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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节
    “宝贝,别动那麽重的东西。来,喝一瓶牛奶吧。”一瓶冰透的鲜乳空降在罗蝶起面
前。
     
    她仰起脸,看到立於身後那个英俊稳重、散发致命魅力的男子。他正一脸宠爱地低下头
要狼吻她。
     
    她一手接过牛奶,一手将他的唇掩住:“不要,有细菌。”
     
    “有什麽关系,反正你是我生的,有细菌也死不了,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爹地吗?坏
小孩,不孝女——”在数落时,帅气中年男子季鸿范已成功地亲到女儿嫩乎乎的脸颊,笑得
很猖狂。
     
    但猖狂并没有太久,一双大脚丫在他身後偷袭成功,季鸿范被入眼前一堆纸箱中。
     
    “死小子,你不想活啦!耙谋杀亲爹!”
     
    偷袭者,正是季鸿范茹苦含辛拉拔大的儿子季濯宇。喝!好一张青出於蓝的帅哥王子
脸。不仅是其父的翻版,又添上其母的优点综合,将来如果想不务正业,光靠这张脸就可以
财源广进、吃喝不愁了。
     
    季濯宇放下手中的大纸箱:
     
    “爸,没事别乱亲妹妹,能亲她的人只有她未来老公以及我。”
     
    “为什麽?”
     
    “被你这老不修一亲,她还嫁得出去吗?走啦,楼下还有一些家具没搬上来,趁天黑前
快把这个地方弄得像样些吧!”季濯宇拖着父亲往电梯走去。
     
    季鸿范不放心地直回头叮咛:
     
    “女儿,把现有的椅子、柜子擦一擦就好了,太重的东西不要动啊。”
     
    啜着牛奶,罗蝶起笑着点头,见父兄都已进入电梯後,她才缓缓环视这层四十坪空间的
公寓。拒绝了学校提供的宿舍,是因为流浪成性的父亲终於决定在此置产了,否则那会大肆
购买家具,也将北中南各地堆置着的物品全打包了来。以往他们父子都是在各县市租房子,
要走时拎一个简单包袱就上路了,不曾买过房子;此刻在中部落脚,看来是打算以这儿为长
居之地了。
     
    这种动作,她可以推想出几点原因,不过情况有待观察。
     
    取来一桶水,打算帮忙擦拭家具,却在柜子旁的纸箱中发现一大堆相片。她蹲坐在地
上,好奇地翻出来看。
     
    有一本是父亲自幼到现今的成长相片。一本是哥哥的,一本是她的:在每次与父亲住
时,他一定会拼命替她拍照,看起来狂放潇的老爹,其实是最念旧的人。母亲就没有父亲的
仔细。不过,放在最下层那一本才有趣,是父母的照片,由学生时代纯纯之恋开始,到婚姻
生活,然後是全家福,还有数十张婚纱照……好稀奇,离了婚,看似恨透对方的人,怎麽可
能安好地保存这些相片?依电视上所演的公式,应该放一把火烧了才是;可见电视是演得太
夸张了!
     
    情况看来犹可为之。
     
    直起身子将一叠叠的书依序排放上书柜,光是书册数量就得动用搬家公司两辆货车;幸
好房子坪数还算大,以叁房二厅来规画,尚能住得宽敞舒适。
     
    将物品全搬上来後,邢两位搬家搬到已成专家的父子在半小时内就将家具物品全摆到适
当的地方,再以一个小时清扫完毕;其速度之俐落神速令罗蝶起赞叹不已。
     
    “女儿,这一间是为你准备的,喜欢吗?”季鸿范迫不及待地现宝,拉女儿到一间粉黄
色调的少女房。想博得女儿欣赏的一瞥,也好引诱她常来这边住。
     
    罗蝶起不置可否地靠在门框旁,似笑非笑地扫了眼,最後眼光落在父亲脸上。
     
    “怎麽样?很适合十七岁到二十岁的梦幻吧?”
     
