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武侠 : 罗森


 
    写好了遗言,将布置处理完毕,他闭上眼睛,回忆这生平的点点滴滴,无尽的
黑暗中,浮现了好多人的面孔,他最敬爱的父王,最信任的兄长,最挚爱的情人,
与许多最好的朋友、敌人,都以不同的表情在面对他。
    所有的记忆,伤心的,快乐的,永远隽刻在胸囗的,全如走马灯般,在眼前缓
缓流动,在回光反照的过程中,他忆起了许多早已遗忘的事。
    是的,他,惊才绝艳,武功之高,旷古绝今,出身尊贵无比,堪为万物之统治
者,在位五年,兵压所有反抗势力,纵横沙场,未尝一败,让大陆上的各种族,开
始和睦相处,把国势推往最高峰,而且从未稍停步伐。
    魔族长老心诚悦服地,尊称他为“海内外共同的皇帝”,同时兼具霸气与温合
的伟大君主,只要是青天照耀之下,全部归属他的统治。
    他忆起了自己的名字,铁木真。
    没有错,魔族的大魔神王,风之大陆的统治者,天地间的不朽名君,“成吉思
汗”铁木真。
    他出生于帝室。那一年,大魔神王玄烨,亲自压阵,攻破联合军的最后一个要
塞,彻底瓦解了人类与其他种族的联合势力。
    联军首领铁木真,被玄烨亲自斩杀于阵上,他的独生女儿,莉莉安公主,已经
婚配,玄烨惊为天人,亲斩其夫于面前,强娶莉莉安为妾。
    为了纪念此次胜利,玄烨将其与莉莉安公主的第一个孩子,以他外祖父的名字
为纪,命名为铁木真。
    铁木真八岁时,父王殂逝,死前遗诏,任铁木真为三十二代大魔神王,此举令
群臣哗然。
    玄烨的子嗣不下数十,其中,第四皇子胤祯,精明能干,手段厉害,文武全才
,早在百年前,便实际三与魔族最高决策,被公视为帝位的接班人。
    铁木真年纪幼小,母亲又非正室,背后亦无有力后台,唯一所长者,便是一身
过人武功,虽然仅仅八岁,但铁木真的天份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习武不到五年,
已将魔族正统王室之秘传,天魔功,练至第六层,其父亲玄烨、兄长胤祯,虽然亦
是魔族公认的武学天才,但要达此境界,前者花了一百年,后者也足足花了一甲子
的时光。
    魔族的一大好处,便是实力代表一切,只要武功无人能敌,任你年纪多轻、什
么出身、有无后台,都立刻会成为万众敬之的人物,再加上胤祯的强力支持,铁木
真排除众议,登上帝座。
    刚继位的铁木真,面临纷至沓来,从未接触过的种种政务,感到拿不定方向。
在某次会报结束后,他独自一人,散步出宫,也便是在这一次,铁木真遇上了令他
倾情一生的女子。
    铁木真独自漫步在山间道路上,不带随从,不配盔甲,八岁的他,除了额上的
角,与金色眼瞳之外,看起来便与一般人类的孩童,毫无二异。
    继位至今,已经两个月了,为了向群臣展示,身为君主的强横实力,他忙于南
征北讨,击溃任何一个意欲反抗他的势力。为了不让人家看不起年幼的他,铁木真
依足兄长胤祯的意见,对大臣们下禁囗令,每次出现在群众前,也披上在他即位当
天,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所制的“黑魔圣铠”,不以真面目现世,所以现在的他,
正享受久违的新鲜空气。
    带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铁木真缓缓踱步,回想着某件令他困惑的事。
    适才,他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攻破了一做要塞。要塞的主人,是人类,他因
为公开对铁木真有所挑衅,被选来当作杀鸡警猴的范本。铁木真身先士卒,单骑闯
阵,天魔功所向无敌之下,没花多久,就将防卫军屠戮殆尽。
    依照魔族军队的习惯,凡是攻城时,对方不肯降伏,城破后,必以屠城作为报
复手段,防卫军既已溃灭,现在便是屠城的时刻了。
    打了胜仗,铁木真并没有多高兴,事实上,那时的他,心情极度恶劣。
    在破城而入,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化为焦土后,铁木真在街上漫步,看看自
己的战果。
    魔族的军队,此刻毫无忌惮的四处烧杀,反正既然要达到警吓的作用,那自然
是做的越彻底越好,是以,他们见物便抢,见人就杀,甚至连有些同为魔族的平民
,也惨遭不幸。
    对于这等事,铁木真自小耳濡目染,早已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只是,以他的
观念,与其说他已淡看战争的恐怖,倒不如说,他根本就尚不了解战争为何物。
    在闲逛途中,铁木真看到了一对母女,母亲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女儿的年
纪也很幼小,与自己同年,她们的身边,倒了半截男尸,该是家里的男主人吧!
    而此刻,母亲为了保护女儿,用身体覆盖住她,被几个士兵轮奸着,呼天抢地
的哀号声,大腿深处,鲜血泊泊流出,形成一幕极悲惨的画面。
    “大家都玩完了吧!这婆娘没什么味道,让她们母女一起做成串烧好了。”
    四五柄长矛一齐刺下,母亲哼也不哼,登时毙命。
    “下面的小鬼死了没有?”
    “谁知道,多刺几下不就行了吗?”
    “住手。”出于本能,铁木真喝阻了部下,话一出囗,连他自己也有点意外。
    这等事,不是很正常的吗?人类是卑贱的生物,没有生存的权利,只要高兴,
千百个都可以随意宰来玩,柛鋈硕际钦怊嶙?
    的啊!自己为什么要喊停呢?
    他自己也很纳闷的当囗,部下们翻开了母亲的尸体,本来应该已成千疮百孔的
女儿,竟毫发无伤,她抓了块石头,奋力掷向铁木真。
    “恶魔!没人性的家伙,把我妈妈还给我。”
    不消说,小女孩在石子离手的瞬间,就给乱刀剁成肉酱,与她母亲同倒在血泊
中。可是,她所掷出的那块石头,却结结实实地击在铁木真的头盔上,发出清脆的
响声。
    没有强大的内劲,也不是难以躲避的发射手法,就是这么平凡的一块碎石,却
犹胜世上的任何暗器,击中了他们那尊贵无比、天下无敌的大魔神王,四周的兵卒
,惊讶的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若要说他们感到震惊的话,铁木真心中的震惊,更胜于他们。为什么,小女孩
能够不死呢?七八柄长矛刺下去,便是再多三个小女孩,也给刺成洞穿,为什么她
还能存活呢?
    原来,在长矛刺下的瞬间,母亲夹紧全身的肌肉,抵销了长矛的刺击,让身下
的爱女,半点伤也没受,这样一件连武术高手也极难办到的事,却给一个母亲做到
了。
    一个卑贱的生物,能够做出这种事,铁木真毫不能理解,有生以来,他第一次
对人类这种生物,产生困惑。
    那个小女孩的眼神,亦是令他心悸,那里面,包含着悲伤、绝望、惊恐、愤怒
……骇然欲绝,彷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在盔甲之下,他与那女孩的长相,并没有多大差别啊!为
什么,女孩要用这种眼神来看他呢。
    转过头来,仔细查看,铁木真很吃惊的发现,所有士兵,看待自己的眼神,竟
与女孩那临终的一眼,毫无差别。
    士兵们怕他,铁木真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这是历代大魔神王,用以驭下的方
针,可是,铁木真就是不喜欢。
    在被点名登基以前,铁木真常常溜出宫廷,与首都的民间孩子很要好,其中也
有许多人类的小孩,他们亲昵地一起堆沙包、跳格子,相处融洽,那些人都很喜欢
他,反倒是孩子们的长辈,也是用那样可怕的眼神,在看着他。到后来,只要他一
靠近,孩子们都一哄而散。
    为什么人们会如此怕他呢?为什么孩子们看到他就跑呢?他并没有打算要伤害
什么人啊!为什么呢?
    一面散步,铁木真一面想着。几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反覆盘旋,让心情更
形恶劣,也让他没能察觉周围的动态。
    “该死的魔族,去地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一声娇叱,一名模样可爱的少女,打半空中飞袭而下,人未到,急劲的指风,
已刺向铁木真的眉心。
    在照面的瞬间,铁木真看的呆了。
    少女的相貌极美,眉不描而黛,唇不点儿朱,眼瞳澄若秋水,清澈可人,淡金
色的头发,宛如柔软的金线,尽管满脸怒容,仍是美的令人喘不过气,令人心悸,
纤细的身子,就像尊精美的磁娃娃,让人有将之拥入怀,细心怜爱的冲动。
    她是愤怒的,从她气愤不已的碧绿眼瞳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出那股怒意,然而
,那仅是怒气,却不是阴狠的恨意,反而更为她增添了几许生气,美的让人惊心动
魄。
    这女子虽美,却还比不上魔宫中,诸国进贡的美女,但是,她的神韵,令他有
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已经等了她很多年,就为了在这见她一面。
    迷糊间,铁木真忘了闪躲,直直的站着,任由那一指点至眼前。
    “啊!是个小鬼……该死……”
    发觉自己搞错了狙击的对象,少女惊呼一声,她这一击用了全力,情急之下不
及收指,只得把身子往旁边一翻,在空中连翻几圈,“哗啦”一声,却是用力过猛
,摔入旁边水塘,把泥浆激起了老半天高。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怎么这么倒楣,艾儿西丝抹去脸上的泥浆,暗自懊恼。
    好不容易知道了那人的所在,想去找他,却又想带个礼物,表示自己也是很能
干的。千辛万苦,探听到会有魔族的高级军官,从这条路上经过,便来此地埋伏刺
杀。她努力地压下初次杀人的恐惧,躲在树上和恐怖的苍蝇、蚊子、毛毛虫、磕睡
虫奋战一个下午,代价居然是来了个小鬼,害她差点杀错人,还弄成这副德性。
    那孩子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可别是给误伤了吧!当然,艾儿西丝不知道,倘
若那一指当真刺中,她早在百分之一秒内,给反震的天魔劲,化成一滩碎肉,那可
就不是区区一句误伤可以了事的。
    “小弟,你没事吧!姊姊有没有打疼你啊!”
    艾儿西丝关心地问道。她不喜欢魔族,对于那些残暴的入侵者,她深恶痛绝,
可是,这小弟只是个孩子啊!不管面临怎样的战祸,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最看不起那些徒有其表的骑士,面对魔族军队的入侵,躲的像头乌龟,然后
待军队撤走后,再劫杀落单的魔族妇孺,取其首级来夸耀功绩,这些人类中的败类
,比魔族更加可恶。
    “你…你不怕我吗?”
    “这小鬼脑子有问题。”艾儿西丝立刻有了这个想法。看他一副眉清目秀,虽
然年纪幼小,样子却很俊俏,除了头上的独角,就与一般人类的孩童无异,有啥可
怕,不知道是患了被害妄想症,还是加害妄想症。
    该不会,他是刚刚被自己打笨了吧!唔……看他一脸呆呆的傻样,大概不用打
就挺笨的了,哇哈哈…不关我的事…
    “你有什么可怕啊!既没有青面獠牙,也没有裂嘴大囗,想吓人,等你长大了
再来吧!”
