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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松手,双手再用力,再一次转动那个铜环。
    这一次,铜环没有再转动,那幅幔幕后面继续发出声响。
    一种非常奇怪,令人听来心悸的声响,就像是一大堆毒蛇,在那边幔幕后面婉蜒。
    杨迅是惊弓之鸟,脚步旁移,就想开溜。
    可是他的身子才转过一半,便自转回去。
    高天禄正站在他身后,他如何敢开溜。
    他的目光当然随即就落在那幅幔幕之上,只希望并不是真的一大堆毒蛇在后面。他
没有失望。
    高天禄的目光,亦是落在那幅幔幕之上,其它人也是,没有一个例外。
    那种奇怪的声响很快就停下,幔幕那边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每一个人都想走过去拉开那幅幔幕一看究竟,却没有一个人走过去,龙玉波也不例
外。
    这样一个打遍江南武林无敌手的武林高手,怎会如此胆小?
    莫非他已经知道幔幕后面设置了厉害的杀人机关?
     
    ※               ※                 ※
     
    常护花仍挂在铜架下面,他的眼鸽蛋一佯睁大,也是盯着那幅幔幕,居高临下,他
看见的当然是比别人多得多。
    只可惜那幅幔幕由石室的顶端垂下,他虽然居高临下,一样无法看见幔幕后面的东
西。
    那幅幔幕只是在他身形着地的时候,微微起伏了一下。
    幔幕后面依然是一片平静,他一声不发,倏地一拂袖,一股劲风立时扬起了那幅幔
幕。
    没有蛇,幔幕后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墙壁却消失,原来是墙壁的地方竟开了个洞。
    高七尺,阔不过两尺的洞,这个石室竟然真的有第二个出人口。
     
    ※               ※                 ※
     
    墙洞内黑暗之极,黑暗中仿佛堆满了寒冰,那些寒冰又仿佛正在溶解。
    常护花在墙洞之外,已仿佛感觉寒气扑面。
    里面到底是怎样情形,可收藏着什么东西?
    他的眼晴虽然非常好,亦未能真的清楚,扬起的幔幕很快落了下来。
    常护花实时一错步,闪到幔幕的另一边,顺手将幔幕拉起来。
    这一拉那幅幔幕比方才那一扬张展得更高阔,铜架上那盏灯的光芒,于是更深入。
    借着这灯光,他终于分辨得出眼前的墙洞连接着一条地道。
    地道笔直地向前伸展,也不知多长,灯光由明而暗,陷入漆墨也似的一片黑暗之中。
    这条地道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有什么作用?
    常护花实在想进内。
    他正在沉吟之间,各人已拢到他的身旁。
    姚坤、传标的手中都提着灯笼,一接近地道入口,地道入门附近更明亮。
    灯光所及的范围更远,再远仍然是陷入黑暗之中。
    高天禄张头探脑,忍不住说道:“这好象是一条地道。”
    常护花道:“好象是的。”
    说话问他的手一松,那幅幔幕又滑下来。
    高天禄目光一闪,一声轻喝道:“撕下来。”
    常护花正想将那幅幔幕撕下,高天禄这样叫到,他更就不必考虑,反手撕下了那幅
幔幕。
    他将那幅幔幕丢在脚旁,一递手,道:“给我灯。”
    姚坤立时将灯递前。
    常护花接在左手,右手已握上剑柄。
    他拔剑虽然迅速,可是那么狭窄的地道内,动作多少都难免有些影响,蓄势待发亦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一手掌灯,一手按剑,随即就举起脚步,跨入地道内。
    杨迅旁边看得真切,一颗心几乎没有跳出来。
    他一个身子不由自主旁边一缩。
    这一来,纵使地道内装置了非常厉害的杀人机关,常护花一踏入机关就发动,暗器
四射,倒霉的只是常护花和站立在地道出口之前的人,绝不会射到他的身上!
    除非那些暗器还能够转弯。
    没有人留意他的举动,所有的目光全都注视着常护花。
    常护花已经跨过墙洞,进入地道。
     
    ※               ※                 ※
     
    地道的入门不过两尺宽阔,却只是入口之内约莫三尺的地方,三尺之后便左右开展,
宽阔了差不多四尺,高也高出了三尺之多。
    左右上下全都嵌着石块。
    青白色的石块,灯火的映像下,散发着凄冷的光芒。
    寒气似乎就是从那些石块之上散发出来。
    地道之内没有寒冰,那些石块也只是普通的石块,方才那种仿佛寒气扑面的感觉,
只是一种感觉。
    可是再深入,常护花却真的感觉阴风阵阵。
    灯火也开始微微跳跃,但是完全分不出方向。
    风简直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
    常护花实在奇怪,他放目四顾,终于发觉地道内两旁石壁的上方,每隔六尺就有一
个圆圆的小洞,风肯定是从那些小洞中透出来。
    他一笑,脚步又继续。
    除那些圆洞之外,地道四壁再没有其它空隙,是以他的脚步起落,虽然非常轻,仍
然发出“嚓嚓”的一阵阵清楚的声响。
     
    ※               ※                 ※
     
    常护花脚步不停,片刻人已在两丈之外。
    地道中仍然是保持平静,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似乎并没有设置什么杀人的机关。
    除常护花的脚步声之外也再没有任何声响。
    各人都看在跟内。
    龙玉波第一个忍不住,两三步跨过墙洞,追在常护花后面。
    他的脚步声特别来得响亮。
    常护花走在前面,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偏头一望。
    看见追上来的是龙玉波,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了一丝非常怪异的神色,脚步又一缓才
继续下去。
    高天禄是第二个跟着走入地道。
    看见高天禄动身,杨迅如何敢怠慢,一闪身,抢在姚坤、传标的前面,紧跟着高天
禄。
    姚坤、传标也先后跟了上去。
    高天禄前行一丈,忽然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奇怪!”
