住她的纤腰。"阿芷,我明儿个就要南下,
会将近十天见不着你,你忍心用气嘟嘟的脸面对我吗?"
    他柔声的语调,立刻让阿芷心软了。
    "煜哥哥,我一定会很想你、很想你的。"她的小手恋恋不舍地搂住他的脖子。
    "是想我?还是想那些江南小点?"他故意逗她。
    她皱起眉头,"当然是想你了,你不信吗?"他若敢不信,她发誓会宰了他!
    "信。"玄煜在她嫣红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阿芷嫣然一笑,命小燕儿取来一大包椰子香料。
    "煜哥哥,你带着它。不是自己家里,你一定住不习惯的,点着这个椰子香,就会
像阿芷陪在你身边--样,你一定会觉得舒服些。"
    他含笑地接过。"阿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得乖乖的,不要闯祸,好好吃、
好好睡,等我回京,我立刻向皇上提出请求,让我和你早日完婚,你要做个最美丽的新
娘。"
    "嗯。"阿芷觉得好幸福。"你出门在外,可千万小心,要好好保重自己。还有,不
许花心,江南的女孩再漂亮,再狐媚的勾引你,你都不可以变心!"她听说江南姑娘柔
得像水,婀娜多姿,妖娆美丽,煜哥哥仪表非凡,她不事先警告可不行。
    "哈哈哈!"玄煜扬声大笑,他倏然垂首,攫住阿芷的双唇,深深烙印。
    还是那句话,玄煜的眼里,只有愉亲王府的阿芷格格!
    "啊——"
    清爽的早晨,愉亲王府阿芷格格的卧室,突然传来婢女小燕儿的惊叫。
    "格格?格格你怎么了?格格!"
    早过了平常格格起身的时辰,小燕儿觉得不对劲,轻手轻脚的掀开床上的帏缦,刚
抚上她的脸,要将她唤醒,却被指尖下传来的冰凉吓了一大跳。
    小燕儿将颤抖的手指探到阿芷的鼻下,居然察觉不到任何气息,她顿时吓得魂飞魄
散,惊声尖叫。
    "什么事?阿芷怎么了?"愉亲王和福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两人俱是满脸惊慌。
    阿芷不仅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更是皇家的媳妇,万万不能出差错!
    "格格……格格她没气了……"小燕儿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什么?!"愉亲王和福晋皆大惊失色。
    爱女心切的福晋冲到床边,抱起阿芷。她紧闭双眼的玉容依旧美丽,但身子却不再
传来丝毫的温度。
    "阿芷!阿芷!"福晋登时脸色惨白,大哭大叫,仆倒在女儿身上。"你怎么了快睁
开眼晴,不要吓额娘啊!"
    愉亲王连忙伸手探向女儿的鼻息——没气!
    他往后踉跄了一步,面如死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哀恸点燃了眼中熊熊的火焰,喷向伺候阿芷的一群
奴才。
    "回王爷,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格格昨晚就寝前还好好的,并无异样……"小
燕儿不住叩首,泪如雨下。她打小跟着阿芷格格,主仆的感情相当好,面对主子的猝死,
她的伤心哀痛不下于王爷和福晋。
    "胡说!格格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你们这几个该死的奴才,是不是让她吃了什么
不该吃的东西?"心痛爱女的死,向来端庄优雅的福晋变得歇斯底里。
    "王爷饶命!福晋饶命!奴婢绝对没有让格格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格格昨晚临睡前吃了些什么?照实说!"愉亲王知道女儿爱试吃新鲜玩意的个性,
直觉认为可能是饮食惹了祸。
    "格格昨晚睡前命奴婢取了两个雯琪格格差人送来的苏州小月饼,还……喝了一壶
甜茶。"
    "甜茶?!我不是命令你不准再让阿芷喝那种茶吗?"福晋怒斥道。
    "奴婢该死!"
    "茶是自家的,不会有问题。雯琪送来的月饼,咱们也都吃了,并没有事。这……
阿芷究竟是怎么死的?"愉亲王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毕竟阿芷姿容安详平静,没有任何
外伤,房间门窗也没有道人破坏侵入的迹象,阿芷明显是在睡梦中断气,这实在令人无
法相信。
    "阿芷……额娘就你一个心肝宝贝啊!"福晋抱着阿芷冰凉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你醒来!你……"一口气喘不过来,悲伤过度的福晋昏死过去。
    "福晋!"
    "快去请大夫!"愉亲王扶住妻子,沉声下令。
    "喳。"三、四个奴才火速冲出王府。
    愉亲王扶着昏厥的妻子,旁边则是不明原因,离奇死亡的爱女,一串的打击,让一
向精明干练的他心乱如麻。
    他第一个要面对的难题,是如何向三天后便要回京的玄煜交代?
