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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姐头,这是我的宝宝,漂不漂亮?”安妮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行李没带几件,
倒是抱了本厚厚的相本回国现宝。相本内是一个奶娃儿从出生那一天到现在两足岁的完
整纪录。
    就跟全天下的新手妈咪一样,安妮也有那种“自己生的孩子是宇宙第一可爱的帅哥
美女”之症状,非要在孙琳琳口中敲出“漂亮”两个字才肯罢休。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脸皮应付了下,但耐心实在有限。不可否认安妮的私生子很漂亮,
但那又如何?但凡俊男美女交配下的产物十之八九都是好看的,有必要招摇成这样吗?
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大事,有本事她去生一只恐龙嘛。
    “安——妮!我只拜托你帮我找到朱立,可没有要你回国是吧?怎么,把屎把尿的
日子过腻了,决定当自己没生过孩子,恢复单身充清纯好再钓一尾笨凯子呀?”
    安妮噘起粉红的樱唇。
    “才没有呢!还不是何浚一天到晚逼我给他一个名分,人家烦呀!决定回来度假。”
反正孩子的爸是个满分的奶爸,不必怕孩子没得到最佳照顾。
    “要度假是你的事,别来跟我挤就成了,快滚,不送!”她左手懒懒的指着大门口:
“出门后左转,下楼后就是康庄大道,别说我没尽到送客之道。”
    “女冠姐姐——”娇绵绵的声音向来所向无敌。“你也知道我不能让我爸妈担心嘛!
我一个人回台北,房子那么大,却只有我一个人住,多危险哪!要是哪天你不小心在社
会版看到受害者的名字里有我,于心何安呀,你可是答应过我妈咪要照顾我的哟!”
    这女人还真有脸说!
    “九年前的旧事你竟敢热呼呼的端出来磕牙,欠扁啊?!”当年安家夫妇接下了南
加大的聘书,前去任教,临行前安妮仍然坚持不肯被打包带走,无论如何就是要念完高
中才去美国与父母会合。
    结果拖了一票酒肉朋友轮番在安家夫妇面前指天咒地的拍胸脯保证绝对会好好照顾
安妮,包准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连猪也不敢跟她抢CAs优良肉品的冠军头衔为最高遵行目
标,才让安家夫妇放心的上飞机住美国飞去。
    “法律的有效追诉期有十五年耶,才九年又还没过期,你不可以赖帐啦。”
    是谁在赖呀?孙琳琳对着蜘蛛网满布的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你那枚蠢蛋情夫。”
    “反正人家要住下来嘛。”鬼屋耶!她好久以前就想住住看了。
    孙琳琳将黏来的温香软玉推到一边,不耐烦道:
    “你们有钱人的脑筋是怎么长的呀?有华屋大宅不住,偏要来挤我的猪窝,这里是
一幢危楼耶!你知不知道危楼是什么意思?”
    安妮挥了挥青葱水嫩的玉指:
    “没有被九二一大地震震垮的屋子基本上都不是危楼啦,何况门口又没有贴红单或
黄单作警告。”
    “你怎么知道没有?”她撕掉了不行呀?
    “那你还敢住?垮了怎么办?”
    “垮了好等着领钱呀!笨!”
    “哼!可耻的趁火打劫受惊户。”
    孙琳琳嘘她:
    “那你还来凑数!”要滚趁早,不会有人阻挡的。
    安妮意志坚定:
    “我要住下来啦。”嘟着嘴道:“你这边比较隐密,就没有人会找到我了。你就不
知道那个季亚彦的情报网有多么无孔不入,每次都害我被找到,好歹我也是堂堂的业余
情报人员,怎么可以轻易被找到!”
    又是季亚彦?!这个人的大名最近真是如雷贯耳,像是自九二一大地震之后,抖也
抖不完的余震,总是出其不意的兀自撩拨地皮,让人不堪其扰。才稍稍忘了,却又蹦出
来提醒。真的是够了!
    怎么她身边的人似乎全与那人扯上关系了?真是离谱。再怎么巧合也总有个限度吧?
    “季亚彦又怎么跟你扯上关系了?”