    他的嗓子本来就很大,现在听来,更就是雷霆一样,连他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常护花应声一收脚步,问道:“奇怪什么?”
    高天禄道:“这条地道四面密封,空气竟如此清爽。”
    常护花道:“高兄有没有留意左右壁上面的小圆洞?”
    高天禄抬头一望,道:“那些小圆洞有什么作用?”
    常护花道:“通风。”
    高天禄抬手往旁边的一个小圆洞上按去!
    一阵清冷的感觉。
    他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随即他又问道:“那些小圆洞通往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地面,何处地面现在虽然不清楚,要清楚却也不是一件难事。”
    高天禄道:“这个无关要紧,我们目前必须先弄清楚这条地道到底通往什么地方。”
    常护花一笑,道:“无论什么路,只要是人间所有,都一定有尽头,我们现在只要
向前走就可以。”
    他继续前行。
    龙玉波步步紧追在后面。
    他忽然将头上戴着的竹笠取下。
    地道中就像是立时多了一个鬼怪。
    丑陋无比的鬼怪,恐怖已极的鬼怪!
    事实上,这世间纵然真的有妖魔鬼怪,看见他这张脸,只怕也要退避三合。
    他虽然没有回头,高天禄后面看见,已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杨迅一颗心,更仿佛开始收缩。
    他们都没有忘记,龙玉波的一张脸是怎样恐怖。
    常护花走在最前,以他感觉的敏锐,龙玉波在干什么又岂会不知道。
    他却也没有回头!
    因为没有这种需要,而且他的胆子虽然不小,在目前这种环境之下,并不想看到龙
玉波那样恐怖的一张脸。
    入地道三丈,路仍然笔直,三丈过后就开始出现弯角。
    一个弯角之后又一个弯角,接连十多个弯角。
    转到第十四个弯角,常护花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条地道,到底怎样搞的。”
    高天禄在后面亦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有些头昏眼花了。”
    常护花说道:“幸好,这条地道没有岔路。”
    高天禄道:“这已经足够,我方才还在称赞这条地道设计得不错,现在那句话我看
要收回了!”说话间,又已转过了一个弯角。
    前面两丈的地方,隐约出现了一道石级。
    常护花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一快,后面龙玉波竟追他不及。
    果然是一道石级。
    前面己没有路通,地道已到了尽头。
    常护花不觉脱口叫了出来,道:“有石级!”
    龙玉波后面追了上来,应声道:“已尽头了么?”
    他的话声已有些嘶哑,气息亦己经变得浓重。
    似乎这加快脚步一追,已经耗去了他的不少气力。
    人在远处还不觉,一接近,莫说常护花,普通人相信都不难听出来。
    他恐怖的脸庞上竟然还有汗珠流下!
    无论怎样看,他都不像是一个武林高手。
    完全不像。
    常护花的眼中又露出了奇怪之色。
    他没有回头,目光也不是落在石级上,而是注视着手中那盏灯笼。
    那盏灯笼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他虽然望着那盏灯笼,眼中并没有那盏灯笼存在。
    他是在想着一件事情。
    一直到高天禄、杨迅他们都来到,他的目光才移到石级上面。
    高天禄脚步一放,就问道:“这道石级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
    龙玉波一旁插口说道:“上去就知道了。”
    常护花没有再说什么,举步踏上了石级。
     
    ※               ※                 ※
     
    三十多级石级斜斜地往上伸展。上面是个平台。
    见方差不多有六尺的平台,三面的石壁,对着石级的那面石壁有一块亦是两尺左右
阔,七尺上下长的石门,四边向外突出了约莫三四寸。
    石门的中央嵌着一个铁环。常护花耳贴石门,凝神听了片刻,才伸手抓住那个铁环。
    他试试后拉。
    石门一些反应都没有,推前也一样。
    他只有扭动那个铁环,看有没有反应。
    那道石门立时发出了“格”一声轻响,缓缓向后面开启。
    门外一片漆黑──到底是什么地方?