    玄煜兴高采烈的打江南回京,迫不及待想见心爱的阿芷,却不料劈头便传来如此残
忍的噩耗。
    "阿芷为什么会死?"愉亲王府一片白绫,但比不上玄煜俊脸上恼怒哀痛的惨白。
    "八王爷,我们也找不出原因。"福晋伤心得卧病在床,愉亲王也仿佛老了十岁。
    "不,我不信!虽然阿芷饮食习惯异于常人,但她向来健康,无病无痛,没有理由
猝死!"玄煜怎么也无法接受未婚妻已死的事实。
    他遵守诺言,带回她最爱吃的江南小点,但她呢?她怎么可以用冰冷的尸体来迎接
他?
    "是阿芷在同我开玩笑,是不是?你们和她串通,要看我为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对
不对?"玄煜真的希望事实是如此。当然,他会为阿芷的顽皮淘气小小发一顿脾气,但
最终他还是会将她骄宠在怀里,因为她是他的最爱!
    "八王爷,阿芷……是真的死了。"愉亲主哽咽道,为玄煜的深情,也为阿芷的薄命。
"她的遗体就停在灵堂后,等候吉日下葬。阿芷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
玩笑,但是……"
    玄煜霍然站起,冲到灵堂后。
    "八王爷!"愉亲王没料到玄煜以皇族之尊,居然不避煞邪。
    玄煜哀恸深情的眼眸,凝视着躺在玉棺内,美丽安祥的未婚妻。
    "阿芷,醒过来,我打江南带回凤眼酥、乌梅豆腐、桂花酿……你不想吃吗?"
    玉棺内的佳人没有反应。
    "阿芷,你若再装睡骗我,我发誓绝对会狠狠的打你一顿屁股,我说到做到!"
    阿芷还是没有反应。
    "醒来!醒来!本王命令你醒过来!你没听到吗?"玄煜不愿相信阿芷真的死了,他
发疯似的掐住她没有知觉的僵硬肩膀,猛力摇晃。"本王不许你死!不许!"
    愉亲王见状,急忙上前阻止,他用尽力气拉开玄煜。"请让阿芷安息吧。小女福薄,
辜负了王爷的厚爱。"
    玄煜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坐倒在地。
    阿芷死了,与他海誓山盟的挚爱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八王爷……"卧病在床的福晋突然出现,虚弱的她由两名婢女搀扶着行走,怀里抱
着一卷画轴。
    "福晋,你不该下床的。"愉亲王扶住她,他失去了女儿,只剩下爱妻了。
    "我想,阿芷会希望我们将这样东西交给八王爷的。"说完,福晋将画轴递给玄煜。
    玄煜旋即展开,阿芷巧笑情兮的姿容栩栩如生的映入眼帘,让他看得好心痛。
    "这是阿芷亲手所绘,你对她这般情深爱重,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感动。"福晋对
他哀恸逾恒的表现感到安慰,她的女儿的确遇到一个好男人,只可惜红颜薄命……想到
伤心处,她又哭得不能自己。
    "阿芷……"玄煜扶靠在玉棺边,他和阿芷真的天人永隔了吗?
    不久之前,她还对他闪动着水汪汪的秋波,她的小嘴还咯咯的说笑不停,她的小手
还撒娇的圈住他的脖子……手!
    他立刻看向阿芷的手,腕上没有他们订亲的那只玉镯——玉湖玲珑!
    "玉湖玲珑呢?为什么不在阿芷的手腕上?"玄煜惊疑质问。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阿芷向来是不离身的。
    "呀!是了!"福晋恍然大悟,难怪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小燕儿,快去格格房
里找找。"
    过了片刻,小燕儿捧着阿芷的首饰盒回到灵堂。
    "回王爷、福晋,格格的首饰都在这里,并不见玉湖玲珑。"她是阿芷的贴身婢女,
因此知道玉湖玲珑的模样。
    "怎么可能?你都找仔细了吗?"愉亲王讶然问道。
    "凶手!"玄煜突然沉声吐出充满恨意的两个字。
    "什么?"愉亲王和福晋都不解的看着他。
    "怀有玉湖玲珑的人肯定和阿芷的死脱不了关系!"他会全力找寻玉湖玲珑,不管要
花费他多少时间。
    北京城内极富盛名的酒楼"醉刘伶"依旧高朋满座,高谈阔论之声此起彼落。
    东楼上,一名衣饰华丽,面白唇红的富家子弟用手肘推了下他旁边的同伴。
    "兄弟,怎么样?今晚要不要上‘别有洞天’去瞧瞧新鲜?"