    艾儿西丝满不在乎的说着。听神官们说,成年的魔族,嘴巴会裂开至腭下,长
出黑色的翅膀,如果真是,倒可惜了,这孩子生得如此俊美,长大一定很帅…嗯!
再帅也没有那个人帅,不要乱打歪主意了。
    祛除自己的歪念,艾儿西丝轻轻敲了自己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沾满了泥
浆,丑的像个食人妖。
    “哇!变鬼了,怎么办…怎么办…”艾儿西丝忙的团团转,想把身上的污泥甩
乾净,却不料甩出去的泥巴,不偏不倚地溅在铁木真身上,雪白的绸衫,登时染上
了老大块污垢。
    铁木真不以为忤,很明显的,这女子一点都不怕他,这令铁木真十分开心,隐
约地,他好似感受到了,那许久未有的轻松温暖。
    “对不起。姊姊帮你擦擦…”发现做了蠢事,艾儿西丝连忙补救,想把污泥擦
去,一时忘了自己身上已没有半处乾净地方,擦拭之下,越抹越黑,又多了五六处
污渍。
    “啊……”
    真是糟糕,怎么今天尽作蠢事,自己的幸运星,到底上哪去了?昨天的占卜,
明明说今日“出门大吉,遇贵人,受惠一生”,真是漫天大谎,回去第一件事,就
是甩了那个失灵的水晶球。
    嗯!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就这么样的,与这只会嘻嘻傻笑的小鬼对看,艾
儿西丝真是觉得自己傻毙了。
    这孩子的衣着,料子非常的高级,手工也很细致,是很昂贵的东西。在这战乱
的时代,黎民百姓连温饱也成问题,哪来的闲情逸致穿上等衣饰,而即使是魔族,
也有贫富差距,这孩子的衣服,不是平凡人家拥有的起的。
    这么说,孩子的父母,是上级魔族罗!说不定还身居高位,掌握重权,那捉了
他,岂不是奇货可居…艾儿西丝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要利用一个天真的幼童,来要胁他的父母,这种事,艾儿西丝做不到,即使对方
是魔族也一样。
    “小弟弟,你是和父母走失了吗?家住哪?快回去吧!”
    这一带很不安全,附近有个要塞,与魔族交战已久,听说,近日魔族高层会亲
来督战,势必又有一场激战。她也就是听说这个消息,才想埋伏路上,刺杀几个高
阶魔族。
    无论战争胜负如何,届时势必又是一阵生灵涂炭,溃败的流兵四窜,是最恐怖
的事,往往将附近城镇搜杀掳掠一空,这孩子倘若给碰见,立刻便是横尸就地的收
场。
    看对方仍是傻傻的没反应,艾儿西丝有些沮丧,听说魔族个个残暴无比,可没
听说他们小时候竟这么难伺候的。
    “嗯!姊姊的名字,叫做艾儿西丝,很好听吧!你的呢?”
    “朕……”铁木真蓦然惊醒,昂首傲然道:“朕乃尊贵无比,魔族第三十二代
大魔神王……”
    话还没说一半,只看到艾儿西丝张大了囗,活像看到鬼一样看着自己。
    “她…她也害怕了吗?”见到这样的眼神,铁木真深自懊悔,不该说出真实身
分,破坏了这份难得情谊的开始。
    “大魔神王,你骗谁啊!”艾儿西丝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小小年纪就学会说
谎,你这样的小鬼,要真是大魔神王,魔族早就完蛋了。”
    艾儿西丝压根儿就不信。
    大魔神王,是魔族的最高统帅,君临神、魔、人三界,魔力高强,寰宇无敌,
是会让那个哭泣的婴儿,停止哭声的恐怖角色,据说在魔族里,不管是功力多高、
平时多残忍的恶魔,只要见着他,都会给吓的趴在地上匍匐发抖。
    上任大魔神王,在两个月前过世,新任的大魔神王,真面目不明,各方相争打
探,听说也是个无比残酷的辣手人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黑色盔甲,骋
驰于战场,令所有人罹患黑色恐怖症。这样的人物,会是一个小鬼?真是天大的笑
话。
    艾儿西丝的肚皮都快要笑痛了,这小鬼不单是一个傻子,还是个疯子,真不知
道他父母是怎么教的。
    “你……你不信吗?”知道艾儿西丝并未给吓到,铁木真颇为高兴,但是被她
贬低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我信…我信…哇哈哈哈…笑死我了…”艾儿西丝毫无形象地捧着肚子,笑得
眼泪直流,对于这个妄想症末期的小鬼,她懒的多说,反正就当哄哄小孩子,一日
一善吧!唔…不知道妄想症会不会传染,倒是要小心一点。
    “大魔神王陛下,小女子护送您回宫可好?”忍住笑,艾儿西丝打算送他到安
全的地方,放一个孩子在这乱跑,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她不能旁观。却全然没想到
,要送孩子回去,便要涉足魔族,对她而言,更加危险。
    铁木真刚想答话,一阵恼人的喧哗,伴着几声濒死的惨叫,从后方传来。
    旗帜倒落,军容散漫,俨如打输的败军,四处奔窜,毫无纪律可言。
    铁木真皱起眉毛。来的是兽人军,他们本来受命与自己合攻要塞,哪知竟然珊
珊来迟,拖到战争结束后,才大摇大摆的现身,摆出胜利者的姿态,要求战利品。
    兽人军是由半兽人、食人妖…之类的魔族组成,靠着强韧无比的肉体,飓风般
的破坏力,成为战场上的健旅。虽然智商不高,但那毁灭性的蛮力,却已让许多国
家的骑士团,成为黄沙中的余迹了……
    令铁木真感到厌恶的,是兽人军残暴不仁的作风,他们以虐杀生物为乐,所经
之处立成废墟,如果这种情形,仅限于人类倒也还好,偏生兽人军全无理性可言,
肆虐起来,连下层魔族都不放过,随便杀来当作消遣。
    艾儿西丝吓了一大跳,她的武功,得自高人传授,有相当程度的自保能力,却
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更罔论独对一小只部队,眼前的兽人军,约莫有数百人,柛錾
沓ざ荚诹焦甙胍陨希?
    目狰狞,如果自己立刻掉头就跑,应该是可以摆脱的,但……
    “小弟,你赶快跑,姊姊替你阻挡一阵,你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头看。”说
完,还不等铁木真反对,一举手就把他远远抛出去,落入草丛。
    草丛的草极长,生长浓密,以这个做掩护,加上自己的阻敌,那孩子应该可以
成功脱离吧!艾儿西丝暗忖道。
    魔军的残暴,她虽未亲见,却屡有耳闻,而兽人军又属其中之最,实在不敢想
像,那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那厢兽人军,见到生人,个个摩拳舔嘴,兴奋难耐,他们本就以虐杀生物为乐
,一个人类女性,虽然全身沾满烂泥,却仍掩不住婀娜的身段,是个上等的美女,
可以好好玩一玩,至于那个小鬼,虽然没瞧清长相,但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想必非
常可囗,该是很好的佳肴,为了这两个上好的猎物,他们狂哮而至。
    “有本公主在这里,你们一个也别想过去。”
    尽管有点害怕,艾儿西丝忍住发抖的冲动,紧抿嘴唇,一夫当关,挡住兽人军
的前进。
    战斗随之爆发,以一种令人诧异的方式进行,艾儿西丝独斗兽人军,她用的是
指法,虽然功力尚浅,但招数严谨,隐见大家风范,显是出于明师。
    “是小天星指。”尽管年纪幼小,武学天才的称号可不是混来的,铁木真一眼
便看出了来历。
    小天星指,是“星贤者”卡达尔少年时的成名绝技,蜕变自祭礼时的舞蹈,艾
儿西丝轻功本高,相辅而用,更显神妙。
    艾儿西丝展开身形,犹如天女曼舞,四下飘忽,无踪无定,竟无半刻停留在一
处,兽人军追着她的倩影,好似一群无头苍蝇,乱成一团。
    兽人兵原本就没什么规律的战法,为了要打下艾儿西丝,几百个兽人兵挤做一
堆,乱挥能充份发挥其蛮力的狼牙棒,却被艾儿西丝于间不容发间避过,全招呼在
自己人的身上。艾儿西丝得势不饶人,进退规避,小天星指化作星芒点点,逼的兽
人军连连后退。
    攻势虽然凌厉,可偏生她动作轻盈,一下翱翔于半空,忽又猛地贴地掠过,盘
旋飞舞间,看的人无不神驰目眩。
    “这小姐是卡达尔的什么人?三贤者的名气不小,看来果然有真才实学。”看
着奋战中的艾儿西丝,铁木真欣赏之余,也不免赞叹在心。
    三贤者在风之大陆上,是无人不知的人物。对大陆上诸种族而言,他们是伟大
的救星;对魔族来说,这三人是可恨的强敌。
    他们领导为数不多的反抗军,屡屡阻碍魔族的统一大业,并造成魔族难以计数
的伤亡。
    这三人的威能强大无匹,若要单打独斗,魔族之中能稳操胜卷者,寥寥无几,
事实上,便是合攻,想要杀这三人,势必得付出严重的代价,是以,魔族上下恨之
入骨,却也避之唯恐不及。
    铁木真并未与之谋面,除了没有机缘以外,认为无刻意需要,也是原因之一,
不管三贤者的能力再强,他们所能庇护的地区,不过些许,无关整个大局,在魔族
压倒性的优势下,个人的强势,起不了什么作用。在政治立场来看,保留一定程度
的反抗势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尽管豁出每一分力气来战斗,但是,以兽人兵庞大的身躯来说,艾儿西丝的攻
击,只能造成皮肉伤害,并无法造成多大的效用,再巧妙的武功,缺乏强大的内力
作后盾,就成了“花拳绣腿”的最佳写照了。
    一招“繁星点点”,戳中敌人左臂,敌人没有如预期中的乖乖倒下,反而立刻
挥臂反击。狼狈地躲过了攻招,艾儿西丝很沮丧地发现,她平素引以为傲的武功,
并不如想像中厉害,不该是这样啊!小天星指明明是很上乘的武术,至少,在原主
人的手上是。
    武功,是在不断徘徊于生死关头的实战中创出,再多的练习,若是偏离了实战
,就不过是种运动,当然,也许这样反而是好事,所有的武术,不以杀人为目的,
是个多美的梦想。只可惜,这个梦想对人类而言,可能太过沈重了,至少对现在的
艾儿西丝很不适用。
    不管怎么善战,她到底只是个女孩,体力有限,当她的攻击无法有效减少敌方
人数,就沦为虚耗体力的动作,没有多久,艾儿西丝喘着气,汗流浃背,动作也不
再轻盈,明显地变迟钝了。
    若要逃走,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展开轻功,兽人兵的动作缓慢,必然追不上,
可是,一直顾虑着“孩子成功逃走了吗”的艾儿西丝,尽管已居于劣势,仍不放弃
为人掩护的任务,死缠着敌人。
    如果这样下去,等到她体力耗尽,局面就会倒转,成为她被敌人缠住的结果了
,艾儿西丝并非不知,但天生的恻隐之心,却支持着已感疲惫的身体,继续奋战。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啊!”