    她只是笑,笑得他心口毛毛的。
     
    倒是与她共同在母亲子宫待九个月半的季濯宇比较了解她。
     
    “老爹,我早就告诉你,妹妹不适合这些柔软没个性的色调,她是十七岁没错,但不见
得十七岁的女孩都必须像个“蠢蠢”的梦幻呆瓜。你怎麽老是不肯面对现实?”
     
    “身为一个父亲也有幻想的权利呀,一定是你妈把你带坏了。”
     
    有父有母的最大好处就是发现子女有不合适的性向时,一律推到另一个制造者的头上算
数;罗蝶起很怀念地记起今日早上母亲也是这麽推卸责任的。
     
    季濯宇搭着妹妹的肩,吊儿当地问着:
     
    “妹子,对於在下转入你们学校,身为学生会长的你,有何看法?”搬来中部就学时,
K中的学生会长为了阻止他这朵“奇葩”外流,拼命说展锋高中的坏话,其中更是对权力大
如天的学生会大肆批评;他那时才知道妹子在高中联盟会是那麽有名。
     
    在教育当局的“德政”下,每年寒暑两季都会将各校的精英干部集合在一起做一次研
习,让各校学生互通有无、交流一下,也让教育当局的长官慰劳演说一番。说真的,能在叁
百多名学生中让人印象深刻,就是很不得了的事了,所以他肯定妹妹很有一套,她的出色绝
不是因为校长是她母亲。
     
    罗蝶起伸出食指指住季濯宇俊挺的鼻尖。
     
    “列为重点人物。够看得起你了吧!”
     
    “是重点优秀人物。还是重点问题人物?”季濯宇扬起剑眉,一点也不上当地问着。
     
    她拨开他的手,走向客厅,神情淡然且揶揄。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出口却是威胁不外露的隐约。
     
    季氏父子面面相觑,突然发现了一件大事,他们的女儿(妹妹)其实是厉害的角色,他
们以前都没发现耶!那种冷静的神情、睿智精明的眸子,有那种谈笑间,强掳灰飞烟灭的气
势耶!好强哦!
     
    那麽,她像谁?
     
    罗蝶起抿唇轻笑,觉得父兄的表情可以与呆瓜画上等号。明天之後,校园内有趣的事会
更多了。
     
    她等着。
     
    **令
     
    说来也好笑,父亲的公寓与母亲住的洋房只有五公里的距离,不知是无意或有心?不过
倒是方便了他们兄妹的往来。
     
    在父亲那边吃完了父亲做的爱心晚餐後,罗蝶起跨上脚踏车,悠闲地踩向木棉大道;
八、九点钟的光景,市区正喧嚣,更映显得出这条路的清幽。沿着闹区外缘而建,可以观赏
灯景,也可以呼吸森林的清新空气,又不致太暗;这条路可以说是成了展锋高中学子放学必
走路线,也发展出几对纯纯校园恋。
     
    这条长长的林道,可以通向贵族高中的上学路线,拐个弯也可以通向一所商职与一所非
常有名的叁流高中。多有名?有名到专出问题学生;传说被全国各高中职退学的人全汇向这
所高中!被猛吧!
     
    她脑袋中突然想起,一年前转入的那个孟观涛正是从那边过来的。不知做了什麽好事,
连风神高中都不要,急於将他扫地出门,
     
    如果这学期太闲的话,倒叫以调查一下以打发无聊。
     
    原本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该转弯,她的家就是木棉道左侧五百公尺处别墅区中的一
幢。可是前方几点星火与细碎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於是她没有转弯,直直骑了过去。
     
    停在放了四、五辆重型机车的地方。她放眼在林子间搜巡,虽然好奇心太盛不是好事,
可是她今夜就是有这种好奇的心情。
     
    有人在抽烟,有四名男子围住一名男子,旁边几位女孩的站姿像在看好戏。皆奇装异眼
得可以立即参加化装舞会;至於那些男子都穿着黑色制服,那种中山装的款式一眼就可以看
出是风神高中的学生。路灯照亮了五分清晰。与四名风神高中对立站着的是唯一没穿制服的
人,树荫下,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情况像是在打架谈判,还是商研大事?
     
