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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牧风儿认为爱肚兜亦然。
    当然他得重申爱肚兜是为了武林绝学——“凌波宝典”,他可不是专门收集女人亵
衣的下流采花贼。
    “端木紫,你总共有几件肚兜呢?”他以为这样问和下流采花赋有差别呢!
    她却气得两手插腰、两眼直瞪着“她”。
    哎呀,该不会是他太直言不讳了吧!牧风儿又再次重问道:“我是说——”
    “你应该叫我师姊才对!”她可是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脱离小师妹的卑微地位,
当然得过过瘾,尝尝被喊一声师姊的滋味。
    啊!叫她师姊?有没有搞错啊?牧风儿僵着一张脸,宛如被冰所冻。
    “快叫啊!”她真是急急如律令。
    “师一一姊!”唉,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怨叹呀!想不到他堂堂九牧门的少门主,不但沦落到峨嵋派来扮娘娘腔的姑娘,还
要歹命到叫这个小不点丫头一声师姊,这种事要是传到江湖上,就算没被那些名门正派
的仁人君子砍死,也被他们嘲笑死,或被他们鄙视的口水给淹死了。
    端木紫两手朝天,伸个懒腰,大呼。“哇!被称声师姊,真是爽——快呀!”
    瞧她全没个姑娘样,牧风儿不禁又摇头。唉,她那德行谁敢娶过门当媳妇呀,迟早
得入尼姑庵,亏她爹有先见之明,先送她进来,免得以后客满。
    等到她高兴极了,才有空回答“她”原先的问题。
    “小师妹,‘你’问肚兜做什么?”
    哎呀,他被那一声小师妹喊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拜托你,不要叫我小师妹,叫我牧风儿吧!”他那可怜的男人自尊,完全被踩在
地上践踏。
    “好!”她倒是从善如流。
    “牧风儿小师妹——”她真是得意得过火,却把牧风儿气得脸色发白。“告诉你可
以,但是要借免谈!”她的下巴扬很高高的。
    她居然叫他牧风儿小师妹?那小师妹三个字就不能不叫出来吗?真想趁她不备时端
她一脚以泄愤。
    “算了,当我没问过l,,哪有人拒绝得这么直接,她不懂什么叫“婉拒”吗?
    哼,瞧她平时笨拙,没想到也有挺机灵的一面,他本来想学孔明借东风向她借肚兜,
没想到都还没开口,就被她拒绝了,只好另想计谋、另起炉灶。
    “我可不是小气喔!”而是她的肚兜本来就不多,还有一件穿得不舒服便送给大师
姊,所以当然借不得。
    不过她倒是勤于带牧风儿观游峨呢寺,认识这认识那,好像巴不得“她”一下子把
所有有关峨嵋寺的一切全理解了似的,尽早踢掉“她”这个拖油瓶,如此一来,她便可
以趁早开始练武了。
    偏偏这个新来的小师妹是浆糊脑,什么事都懒得记,经常把茅房误以为是吃饭的地
方。要等到这个浆糊脑摸清楚峨嵋寺的周遭环境,她的头发大概都白了。
    练武,对端木紫而言,俨然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但他却一点也投放在眼里,
只是搞不懂端木紫这个小白痴,肚兜里有一套足以称霸武林的绝学,竟然不好好加以练
习,偏要学尼姑底里的花拳绣腿,真是目光短浅的女流之辈。
    “牧风儿小师妹,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好像——”
    “像男人是吧!”干脆他自己招了,反而没嫌疑,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嘛!,他还
能装得一脸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是因为我以前很爱哭,所以把嗓子哭哑了。”早知道
她会有此一问。
    端木紫先是嘻嘻窃笑,后来忍俊不住,狂笑出声。“哇,这么大个人居然会爱哭,
噗哧!”
    好不容易对她有点好感了,她却又嘲弄他小时候的糗事,笑得比猪打呼还大声,他
真的恨死这个臭娘儿们,好像是生来糟蹋他的。
    “我说的是小时候!”他扯着嗓门大吼,气得额上的青筋怒暴。
    她又嘲弄汕笑地指着“她”的额头。“哇,瞧‘你’生气的德行,虎虎生威,根本
就像个凶猛的汉子嘛!”