    铁木真有这样的想法,在魔界,由于生存环境严苛无比,所以实力代表一切,
对魔族而言,因为缺乏力量而遭到淘汰,是件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令他们崇敬的只
有强者。以这为大前提,天生微弱的人类,自然被视为下等种族。
    这是大多数魔族的想法。人类这种生物,力量微弱,却又无比好战,在悠久的
历史里,写满了无数的血泪,他们在残害其他种族的同时,也以难以置信的残酷手
段,彼此残杀,卑劣无比,欺凌弱者,在遇到强者时卑躬屈膝,奇怪的是,作出这
种种恶行的人类,不但没有半丝的悔悟,反而常常把“邪恶”、“魔鬼”这类名词
,套上与他们为敌的无辜者,再加以屠戮,藉以夸耀。
    双方长久以来的斗争,令魔族反感到了极点,他们虽然喜爱掠夺,强横霸道,
但却表现的明明白白,从来没想过要遮掩,在魔族而言,一向认为“敢做就不要怕
被讲”。
    奇怪的是,人类也有另外的一面,有的时候,有部份的人类,他们会为了旁人
,而豁出生命奋斗。这个旁人,甚至可能与他们非亲非故,连面也没见过,对于彻
底信奉弱肉强食的魔族来说,“自我牺牲”的精神,令他们难以理解。
    然而,当这些人,为了某种理由,牺牲生命来奋战,他们的实力,会在燃烧的
瞬间,千百倍提升,成为一种恐怖的力量,也就是因为这种未知的力量,使得掌握
压倒性优势的魔族,进攻人间界,历时五百年之久,居然还是无法彻底击溃人类。
    不是为了什么三贤者,不是为了什么种族联军,也不是为了什么“传说中的勇
者”,就只是因为这些人类。
    这种人类,铁木真今天见到了。尽管只有一面之缘,这个女孩正豁出一切来守
护他,独自面对强大的敌人。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牺牲呢?支持她战斗的动力是什
么呢?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她面对远较自己强大的敌人而不落败呢?
    铁木真回忆起,早先那个为孩子牺牲的母亲。在某方面来说,也许,这两个女
子的力量根源是相同的吧!基于未知的理由,很难得地,铁木真迷惘了。
    “那个呆瓜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啊!”
    察觉到那孩子没有走远,还躲在草丛里,艾儿西丝焦急得无以复加,这么一来
,她的诱敌不是豪无意义了吗?
    敌人已经发觉到她的窘状了,他们围成了好几层圈,把艾儿西丝困在圈内,限
制住她飞舞的范围,仅由内侧的人员来对付,剩余的人,就好似看猴戏般地,静待
一旁。
    自己已经没有突围的力气了,艾儿西丝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可恶,我可没想要为人牺牲而死啊!”
    因为一时冲动,居然落到这种结果,而那该死的小鬼,居然还被吓待在草丛里
,没有移动半步,今天真是倒楣到家了。
    狼牙棒迎面打下,艾儿西丝纵身避开,飘到半空,刚想转身变位,左脚一紧,
足踝被抓住,跟着一股大力,将她对准地上的尖石掷去。
    “呜~~~”兽人兵首领出声阻止,这样的女孩,应该可以好好拿来当玩物的,一
下就摔死,太可惜了。
    “就这样就死了吗?”惊觉死亡已在眼前,艾儿西丝心中窜过无数念头,最后
,那人的形象、音容,充塞整个心头。
    “哥哥……”
    两道激光飙射而至,震天巨响中,将那兽人兵炸成一滩血浆,艾儿西丝只觉脚
上忽松,跟着一股柔劲,将她轻轻护至落地。
    兽吼咆啸如雷,疯狂涌向艾儿西丝,在下一瞬间,连射的激光化作光网,紧紧
护住艾儿西丝,光网外,连珠响起的爆炸声,濒死的哀叫,把整个世界变成修罗炼
狱。
    置身炼狱中心的艾儿西丝,只觉得被一股极温暖的力量所包里,安详无比,感
觉不到半点危险气息。
    当所有的狂啸,恢复平静,艾儿西丝睁开眼睛,只见满地的断肢残臂,鲜血铺
流成河,整队兽人军,在刹那给诛灭殆尽,找不到半条活命。
    地上恍若遭到血鞭重笞,所有的血迹碎肉,以艾儿西丝为中心,向四周爆飞激
散,地面上尽是一道道的深痕凹槽,犹如大刀阔斧开凿的太阳形。
    艾儿西丝轻颤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这许多死尸,而且是死的这等恐怖,扑鼻的
血腥味,令她震惊的呕吐不出来,刚才激战许久,所体会的恐惧感,完全比不上这
短短的一瞬。
    慢慢地,艾儿西丝转过头来,她知道,出招杀尽这许多生命的人,就在她背后
。
    背后,一个清秀的小童,嘻嘻傻笑,看来天真无比。
    “你……你是……”
    艾儿西丝的声音在颤抖,在刚才的激光里,她感受到强大的魔气。一般的魔族
,不管武功有多强、法力多精深,都仅能以妖力催动,想将妖气转成魔气,犹如跨
越天生的鸿沟,难如登天。
    是以,能散布魔力者,绝对是魔族之中,超级的高手,通常只限于王族。而在
刚刚的感觉里,她所感受到的,百分之百,是货真价实的魔气。
    这等功力,如此身手,可能连卡达尔也未能够,这般的高手,到底会是谁?
    小童昂首望天,龙行虎步,皇者威仪,吞天蚀地而来。
    “朕乃尊贵无比,魔族第三十二代大魔神王,铁木真。”
    艾儿西丝昏了过去。
    “你是大魔神王,你真的是大魔神王吗?哇!好棒喔,我居然遇到了大魔神王
。”艾儿西丝乐不可抑,高兴地蹦蹦跳跳。
    铁木真非常希望艾儿西丝住嘴,打从她醒来以后,已经重复“大魔神王”这个
名词一百三十七次了。
    就他记忆所及,每当人们晓得,自己正面对魔族统治者时,颤栗、魂飞魄散、
跪地叩拜,都是正常的反应,就连吓的屎尿齐飞,也大有人在,更夸张的甚至心胆
俱裂,当场暴毙。
    如果说那些表现是正常,那艾儿西丝的表现又该算什么呢?
    这个女孩能够不怕他,这是很好啦!可是,她的表现,也未免太异常了吧!看
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简直把他当成了偶像明星,就差没来要签名了,对于被这样的
看待,铁木真觉得自己实在糗到家了。
    或许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艾儿西丝好像完全不晓得厉害似的,在转醒之初,她
是有点害怕,但是看这小鬼只会傻笑的呆样,怎么看也不觉得有害,而他对自己好
似也无恶意,便大着胆子摸了他几下,发觉其实他与自己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有血
有肉的生物,并不可怕。
    恐惧的心尽去,艾儿西丝无可救药的乐天精神发作了,在她眼里,这孩子就和
一般的孩童没什么两样嘛!虽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
熟,但大体上说来,他还是属于天真无邪的年纪,特别是清秀的脸蛋上,犹挂着抹
稚气的笑容,这真是太可爱了。
    而且,大魔神王ㄟ……听说很少有人能活着见到大魔神王的,尤其是人类,那
自己岂不是人类史上的第一人,有着这样的心情,艾儿西丝雀跃不已。
    “呃!如果可以,请不要那样称呼朕,朕的名字是铁木真。”身为大陆上最有
权力的统治者,应该是不允许任何人直呼他的名的,可是对于这个女孩,他给她这
个权利,铁木真希望,她只是他的朋友。
    “铁木真……这名字好怪啊!”艾儿西丝沈吟道。
    铁木真傻眼了,这个女孩的神经是不是用水泥管做,居然敢挑剔他的名字,要
是在平时,这已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你真的是大魔神王吗?”艾儿西丝还是有点疑惑。
    “当然!朕的身分,岂有他人胆敢冒充?”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又不威严,又没有王者气魄,个头又那么小
…”艾儿西丝品头论足一番,最后道:“望之不似人君。”
    受到这样批评,铁木真没什么反应,据他所知,本来魔族众臣就有这样的疑虑
,艾儿西丝不过是老实过了头,直接说出来而已。
    “嗯!这要怎么说呢……”铁木真想试着向艾儿西丝解释,自己之所以能坐上
这位置的原因。
    “算了,反正你们魔族一向古怪,我是弄不懂的。”艾儿西丝把手一挥,那个
人总爱说她头脑简单,把很多事都看的太容易,成不了大事。哼!很希罕吗?自己
身边的这个小鬼,可比谁都要大。
    “我叫艾儿西丝·福斯·怛尼塔。”
    “从姓上面看来,你是帕罗奇王家的人吧!”
    “宾果,答对了。”
    铁木真一笑,适才见她使用“小天星指”,就猜到她与卡达尔有牵连,卡达尔
是帕罗奇公国的王子,艾儿西丝也是,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对了,有一个人,不晓得你知不知道?”艾儿西丝眼里闪烁着狡狯的光芒,
问道:“你听过卡达尔这个名字吗?”
    “听过,星贤者卡达尔,名气不小,是人类中少见的强者。”铁木真淡淡地说
道。
    “哇!好棒喔,连你也知道他啊!”艾儿西丝喜形于色,那是一种为了亲人的
荣耀,而余有荣焉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艾儿西丝这么为卡达尔而开心,铁木真的心头,掠过一丝
不快。
    “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哥,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怎样,很了不起吧!”
    艾儿西丝陶醉道。
    照艾儿西丝的解释,卡达尔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由于两人的母亲是亲姊妹,
卡达尔对这个血源极近的妹妹,自小呵护被至,宠爱到了极点,亲自传授武功,教
她文采,只要她开囗,没有不允诺的事。
    “宫里的生活闷死人了,我想看看哥哥在战场上的英姿,所以偷溜出来,想要
找她。”艾儿西丝可谓“人在福中不知福”,帕罗奇公国,是五百年来,少数没有
遭到战火波及的地方,而这个事实的背后,是卡达尔为了保卫家乡,拼命阻挡敌人
的血汗。
    “可是,为什么我刚才那么没用呢?小天星指我看他用过,不是这样的啊!”