    “他是何浚的大学同学,其实我没有见过他,但他找人的功夫真的是满霹雳的,训
练的一票子弟兵也挺有两下子。把侦探社企业化经营的第一人,想必也是鬼鬼怪怪的角
色。”像她三天前飞抵台湾,才想深深吸一口台湾久违的乌烟瘴气,但两名含笑走近的
男子便让她知道她的行踪一直被成功的掌握着。多恐怖呀,害她只得乖乖的被送到何浚
用她名字买下的别墅。当然,不到五分钟她就翻墙投奔自由去了。
    “恐怕这次我们得杠上了。”孙琳琳颇有兴趣的扬眉而笑。既然不由自主的兜在一
块了,不会上一会,还真是说不过去。
    “这次你要办的案子同时也是季亚彦接下的吗?”安妮兴奋地问。“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如果承办的警方有各自的坚持,就会这样了。懒得多做说明,不待安妮
进一步厮缠,解答自动送上门来——“砰”地一声,脆弱的门板再度被大老粗袭击,哀
怨的扑向地面哀泣不已。
    孙琳琳邪恶的笑着,心想下个月的伙食预算里,已然容许她多买一些好料来祭五脏
庙。
    “孙女儿!你听我说,这次可不许丢我的脸,我那个侄子找了季亚彦帮忙,根本不
相信我的眼光!喝过洋墨水了不起呀?咱们就教他开开眼界,知道土法炼钢的厉害,就
这么说定了!警民一心,合作无间,你同意吧?”
    老赵的大嗓门飞快的嚷叫着,满心的义愤填膺,活似受了多大的侮辱似的,浑然不
觉自己荷包即将大出血的挽歌已然高唱……
     
    ※               ※                 ※
     
    云翔百货八楼的“天福茶楼”占地百坪,是典型的港式饮茶;在天候日寒的十一月
天置身在暖呼呼的食堂内,着实是一种享受,再怎么低的温度,也会教一笼又一笼甫出
炉的点心给煨暖了心臆,满室香香暖暖的气息,是冬日至高的享受。
    钟尉泱提早抵达,独自一人。并不意外的,大华今天“刚好”与委托人有约,不克
前来。母亲总是这样的,做着最精准的安排,一如现下他落座在此,可以料见三十分钟
之后,母亲会“恰巧”下来用餐,加入他们的谈话。
    所以他提早来,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分。还早,让他得以一口子受更多的适意。
    但提早抵达的人并不只他。
    “钟尉泱先生?”李举鹏一眼便看到了他,不只是因为这个地点有所区隔,也正好
是林女士代订好的位置,而是出于直觉,感到是这人无误。
    “我是。”钟尉泱有丝诧然,笑着起身伸出手:“李举鹏先生?”没有料到对方亦
是早到。
    李举鹏伸手与之交握,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休闲适意的穿着,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
成一束,表相看来是个极斯文的人,但举止间却突兀的充满率性的坚决,温和的瞳眸深
处有着强悍的意志力。
    这人,不会轻易被左右。
    实在难得了,有那样的母亲,一般来说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才是。
    “我应该没记错,是约十二点吧?”两人隔着桌子落坐,钟尉泱问着。
    “没错。但我习惯提早抵达。想来我们是有志一同了。”
    总觉得眼前这位气势沉稳又慑人的男子别有其它深意,但钟尉泱无意深探,只想早
早结束这个午约。开门见山的,他直接说明自己不涉足事务所运作已久,一切问题该洽
询的人是事务所实质上的运作人周大华。
    “敝事务所的律师都有丰富的海外官司经验,相信李先生已做过一番征信调查才是。
原本今日周大华先生应该前来的,但因事情挪不开而作罢。若李先生对这件事还有其它
疑问,改日可以约他出来一叙。”
    李举鹏忍不住微笑问道:
    “你急着走?”
    “呃,不是的。实因公司现在不是由我打理,细节拟定方面,不该由我来干涉。”
    “好的,我明白。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这已算是私人的问题了,钟尉泱不免对这种失方寸的问话感到诧然。他以为李举鹏
不该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毕竟不熟,也不合宜,而且他的气度恢雄隐建……
    “我现在经营一间PuB。”他开始打量对面的人。直觉是对的,这人并不是为了合作
事宜而来,这只是一个见面的借口。为什么?他肯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若有,
他不会忘记的。
    李举鹏看了下手表,接着要求:
    “可以惠赐一张名片吗?”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要求。他掏出自己设计的名片,递了出去。开始有些明白眼前
这人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其含意,不是用来客套的。那么,坚持要知道他的店名、地址是
为了什么?