    罗蝶起放好脚踏车,也不准备找个地方藏身。就站在道路旁,路灯下;往往来来寥寥的
车辆灯光偶尔将她的身影拉照得长长的。不必藏身,是因为她感觉到那几个风神高中的学生
已发现到她,全凝目看向她这边。
     
    “走开。”块头最大、莫约有一九0公分身高的光头首先冷冷地警告她。
     
    走近了几步,那个立於树荫下的男子形貌已能看清几分。罗蝶起隐含深意的笑出上扬的
唇线。
     
    “叫你走开没听到吗?丑八怪!”站在一旁的装饰兼壁花甲也不客气叫了,眼下有可能
率另二名姊妹上前解决这个外侵者。
     
    “嗨,风神的四大金刚,久仰大名。”脸色自若,她伸出细瘦不见肉的手向四名男子。
     
    显然,她轻易而正确的点名。让四个身高体重皆可轻易湮没眼前瘦小不起眼女子的男子
们脸色丕变。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麽?”四人中唯一气质略有文气的男子代表发言。
     
    罗蝶起其实本来没有五分以上的把握,可是运气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果然是太保学校
地下集团的四大金刚;因为刚好四个人,又挺巨大的,没料到一蒙就中奖。
     
    “方圆十里,大概没有人比你们四人更具看头了吧?难怪贵校的学生自治会形同虚设,
完全没有作用。”
     
    “你——”四个男人又逼近了一步。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但,张扬的事——”四人动作一致地转身。
     
    树荫下的男子捻熄烟头:
     
    “我说改天。”
     
    “好吧,那明天老地方见。走!”中间的男子一吆喝,领着叁名女子一同上重型机车飙
走了。
     
    “你胆子不小。”
     
    男子越过她身边时,丢下一句话,脚下没有停歇地往路边那辆重型机车走去。
     
    原本想开口叫住他的罗蝶起,在瞧了他的背影良久,反而没开口。
     
    直到他发动机车,嚣张的声浪咆哮着,她才淡道:“幸会了,孟观涛。”
     
    在这麽吵的引擎声下,想必他是听不到的,但临走前,他突然扫了她领口一眼,并且锁
起浓眉。
     
    她顺着他的眼看向领口——是一枚绝不容任何人错辨的展锋校徽,并且是代表学生自治
最高指挥的金穗章。
     
    於是她笑了,还他挑的一瞥,然後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边她放脚踏车的地方。
     
    他的机车往路的深处驶去,她往反方向的一头迎向灯火辉煌的另一片天地。
     
    他们会再见的,而且很快。
     
    ***
     
    很难想像这样的画面会是一“家”四口。
     
    英俊潇的成熟美男子;美如太阳的致命大美人;集父母优点於一身的翩翩白马王子;以
及瘦小不起眼,没面孔已很惨,再加上没身材的排骨架,配上沉重笨拙的黑框眼镜的女孩。
     
    剔掉罗蝶超的话,会是如画的镜头;也就是说,她的产生是令外人难以想像的。各方说
词中,也许只有季鸿范的说法最令人采信,也就是说:怀孕期间,坏哥哥抢了好妹妹所有养
分,以及本来应该平分的优良基因。
     
    哦,不过,以上的叙述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是紧张的一刻,可能平安度过,也可
能由此引发第叁次世界大战。
     
    有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并且努力不要瞪成斗鸡眼,就怕少瞪一眼会灭了自己威风。
     
    罗蝶起先放任那对为老不尊的父母去自生自灭,她拿出报到资料给季濯宇填,一边说
明:
     
    “我安排你到二年D班。还有,在学校之内。我们的关系只是同学,其他什麽也不
是。”
     
    “为什麽?”
     
    这句话不仅是季濯宇问出来,连正在互瞪的男女也抽空问了下;可见他们的耳朵也没问
着。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困扰。”顿了一顿,她笑得有丝阴谋:“而且,在妈妈说了八百
次“老公死了”的话之後,为了维护校长的威信,我们怎能让她因突然跳出来的前夫与儿子
而毁了清誉呢?这也会妨碍到妈妈寻找第二春的。不是吗?”
     