    常护花放开了握着铁环的那只手,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左手灯笼,先伸了出去。
    灯光照亮了门外的地方。
    描花的地砖,常护花并不陌生,一时却又想不起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他举步走了出去。
    举动看来是轻率,事实他已经非常小心。
    高天禄、龙玉波紧跟在后面,杨迅更不甘人后。
    他们五人先后方踏出门外,就听到常护花意外非常地“哦”了一声。
    高天禄脱口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崔北海夫妇寝室后面那间堆放杂物的小室。”
    杨迅、传标、姚坤三人这下子也已识出了,异口同声道:“不错,就是那间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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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门的向外那一面其实也就是那间小室左侧的一块墙壁!
    阁楼也就在他们的头上。
    高天禄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对于整件案件与案发现场的情形,他已经了
如指掌。
    杜笑天所做的报告非常详细,在杜笑天那些报告之上,他也实在化上了不少时间。
对于现场情形的了解,他只怕还在杨迅之上。
    一听说,他立时就抬起头来望着上面那个阁楼,道:“崔北海的尸体及那一群吸血
蛾莫非就是在这个阁楼之内被你们发现?”
    杨迅一旁忙应道:“是。”
    他整个身子几乎同时跳起来。
    那道暗门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蓬”声关上。
    所有人应声一齐回头。
    杨迅吃吃地道:“我们六个人都已出来,是谁……在里面将门关上?”
    常护花道:“这并不是人为。”
    杨迅变色道:“难道是妖魔作怪?”
    常护花谈笑道:“那扇石门之上装有机簧。”
    杨迅似乎不大相信,道:“真的?”
    常护花道:“就因为装上机簧,那扇门才能够自动关上。”
    杨迅这才松口气,立即问道:“你怎会知道?在什么时候知道?”
    常护花道:“将门拉开的时候我已经知道。”
    龙玉波一旁突然插口一声:“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他已经知道。”
    杨迅道:“哦?”
    龙玉波接道:“否则他又怎样会对于一切如此熟识?”
    杨迅一个脑袋立时侧起来,斜眼看看常护花。
    常护花闭上嘴巴,一声也不发。
    龙玉波得意冷笑。
    高天禄一旁倏地截断了龙玉波的笑声,说道:“石门关好了,墙壁上多少都应该有
一些痕迹留下,现在,怎的竟完全没有。”
    常护花回答高天禄的说话,道:“如果有,当日我们搜查这个小室的时候已经察觉。”
    高天禄一声微喟,道:“崔北海在机关设计方面实在是一个天才。”
    常护花并不否认,道:“以我看,他这方面的成就,还在他那个师傅玄机子之上。”
    高天禄点头道:“青出于蓝,天才毕竟天才!”
    龙玉波又插口道:“这里还有一个天才之中的天才。”
    谁都明白他说的是谁。
    常护花一声冷笑,道:“你的疑心倒不小。”
    龙玉波道:“的确不小。”
    常护花道:“你这是肯定,是我偷去石室所有的金银珠宝?”
    龙玉波道:“早已肯定。”
    常护花道:“除了方才那些理由之外,你还有什么理由。”
    龙玉波道:“你能够将我们带来这里,岂非已经又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常护花道:“这也是理由?”
    龙玉波道:“如果你不是已经进出过这条地道,又怎会如此轻易将我们经由地道引
到这里?”
    常护花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我轻易?”
    龙玉波道:“轻易非常。”
    他一顿又道:“纵然真的有所谓妖魔鬼怪,也绝不会偷窃人间的金银珠宝,那些吸
血蛾即使也一如传说的一样,吸人血,吃人肉,也绝不会吸吃人的金银珠宝。这事毫无
疑问,是人所为。”
    他的语声陡沉,道:“只有人才喜欢珠宝,打别人的财宝的主意。”
    常护花嘴唇嗡动,话还未出口,龙玉波的话已经接上来,道:“不过要打崔北海这
个石室所藏的珠宝金银的主意并不容易,这个人必需懂得机关,身手灵活不在话下,还
要有几分小聪明。”
    他的语声更沉,又道:“符合这些条件的,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就是你常兄。”
    常护花冷笑问道:“你的所谓这个地方是包括哪些地方?”
    龙玉波道:“当然包括整个县城。”
    常护花说道:“你只是今天傍晚才到来?”
    龙玉波道:“不错。”
    常护花道:“一到来你就进衙门没有离开?”
    龙玉波道:“不错。”
    常护花道:“你居然就对这个地方这样熟悉了?”
    龙玉波没有作声。
    常护花道:“这个地方的人也许大都具备大智能的。”
    龙玉波一声冷笑道:“在目前来说,最值得怀疑的只是你常大侠一个人!”
    常护花道:“那你准备怎样?”
    龙玉波道:“我龙某人只是一个平民,能够怎样?”