    牧风儿从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姑娘家,如果这时候他手有只斧头能劈烂她的嘴巴,
夺走肚兜,从此不再见到这个烦死人的丫头,他宁愿少活几年,为了男人的自尊。
    但是想归想,她的笑声依然刺耳地传过来,索性冷着一张严冬似的脸,将所有的怒
气收敛入眼底,眯望着她得意的嘲笑。
    “哇,好冷酷啊,这样更像!”她认为逗“她”生气比斗蟋蟀更好玩,在这个无聊
至极的尼姑庵里,师父既不让她练武,又没几件有趣的事。
    他转身要走,决定不理这个以惹他生气为乐的疯婆子。
    “喂,别闷了啦,我是逗着‘你’玩的啦、”地上前抓住“她”的大手。“哇,连
手都长得这么大,啧啧,真羡慕!”
    “羡慕什么?”这丫头讲话总没什么逻辑。
    “打起人来有力啊!这还用问。”她扳开“她”的手心,再把自己的小手叠上去,
大巫见小巫。
    去!什么歪理。姑娘家一天到晚想打人,还是她爹聪明,把她关在深山林内的尼姑
底,免得放出去危害江湖,也危害无辜的男人。
    “哇哈!难怪慕容师妹会转移目标,噗哧!恭喜‘你’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位
新来的师妹的确比她粗犷,更像个男人婆。
    她在恭喜他什么呀?牧风儿不解。“慕容师妹怎么了?”
    她一路忽而低头窃笑,忽而仰天长笑。“总之,离她远一点,她怪怪的!”
    越说他越不明。“哪里怪?”他看她挺正常的,温柔可爱,两边抹着红艳艳的胭脂,
老是对他抛媚眼。
    “哎呀,‘你’是女人,慕容师妹也是女人。”她卷玩着肩上的髻辫。“大师姊说
女人跟女人不能像男人和女人那样相亲相爱的嘛!”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是——”“女人”那两个字留在他的口中。
    “我知道你不是男人,问题是慕容师妹她也不是。”她仰起头来警告“她”,直觉
便将“她”未竟的话,误会成她自己的所想。
    真是捏了把冷汗,幸亏她误会得好。
    “嘿嘿!尤其是夜里睡觉时更要小心哦。”她故意吓“她”。
    谁要小心还不知道呢?他两手抱胸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对了!风儿小师妹‘你’昨晚睡哪儿?怎么没和咱们一起睡炕子?”全寺的师姊
妹共用一个大睡炕,没有人例外。
    昨天夜里他可忙着,好不容易等大家都人睡了,趁黑模进大睡铺里,想偷端木紫的
肚兜儿,但见一具具女体,横七倒八地躺成一堆,房里又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
清楚谁是谁?折腾了半天,无功而返,她居然没发现他今天两眼像猫熊睡眠不足。
    “我睡在师父旁边那一间房。”不过等他回到那间房,天也亮了,根本没沾到床。
    “哇,那里可是寺里的上等房那!”她惊呼。“喂,‘你’来的时候贡献了多少香
油钱?”能睡那儿的香客,最少得捐个百儿八十两吧!
    牧风儿有点烦,不太想讨论,因为他对钱财没兴趣,确切的数目他不太清楚。
    “你想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合多少银两呢?”是爹硬要他带来的,他爹说虽然出家人
四大皆空,但是金银珠宝应该没有人会讨厌吧!
    当下,就看到端木紫的嘴巴张得老大。
    “风儿小师妹,“你”家这——么有钱啊!她吞了吞口水。“喂,一个人睡一个房
是什么感觉?”
    突然,牧风儿灵光一闪,有了!
    “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睡。”嘿嘿,这样他就可以……咦?他的脑子里怎么浮现端
木紫一丝不挂的胴体。天啊,他怎会有那种念头呢?连忙用力地摇晃脑袋,将那个可怕
的想法甩掉。
    他一再告诉自己,别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你要的是宝典,不是她呀。
    端木紫一口答应,掉头马上回去整理行李。
    “喂,别忘了带你的肚兜来。”喊得那么大声,他会不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那句画蛇添足的层话,惹来端木紫的好奇,回头皱眉望他。
    这个人怎么对她的肚兜这么有兴趣啊?怪怪的!