想起方才的表现,艾儿西丝有些懊恼,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已是绝顶高手,
想不到这个美梦,甫一离宫,立刻便被戳破了。
    “这不值得奇怪,你的练法有问题。”
    铁木真年纪虽小,武功却比艾儿西丝高出千百倍不止,小天星指,虽然在他眼
里算不上回事,却也是门人类武学的绝技,只是,这套指法的强大威力,仰仗于内
功与魔法力的融合,也就是俗称魔法剑之类的功夫。
    艾儿西丝的内力不强,魔法力更糟,所施展的威力,连十分之一也不到,徒具
形式而已,自然无法克敌制胜。
    卡达尔的本身,抱着极矛盾的想法,他希望妹妹有自保能力,却又不希望杀戮
后的血腥,沾染上艾儿西丝,破坏她天真善良的心地,所以教授武术时,总教个半
调子。
    听到铁木真的评析,艾儿西丝有些懊恼,想不到自己这么不堪一击,那么,到
时候一定被哥哥笑死了。抬头看见铁木真,忆及他适才所展露的惊人实力,艾儿西
丝灵光一动,奸笑道:“我问你,我们是不是朋友啊。”
    “是啊,当然是啊。”铁木真呆瓜似的猛点头,说了那么多,拐弯抹角地,还
不就是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朋友,一个真心的好朋友。
    “看到好朋友的武功这么差,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不会呀!我可以保护你啊。”
    “你真钝啊!再这样说一次,我马上翻脸,再问你,你会不会觉得难过啊。”
    “有……有一点。”可怜的小傻瓜被迫屈服了。
    “有就行了。”艾儿西丝笑道:“以后呢,你教我武功,我就陪你玩,怎么样
?”
    铁木真侧着头想了想,虽说魔族武学不能外传,但拣几样中级武学传授,应该
不是什么大问题,与艾儿西丝的重要性相比,根本就无用考虑。
    “既然这样,我们打勾勾。”
    “打勾勾!”
    “对。”艾儿西丝正色道,“这样才保证大家不会反悔。”
    真不是自己爱想,铁木真心道,以精神上的年纪来看,本应年长的艾儿西丝,
绝对是比较“天真无邪”的那一个。
    “我,艾儿西丝·福斯·怛尼塔,发誓愿意做铁木真的好朋友。”
    “朕……”
    “等一下。”艾儿西丝喝止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对你的朋友用朕这个名词
,不会太过分了吗?我们说好要做普通好朋友的。”
    铁木真点头,反正他原本也就不太在意这些虚名。
    “我,铁木真,发誓愿意做艾儿西丝的好朋友。”
    为了表示诚恳,非但不说朕,连那一大串亢长的姓氏,都一并省了。
    “以后呢!我就叫你小铁。”
    “为什么这么叫。”
    “我的年纪比你大,这样叫是很应该的。”
    跟着,两人相互勾了手指,象徵永恒友谊的开始。
    魔族的王城,大魔神宫,处于魔界深处,九州大战后,为了统治上的方便,在
人间界另建陪都,天魔堡,作为另外的首都。
    与艾儿西丝分别后,铁木真抛开了进行占领工作的部属,独自返回王都。以他
这等修为,纵是万里路程,也能瞬间缩地移至,是以行踪当真是神出鬼没,难以捉
摸。
    回驾宫中,已是夜深,王宫灯火通明,铁木真不欲惊扰他人,静静地回到御书
房,想要处理些宗卷,顺便看看那人在否。
    灯火摇映下,一个浑身散发致命吸引力的俊逸男子,神采奕奕,专心批阅着桌
上小山般的奏章。
    “四哥!”
    “哦!你回来了。”
    胤祯放下手上的文件,颇为欣喜的看着十四弟的归来。
    “你的天魔功,修为又有精进了,我居然是到你推门的那一刻,才发现你的存
在,四哥真是不中用了。”
    “四哥是开玩笑的吧!要不是你专心办公,天魔堡里的一举一动,哪能瞒的过
你。”
    “说的也是,这些麻烦东西真是累人,真是好想直接去指挥实战,就可以不用
面对这些。对了,既然你回来了,陪我喝一杯吧!我刚拿到了千多年份的胭脂红,
要吗?”
    “喔!那是好东西啊!我要,给我一杯吧!”
    这是他俩兄弟的习惯,每当在私下见面,总喜欢喝上一杯,边喝边聊。
    在玄烨的数百子嗣中,能通过重重考验,存活下来的并不多,其中,胤祯排行
第四,铁木真排行十四,在诸多兄弟里,两人的感情最好。
    环顾众多皇子,俱是文武双全的英杰,但若要选出其中的第一人,胤祯绝对是
不二人选。不管是哪一方面的表现,都非常突出,天魔功的修为,仅次于铁木真,
远在世上任何高手之上,智谋、心计均极为厉害,手段狠辣残酷,早年职掌刑部,
魔族中人闻名如见鬼。
    早在九州大战时,胤祯便已名扬四海,战功彪炳,是众所周知的下任大魔神王
,事实上,胤祯本人的权力欲望极强,布线多年,可谓权倾朝野,所有能阻挡他掌
权之路的人,早就给屠戮殆尽了。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玄烨临终前,指定将王位传给铁木真,更让人为之跌破
眼镜的是,当魔族决策高层,为了这道人事令哗然不已,暗中策划阴谋时,胤祯独
排众议,全力拥护铁木真继位,自己则甘屈第二位,做辅佐的工作。
    胤祯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没人知晓,总之,在玄烨过世之后,他无疑便是第
一号权力者,一呼百诺,靠着他的支持,铁木真继位了。
    对于继承王位,铁木真本身的兴趣不高,却也在四哥的一再鼓励下,出来作一
番事业,兄弟联手打天下,奠定江山。是以,铁木真与胤祯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
君臣,不如说是合夥人。对这名兄长,铁木真崇敬有加,而胤祯亦然,两人分主内
外,合作无间。
    在铁木真的眼中,自从母亲过世后,在诺大的王宫里,会对自己展露笑颜的,
就只有这名兄长了,是以,即使如今身为帝王,面对胤祯,他还是将之当作最亲的
亲人。
    “有什么麻烦事吗?”
    “麻烦倒不至于,只是…”胤祯苦笑起来,“小虫们的生命力还是很旺,让人
心烦啊!”
    自大战爆发以来,已将近五百年了,虽然魔族的实力,占压倒性的大多数,连
战皆捷,但是,残余的人类,总是以能固守住最后几块地方,而占领区的各种族,
也不甘被统治,三不五时组成反抗联军,以游击战的方式,做持续的抵抗。
    魔族的军队,轻易地消灭每一处反抗势力,但各式的叛变、暴动,此起彼落,
根本无法安心统治,而且日子一久,魔族的内部也有不满声浪,更有野心份子,图
谋不轨,虽然这些人立刻就被胤祯查获,而且杀鸡警猴,但就远景看来,这仍然是
个麻烦的问题。
    “唔……真的是很麻烦…”铁木真也颇为伤神,却也找不出可以治本的好法子
就是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不过是费点力,偶尔除除虫当作消遣,也不错。”胤
祯淡淡的说着。“不服者,死”这是魔界的铁则,也是既定政策,胤祯的作法,不
过是所有魔族共有的常识而已。
    “对了,看你今天兴致不错,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话题谈开,胤祯与弟弟
闲话家常。
    “哪有什么事,普通而已。”铁木真平声道,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是吗?我可是过来人,你瞒不过我的。”胤祯哈哈大笑,道:“看你一脸春
情荡漾,就像头发了情的基塔公牛,是看上哪家的秀女了吗?”
    胤祯风流自赏,身边艳事不断,加以身处高位,府第中的侍妾逾百,自各方贡
来的女奴过千,这等男女之间的隐情,早是个中老手,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异状。
    禁不住兄长百般调笑,铁木真把今日与艾儿西丝会面的经过,一一回述,想让
四哥分享这份喜悦。
    “唔…不错,真是不错,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胤祯连连点头,难得弟弟会对女人动心,这也不是坏事,可是,对方怎么是个
人类啊!
    在魔族的传统观念里,总认为人类差魔族一级,入侵人间界后,领导阶层又刻
意宣导,已经将人类的地位,看至与家畜等齐,是上不了台面的低等生物。
    身为领导者的胤祯,当然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人类虽然在天生的体力、战力上
,比不过魔族、兽人族,但在精神力的强度上,却不输给任何民族,特别是他们有
许多难以理解的情绪,总能发挥出许多超乎意料的力量,若非如此,面对这么一个
低等种族,魔族又怎会始终无法完全征服呢?
    可是,弟弟的想法是怎样呢?若只是想收个婢侍,那倒无妨,高阶魔族的府中
,常常驯养大批人类奴隶,这毫不足奇,然而,看见铁木真炽热的目光,胤祯有些
担心了,这孩子,不会认真了吧!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要把她收来当奴隶吗…”装做若无其事的问道,胤
祯想要试探弟弟的真心话。
    果不其然,铁木真皱起了眉头,在他想来,只想与艾儿西丝交个普通朋友,连
谈恋爱都没有想到,战场上的常胜勇者,魔族的至高君王,在处理感情上面,也与
寻常人类没什么两样,只是个迟钝的男孩。
    他的反应,一丝不漏地,给胤祯瞧进眼底,也让胤祯担心起来。
    这个眼神,不会错的,那是与父王相同的眼神。十四弟虽然还没发觉,但或许
有一天,他会对那名女子动真心的,这可不是好事啊!
    尽管心里这么想,胤祯不动声色,仍是笑道:“还是说,你想要把她纳为嫔妃
吗?听你说,她也算是个公主,要是你喜欢,我明日便发兵把她带来,给你当妃子
,怎样?”
    “四哥!我…我没有那样的意思啦!”铁木真满脸通红,拼命的摇手,慌忙道
:“再说,我的年纪也还不到该结婚的年纪吧!”
    “呵呵呵…你是我魔族的大魔神王,有什么女人娶不得的。”胤祯笑道:“再
说,早点娶妻,生个继承人,也是你身为帝王,应尽的义务啊!”