    礼尚往来,李举鹏也递出自己的名片。低头细看了下,有丝欣赏:
    “设计得很好。”
    “谢谢。纯属游戏之作。”
    “客气了,我真心觉得你才华洋溢,只当律师才叫可惜。我能理解了。”
    理解什么?又为何要理解他?他们素昧平生不是吗?以着不易察觉的冷淡,他有礼
道:
    “李先生,若是家母请托了你某些事,我就得很遗憾的婉拒你的——关心之举。”
    李举鹏笑出醇厚的嗓音,举起手道:
    “不,我不认为以令堂的骄傲容许她对外人倾吐些什么私秘之事。但我不意外你会
往这方面想。”他再度看了下手表。“十二点十五分。我还有别的饭局,先走一步了。
公事上面,我会去找周先生谈,至于其它琐碎的小事,我会找个时间上门叨扰你的,到
时再谈吧。”
    “李先生——”钟尉泱跟着起身。交谈不到四十分钟,却有愈陷入迷雾中的感觉。
他必须弄明白李举鹏见他一面的用意在哪里。
    李举鹏早一步的拎起帐单,往柜台走了几步,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锐眸
牢锁他眼,不容闪避:
    “对了,钟先生,你——结婚了吗?”
     
    ※               ※                 ※
     
    突然间想起自己有过一场儿戏婚约,是在他快升大三之时。自高中毕业以后,想再
偶遇“她”一次,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很难理得清对“她”有着怎样的感觉。
    厌恶她的太妹举止、粗鲁言行,却又欣赏着她俐落的身手、不让须眉的大气。气愤
她面对他时,将所有的恶形恶状大肆的变本加厉,但又清楚着她那么做,只是为了惹怒
他,并非本性如此。
    仔细想来,那打打斗门的一年,居然是他高中生涯里最值得记忆的一段。
    签下那纸婚书,只是斗气,不认输使然。可是那同时也代表着这份婚姻是成立的,
如果两人愿意的话。当然,倘若没人愿意去追究,在没做结婚登记的情况下,两份结婚
证书当下撕个粉碎,也就当作是离婚了。可是他却一直没这个冲动,反而因而想起了这
件事而益加想见她。
    算了一算,如果她没有功课上的意外,大抵可以在今年顺利毕业。到时,彼此真的
是连联络的机会也不会有了。他们并不晓得对方的地址电话为何。
    所以近来他因应学弟的邀请,回校参加座谈会,并投入百年校庆的策划里,尽校友
的一己之力。为的,是希望频繁在这里出没,能再有机会巧遇她。
    也真的是巧。在返校的第六次,他再度看到了鼻青脸肿、衣衫破了好几处的“她”。
    总是这样开始的——
    “你又打架了?!真的是没药救了。”
    “喝!你……见鬼的,T大不要你了是吗?没事来这边乱晃做什么?想再读一次高中
呀?”她讶然怪叫,然后摀着下巴呻吟。
    “你衣服都破了!”他摊开原本挂在手臂上的薄外套,将她用力包住。
    “干嘛啦!很热耶!”她手劲沉重的挥向他。
    他不客气的抓住她手,并用力往衣袖套去。虽然她没什么可观的秀色,但也不该任
她穿着一块破布四处走。
    “去你的,没听到老娘说很热呀!”她脚也没闲着展开攻击,直到他扳过她左臂,
看到一道血口子,也使得她痛得脸色发青。
    “走!”一股巨大的怒火煞时氤氲双眼,气极了她的逞强好斗,却又保护不了自己。
    “去哪里啦!想开房间就去找野鸡,抓着我干嘛?很痛耶你这个蠢蛋发春淫虫,哎
唷!”
    她的鸡猫子鬼叫全然阻止不了他怒火充塞的身躯笔直往最近的药房走去,然后,拎
了一大袋伤药,扯她上出租车,目的地是如她所“愿”的宾馆——
    并且开了一个房间。
    她身上的衣服之所以有破洞,是因为被刀片割到,有的伤到皮肉,有的侥幸只殃及
衣服。
    “你跟太妹打架?”就他的认知,只有太妹才会在打架时以刀片伤人。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会没事拿刀片割自己的衣服?你还是一样蠢!”她躺在床上,
骂人依然不遗余力。
    “谁知道!也许你本来想刮腿毛,却一个不稳住自己身上乱割。”
    她没好气的冷笑:
    “是呀,谢谢提醒,下次她们再想刮我腿毛,我会记得把腿伸出去,而且还要把她
们的刀片磨利一点,才让她们用。你满意了吗?”