    他目光随即一转,转落在杨迅的面上,冷冷说道:“这里负责治安的人,是杨总捕
头。”
    杨迅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龙玉波接问杨迅:“于这样一个嫌疑犯,总捕头认为应该怎样才好?”
    杨迅冲口而出道:“当然是先行扣押起来……”
    这句话一出口,他才想起常护花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慌忙闭上了嘴巴。
    龙玉波却立即接上说道:“总捕头何等经验,既然认为这样最好当然就是最好的了。”
    杨迅吶吶道:“这个……”
    龙玉波道:“这个什么?”
    杨迅道:“他武功高强,如果他不肯就范,我们也就没有他的办法。”
    龙玉波“哦”的一声道:“总捕头原来担心这个问题……”
    他下面还有话,却还未接上,已经被杨迅打断。
    杨迅突然间眉飞色舞,说道:“我几乎忘记了龙公子,龙公子乃是江南第一武林高
手,有龙公子在旁协助,这件事就简单得多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的想将常护花扣押起来了。
    事实这件案,来了常护花之后,他这个总捕头几乎已没有说话的余地,心中早就已
不大舒服,也不知多少次想抓个机会,要常护花摔一跤。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他又怎肯错过。
    龙玉波既然打遍江南无敌手,纵然还没有常护花那么厉害,打一个平手应该没有问
题。
    再加上他的长刀,姚坤的一错短枪,傅标的一条铁索,常护花即使不肯束手就擒,
他们四人亦不难将之拿下来。
    他主意一定,随即向傅标、姚坤两人打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也就是暗示他们准备出手。
    姚坤、傅标两人立时都一怔,尤其是姚坤,神色更显尴尬。
    杨迅的目光一转,又回到龙玉波的面上。
    只等龙玉波出手,他就与姚坤、传标杀奔前去。
    龙玉波仍然没有反应。
    杨迅再等了一会,忍不住一声招呼:“龙公子!”
    龙玉波面上的肌肉应声跳动了一下,却是一声也不发。
    反而常护花接上话,道:“如果他可以出手,他早已出手。”
    扬迅道:“为什么他不可以出手?”
    常护花道:“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龙玉波。”
    杨迅更加诧异道:“他的身份不是证实并没有问题?”
    常护花道:“我没有说他的身份有问题,他无疑就是龙玉波。”
    杨迅道:“那么他到底与当年有什么不同?”
    常护花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转落在龙玉波的面上,道:“这件事龙兄自己说还是我
来说?”
    龙玉波面上的肌肉又一跳,不答反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
    常护花道:“你一踏入地道,我便已怀疑。”
    龙玉波道:“是因为我沉重脚步声?”
    常护花道:“这是一个原因,到我发现了石级,你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肯定。”
    龙玉波微喟。
    常护花旋即问道:“是不是毒童子的五毒散影响?”龙玉波道:“不错。”
    常护花惊道:“好厉害的五毒散!”
    龙玉波道:“的确厉害,一把五毒散非独毁了我面庞,还散去我一身功力。”
    他半身一转,道:“我现在手无绳鸡之力,与当年打遍江南无敌手的我简直就是两
个人。”
    杨迅这才明白,“哦”的一声立时变了面色。
    少了一个龙玉波,他们三人如何对付得了常护花?
    也就在这个时候,常护花突然回头,盯着寝室的门户那边,轻叱道:“谁?”
    一个人应声推门而入。
    崔义!
    灯光照亮了崔义的脸。
    也不知是否灯光影响崔义的脸,似乎在发白,神态却稳定。
    常护花还未开口责问,杨迅已抢先开门问道:“崔义,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干什
么?”
    崔义摇手道:“我不是躲在门外。”
    杨迅道:“不是什么?”
    崔义道:“方才我在房外走过,无意发现房里头隐约有微弱的灯光在移动,以为入
了贼,所以走进来瞧瞧。”
    杨迅道:“你的眼力倒不错。”
    常护花道:“身手也不错,若不是方才你的身子碰在那扇门上,我也不觉察门外有
人。”
    崔义笑笑道:“主人在世的时候,实在教了我好几年的武功。”
    常护花道:“怎么我一喝,你立即推门进来,就不怕喝问的人是贼?”
    崔义大笑道:“贼怎会这样大胆。”
    笑声忽一落,他目注高天禄道:“大人也来了?”
    高天禄淡应一声,道:“方才你去了什么地方?”
    崔义道:“吃过饭出外走了个圈。”
    高天禄道:“你没有吩咐其它家人一声?”
    崔义道:“因为不是去远,所以没有吩咐下来。”
    高天禄道:“你回来的时候,其它家人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到来?”
    崔义道:“我是从后门回来,并没有遇上他们。”
    高天禄忽又问道:“怎么你看见我们在这里竟然完全都不觉得意外?”
    崔义轻叹道:“这些日子令我意外的事情已实在太多了。”
    高天禄微微点头道:“你知否你家主人存放珠宝的那个地下石室之中有一条地道通
到这个小室。”
    崔义一怔,道:“地道?”