    校长室内的气氛丕变,两位年纪相距一截的男子同时看向美丽女校长,那种灼灼的方
式,与其说是热情,还不如解释为威胁较为妥当。
     
    “妈——咪,一个爹就很多了,如果再来一个,孩兄我承受不起。”季濯宇搭住母亲的
肩。
     
    “喂!女人,摧残掉一个男人还不会遭天谴,再来一个,当心天打雷劈!”季鸿范丝毫
不掩火爆的威胁。
     
    当然,忙碌的老天爷没空理他们一家子的事。不过“闪电打雷”的动作,由人为操作也
是可以的。生平最恨被他人威胁到堂堂校长面子问题的罗大美人校长,冷声道:
     
    “原本我还不肯女儿列出这个条件,现在,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在这两年内,如果你
们两人公开身分。或趁机毁谤我,那麽,很抱歉,再滚回补习班去欺骗落难学生的钱吧!而
我发誓,两年内一定把自己给嫁了。”
     
    “妈!”
     
    基本上,季濯宇算是无辜受株连者,所以立即起身抗争。
     
    “孩儿只是提供小小浅见而已,事实上你有没有编织绿帽子送人,是无关於我的。”瞧
瞧,这舵儿转得多快呀!
     
    “乖。第一节课快开始了,快到班上去给同学认识。”罗澄昀拍了拍儿子的脸。将他打
发掉,然後继续与孩子的爹大眼瞪小眼。
     
    在走出门之前。季濯宇突然想到身旁那个挑起战端却无事在一旁纳凉的妹妹,他锁着又
浓又黑的肩,给她一个“为什麽”的眼神。
     
    罗蝶起像是在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厚重的镜片隔绝了外人的探视机会,只做了个
“请出去”的手势。
     
    走出门外的事濯宇露出好笑的表情。这个学校,将是他更深去认识妹妹的地方,也许还
能挖掘出不少有趣的事,一切慢慢来,他总会知道想明白的事,不急。
     
    “蝶起,你也出去。”
     
    罗澄昀发现女儿还粘在门边,不注意着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呢!她不想让子女看到双亲互
吼的场面,因为根据教育心理学上说,那会对幼儿产生一辈子抹灭不去的阴影——
     
    可是另一个双亲之一,就忍耐不了那麽久了!
     
    “你说!你干嘛到处去说死丈夫了?寡妇的身价会比离婚妇高吗?我又没有死!事实上
我的生命线看来可以活到一百岁!”季鸿范抓松领带,拍桌子来助长气势。天哪,多年没有
遇到这麽好的发管道,今儿个总算盼到了,他正想大展辩才消消火呢!
     
    彼不得什麽狗庇心理学,罗澄昀霍地转身回吼:
     
    “你死人呀!我说死“丈夫”。又不是死“前夫”,你鬼叫什麽?”真不明白这混帐为
何总要惹她喷火。他们的婚姻就是这麽完的!
     
    “都一样啦!目前为止当过丈夫与前夫的就只有我,怎麽分都没差。”
     
    “你忘了两样称呼之外还有“奸夫”。”罗美人校长很快乐地提醒他。
     
    “奸——”下一个字没有滑出来,他老兄已一手一边,提起大美人的两边衣领,面孔全
黑、双眼喷火带冒烟:“你有吗?”
     
    “你管我!你去死啦!”神准地一。
     
    下一秒季鸿范已抱住膝盖哀号。天!这女人依然泼辣辣……好……好怀念哦!可是,头
可断、血可流。绿帽不可戴!这件事情绝对要查明。否则他来这边当她手下做什麽?!
     
    罗澄昀再度注意到女儿,这次可不会再姑息下去:“蝶起,回教室!”
     
    “OK!”
     
    带着笑容,她转身出去。并且带上门,站定了好一会,她抿嘴笑了出来。事情确实犹可
为的。
     
    胖胖的老书探头看她:
     
    “丫头,里面的核爆结束了吗?”
     