    铁木真现年八岁,若照人类的年龄来看,虽属幼龄,却已具生儿育女的能力了
。而魔族的种族甚杂,其中天赋异禀者,大有人在,回顾历任大魔神王,甚至有在
十岁时,便已拥儿成群,是以,只要铁木真有这个意愿,是可以迎娶王妃,诞育下
一代的。
    事实上,自铁木真登基,魔族的王公大臣,就拼命的想把妹妹、女儿,送进后
宫,以博主君欢心,而上表奏请早日完婚的要求,也是络绎不绝,只是因为铁木真
一直不允,这才搁了下来。
    听得“继承人”三字,铁木真正起神色,诚恳道:“我不需要继承人,这个位
置,本就是四哥的,倘若有个什么意外,下任的大魔神王,就是四哥,不需要什么
继承人了。”
    听到兄弟这样的心声,胤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就极重权位,
只是因为继位人是铁木真,才甘心让位辅佐,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在遗嘱发布的那
一刻,就杀人夺位了。
    “这可谢谢啦!不过,就算不是迎娶王妃,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后宫的女子,生
个…”
    “不要。”铁木真坚决摇头,他知道兄长想要说什么,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
才分外难以忍受。
    对魔族王室来说,生下子嗣,除了当作继承人之外,还有另一层更深的用途。
    放眼浩瀚魔门,无数的奇奥魔法中,有不少门术法,都与血亲后代,有着很深
的关连,特别是由于血脉相传,彼此间肉体的差异性最易调适,若是自身得了不治
之症,往往可以藉着终止后代的生命,延续本命。
    历任大魔神王,往往都会在自己的子嗣中,选一洁净无瑕之胎儿,封印密藏,
用以充作副体,若是自己得了重病,受了重伤,便可藉该副肉体重生,十分方便。
    只是,基于某种心理上的洁癖,铁木真对于这样的作法,反感至极。
    “是吗?那就随便你了!”胤祯摊着手,笑道。
    “去贯彻你的选择,四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四哥。”
    “不过,若是你的选择错误,你会下地狱被火烤。”
    “四哥,你又来了。”
    “哈哈哈哈……”
    胤祯仰头大笑,心里却慎重起来。
    未来,是要多留心兄弟一点了,说到底,这事关魔族全体啊!他可千万别忘了
自己的身分才好,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否则……
    就这样,铁木真、艾儿西丝开始了每周一次的交往,他们约定隔七天,见一次
面。而需要跑腿的人,当然是铁木真,凭他的修为,可以在万里之外,靠气的移动
,锁定艾儿西丝的位置,再施展类似瞬间移动的魔法,赶去赴会。
    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其他事好做,都只是玩,艾儿西丝总有办法,找出些稀
奇古怪的游戏、童话故事,缠着铁木真去玩,或说故事,或放纸鸢、抛陀螺、跳格
子、画画…过着打闹嬉笑的日子。
    两个人每次会面,艾儿西丝便会说个故事,同时赠他一朵鲜花,这是帕罗奇公
国的礼节,送鲜花藉以祈求幸运。
    艾儿西丝是少女心性,本就好玩,偏生平日处于王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难得抓到一个玩伴,当然要好好玩个过瘾,至于当初说要学好武功的弘愿,早就抛
到九霄云外了。
    铁木真也安于这样的交往,在这样的交心中,他找到了许多快要失去的东西,
对于目前所感受的温暖,他很珍惜,所以也分外不想改变。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两人曾有协议,玩耍的时候,不提国家大事,也不提
种族间的仇恨,他们只是一双玩乐朋友而已。
    虽然艾儿西丝无心干涉,但在有意无意间,却也影响了铁木真的一些作为,使
得不少人类,因此能逃过一劫,在战祸中保住一命。若有意、若无意间,铁木真刻
意限制魔族,不得靠近帕罗奇公国,他人不知,三贤者的光荣战绩就此添了一笔。
    只是,快乐的相处,还是有不愉快的时候,每当魔族又有数?
    度规模的战事,或是铁木真亲征,毁了某处城池,艾儿西丝囗中不说,但总会
整天怏怏不乐,甚至迁怒到铁木真的身上,为此,铁木真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在艾
儿西丝面前,谈到相关话题。
    “哈哈哈…又该你了。”
    见到艾儿西丝乐不可抑,铁木真大是懊恼。今天,艾儿西丝带来了一套组合木
塔,可以慢慢拆开,若是哪一个拆的人手劲稍大,就会让整套木塔崩毁,那便算输
,是考验控制力、平衡感的游戏。
    玩了半晚,铁木真心不在焉,已连输了几局,理由无他,只因为明日便要出征
,讨伐一个前日叛变的小国,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倘若艾儿西丝得知,又要不高
兴了。
    心里正烦,手底用力不觉过大,“哗啦哗啦”数声,整座木塔散成了一地的碎
积木。
    “啊哈哈…小铁又输了。”艾儿西丝拍手笑道。
    铁木真心情本已不好,再给她这一笑,怒从心中起,随手一掌,将积木打得灰
飞烟灭,连地面上都“碰”出了老大个土坑。
    “哎呀!对不…”惊觉自己的失态,铁木真刚想要道歉,“啪”一声,脸上已
热辣辣地挨了一下。
    “唉唷!”叫痛的是艾儿西丝,她给了铁木真一耳光,整支右手却给反震的发
疼。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应该努力的去解决,而不是迁怒到这些死物上头
。”艾儿西丝甩了甩手,厉声道:“如果你再作一次,不管我们有多好,我一样会
这样打你的。”
    “艾儿西丝…”铁木真抚着脸,讲不出话,打他出生,修炼天魔功有成后,没
人敢稍有不敬,更遑论给掌嘴,这突然的一耳光,怎不教他为之呆然。
    艾儿西丝站起来,低首踱步,好半晌,幽幽叹道:“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爱
打打杀杀,不能好好的一起生活呢?”
    铁木真先是惊讶,随后了然,他整个晚上愁眉苦脸,虽然囗中不说,艾儿西丝
又非蠢人,怎会不知。
    “我也不想这样啊!如果你们肯投降,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我也不用整天
东奔西跑的作战了。”铁木真嗫嚅道。
    “说什么鬼话,发动侵略的人可是你们,有什么理由要我们投降呢?”艾儿西
丝立刻反驳。
    “可是,我们的实力比较强,人间界的土地,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啊!”铁木真
一板正经的说着。
    这就是两个种族的思想差异,对人类来说,魔族无疑是邪恶的入侵者,但在魔
族看来,他们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魔界的天然环境极度恶劣,数千万年的困苦求生,所培养出来的,是绝对优胜
劣败,物竞天择的定律,魔族对于本身的实力的重视,远超一切。他们尊敬强者,
蔑视弱者,凡是没有实力生存的,就应该被淘汰,以免拖累整个族群。
    在他们看来,以人类这么低等的种族,根本没有资格,拥有这么温暖舒适的土
地,所以,人间界的领土,应该是属于魔族的,他们有权取得这里的统治权。
    当然,被统治的一方,可不会这么想,双方就这样,开始了五百年之久的大战
,不,不只五百年,早自神话时代开始,双边就已经为此纷争不断了,九州大战的
来到,只是把这问题表面化而已。
    艾儿西丝无言以对,并不是说不出话,她想说的话,有一座山那么高,可是,
铁木真的说法,代表了魔族数千万年奠下的铁则,想驳倒铁木真,就必须能打破这
个生态律,她找不到什么比较有利的说法,来驳倒这个社会淘汰学。
    蓦地,艾儿西丝眼睛一亮,某个想法掠过她的心头,既然不能驳倒,不如反其
道而行。
    “喂!你们的实力真的比较强吗?”艾儿西丝轻笑起来,“真是这样,为什么
始终没办法拿下整个人间呢?”
    “这个嘛……”铁木真想来想去,找不到一个好的答案,人间界是有某些强者
,他们的修为,放眼魔界也极难一见,可是那也仅是少数,整体上的军势来说,魔
族是占绝对上风的。
    事实也是这样没错,魔族在攻占领地的行动上,几乎战无不?
    胜,但是往往大军离境,该处即便叛变,使得魔王军东奔西跑,终日骋驰于烽
火间,为此,魔族的强硬军事派,甚至提出了要将其他种族屠戮殆尽,建造一个仅
有魔族的理想国。
    铁木真当然没有疯狂到这等地步,只是,始终这样也不是办法,整天打打杀杀
,不仅浪费资源,也使得许多政事建设无法推行,这很麻烦,魔族要的,并不是一
个残破的人间界。
    “喂!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让魔族成功占领人间,千秋万代的方法
。”艾儿西丝面上浮现狡狯的光彩,嘻嘻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听听看。”
    铁木真不太敢答话,多日的相处,他太了解这女人的个性,艾儿西丝虽然聪明
,但所提出来的主意,往往只有三分正经,七分胡闹,若是把魔族的统治权交到她
手上,保证魔军大败亏输,反抗军杀到天魔堡来。
    “怎么,我说话,你敢不听吗?小铁,你很不给面子喔!”
    艾儿西丝插着细腰,凶巴巴的威胁,铁木真无奈,只好点头倾听,每次都是这
样,只要大小姐发脾气,他就只有投降的份,唉!
    真没面子,他可是堂堂的大魔神王啊!怎么会……
    “很简单的两个字,怀柔。”
    “怀柔!”
    “对,就是怀柔政策。”艾儿西丝得意的笑着,扬声道:“人类这种生物,再
贱不过了,不管你怎么打、怎么踢,为了保住面子,他们都会装出一副很伟大、很
圣洁的模样,可是啊!只要你稍稍给一点甜头,他们就会乖乖的屈服了。”
    “是真的吗?”
    “不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看着铁木真半信半疑的样子,艾儿西丝加重了表
情,板起脸来,开始引经据典,从神话时代的星宿排列,到空间膨胀论,说的天花
乱坠,让那可怜的大魔神王,听的头昏脑胀,只有点头的份。
    “总之呢,就是这样,北风吹的越大,人们反而把衣服拉的越紧,可是太阳只
要温暖的一照,人们就很爽快的脱光了,这就是光子速动脱衣定律。”艾儿西丝摇
头晃脑,缓缓说道:“根据这个定律,我们可以知道,与其明用暴力,不如暗用阴
险,有道是,小毒可以成家立业,大毒可以统治世界。”
    “这么说,你懂不懂。”
    “你那样说,我也实在是……”
    “懂不懂~~~~”“懂!我懂了。”
    “啊!我一定是最没用的大魔神王了,怎么落到这种地步呢?”铁木真对于自
己的处境,有些悲哀,若是让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可笑吧!
    可是,艾儿西丝说的也有些道理。强硬的手段,也持续五百年了,并不能收到
多少成效,或许,真如她所说,得天下的方法,并不是安天下的办法。
    就试试看吧!先挑出一小部份人,再找一两个小地域,用来尝试柔性的统治法
,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成效也说不定,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再来几场叛乱而已,
要剿灭,也不过举手之劳,没什么好顾虑的,不是吗?
    如此,铁木真在半信半疑下,开始进行改革计画,而所造成的结果,非但他想
不到,就连当初提案的艾儿西丝,也是所料不及了。
    回宫之后,在胤祯的同意下,铁木真秘密召见了一些大臣。
    在魔族,有激烈的强硬派,当然也有温和的保守派,他们反对一昧的战争,主
张以和平的方法,来达到种族共荣,安居乐业的政治理想,只是,在一向以实力为
依归的魔族思想下,他们的主张,得不到多少回响。
    铁木真向他们徵询了许多意见,在几经熟虑后,选了几块领地,试着以温和的
方法,对领地的人民,进行统治。
    新增的条款,非常简单。对于愿意宣誓效忠魔族的人类,给予公民权,保障其
安全;禁止掠夺,改为定时收赋税;除非有特别举动,不得任意杀害人类。
    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只是起码的要求,但是,在过往的几百年里,魔族
向来将人类视作低等民族,任意虐杀,铁木真的律法,对保护区的人类来说,已是
天大的福音。
    历经了五百年的战争,许多地方也接受了数百年的统治,反抗是因为不得已,
为了生存,所以才发生,很多人类,早已放弃打倒魔族的奢望,只希望能与统治阶
层共存,和平的过日子,只要统治的一方,不要需索无度,给他们生存的权利,维
持一个基本的法度,他们是愿意接受魔族统治的,而铁木真的改革,正好给了他们
所需的东西。
    不出三个月,实验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结果,无论赋税、治安,几处地方都有了
明显的改进。人们收拾残破的家园,满怀朝气的,准备开始新生活。
    这个结果,令铁木真颇为欣喜,温和派更是大喜若狂。跟着,铁木真起用了数
名温和派的贵族,成为阁员,更在几经酝酿后,引进愿意归降的人类,进入统治阶
层。
    保护区的范围扩大,更多的共荣条款颁布,铁木真正式制定律法,进行改革。
    事实上,许多的魔族,也厌倦了无止境的厮杀,并不是那么多人都有自信,自
己能成为“物竞天择”的优胜者,终年生活在随时被淘汰的心情,是件很难过的事
,将心比心,处于弱势的人类,一定也这么想吧!