    峨嵋寺四周连绵山脉,到了夜晚,披上夜色的黑纱,成了一幢幢的暗影,有时端木
紫半夜里尿急起来上茅房,见了仍难免心惊。
    她料准了新来的小师妹人高胆子未必就大,铁定是害怕屋外的群山魅影,才开口邀
她过来同床共枕。
    “‘你’不敢一个人睡吧?”嘻嘻!偷笑声自嘴角溜出。
    她望着那张两人睡都绰绰有余的大床上,迫不及待地想躺上去,好好地享受一夜好
眠。
    背对着她且正准备伸手到肚兜里拿出橙子的牧风儿,被她的话一激,手下一个用力
过猛,橙子竞遭他捏出汁来了。
    “我会不敢一个人睡?”这句话分明是在侮辱人!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会不敢
一个人睡觉?
    “唔?不是吗?”否则“她”一个人睡一张大床不是更舒服吗?何必找她来一块挤
呢?
    “哼,笑话!”牧风儿随意比画几手,故意露点本事让她瞧瞧。
    什么玩意儿嘛,有功夫了不起呀,她也很快就可以练武了,只是心里不由得暗忖,”
她”不是害怕一个人睡,难道——哎呀,难道又是另一个慕容玲珑?
    她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把才脱下的衣服外衣又重新穿回去,顺便把搁在一旁的棉被
摺成条状,直直地放在床中间,画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我警告‘你’,睡觉时不准超过这条界线,明天醒来,棉被若是歪了,就先赏
‘你’两大拳。”她抡起馒头般小的拳头威胁着。
    拜托!他还怕她自动投怀送抱呢!“若是你越界呢?”
    “不可能的,我又不是慕容玲珑!”说完倒头就睡,侧着身子两手紧抱,防止外敌
入侵。
    去!关慕容玲成什么事?这个女人鬼头鬼脑又爱占人便宜。算了,懒得跟她计较,
他可别变得跟个姑娘一样,小眼睛小鼻子又没度量。
    先把梭子拿出来,衣服都被橙汁弄湿了。
    身体黏黏湿湿的,索性光着上半身,反正端木紫已经睡得跟猪一样了。
    不过,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端木紫的行李旁,再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睡猪,确
定她睡得跟昏倒一样,才放心地搜找她的肚兜儿。
    翻遍了那一只布包袱,除了一件破衣服和两粒硬馒头外,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难道这个女人不穿肚兜?
    再找一遍!
    “喂,‘你’在找什么?”
    他背后突然传来端木紫浓浓的睡音。糟了,他没穿上衣!
    “我刚洗完身子,找不到衣服穿。”
    情急之下,只好拿起她的衣服先挡住两点。“你怎么起来了?”还好她的睡眼没有
完全张开。
    “我肚子饿了。”她爬下床来,像夜游似地走着。“想找馒头吃。”她的手在桌子
上摸找她的布包袱。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大个人了,却在夜里醒来,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儿要找东西吃,
这女人真是完蛋了。
    为了让她早点喂饱肚子,好上床继续睡觉,他也帮忙找着,刚刚才看到的,怎么就
不见了?
    “咦?这儿怎么有两颗橙子?”既然找不到馒头,吃橙子也可以,反正肚子饿了,
有东西填饱就行,她从不挑食的。
    当端木紫拿起他那两颗充当女人胸脯的橙于往嘴巴塞时,他急着阻止,伸出手想夺
回,才发现她的馒头被他捏在手里。
    好吧,那就一物换一物吧,反正橙子有一粒遭他压扁了,再当不了女人的大胸脯,
总不能一边大一边小吧,那他不成了发育不完整的姑娘了。
    看那馒头,大小适宜,摆在胸膛上,虽然硬了点,倒也满像的。
    天啊,这种非人的日子,过久了,他一定变不回男人,得问问端木紫,肚兜到底放
哪儿去了?