    “不一定。”
     
    王书笑得肥肉在脸上抖动:
     
    “他们哪,从认识就吵,吵到现在还是,一点都没有长大。”
     
    罗蝶起笑应:“是呀。”躬了下身,她转身往通向教室的穿廊走去。
     
    王书扶了扶老花眼镜,自言自语盯着她背影道:
     
    “不像她的双亲,可喜可贺,倒像当年的老夫人,所以董事长才说罗家未来有希望。
唉……女孩子太聪明,也要看有没有人懂得欣赏呀!现在的男人都怕女人太精明厉害
喔……”
     
    ***
     
    当然,能不能顺利出嫁,不会是十七岁女生所会关注的问题,罗蝶起拿着行事历,勾下
这学期第一件活动。
     
    选班联会正副会长。由每班选出的两名班代表,基本上已可以无条件进入班联会,不过
正副会长的产生则必须经过两次公开竞选演讲,以及在一星期之内到处拜票,由全校学生票
选出来。算是热闹了,但比起学生会长的宝座争夺又逊了一筹,权力也不那麽大。仅是一个
民意团体而已。
     
    一如全天下的各种选举型态,多的是在公定期间之外先偷跑的候选人。
     
    喏,开学才进入第二周。各式POP、文宣全在公布栏争奇斗。午休时间原本由广播社
播放音乐的时段全给情商借走了,每日由不同候选人轮番荼毒全校用餐中的师生。吵虽吵,
但因是选举文化的一种,由学生会设的投诉信箱也就没有接到太多封投诉信;想要热闹,就
要有某方面的牺牲。
     
    这日午休,借用播音室的是邱预雁,全校都知道最反对现任学生会长的人;她正口若悬
河地抒发理念。
     
    “就知道你在这儿。”
     
    留一头帅气男孩发型的方筝甫走入学生会办公室就出口说着。
     
    罗蝶起瞄了她一眼算是打招呼,复而又凝神向窗外,听着那耳朵躲不掉的声浪。
     
    方筝一七0公分的标准身高,正好罩住她的瘦小。
     
    “坐下来吧,仰着看你难过。”她挪出窗台的一半空地。
     
    穿着体育制服的方筝一脚跨坐上去,大方而潇,并且配合她的气质,完全不会令人感到
粗鲁。
     
    “其实只要你也参选。他们都没胜算。”
     
    “是呀,那就不好玩了。”
     
    方筝纵声大笑,一掌拍上她肩:
     
    “如我所料的答案!被味!”
     
    “我想邱预雁会当选。”这是人人都肯定的事实。
     
    “不,不一定。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最新消息,最近登上白马王子宝座的季濯宇在刚才宜
布要参选!”
     
    “为什麽?”终於有能令她料不到的事了。他想做什麽?虽知道他不是个安分人物,但
初来乍到总有一阵蛰伏期吧?强自出头太急切,不合他的作风。
     
    方筝勾了她下巴一下:
     
    “他的狂言就是要取代学生会专政的地位,至少要让班联会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而不是
成为学生会的附属单位。好狂妄的人,但,靠色相而言,当选也有可能;在我们这儿,成绩
与能力加容貌是干部必备叁要素。”
     
    嗤笑了下,罗蝶起探手向窗外,摘下一片榕叶,将叶片放入口中,咬下齿痕,品味叶身
酸辣夹苦涩的滋味,再以食指与中指夹着叶柄把玩。
     
    “你是笑你自己成了例外?”方筝有趣地问。
     
    可以说,罗蝶起是此校创立叁十年来,唯一不是校花,却当上学生会长的异数。虽然这
是一所男女合校,且男少女多。却不会因为这情况而使男人大大吃香。历届以来,少有男性
当上会长,这奇特的校风,源起於全校学生偏重容貌出色的女子。每年选校草——白马王子
的活动远远不如选校花来得轰动,男男女女皆偏重女色,再怎麽受倾慕的男性,全校愿意给
的最高荣誉仅止於校草,或送入学生会当干部而已,但绝不会是会长宝座;这种不可思议的
情况被外校视为怪异难解。
     