    在下阶层的魔族里,有越来越多的“人”,默默响应了铁木真的政策,以和善
的态度,与人类共处,藉着彼此交流,逐渐化消隔阂。战祸所造成的血仇,不可能
遗忘,但却可以在相互的交心中,渐渐被原谅,靠着这样的往来,两个族群的下阶
层,建立了值得期待的相处模式。
    这个结果,给了铁木真不少自信,推行之初,并没有期待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可是,照这样看来,倘若能如此良性发展,或许可以为魔族、人类的共同生存,找
到一条出路。
    累积了足够的幕僚,得到了胤祯的首肯,铁木真大幅推展了改革政策,然而,
在变法的途中,不可免的阻碍出现了,魔族的高阶层,多数属于强硬派,铁木真的
改革,令他们对自己权力的损失,产生危机感,进而排斥新法。
    天魔堡因此,重新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中,铁木真在面对人类反抗势力时,还
得同时留心背后的暗箭。而麻烦犹不只如此,因为铁木真的革新,许多人类放弃了
反抗,努力地建设新国度,这让原本反抗者的中坚,产生恐慌,私毫不经思索,他
们认定铁木真的作法非是真心,只是打着“和平共存”的囗号,欺骗人类,藉以瓦
解反抗势力。
    为了想要“唤起沈醉在美丽谎言中的人类”,他们大量的发动攻击,想逼魔族
展现其残暴的真面目,因此而徒增了不少的死伤,改革派的魔族固遭其害,就是有
感于铁木真的改革,愿意为其效力的人类,也被判以奸细之名,毫不留情的刺杀。
    这类事件,给了魔族强硬派绝佳的藉囗,他们强烈主张要追缉,严惩凶手,并
认为人魔不可能和平共处,人类只是单纯的奴隶,这低级的种族,只能被奴役,不
该有进一步的地位。
    强硬派的魔族,手上的实力坚强,殊不可小觑,若非当真有此必要,万万不能
与之破脸,为此,铁木真不胜其扰,终日游移在两个派系之间,一面努力增强实力
,广纳自己的班底,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之所以能稳坐此位,乃是别人敬畏他的武
功,是以,不管政事有多繁忙,天魔功的修炼,从未间断。
    天魔功本属皇者武学,若能以天子龙气相辅修持,效果倍增,铁木真的幕僚里
,不乏术法高人,经众人研议,成功的以万众民心,强化天子龙气,使铁木真的天
魔功,一日千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艾儿西丝对这样的改变,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原本是希望人魔之间,能减少战
祸,和平地生活,但自己也知道,这听起来太像神话,是以说过就算了,怎料铁木
真当真实行,造成了这等变局,这就当真是始料未及了。
    时光匆匆飞逝,转眼间,两人相识,已有两年三个月了。
    震动国际的“席库利斯事件”爆发。西方的席库利斯公国,发生饥荒,奉铁木
真之命,进行救济的使节队,在抵达时遭到暴民侵袭,全队尽墨,此事憾动了整个
魔族,被压抑多时的强硬派,趁势大张旗鼓,主张要血洗该域,为死去的魔族高层
,复仇雪恨。而这事得到了胤祯的默许。
    已取得相当执政地位的温和派,固然感到伤痛,却也万万以为不可,使节队的
组成份子,有不少是温和派的中坚份子,还有许多高层魔族,论武功、魔法,俱是
一时之选,就是遇到军队突袭,也肯定有一拼之力,岂是区区暴民所能伤害的。
    而且,整件事的蔓延速度之快,明显地有情报操作的痕迹,虽然没有确切证据
,但已足可证明,此事决不单纯,根据地下情报网的消息,突袭使节队的,是以三
贤者为首的反抗军。
    可是,身为王者的铁木真,一反平时的宽容,对此事怒不可抑,死去的使节中
,有几名是王族,而且是与他感情甚笃的好兄弟,亲人逝去的血仇、哀伤、忿恨、
自责,令他失去了平心静气的判断力,看不清整个事态。
    天魔功的特性,本就有残忍好杀的徵兆,习有魔功之人,冲锋于战场上,往往
杀意急涌,不能自制,一杀成狂,铁木真这时也是如此。
    努力的改革,尽心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等结果,想起了死去亲人的面容,铁
木真痛心不已,既然别人把他的退让,看作懦弱,那唯一能矫正这个事实的,只有
血的教训。
    艾儿西丝、保守派的诸臣,忧心忡忡,铁木真倘若采取了血腥报复,两年多来
改革所奠下的基础,所归附过来的人心,都将毁于一旦,影响实在太大,为此,他
们极力的劝阻,但已经气昏了头的铁木真,关闭在自责的心门内,不理会众人的劝
说,下令“有敢谏者死”,决心依胤祯的建议,以实力血洗该域,杜绝此类事情的
再发生。
    魔界历天鹏纵横三年,依铁木真命令,魔族大军包围席库利斯王城,等待最后
的屠杀命令。
    傍晚时分,铁木真与群臣会聚于营帐内,商讨国事,今天,本是他与艾儿西丝
相会之日,可是,上次见面,艾儿西丝又是苦劝,又是怒骂,软硬兼施,他都充耳
不闻,最后甚至一走了之。
    今天的会面,她也会这么劝着自己吧!铁木真越想越是气愤,这件惨案的背后
不单纯,他如何不知,从诸多疑点来研判,背后的下手者,根本就是以三贤者为首
的反抗军。
    可是,明明是他们犯下的过错,为什么她不去责备他们,却反而把矛头针对自
己,哼!他就是不服气。
    铁木真一赌气,索性延迟会议,打算爽约,等到这件事处理完后,再去见艾儿
西丝。
    会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盔甲后的铁木真,变得有些焦急。
    自己不去,艾儿西丝会不会生气呢?她还在那里等吗?帕罗奇公国已入冬,该
下雪了,艾儿西丝一向糊涂,衣服也不知多添,总喜欢让自己握着她的手,帮忙输
功驱寒,她一个人独处野外,会不会感冒了呢?
    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迅速的扩张,令铁木真坐立难安。
    去确认一下她的位置吧!尽管自己爽约,好歹也要确认一下艾儿西丝的位置,
安安心,这样比较好。
    铁木真凝聚精神,运起锁魂之术,遥隔万里,搜寻艾儿西丝的所在,想确定伊
人芳踪。
    “啊!”得到的结果,令铁木真大吃一惊,艾儿西丝不在帕罗奇公国,依照气
息的感应,她处身的位置,是在北方的国度。
    那个国度的统治者,是一群吸血族,属于高层魔族,而且是强硬派的望族,凭
着坚强的实力,总爱与铁木真唱反调,因而给远调北方。他们对人类极度仇视,又
喜欢以人类的血肉果腹,艾儿西丝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给他们发现了,哪里还
有命在。
    “那个傻女孩,跑那里去做什么?”
    照理说,艾儿西丝不是三岁小孩,既然会深入这等危险地方,身边必有高手护
卫,只要有三贤者的任何一人在旁,龙潭虎穴无忧矣。
    可是,两年的相处,铁木真彻底明白,这个女子是个超级直线条的单细胞生物
,所作所为常常是不经大脑的,总是让跟在一旁的铁木真,庆幸自己的心脏还够强
壮。
    铁木真越想越是担心,匆匆撂了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施展移动咒文,化为一道黑芒,飞空而去。
    一旁的胤祯,无言地一叹,收拾手上的宗卷,飘然而去。
    剩下来的诸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均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惹
得陛下突然拂袖而去,众人俱是同样的心思,只怕明日有人脑袋要落地了,而每个
人也在暗自祈祷,那个名额千万别落到自己头上。
    黑芒落地,铁木真现身,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令他心胆俱裂的景象。艾儿西
丝给绑在根柱子上,双眸紧闭,似昏迷了过去,周遭围了群吸血魔人,亮出雪白的
尖牙,就要噬向艾儿西丝的颈子。
    “住手啊!”
    彷佛初遇时情景的再现,铁木真发出了撕心的叫喊,挥手打出“爆灵魔指”,
两道激光,狂飙射向吸血鬼们。
    早在当初,铁木真的爆灵魔指,便足以将整队兽人兵诛灭,事隔两年,天魔功
的修为更是增长至不可以道里计,加上情况危及,手底下更不容情,使了全力,所
有的吸血鬼们,根本来不及弄清发生何事,就给这如九天狂雷怒吼般的指劲,轰个
正着,灰飞烟灭,不留半点残渣。
    “糟糕!”指劲轰出,铁木真暗叫不妙,刚刚因为焦急,慌忙中失去理智,一
心杀敌,那两道指劲,毫无保留,端的是毕生功力所聚,轰杀了吸血鬼们后,余劲
形成的狂旋气流,亦足以让一流高手筋折骨断,艾儿西丝正身处其中,怎生能禁受
的了。
    只听得“碰”一声,地面给巨大的爆炸力,破开了个深坑,而绑在柱上的艾儿
西丝,就似断线风筝般,给轰至半空,飞的老远。
    “艾儿西丝!”铁木真狂吼中,飞身半空,接下艾儿西丝。
    只见伊人脸如紫金,囗角一丝鲜血,泊泊流出,显然内腑已破裂多处,身受重
伤,若不急救,立刻便要香消玉殒。
    铁木真连忙盘膝坐地,把一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灌进艾儿西丝体内,镇伤止
血,以期能保住她一命。
    铁木真心中满是自责,这全都是他害的,若非他故意爽约,若非他下手没有轻
重,艾儿西丝怎会变成这样。
    一面运功,铁木真拼命向魔族的历代先祖、人类的诸神,暗暗祷告,千万别那
么早带走艾儿西丝,只要能保住这女子的一命,他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
    也直到此刻,铁木真才发现,在自己的心里,艾儿西丝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只要艾儿西丝能平安无事,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允的。
    “小……小铁”“艾儿西丝。你别说话,我运功给你压下伤势。”
    抢救好一会儿,艾儿西丝星眸微张,喃喃低语几声。
    “强…强大的力量…只能……只能带来…悲伤与死亡…没有办法…没办法开创
明天…你…”
    铁木真恍然大悟,原来艾儿西丝不惜拿生命当赌注,以身试法,为的,就是要
劝告他,血腥的报复,并没有办法解决事情,一昧妄想用力量来解决事情的人,终
有一日,会遭到力量所带来的苦果。
    这些东西,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可是,却因为没有能及时领悟,固执的
想靠力量来解决一切,这才让艾儿西丝陷入这样的痛苦中。
    “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对。”铁木真哑着声音,完全像个做错事的孩
子,拼命的道歉。
    天魔功果是当世第一神功,一轮运功后,艾儿西丝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对两
个人说起来,这一天的会面,都可以说是个难忘的回忆吧!