    他连忙摇头。
    高天禄接问道:“你家主人难道没有跟你提及?”
    崔义道:“没有。”
    高天禄道:“为什么?”
    崔义道:“主人平日说话并不多,所说的亦大都是一般日常琐碎事情。”
    高天禄没有再问下去,摆手道:“你一旁暂时退下。”
    崔义非常顺从地退过一旁。
    高天禄目光转回龙玉波的面上。
    龙玉波实时说道:“我方才的话,大人都已经听到了?”
    高天禄颔首。
    龙玉波接道:“现在我与一般人并无不同,已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并没有足够的能
力来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
    高天禄道:“这又如何?”
    龙玉波道:“当然必须依赖法律保障,就像一般人一样。”
    高天禄道:“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龙玉波又道:“大人对于我当然亦是一视同仁。”
    高天禄道:“这个当然。”
    龙玉波道:“也就是说这件事大人一定主持公道的了。”
    高天禄道:“一定。”
    他淡淡接道:“本官为官十年,不管是对事抑或对人向来都必定秉公办理。”
    龙玉波道:“我这就放心了。”
    高天禄道:“你尽管放心。”
    龙玉波随即问道:“如此大人目前准备怎样处置常护花?”
    高天禄沉吟起来。
    龙玉波又道:“大人是否认为常护花并不值得怀疑?”
    高天禄道:“不错。”
    龙玉波道:“什么理由?”
    高天禄道:“我相信不会看错人。”
    龙玉波道:“大人难道就只凭自己的观感处置这件案。”
    高天禄道:“非也。”
    龙玉波冷笑接道:“依我看,大人还是将常护花扣押起来的好,好象这样一个嫌疑
犯,如果不将之扣押起来,大人的公正之名只怕就此……嘿嘿!”
    杨迅一旁亦帮腔道:“大人对于这件事的确要认真考虑。”
    高天禄一再沉吟。
    常护花在旁边突然插口说道:“龙兄似乎一定要我尝尝坐牢的滋味?”
    龙玉波冷笑道:“这种滋味常兄早已习惯。”
    常护花道:“相反,完全陌生。”
    龙玉波大笑,道:“我几乎忘记了常兄是怎样本领,好象常兄那样本领的大贼,即
使案发了,又有哪一处官府能够绳之于法?”
    常护花没有说话。
    龙玉波道:“这次只怕不会例外!”
    常护花忽地一笑;道:“是非黑白始终有清楚明白一日,常某人自问清白,坐牢就
坐牢去。”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常护花笑接道:“反正我老早已经准备找一个机会,尝尝坐牢的滋味。”
    高天禄道:“常兄……”
    常护花道:“高兄不必替我费心。”
    他仰天吁了一口气,道:“何况监牢总比一般的地方清静,我现在也实在需要一个
非常清静的地方歇下来好好地想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龙玉波立时曲肘一撞杨迅,道:“总捕头还等什么?”
    杨迅一怔,动口而出一声:“来人呀,锁起来!”
    姚坤、传标身上都带着锁镣,也听得非常清楚,却仍然木偶一样站在那里。
    杨迅话出口才知道那一句是什么话,不过话已出口,要收也收不回来。
    他惟有硬着头皮,盯一眼傅标、姚坤,再一声呼喝,道:“你们干什么呆在那里,
还不将他锁起来。”
    姚坤一脸的尴尬之色,脚步举起又放下,傅标却已呛啷抖出腰间缠着的锁镣。
    他与常护花之间到底没有什么交情,并不像姚坤。
    常护花望着那条锁镣,面上仍然有笑容,道:“怎么?还要用到这种东西?”
    傅标陪笑道:“总捕头这样吩咐,我们做下属的只有这样做。”
    龙玉波插口一句道:“刑具代表的就是王法,你若不是将手伸出来,就真的目无王
法的了。”
    常护花一笑将手伸出。
    对于这些事情他似乎完全都不在乎。
    傅标随即两步上前,第三步方跨出,就给高天禄喝住:“且慢!”
    博标当然立即收住脚步。
    高天禄接道:“常大侠是什么人,答应了我们,就绝不会反悔,也不会半途开溜,
人家既然是这样合作,你们怎么还给人家添这些麻烦。”
    傅标瞟一眼杨迅,垂下头。
    杨迅亦将头垂下,衲衲道:“这个是规矩。”
    高天禄道:“什么规矩?天大的事情都有我来承担。”
    他的话声一沉又道:“有我在这里,怎轮到你作主,拙!都给我退下,退下!”