    学生会能坐大至今日的情况,不只是校方允许,也因为全校学生愿意拥戴这个机构;这
情况下,会长所有的权力便更为他人所垂涎觊觎。
     
    今年度的校花大选日相同於班联会投票日,被提名的校花候选人没有发言的机会,一律
请摄影社拍下候选人的相片公布於校周报上,让学生票选。因为新校花还没有出现,旧任校
花小姐邱预雁依然以校花身分横行;但也因她有校花身分却没会长头衔,益加显得丢脸难
堪,尤其败在罗蝶起这个平凡女子身上!因此这次竞选文宣充满了抹黑文字,暗示这任会长
动用校长威权护航,不名誉的上任,将自己说成惨遭陷害的无助女子。
     
    直到午休广播时间结束,校园恢复平静,罗蝶起才拿出口中的叶子甩向窗外:
     
    “规矩,是用来打破与创造的。”
     
    方筝嘻笑而用力地搂住她:
     
    “这就是我“爱”你的地方呀!没见过比你更有自信的人了!宝贝!”
     
    差一点透不过气的罗蝶起努力地挣扎,想让自己有空气可以吸!终於找到她腋下钻出半
个身子,才忙要好生吐纳一番,却因为面孔正对门口,而门口突然出现的人令她怔了下,忘
了呼吸,也定住了动作。
     
    是孟观涛!
     
    他像是经过学生会办公室,正要往另一方向而去,却不经意看到什麽令他讶异的事而停
住脚步。
     
    他的表情很奇怪!
     
    先是恍然认出了什麽,而後眼眶瞪大些许,脚跟动了一动,不发一言地继续走向他要去
的地方。但别开眼眸的瞬间,罗蝶起看到了他脸上的一抹失望或——鄙夷?
     
    她向来善於观察他人的肢体语言,进而八九不离十地分析出他人内心的想法。那麽,孟
观涛在刚才那一刻以为他自己看到了什麽?
     
    罗蝶起回神打量笑嘻嘻恶作剧成功的方筝,突然明白了——他以为他看到了一对同性恋
者。然後他以为学生会成员关在这儿美其名为开会,保持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实都是在搞这
档子事,并不真正在服务学生什麽的。
     
    也合该他看到那一幕。四大美人闲暇之馀,以动摇会长冷静面孔为乐事,这事只有成员
们晓得,反正她没有制止,她们那四个就不客气了。
     
    斑大的方筝最爱“调戏”她;精灵似的柯盈然喜欢无声无息“飘”在她身後当影子;清
纯的江欣侬爱写情书给她,偶尔影印A级色情文章夹在她的档案中;冷的裴红叶唯一的坏习
惯就是“拿走”她的眼镜当纪念品。只要稍不注意,开完会绝对找不到眼镜。这些都无伤大
雅,目前为止,极少极少有机会看到罗蝶起失去冷静自得的神情。
     
    “有吓到吗?”方筝很得意地问。
     
    “你说呢?”她跳下窗台,想着想着,竟是感到好笑地直冒出笑意。
     
    方筝也跳下来,讶异道:
     
    “想到什麽好笑的事?做什麽笑得那麽奸诈?你又想陷害谁了?”共事一学期以来,她
非常明白,能令会长抿唇而笑——介於奸笑与微笑之间,肯定是她肚子中有了什麽想法,为
了那想法付诸实行时会见到的情况而笑!
     
    “走了,午睡的钟快响了。”罗蝶起笑着勾住方筝的手,一同走出办公室,往二年级的
大楼走去。
     
    在经过穿廊时,她又看到了孟观涛,他正迎面走过来;看他书包勾在背後的情况,可以
预料这位仁兄又要翘课了。
     
    罗蝶起直直把目光揪住他,而他似乎正忙,一手勾住书包,一手正掏出呼叫器查看着,
疾步而行,对周遭事物视而不见。但她等着,等他抬头望来的一刻——就让他彻底地加深印
象吧!
     
    在擦身而过时,孟观涛自然而然地因为迎面走来有人而抬头看了下,立即,他凝住了眼
神的方向——
     
    是她!
     
    幸会!
     
    深深地与他对望一眼,她充分表现出讯息。很礼貌地微一颔首,什麽话也不说。
     
    他浓眉拧起,似乎为自己表现得弱势而自厌,进而迁怒於她,所以完全没有好脸色,只
差没由鼻腔喷出不屑的一哼。错身过後,他的步伐急得像是忿!
     