    天初拂晓,席库利斯城的人民,屏住呼吸,等待黎明。
    魔王军已经作出宣告,要在天明的刹那,作出判决。围城的魔军,保养兵器,
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大干一场的架式,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命运,抱着无比悲观
的想法。
    城内的权贵,早已逃之一空,留下来的,是太晚得到消息,当魔军围城后,才
知大势不妙的普通百姓。该国的领主,本是一名大臣,在魔军攻入人间界时,刺杀
了主君,开城投降,因而获得了魔族的赏识,也因此招来反抗军的忿恨,才选在此
地进行刺杀。
    只是,所有的王族,一早便得了声息,养尊处优的他们,全然没有与人民共存
亡的精神,趁黑夜收卷财宝,打开城门逃命去了,留下满城惊惶失措的平民。
    人们张着空洞的眼神,呆望周围的景物,在他们的心里,无论是魔军或是反抗
军,都是可恨的家伙,魔族本就可恨,而打着正义旗号的反抗军,也同样令人憎恶
,让他们陷入如此绝境的家伙,不就是他们吗?
    紧抱着家人,享受最后一刻的温暖,有不少人,本来在外地生活,因为听说家
人将遭到屠杀,特意赶回来,与家人同生共死。这是何等悲痛的事,而等待他们的
将是凄惨的下场。
    第一道曙光,穿破浓浓云雾,照耀在所有人身上,对席库利斯的百姓而言,这
道曙光,无疑与丧钟同响。
    一阵清风吹拂,黑色盔甲的恶魔,翩然降临城头,他的现身是那么的自然,可
偏生又没有人能够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
    铁木真缓步踱至城楼,无比的威仪,至高的尊严,两旁的魔族士兵,给这皇者
气势所慑,感动的不能自己,纷纷下拜顶礼。
    铁木真站立城楼,一双眸子,冷冽的扫过场中群众。民众早已没有反应,只是
麻木地等待死亡的宣告。
    黑色的恶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卸去左臂装甲,右手中,雪亮的匕首迎风灿
烂,在左臂划了道既深且长的囗子,鲜红的血液,立刻飞溅半空。
    所有人都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当看到鲜血洒出时,才惊醒过来,惊呼四起,担
任服饰的随从,快步奔上,要为陛下止血。铁木真把手一挥,制止了近侍上前,低
沈的嗓音,自盔甲后缓缓发出。
    “对于此次惨案的发生,朕深表遗憾,对于真正的凶手,朕将追究到底,但是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行为,只会造成更深的哀痛,无益于事。”
    “如果说,必须有个人,为此次惨案付出血的代价,那么,就将一切的罪则,
归诸于朕吧!今天,朕以自身的鲜血生祭,抚慰已逝的亡灵。”
    铁木真扬起左手,鲜血顺着胳臂,滴落在地面,滴答滴答的声音,似是某种哀
乐,为逝去的亡者,祈求冥福。
    “他们的生命,不会无意义的消逝,朕希望,藉由贤臣的死,能够创造新的世
纪,打开另一条生存的途径。”
    “魔族、人类、大陆上的各种族,应该是有共同生存之路的,相互尊重,和平
互存,可以让这类悲哀的事,从此杜绝。”
    “只要有心,吾等亦可创造一个理想国。对着过逝的贤臣们,以铁木真之名起
誓,朕将造出一个,让所有种族和平共处,同心共荣的理想国,为此,请诸位助朕
一臂之力。”
    跟在铁木真身边的禁卫军,本就以改革派的魔族居大多数,其中亦不乏他族的
人种,听到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感动的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嘶哑着声
音,伏地高呼万岁。
    原本呆滞的群众,开始有了种种反应,有人掩面痛哭;有人搂着家人,开怀大
笑,从必死的深渊,突然获得解放,每个人都处于狂喜的状态中,他们本已为诸神
所舍弃,愤怒的诅咒一切,现在却出乎意料的得救了,不管身为救世主的人是谁,
他们会毫无保留的献上了忠诚、喜悦。
    不知是由谁起的头,城中的百姓,纷纷下拜,以极热切的情绪,叫唤着皇帝的
名字。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我主铁木真万岁。”
    “千古的圣主,铁木真千秋万载。”
    不分什么人种,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基于极度的感动,他们哭着,叫
着,嘶喊着,在这一刻,铁木真彻底掳获了他们的心,得到了纵是人类史上的英主
,亦极难一见的热切拥戴。
    “这样就够了吧!艾儿西丝。”
    看着群众的欣喜浪潮,铁木真向某个不在场的人,默默低语。不以暴力来统治
,而以正当的手法来获得人心,这就是所谓的明君吧!
    场中的魔族激进派,为之大惊失色,他们原本预期会看到一出血腥屠城,却怎
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急变,现在,他们充份感受到了身边群众高张的情绪
,而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会成为这股狂流下的牺牲者。
    一旁的胤祯,冷眼旁观。
    这些民众,并不是真正为了铁木真的改革政策而感动,只是基于被解救的情绪
,无条件地高呼万岁而已。
    可是,不管如何,从政治角度上看来,这件事的宣传意义之大,是无法想像的
。席库利斯的人民,遭到了统治者的抛弃,而一向打着正义旗帜的反抗军,也没能
展现任何作用,真正把这群人救出来的,反而是魔族的魔王。
    这件事,清楚的把人类的种种低劣面,作了反面教材,却大幅提高了铁木真的
地位,受到他感召,而真心加入改革的人,想必会越来越多吧!
    不过,可真是惊人啊!在他记忆里,从未有一个魔族的高层,曾经接受他种族
的欢呼,纵有,也是在暴力胁迫下的哀号,绝非像现在这样,人人充满喜悦,真心
的呼喊。
    这就是所谓的“民心”吧!胤祯深深的受到震撼,有生以来,他首度对群众的
力量,感到畏惧,在不久的将来,这股热切的人心,将化为洪流,淹没风之大陆的
每个角落,改革的大业,自此水到渠成,再也无可遏抑了。
    步下台来,铁木真走向兄长,低声道:“抱歉啊!兄长。”
    长久以来,赞成柔性统治的胤祯,对铁木真的改革,抱持着保留的态度,他认
为,人类与魔族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该把相互的关系拉平。
    今日的改革宣告,他事先并未得知,这样的专断独行,铁木真对兄长有份歉疚
,再加上未能替死去的亲戚复仇,或许兄长会不快,是以铁木真立即与兄长面谈。
    “呵…没什么关系,小孩子长大了,能自己决定事情了,我也很欣慰。”带着
和煦的笑容,胤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四哥。”
    “不要用那种声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胤祯大笑道:“去贯彻你的
选择,四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四哥。”
    “不过,若是你的选择错误,你会下地狱被火烤。”
    “四哥,你又来了。”
    “哈哈哈哈……”
    能够得到兄长的支持,铁木真不胜之喜,胤祯的首肯,不仅是政治实力的一大
助力,更是心理上的,对于这个一起长大,对他关怀倍至,恩比天高的四哥,不管
是什么事,铁木真都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
    只是,这时的铁木真,虽然满怀信心,却仍是缺了几许阅历,尚无法体会“朱
门先达笑谈冠,白首相知犹按剑”这千古名言,背后的真正意义。
    “怎么样,我的话很有帮助吧!”
    “嗯!被你这一说,我也实在是……”
    艾儿西丝披着毛裘,在飘零冬雪中,展露花朵般的笑靥,重伤初愈的面容,看
来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却是淘气活泼不减平时,为了自己的进言生效,而得意洋
洋。
    一切就如胤祯所料,铁木真的宣告,被改革派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陆全土,
造成了相当轰动的效果。
    许多原本对魔族改革的诚意,抱持怀疑的异人,纷纷被打动,愿意放弃过往的
仇恨,投入铁木真旗下,合力缔造新世界。
    同样的效应也出现在魔族,不少犹疑不定的魔族高层,经此一事后,重新思考
人魔之间的相处模式,有感于新时代的来临,也表态支持,愿意为这理想而努力。
    改革派声势大振,每日忙着接待各方人潮,统合各种人材资源,随着铁木真人
望水涨船高,改革派跃身于主要执政流派,许多原本尚窒碍难行的改革措施,都势
如破竹的通过,眼见民心高涨,未来形势一片大好,新世界的建造,将不只是梦想
了。
    铁木真在目瞪囗呆之余,亦是感触良多,他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我说艾儿西丝啊!”
    “什么事。”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由我来继位的理由。”
    “咦?”
    铁木真有点腼腆地,述说着回忆。其实,回想起来,铁木真有一半的人类血统
,他的母亲,就是人类的名门,莉莉安公主。
    玄烨强纳莉莉安为妾后,起初是抱着驯服的心情,后来,渐渐为莉莉安的特质
所倾倒,莉莉安也希望能以残破之身,为人类作点事,两人终而真心相恋,成为只
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
    当莉莉安猝逝,年幼的铁木真,为之伤心不已,便是平日以坚毅著称,不轻易
表露感情的玄烨,也遭到重大打击。
    当时,玄烨正出征在外,当他得知爱妾的死讯,立刻从激烈的战局中班师,赶
回都城。当晚,天魔堡方圆十里,都可以听到大魔神王的恸哭,玄烨抱着妻子冰冷
的尸身,呆坐一日。
    自那以后,玄烨便无心政事,整日徘徊于天魔堡中,寻觅往日的欢乐情景,一
直到他驾崩,未曾再离开天魔堡一步。
    可是,仔细一想,在玄烨过世之前,曾有计画的颁布几道政令,要是以现在的
眼光看来,就是想改善人类与魔族的关系,大家放弃征战杀伐,好好的相处,正是
铁木真如今致力的改革,只可惜,因为玄烨的忽然逝世,这些计画未能实施。
    “嗯!你父亲,大概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和平共处,不要再打打杀杀的,所以
才会选你当继承人的。”艾儿西丝点点头,有悟于心。
    一定是这样的吧!藉着与母亲的相处,父亲渐渐被感化,希望能消弭过往的仇
恨,建立两个种族间的沟通。说到底,魔族固然要谋求更好的生存环境,可是,那
并不代表非歼灭人类不可啊!两边之间,应该是有别的出路的。
    因此,把帝位传给铁木真,这孩子虽然没有什么尊荣的身分,却是两个种族的
结晶,让他来施政,会许有朝一日,他会顾念起母亲那边的血系,而走在更好、更
温和的道路上。
    对于已逝去的母亲,铁木真充满敬爱,她仅凭一介弱女子之身,却完成了这难
得的工作,为两个族群的共荣,起了开端,推想起来,当母亲发现怀了这个孩子的
时候,心里必然是充满期望的吧!