    端木紫吃光了两颗橙子后,打了个饱膈,又躺回床上去了。
    他故意先大叫出声。“糟了,我肚兜全洗了,今晚没得穿——”她如果有同情心的
话,应该会伸出援手,出借一件吧?
    她像没听见似地闭着眼睛走回床上,大刺刺地趴躺在那条楚河汉界的棉被上。
    竟敢越雷池一步,该赏她两大巴掌。
    完了!无计可施了。他这回真是被彻底打败了,没想到偷件女人的肚兜,竟比登天
还难。
    “我只有两件肚兜,一件穿在身上,一件晾在晒衣场上。”她忽然像睡梦中的呓语
一般,接着传出细微而有秩序的呼吸声。
    牧风儿喜出望外。“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宝典可能在晒
衣场上,走!
    只要一拿到绣着宝典的肚兜,他马上可以恢复男儿本色,立即离开峨嵋寺,再也不
用见到那个怪里怪气的端木紫了,哈——
    柔和的月色,铺了一层银粉似地照耀着大地,空旷的晒衣场上,凉风习习,吹动了
晾挂竹竿上的女人衣物,当然包括数不清的肚兜。
    牧风儿看傻了,望着数也数不清的肚兜,他的眼睛差点没凸出来。
    今天晚上,除了他没洗澡所以没洗衣服外,寺里其他人的衣服,大概全晾在这里了。
    这么多衣服,怎么找啊?
    人家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那他就一件一件翻找吧!
    不过,这样找下去,就算找到了,天大概也亮了。
    鸡啼声一嘹亮,晨钟也响了,端木紫睡了一夜好觉,精神饱满地坐在床上伸懒腰。
    门声咿呀一声,见牧风儿打门外进来,她张着惺松睡眼很惊讶地问道:“‘你’起
得比我还早呀!”
    以为可以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张脸了。
    哼,她可真是声音宏亮,神采奕奕呀!
    哪像他累了一整个晚上,什么也没找到,只是多了两只猫熊眼,还有一肚子的窝囊
气。
    “不是起得早,是睡得晚!”说完,咚一声,累倒在床上。
    “‘你’一个晚上都在忙什么?”该不会昨夜里趁她睡着了,对她做了什么吧?难
怪早上起床,隔在中间的棉被乱七八糟的,该给“她”两掌的!
    然而早已累躺在床上的牧风儿,全身抽不出一丝力气来回答她的质询。一心挂念着
没寻获的宝典肚兜。
    既然不在晒衣场上,那么一定是她穿在身上,一定是的。
    他拼命睁开两只沉重的眼皮,虎视眺耽地瞪视她的前胸,像饿狼般盯着眼前的食物。
    “喂,牧风儿‘你’想干什么?”
    “我想剥了你的衣服!”他累得开始胡言乱语,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端木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你’别太过分啊!”两手护着胸部,仿佛此刻的
她什么也没穿似的。
    “过分?谁过分啊,我就是太君子了。”
    如果他现在还有多余的力气,一定扑上去,剥光她的衣服,看看那一件令他昨夜里
筋疲力竭的肚兜在不在她身上?
    只是,太困了,心有余力不足,脑子已经无法指挥他的肢体了,终于瘫倒在床上,
一切就等到唾醒再说吧。
    君子?!“她”又不是男人,怎好说自己是君子?这个牧风儿真是越看越怪。
    但她仍没放过即将入睡的“她”,口气凶恶地斥道:“‘你’最好没有对我做什么,
否则,如果我有身孕了,一定要‘你’负责!”
    才说完,她被自己的话吓一跳,顿了一下;迳自喃咕着。“牧风儿是女的,自己也
是女的,就算发生——晤,应该不会有身孕吧!”
    她还在那里啐啐念,念些什么呀,吵死人了,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烦呀!
    逼不得已,他拖起昏昏沉沉的身子,二话不说,一把将嘴巴没有闸门的端木紫推出
房外,用力关上门,啪一声,门关起来了,顺势将所有的嘈杂声也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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