    杨迅慌忙退下去,傅标更就不用说。
    高天禄回对常护花道:“常兄即使不进牢也不要紧。”
    常护花道:“还是进好。”
    高天禄道:“只怕委屈了常兄。”
    常护花道:“高兄好象已经肯定我与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高天禄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常护花笑笑,道:“不过正如龙兄说的,目前嫌疑最重的人就是我,好象我这样一
个嫌疑犯,不关进大牢怎成。”
    高天禄见他笑得开心,不禁叹息道:“听你的口气,,你好象非常高兴坐牢。”
    常护花道:“现在高兴。”
    高天禄道:“我为官十年,高兴坐牢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常护花道:“我有一位朋友曾经这样说,无论是什么坏事情抑或什么坏地方,不懂,
不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能说见识浅薄。有过经验而又不再做,才算得本领。”
    他一笑接道:“我正好从来都没有过坐牢的经验。”
    高天禄道:“所以你就趁这个机会来吸取经验?”
    常护花颔首。
    高天禄立即摇头道:“你那朋友一定是一个年青人。”
    常护花道:“何以见得?”
    高天禄道:“只有入世未深的年青人才会那样说话。”
    常护花道:“哦?”
    高天禄道:“因为也只有入世未深的年青人才不知道有些事情,有些地方,不必多
做,不必多去,一次就足够痛苦一生及后侮一生了。”
    常护花道:“我应该也这样对他说,当时却没有想起来,只希望现在他已经明白,
而又不是因为已经有过了可怕的经验才明白。”
    高天禄道:“我却希望你自己先彻底明白。”
    常护花道:“坐牢难道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高天禄道:“我也是全无经验,但据我所知,有经验的人出狱之后,都不大愿意再
次进去。”
    常护花道:“如果牢狱的待遇好一些,相信他们会重新考虑。”
    高天禄笑道:“是这样的话,我保管你出牢之后很快又回来。”
    常护花道:“哦?”
    高天禄笑接道:“因为我一定会关照他们好好地侍候你。”
    常护花不禁失笑,他笑着举起脚步。
    高天禄两步追前,走在常护花身旁,道:“常兄还打算搜查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我现在只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
    高天禄心念一动,道:“常兄莫非已经有头绪?”
    常护花沉吟不语。
    高天禄追问道:“到底发现什么?”
    常护花沉吟半晌,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高天禄道:“怎会这样?”
    常护花道:“不错,我现在找到了好几条值得怀疑的线索,但仍未能够将头绪抽出
来。”
    高天禄看着他,一声轻叹,道:“这件案非独诡异,而且复杂,能够找到线索,已
经够本领的了。”
    他一笑又道:“看来你真的需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整理一下那些头绪。”
    常护花道:“牢狱岂非就是最适当的地方?”
    高天禄笑道:“你倒会选择。”
    常护花一笑,脚步又继续。
    走出了房间,高天禄就一声呼喝道:“传标!”
    后面傅标忙应道:“在!”
    高天禄道:“来。”
    博标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高天禄立时吩咐道:“你先回衙门找几个人将最好的那个牢房打扫干净,再着人在
客院那边给龙公子准备一个房间。”
    傅标一声“是”,方待退下,龙玉波旁边突然道:“这个我以为不必了。”
    高天禄道:“为了方便照应,龙公子,还是住在衙门内的好。”
    龙玉波道:“珠宝已被窃,我现在一无所有,难道还有人来打我的主意。”
    他目光一闪,忽然一声冷笑道:“莫非大人认为我也有嫌疑,留在衙门之内才方便
监视。”
    高天禄淡淡地道:“龙公子不肯屈就,本官也不会勉强。”
    龙玉波道:“是么?”
    高天禄没有再理会他,回顾傅标,一挥手,道:“快去!”
    博标应声马一样奔了出去。
    崔义实时一呆,上前道:“大人……”
    高天禄回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崔义道:“小人没有事,只是想知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
    高天禄道:“目前就只有一件事。”
    崔义欠身道:“大人请吩咐。”
    高天禄道:“送我们到门外。”
    崔义道:“这个大人不吩咐,小人也当做。”
    高天禄道:“除了这件事之外,目前暂时就没有你的事了,不过你平日还是多留在
聚宝斋之内的好,因为本官随时都会传你去问话。”
    崔义道:“小人除了偶然外出走走之外,其它的时间一直都是留在家中,大人现在
这样吩咐了,小人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出家门就是。”
    高天禄道:“能够这样合作,当然就是最好,破案之后,自然还你自由。”
    崔义道:“大人言重。”
    高天禄挥手打断崔义说话,道:“引路。”
    崔义一声:“是!”走在前面。
    即使没有他,常护花,其至姚坤亦知道如何离开。
    经过这几天反复搜查,对于聚宝斋这个地方,他们两个已了如指掌。
    傅标对于这个地方也不算陌生了,最低限度也已进出好几次。
    可是他反而走回头路。
    常护花他们才走出内院,便看见傅标从那边花径转出,向他们走过来。
    杨迅的眼睛也算厉害,第一个叫了起来:“那个不是傅标?”
    高天禄道:“正是傅标。”
    姚坤一旁接上口,道:“怎么他走回来,难道他竟也不知道怎样离开?”