    “孺子可教。”他抹完了她身上看得见的伤口,顿了一顿,知道她衣服下面也有一
些伤口,便道:“我帮你抹背上的伤口,前面的你待会去浴室自己抹。”
    “不必,你闪远点就行了,少鸡婆。”趁其不备,她一脚踹他跌下床,哈哈大笑。
    真的是——没药救了!他咬牙起身,定定的看她,直看得她收起笑容,面孔僵凝戒
备。他冷笑了声,以非常斯文客气的柔软音调道:
    “我早该知道,任何形式的好意款待,对你而言都只是一种浪费。不该因为虚长了
两岁,就对你有更高明的期许。是我错了。”
    “你想做什么——呀!”尖叫声倏扬,随着她身体被重重扑压住,硬是让她的叫声
闷成痛苦的呻吟。
    她身上有许多皮肉伤,但他知道她不会娇贵到连这点痛都熬不住,所以扑压住她的
力道没有收敛。若是收敛了,只怕会再度被她踹得老远,惨痛的殷鉴不远,他不会再愚
蠢的自讨苦吃。
    “放开我!王八蛋!你想强奸啊?!”口无忌惮的大呼小叫,却阻止不了她背部光
裸的命运。
    “在你脸肿得像猪头的情况下,恐怕连色情狂都无法对你产生性致。”他以一腿牢
压住她挣扎不休的下肢,再以左手臂将她两只爪子收在头顶,总算得以开始上药了。沾
着消炎药水的棉花开始寻找泛出血丝的地方,然后不客气的擦拭。
    把她的痛呼当成是疗伤的谢礼,也就消去了一半肚子内丰沛的火气。
    正常十七、八岁的少女,哪一个不是水嫩无瑕、晶莹剔透的?谁像她浑身布满了大
大小小的伤疤?但话又说回来,比起那些软绵绵的娇俏少女,她的身材劲瘦有型,肌里
结实平滑,反射神经敏锐,是具健康美丽的身体。是的,美丽,让细碎的伤痕变得无足
轻重,不因它们刻划在她身上而必须被惋惜。
    在她破口大骂中,他坚心如一的完成上药的工作,直到确定她背上再无遗漏的伤口,
才放开她。
    “剩下前面的伤你自己料理。”非礼勿视他还懂,将药塞入她手中后,他避嫌的转
过身,澄明的心思无半丝杂念绮思——难啊,面对这么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蛋。
    她一点也不领情,对准他欠K的后脑勺,甩手丢出优碘,并且命中目标。
    “你这个疯女人!”他咬牙低吼,倏地转身以对。
    “哈!你也不见得多斯文嘛,会说粗话哟!”压根儿无视他的怒火,她笑得更嚣张。
    “你——”他向前一步,却又硬生生顿住,想出口的话语全消蚀在她衣衫不整的认
知中。老天!他刚才太过气愤,以致于将她的T恤自背后扯开,加上原来就有的残破,使
得T恤在她坐起身后,由肩膀往手臂滑落,她的上半身几乎是全裸了……
    “怎样?!”她叉腰挑衅,没有走光的自觉。
    “把衣服穿上!”他命令自己的双眼不许看向她脖子以下。
    她这才低头看到自己的状况,似乎下意识的想遮掩,却又因为反骨而故意反其道而
行。
    “扮清纯呀你!都吃完豆腐了才在假。”将残破的T恤甩丢在床下,她的上身仅剩一
件胸罩,半跪起身,她趋近他,在他面前展示。
    “你这是在做什么?!”挺着一股倔气,他不肯退却示弱,直视她眼底的不怀好意,
戒备在心。
    “嘿嘿……”她笑了两声才道:“你刚才说连色情狂也不会看上我对吧?”
    他不语,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驱使他全身的细胞鼓动着一股莫名的燥意。
    想到了她的反骨、她的任性,以及她的冲动,甚至连婚姻大事都敢拿来当成赌气的
工具,那么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她向来是“年少轻狂”的最佳批注。
    啊!是了,他是想找她谈论他们的“离婚”事宜,而不是来吵架斗气的,正想开口,
不料她强劲的双手已趁他不备勾住他颈项往床上倒,一个俐落的翻身,他便被压在她身
体下方。
    “你别——”
    “哼!你再嚣张呀!再对我大小声啊!别以为我身上有伤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老
娘就是不想抹药,不想被你鸡婆怎样?敢撕我的衣服,哼!”“嘶”地一声,他衬衫上
的扣子被暴力全数扯落,让他的上半身和她相同袒露。“我活了十八年,从没有人敢压
住我,你好样的,还顺便对我摸个够本!”她一把扯下他裤头上的皮带,狂野的眸里是
加倍奉还的决心。
    这太超过了!他急欲坐直身,不意被她一拳又打回枕上。
    现下可好,他们两人的下巴都有相同的瘀青。
    “你够了!”他咬牙警告,这次有所防备的坐直身,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收住她爪子,
用他身上数道伤痕换来的。
    “你这个大变态!有胆就放开我,我跟你单挑!”狂烈扭动的身体像是拒捕的困兽,
连胸罩勾子迸开了也不自知,直到她再度把他压在床上,以双手压制住他手腕,才见得
一件小小的胸衣不知怎么离“家”出走的,停伫在他们交缠的四只手掌之间。
    两人俱是一楞,四只眼不由自主的同时看向她胸前美丽的隆起——
    她的脸色乍青乍红,似乎忘了应该要有正常的后续动作——掩住春光。
    而他早被这近距离的美景吸引得忘了回神。看过A片、看过色情刊物、图片,全都万
万不及眼下这种真实的视觉所带来的震撼,并且令他有了——感觉!