    好玩极了!罗蝶起双手背在身後,兀自笑开怀地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向教室的方向。
     
    方筝急步跟上来:
     
    “他是谁?我没见过。”她是编列全校学生资料的人,居然还有漏网之鱼没给他编到!
怎麽可能?如果有编到他,那麽她绝对不会毫无印象!记忆力强可是她的长处。
     
    “他没有填入学资料,所以你的档案没有,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大名!本校这学期要整治
的叁大问题人物之最。你说,他是谁?”
     
    “孟观涛!”哇!闻名已久。
     
    “答对了,方同学,进教室去吧!”在二年B班站定,她将方筝推了进去。
     
    走回A班之前,她又回首看向校门方向。想着那个进入展锋高中一年,却与校内格格不
入;离开风神高中一年,却偏与风神学生紧密相连的孟观涛。
     
    那麽,他转进来这里,就有些难以理解了。这一点是她有兴趣的地方。为什麽?
     
    至於,校风开放的展锋高中,这样没面子地任他人高兴翘课就翘课。那个高坐龙头宝位
的校长大人实在太失职了,也是要解决的问题,否则日後学校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唉!才刚开学,事情就那麽多,真是——
     
    太、好、玩、了!
     
    ***
     
    “你说。是什麽原因让罗蝶起拥有广大的群众魅力,得以连任两回学生会长?”
     
    放学时间,同学全走得差不多了,各班大约都只剩下值日生在整理教室;季濯宇将垃圾
打包,工作告一段落後,坐在桌子上问着与他共同担任值日生的王煌城。
     
    转校生向来是受瞩目的,尤其是K中转来的高材生。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早混熟了上上
下下,连隔壁班也有过来攀交的,可见他魅力之不癞,所以才在宣称要角逐班联会会长宝座
时,立即有人自愿代他成立後援会,以及招募幕僚。之快速的,他已拥有一群虾兵蟹将。
     
    王煌城一边擦黑板,一边回答:
     
    “其实一年级上学期时,会长是不受注目的,尤其你知道,每年新学年开始,一连串忙
的就是学生会长、校花、校草之类以容貌为重的选举。虽然说活动很多,可是想从叁千名学
生中脱颖而出是不简单的!尤其你可以发现,由於一开学的活动就是以外表美丑为主的比
赛,自然而然。全校的注意力会被带领到那方面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多年来的传统是
由——容貌再成绩再才干去评定。”
     
    “哦,那她如今的地位又是怎麽回事?应该有一段故事吧?”季濯宇的好奇心更炽。
     
    不料王煌城笑得别有深意,却不愿多说:
     
    “等这次选举过了,你自然会明白。如果再不明白,我会告诉你。”
     
    “如果我没耐性等那麽久呢?”被吊胃口是痛苦的事,他不喜欢丢出一个问题後却得不
到解答。
     
    王惶城提供另一个方法:
     
    “那麽,你可以去校史馆的电脑中查看历届学生会长的纪录资料,那里有约略的记载,
不过,因为此任会长尚未卸职。有没有完整纪录上去,我并不明白。”
     
    废话!还不如去问老妈还比较快!
     
    季濯宇又问:
     
    “那。有人追求她吗?”
     
    “谁敢?”王煌城哈哈一笑。抓起两大包垃圾道:“我先走了,麻烦你关门窗。”
     
    “OK,拜。”
     
    谁敢?这是什麽意思?因为学生会长位高权重而不敢,还是长相平凡引不起他人兴趣?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那宝贝妹妹在十七岁的青春年华没有人追就是事实!这学校的男学
生都瞎了狗眼是不是!虽然这里盛产俊男美女,可是平凡清秀的小花也是可人的呀!
     
    为了妹妹的面子问题,季濯宇很快乐地决定一件事!
     
    一个女孩子即使没有在十七、八岁尝到初恋滋味,至少也要稍稍领受被人追求的滋味才
算不枉青春呀!再不然也要顾一下面子!
     
    他决定了!他要让全校的人知道,他在追罗蝶起!
     
    瞧!他伟大的兄妹爱终於有表现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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