    高天禄道:“没有这个道理……”
    常护花突然截断了高天禄的说话,道:“他不是迷了路走回来。”
    高天禄道:“然则……”
    常护花又打断了他的话,道:“他是带人来见我们。”
    在傅标后面的确是跟着两个女孩子。
    她们从容转出了花径,人还未走近,笑声已来了。
     
    ※               ※                 ※
     
    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她们都是年轻而美丽,美丽如春花,笑起来更有如春花开放。
    对她们崔义并不陌生,常护花更不用见面,就只听笑声已知道来的是她们。
    她们就是万花山庄那两个花奴,常护花那两个侍女小挑和小杏。
    ──她们怎会走来聚宝斋?
    常护花的眼瞳中一抹疑惑之色。
    小杏笑着老远就娇声叫道:“庄主,我们都来了。”
    高天禄听在耳中,不由奇怪道:“她们跟谁说话?”
    常护花回答道:“跟我。”
    高天禄一愕道:“她们是什么人?”
    常护花道:“我的两个朋友。”
    龙玉波一旁即道:“这所谓朋友,也就是同党!”
    常护花没有理会。
    他双眉锁在一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龙玉波还有话,道:“我早就说过,他是有同党的了。”
    杨迅插口道:“这只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龙玉波大笑,道:“她们如果是弱不禁风,总捕头只怕是风吹得起了。”
    杨迅板起脸,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龙玉波不答反问道:“总捕头可知道江湖上有所谓“横江一窝女黄蜂”。”
    杨迅道:“据我所知,那是很厉害的一群女贼。”
    龙玉波道:“她们也就是“横江一窝女黄蜂”之中的两只恶蜂。”
    杨迅道:“这看来不像。”
    龙玉波道:“你如果不相信,不妨去试她们的武功。”
    杨迅道:“这……”
    龙玉波冷笑接道:“去试试无妨,不过你必需当心,莫给她们叮上一口,否则你这
条命就完了。”
    杨迅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胸膛仍挺得老高。
    龙玉波信口吟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杨迅听着又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龙玉波又道:“她们两个既是黄蜂,又是妇人,如果你完全没有把握,我以为还是
不要妄动的好。”
    杨迅一动也不动,高挺的胸膛不觉已内缩。
    龙玉波跟着问道:“好象这样的两个同党,你以为能否搬空那个石室的金银珠宝?”
    杨迅没有回答。
    因为那两个女黄蜂已来到。
    她们本来是在傅标后面,可是一见常护花,脚步便快了。
    常护花一直等到她们来到面前,才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里来?”
    小桃、小杏一怔,异口同声道:“庄主不曾派人通知我们尽快赶来帮忙?”
    常护花一怔道:“没有这种事。”
    龙玉波冷笑一声,插口道:“到这个地步,常兄就是否认也没有用的了。”
    他不等常护花分辨,跟着问小桃、小杏道:“常庄主派去的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们,
他是要你们赶去帮忙什么?”
    小桃脱口道:“搬走一些东西,却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东西……嗯!”
    她话刚出口,才注意问她话的人,一看见龙玉波的样子,当场就心寒了出来,“嗯”
一声,忙躲到小杏的后面。
    女孩子的胆子本来就比较小。
    小杏这时候也已看清楚龙玉波,她的胆子似乎比小桃大,并没有躲避,一张脸却已
青了。
    她青着脸道:“你是什么东西?”
    她居然还懂得说话,这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变得多么难听。
    龙玉波奇怪地盯着她,道:“我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人。”
    小杏道:“不是鬼?”
    龙玉波微喟道:“不是。”
    小杏这才松过一口气。
    龙玉波接道:“你的胆子倒不小。”
    小杏道:“本来就不小。”
    龙玉波道:“很多女孩子看见我躲避都犹恐不及。”
    小杏尚未回答,小桃突然从她的后面伸头出来,道:“她并不是不想躲避,只是我
在后面紧抓着她,不让她躲避。”
    龙玉波奇怪道:“为什么不让她躲避?”
    小桃道:“因为如果她也躲,我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才好。”
    龙玉波不禁失笑,大笑。
    笑声说不出的苍凉。
    小桃亦笑道:“不过我在后面抓着她,对她也不全无好处。”
    龙玉波笑声一顿,道:“哦?”
    小桃解释道:“其实她的一只脚就已经发软,若不是我在后面抓着,她早就已经摔
在地上……”
    她显然还有话说,但尚未接上,已给小杏喝住了。
    小杏顿足娇喝道:“你再说,准给你好看!”