    该死!她本来就不美了,更别说她此刻脸上被揍得像猪头一样肿。她的身体上这有
一些伤口以及打架后的青紫,怎么看怎么乏善可陈,但……他就是有反应!察觉到自身
的变化之后,他面红耳赤的定住身体不敢妄动,生怕一切变得无法收拾。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由于跨坐在他身体上,当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变化。
    “哼哼!还不是一枚色胚。”
    “下去!”他咬牙低斥:“穿上衣服。”
    他又忘了她从来不接受任何命令式的要求,往往只会适得其反,会让她以更加放肆
的方式回报。所以,她没放过他僵直的身体,也不肯穿上衣服。
    “滚开!”他开始冒冷汗,双手死握成拳:“不想失身就快滚。”
    “我倒想看看谁才算“失身”!”卯上了!
    她俯下唇吻住他,又咬又啃的存心逗得他抓狂。随着两具身体的贴近,他敏锐的胸
膛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闭上了双眼也挥不去柔嫩触感在脑海中描绘出来的画面。他的
理智即将溃决失控,浑身颤抖是临界点的宣告,就要荡过了……本能野蛮的叫嚣,将所
有的思绪揉碎成仅有的认知,诉诸于诚实的身体反应上——
    “你会后悔的……”他低呻。
    她的响应是拉扯他的裤头。
    “轰”地一声,理智终于溃败!漫天狂涌而出的,是不顾一切的狂肆,向她扑猎而
去。
    他反身压制住她,眼神不再克制,亦不再温文,而所有的怒火,也转化成另一种掠
夺之火,再也无力回天。
    “没有机会回头了……”他狠狠吻住她,不让她的粗暴专美于前,钜力万钧的火热
灼烧向她。燎原的烈火,将焚烧到万物具灭。没有温存,只有势钧力敌的激狂。
    以愤怒为序章,在激情里征战。掠夺或给予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谁占胜场谁被征
服,不再重要。
    忘了为什么会开始,但永远忘不了是这样的结果。
    当一切平息之后,除了更多的尴尬令他们不知所措之外,照旧的,他们仍是互不顺
眼的死对头,在“负责任”的话题里反目,她再度绝尘而去,气得他忘了向她要地址电
话,让两人真正的分离,从此无法联络起。
     
    ※               ※                 ※
     
    他没有回答李举鹏的问题。但回到PUB之后,便不由自主的翻出结婚证书来看着。
    自那之后,八年未曾见她。
    但他有预感,就快了。他会再见到她。
    亚彦会找到她,不只是为了代何浚找安妮小姐的事,而是他本身也有了解同行底细
的必要。
    侦探?不意外是她会选择的工作。除了太妹与侦探,再没有其它角色适合她了。那
日没在亚彦面前肯定是她,但其实心里已有七成把握了。
    人世间的纷纷扰扰、纠纠缠缠,该逗在一块的人就跑不掉,更别说在他们两人糊里
胡涂因着冲动斗气而做了这么多之后,不会只是萍水相逢的浅缘。
    太多太多的争吵使得他们没机会发展出别的情谊,到现在他仍理不清自己对她有什
么感觉。对于这个唯一停伫在他心底一角的女性,印象强烈得令他无法抹去,却没有恰
当的名词来安置她。
    她是他生乎仅见过最顽劣的、最冲动的、最辛辣呛人的、最有义气的、最惹人生气
的……
    罄竹难书的“最”,就是不知道这些特质会不会塑造出一份关于爱情的模样,在心
底定位。
    爱情啊……
    他微微一笑,再也不想做无谓的抗拒。
    如果一个女人让他记忆了十年,在不是深痛恶绝的情况下,谁说不可以是爱情的起
头呢?即使她粗暴得无以复加,总是和他不欢而散。
    他期待着,再一次重逢以后,除了吵架之外,也该有些新的建树。
    他二十八岁了。生涯规划里,正好有着“娶妻生子”这一项陈列其上。
    和她凑成一对,挺好的不是?
    他想见她,也一定会见到。掉入思念的泥漳,才知道想见她的悸动早已渴切鼓动多
年,再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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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uo 扫描,火凤凰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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