    这名富家公子是八旗子弟,名叫塔拜,他的阿玛是隆亲王的僚臣,因此他说起话来
一向很大声。
    "别有洞天?这名字有趣,是个窑子吧?"塔拜的同伴,同为八旗子弟的巴布泰邪淫
的笑道。
    "巴布泰,你太孤陋寡闻了!别有洞天可是北京城里当红的新鲜去处,你居然不知
道?"原本坐在邻桌的阿古朗转过身来,嘲笑了他一顿。
    "狗儿的!那是什么地方?你倒说说看。"巴布泰不服气的哼道。
    "听说那是一家什么都卖的店铺,不论人事物,真实的、虚幻的、甚至是你心中的
梦想,老板曲临江都能卖给你。"邻桌一位穿着白衣,书卷味甚浓的汉人突然插口。
    "曲临江?是个娘儿们,生得俊不俊啊?"巴布泰性好渔色,他本能的关心这一点。
    "临江格格姿容盖世,美若天仙。"白衣书生笑道。
    "什么?她是位格格?!"塔拜、巴布泰、阿古朗同声惊呼。
    "那是过去的身分,她家在世祖章皇帝朝被革了爵,是没落的旗女,因此才以经营
买卖维生。不过,她毕竟有贵族血统,人又高贵美丽,因此大家还是习惯称她为格格。
"
    "原来如此。"塔拜顿了一下,好奇的说道:"你说别有洞天连梦想也买得到,这是
真的吗?"
    白衣书生笑着点点头,"当然,富贵梦、爱情梦,甚至是帝王梦,都买得到。"
    "狗儿的!哪有这种玩意可以卖?分明胡扯!"巴布泰啐道。
    "是真是假,有劳各位大爷亲自走一趟别有洞天,也就不难明白。"说完,白衣书生
啜了口清茶。
    "嗟!我怎么瞧你这小子居然像个大茶壶,替别有洞天拉起客来啦!"巴布泰不改本
性的秽言秽语。
    白衣书生温柔的眸子,因他出言不逊而闪过一丝恼怒,但随即逝去。
    "不瞒诸位大爷,在下其实是别有洞天临江格格的助手,方才是听诸位言谈闲对敝
店颇有兴趣,才忍不住多嘴,谁知会弄巧成拙,在下就告辟了。"他往桌上放了锭碎银,
起身便要走下酒栖。
    "慢着!"塔拜急急拉住他,"我对别有洞天相当有兴趣,请你再多说一些。"
    "我就知道你会有兴趣的。"白衣书生不觉意外的笑道。"别有洞天只在夜半时分营
业,临江格格会在黑暗中将你心中所想要的梦想卖给你。"他带着深意的看了塔拜一眼,
扬长而去。
    塔拜一阵愕然,听他的口气,似乎已洞悉他长久隐藏在心中那个连他阿玛也不知道
的梦想,并且了解他对那个梦想的执着和渴望。这怎么可能?
    "狗儿的!兄弟,哪有什么鸟店会在三更半夜做买卖的?我看别有洞天肯定是个邪
门的黑店!"巴布泰语气粗俗的谩骂,那臭书生的模样真让他不爽。
    "怎么,你害怕?"塔拜故意用激将法,因为他决定非上一趟别有洞天不可,但想到
那是在夜半时分才营业的怪店,心中不免毛毛的,只好拉个人作伴。
    "呸!我巴布泰长这么大,可不知道什么叫作’怕’!"
    "既然不怕,那咱们哥儿俩今夜就走一趟别有洞天。"塔拜乘机提议。
    "这……"嘴上说不怕,但巴布泰的内心其实有一点毛骨悚然,一间夜半才开门营业
的店,想来就诡异得紧。
    "好啦!好啦!巴布泰,你没听到那小子说临江格格姿容盖世,美若天仙吗?你当
真舍得不去瞧瞧?"阿古朗在一旁起哄。"若她果真是个大美人,就把她抢回家当你第九
房小妾,这不是挺美吗?"
    "呵呵!是喔!"色胆足以包天,巴布泰登时惧意全消,迫不及待的想上别有洞天了。
    "诸位大爷,请听老头子的话,那别有洞天万万去不得啊。"后桌的一名老人突然开
口。
    "你这老头是谁?管大爷们的闲事做什么?"塔拜不高兴的哼道。
    "这位大爷,小老儿有个儿子,想讨媳妇想得疯了,便择个夜里上别有洞天一趟。
我儿子果然娶了个标致的媳妇回来,小两口也相当恩爱,但我儿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自
那天起,竟一天比一天瘦弱樵悴,不久居然一病不起,七天之后便一命呜乎哀哉。"
    "嗟!我看你儿子本来就是个病鬼,犯不得色诫吧!"巴布泰讥笑道。
    "不是这样的,我儿子身子一向硬朗,问题是出在媳妇身上,她根本不是人,是个
妖!她吸干了我儿子的精血!"
    "哈哈!"巴布泰扬声大笑。"这种浪荡的女妖碰上了本大爷,我立刻让她乖乖的求
饶。兄弟,我对别有洞天愈来愈有兴趣了,今夜咱哥儿俩就走一趟吧。"
    "一言为定。"说完,塔拜和巴布泰并肩走出酒楼,不理会那老头。
    "大爷——唉!"老人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直觉不会出错的,别有洞天绝对是个邪魅诡异的地方,甚至连临江格格本人,
都大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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