    她的两条脚必已经恢复了气力,只顿得地下震天价响。
    小桃伸了伸舌头,一个字都不敢再出口。
    这样看,小杏平日生气起来必定很厉害。
    龙玉波奇怪地道:“你们现在怎又好象一点也都不害怕了。”
    小桃又开口,道:“知道你不过是一个人,我们当然就不再害怕了。”
    龙玉波笑道:“你的胆子,原来并不小。”
    小桃道:“胆子小的人根本不能够在江湖上闯荡。”
    龙玉波接道:“据我所知道,你们本是横江一窝女黄蜂之中的两只恶蜂!”
    小桃一板脸,道:“你知道最好。”
    龙玉波道:“我还知道的你们非独武功高强,还有一身气力,尤其是小桃姑踉,简
直比景阳岗打虎的武松还要厉害,当年一脚将终南山那条吊睛白额虎踢下山。”
    小桃诧异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龙玉波道:“终南山附近的人到现在仍然时常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小桃道:“你住在终南山附近?”
    龙玉波道:“不是。”
    他咧嘴一笑,接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到过终南,不过上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在我
的身旁恰好有一位来自终南山的朋友。”
    小桃偏头盯着他,道:“到现在我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龙玉波道:“我姓龙,名玉波,江湖上的明友大都是叫我龙三公子。”
    “你就是龙三公子?”
    小桃一脸的疑惑之色。
    龙玉波轻抚丑恶的脸庞微喟道:“一个人的脸庞想不到原来真的这么重要。”
    小桃试探着问道:“你的脸庞怎会变成这样子?”
    龙玉波道:“这件要你那位庄主巳经非常清楚,无须我累赘。”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桃、小杏两眼,笑接道:“你们无疑都是常护花的得力助手,
只可惜来的已经不是时候,那些东西他已经另外找人搬走了。”
    小桃、小杏不由都望着常护花。
    常护花轻叹一声,道:“到底是什么人通知你们赶来的?”
    小杏道:“是驿站的人。”
    常护花道:“信件还是口讯。”
    小杏道:“口讯。”
    常护花道:“你们这就相信了?”
    小杏道:“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
    常护花道:“哦?”
    小杏道:“因为那人的确是驿站的人,平日也会给我们送来信件。”
    常护花道:“是谁叫他带的口讯?”
    小杏道:“是庄主。”
    常护花一愕,道:“哦。”
    小桃接口道:“庄主亲口吩咐他,而且还给了他十两银子。”
    常护花道:“他真的见过我?”
    小杏道:“难道不是?”
    常护花点头。
    小杏奇怪道:“他已经见过庄主几次,怎会认错人?”
    常护花无言。
    他随即发觉,其它的人目光都已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每一对眼瞳之中都充满了疑惑。
他不禁苦笑,也只有苦笑。
    高天禄目光实时一转,落在傅标的面上,道:“人既然带到,这儿就没有你的事了,
快回去!”
    傅标一声“是!”转身奔出去。
    转身的一剎那,他仍然怀疑地盯一眼常护花。
    常护花都看在眼内,苦笑道:“我这个牢看来是坐定的了。”
    龙玉波、杨迅一齐冷笑。
    小杏小桃吃惊地望着常护花,差不多同时脱口,道:“庄主……”
    常护花截口道:“聚宝斋失去了一大批珠宝,嫌疑最重的就是我,你们这一来,我
更就无法分辨,非坐牢不可。”
    小杏道:“但是庄主并没有盗去那些珠宝。”
    杨迅马上插口道:“你们怎知道?”
    小杏道:“那些珠宝如果是我们庄主盗去,他一定承认。”
    杨迅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捕头,抓住的盗贼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一个
盗贼被找抓住的时候,几乎都矢口否认所做过的事情。”
    小杏瞟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迅道:“杨迅,这地方总捕头。”
    小杏道:“我还以为你是杜笑天。”
    杨迅道:“你认识杜笑天?”
    小杏道:“不认识,只是听过他的名字,我也就只知道这附近一带最出色的一个捕
头就是杜笑天。”
    杨迅闷哼一声。小杏接道:“如果你就是杜笑天,你的说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只
可惜你不是。”
    杨迅道:“我也很可惜。”
    小杏道:“你可惜什么?”
    杨迅道:“怀疑他的不止我一人。”
    小杏目光一扫众人,道:“你们难道全都怀疑我们的庄主?”
    杨迅抢着回道:“你现在知道一些不迟。”
    小杏忽一笑,道:“胡涂虫本来就多得很。”
    杨迅板起脸,道:“你蔑视公人,该当何罪。”
    小杏居然还笑得出来,道:“你难道承认自己是胡涂虫?”
    杨迅闭上嘴巴。
    小杏笑接道:“如果是我们庄主偷去,他又承认的话。怎会还站在这里,让你们抓
入监牢?”
    杨迅道:“你不知他突然想尝试一下坐牢的滋味?”
    小杏奇怪地望着常护花,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常护花点头。
    小杏苦笑道:“坐牢的滋味听说并不怎样好。”
    常护花笑顾高天禄道:“我也听说过,可是这位高大人已吩咐了属下将地方打扫干
净,好好侍候我。”
    小杏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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