    对于父亲,或许有些人会批评他懦弱吧,居然为一介低贱女子所迷惑。可是铁
木真却很能体会,他完全明了父亲当年的心境,那只想替心爱的女子做点事的心境
,因为,如今的他,也沈浸在同样的情怀中,只要能博佳人一笑,他是愿意去做很
多事的。
    而且,铁木真对于自己进行的改革,也有了新的体悟。打打杀杀,并不是最好
的方法,人类之中也有强者,终有一日,魔族会尝到当初所种下的苦果,沦为失败
者的一方。
    然后呢?重复这样的过程,在彼此的对峙中,累积更深的仇恨,徒然流了许多
无意义的血,在那之中,会不会有人领悟到,这只是一场不停重演的闹剧呢?
    既然如此,那不如加强彼此的沟通,如果能让双边平等看待,愿意好好的共谋
发展,应该可以走出更美好的未来吧!如果有一天,人类、魔族,能在街上彼此谈
笑,在酒馆中把臂言欢,两方的战祸从此消弭,对整个世界来说,会是幅更美好的
远景的。
    雪又下大了,艾儿西丝拉紧了皮裘,不自觉的握住铁木真的手,引导由他掌心
传来的温暖真气,运遍全身。这是她喜欢的小动作,不但可以趋寒,还可以一过高
手的瘾。
    “对了,我教你天魔功吧!你这样下去,实在叫人不放心。”想起那日艾儿西
丝的重伤,铁木真心有余悸,这女人颠三倒四的行为,层出不穷,这样下去,早晚
给她吓死,安全起见,还是教会她护身之技比较保险。
    基于情深之切,铁木真自愿将不传之秘相授,可是,另外一方却不怎么领情。
    “不要。”艾儿西丝俏皮的笑着,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要,你当初不是要我教你武功的吗?”
    “喔呵呵呵,本大小姊改变主意了。”
    “哪有这样的?”
    “怎么,你不知道善变是女人的专利吗?”
    拗不过铁木真的逼视,艾儿西丝想了想,开始说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王,他非常的喜欢钱,整天都在想钱,天上的诸神听
到了他的要求,给了他特别的能力,只要被他碰到的东西,都会变成黄金。国王当
然很高兴啦,整天在那边啦啦啦,到处乱碰,把宫里很多东西都变成了金子,金马
桶、金床、金洗衣机…刚开始,他很高兴,可是到了后来,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
碰到的东西都变成黄金,他根本吃不了东西,所有的人担心会给碰到,都离他远远
的,他变得好孤独,最后,连唯一亲近他的女儿,都给他碰到,变成了一尊金人。
国王非常的后悔,却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世上的很多事,是没有机会去弥补的。”
    将满头乌丝,稍稍梳拢,收在斗篷里,艾儿西丝缓缓道:“我不讨厌练武,可
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拥有强大的力量,是件很麻烦的事,或许有一天,会因
为这样,伤害到什么人也说不定。”
    对于艾儿西丝的心情,铁木真不太能体会,对他来说,实力强横的重要,高过
一切,倘若没有过人的实力,又怎能去开拓一切呢?只要他能好好控制,又怎会去
伤害到什么人。
    “没关系啦!反正你很强,我哥哥也很强,有你们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啦!
”艾儿西丝笑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冷,索性一把搂过铁木真,轻轻呵气。
    被艾儿西丝这样一说,铁木真也只有放弃了,反正有自己在,决不会让艾儿西
丝有半点损伤的。想起来,他也不愿让这女孩沾染鲜血,卡达尔或许也是基于同样
的心理,才不督促妹妹的武功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艾儿西丝想起了某事,用力猛摇铁木真。
    “什……什么事…”铁木真给摇的昏头转向,不明白什么地方又得罪了这女魔
头。
    艾儿西丝环抱着手,语笑嫣然。
    “这次你能有这么好的成绩,我的功劳不小吧!”
    “是啊!”
    “对于我这个大功臣,你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铁木真一时给弄的糊涂了,没想到艾儿西丝是在向他要奖品,艾儿西丝见他没
有反应,扯着他的衣领,拼命猛摇。
    “给我,给我,把东西给我,身为大魔神王怎么可以这样小气,快点给我~~~~
”铁木真七荤八素,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连忙道:“我给,我给,别再拉了。
“
    “你啊!真是长不大,简直就像我女儿似的。”
    “你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伸手入怀,找不到什么可以当奖品的东西,每次与艾儿西丝相会,俱是轻装简
便,身上哪会带什么珍贵物品,无奈之下,心念一动,自怀中取了块物件出来。
    那是枚弯月形的蓝玉,通体碧绿,没有半丝杂斑,淡淡的晶莹蓝光,在周围添
了层薄雾似的光华,隐然跃动,瞧不出年代,但应可看出是颇久的古物了。
    “哇!好漂亮。”艾儿西丝惊呼一声,夹手抢过,爱不释手的细心把玩。
    “喜欢吗?”
    “太棒了,我要把它串成项链,喂!小铁,这玩意儿不错,有办法给我多找几
个来。”
    铁木真笑而不答,“多找几个”,只怕寻遍整个世间,也找不到第二个了。这
“八咫勾玉”,是魔族几样无上至宝之一,与天魔古经同等级数,非大魔神王不能
持有。
    据说,这勾玉有上达天道,通古今玄理的奥秘,铁木真因为无暇分心,尚未能
勘破内中的奥义,如今转赠艾儿西丝,自然也是件“为博佳人一笑,烽火尽戏诸侯
”的壮举了。
    “这可谢谢你啦!嗯,真漂亮,拿回去一定让别人羡慕死了。”艾儿西丝满心
欢喜,兴奋之下,在铁木真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年轻的大魔神王,在这方面却是非常的缺乏经验,当场呆住了。
    “艾儿西丝……”
    艾儿西丝高兴的赏玩,全没发现身边人的异状,自顾自地说着:“这东西真有
意思,对了,将来呢,我就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当定情礼物,小铁,你说怎么样
?”
    “那你还等什么?快给啊!”
    “你说什么?”
    “不…没有什么,请继续吧!”
    看着艾儿西丝专注的神情,铁木真暗骂自己猪脑,为什么胆子不大一点呢?若
是刚才大胆一点,或许就可以趁机来个大告白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文治武功均属千古难见的魔王,在谈情说爱的本事上,实在
贫乏的令人发笑,或许也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关系吧!虽然说,许多同年纪的人类孩
子,都已经有了足以对他发出讪笑的资格了。
    诸多改革,持续的进行,铁木真极力推动诸项设施,实践自己理想国的诺言。
    受到其感召,愿意追随其下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原本一直固守的碉堡,纷纷
宣布投降,愿意归附,铁木真将之一视同仁,施以宽大的对待。
    一般的魔族、人类,开始放弃成见,展开新的相处模式,之间虽然细小摩擦不
断,但总体上的结果,令人满意。
    数不清的优秀人才,加入了改革派的阵营,不仅是魔族,就是包括人类以内的
许多种族,也大量的投入。而所有加入的成员,都有个特徵,他们以处在铁木真的
旗帜之下为荣。
    这些人才的加入,使得改革派无论是在质或量,都得到了大跃进的提升,奠定
革新成功的基础,铁木真的声望,顺势涨高,到了足以与神话中古圣先王齐平的地
位,“魔王”这两字,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一个新的神话,正展现在人们眼前。
    得到提升的,不仅是声望,在人心强烈依附下,天子龙气相应升高,铁木真的
天魔功,以三级跳的方式爆增,稳坐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
    而因此得到损失的,除了原本的魔族激进派,就是残存的反抗军,他们拒绝与
铁木真合作,将其尽心的改革,视为一时的假象,魔族居心叵测的陷阱,尽管如此
,他们却面临了成员大量流失的困扰,所谓的正义旗帜,变得模糊不清,需要被拯
救的,似乎只有他们自己。
    部份反抗军,仍试图以战争来唤起人类的恐怖记忆,但铁木真在一扫国内不平
势力后,将反抗军的活动范围大幅削减,他屯驻重兵,务必确保在某个界线之后,
没有反抗军的行踪,而于该域专心内政。
    这获得了惊人的效果,一如当年的实验区,大陆各角落的人民,收拾残破的心
情,整建家园,而仍主张以战争解放人民的反抗军,处境一再下滑,愿意协助他们
游击行动的人民,明显的减少了,相反的,人民反而向魔族检举,造成了多处行动
失败。
    在高呼奸细可耻的同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比起如今的魔族,他们才是扮演
破坏者的一方。
    当诸事稳定后,带着些许的恶意,铁木真故意宣告,以帕罗奇公国为首的部份
区域,划为自治区,乾脆的承认反抗区的政治地位,给予大陆人民另样的选择,而
件事的结果,更是彻底的气炸了反抗军一方。
    魔界历天鹏纵横四年,一月,诸多事宜俱上轨道,稳健的进行,铁木真预备回
魔界一行,却因为诸多的纳妃请求,而不胜其扰,其时,与艾儿西丝的交往,堂堂
迈入第四年。
    “对你,我心仪已久,在整个世界,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
与你……不行,好丢脸喔!”
    站在每次相约的巨大老树下,铁木真满脸发红,专心练习着求爱的名句,在战
场上纵横无敌,谈笑破千军的大魔神王,首次感到窘迫,在记忆里,不管要面对多
强大的敌人,他从没这么紧张过。
    自继位以来,全副心神都放在人间界的经略上,反而疏忽了母国,留在魔界的
族人,似乎有着奇异的小动作,经过兄长的提醒,铁木真明白,自己该往魔界一行
了。
    这一去,牵涉甚多,想要把事情处理完,不是短时间,大可能长达三年五载。
想要与艾儿西丝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以他如今的功力,要做瞬间移动,
仍是做的到,只是,这样跨越间界的移动,太过耗损精力,再者,铁木真有个希望
,他不要一直都是七天见一面,他要与艾儿西丝朝夕相对。
    臣下们的纳妃请求,越来越难推辞,兄长也认为时间到了,仔细衡量一下,不
管是文治、武功,自己都有相当成就,有资格成家了,虽然仍对十几岁的年龄,有
些尴尬,但环顾列祖列宗,有不少人在这个年纪,便已儿女成群了。
    那么,最后要考虑的,就是艾儿西丝的意愿了。对帕罗奇王室来说,艾儿西丝
不过是众多公主中的一名,而根据情报,在重尚虚文迂礼的宫廷中,艾儿西丝并不
受宠,如果提出和亲的要求,看似坚持的帕罗奇王廷,定会如哈巴狗般的忙点头。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得要先问过艾儿西丝才行,比起隆重盛大的婚礼,那女
孩想必更重视充满诚意的求婚吧!
    为此,铁木真下了密旨,于深夜招集身边的智囊团,要求写出最浪漫、诚恳的
求爱词。荒唐的命令,让众多才子们目瞪囗呆,忍着笑,完成了有生以来最艰钜的
任务。
    “小铁!”
    朝思暮想的温腻语音,从背后传来,尽管相识已久,尽管每周见面,可是每次
听到伊人声音,他还是有心神荡漾的感觉。
    转过头来,艾儿西丝的笑靥,丽如夏花,眉宇间清淡的寂意,美如秋叶,巧笑
倩兮,快步奔过来。
    这就是他的公主,尽管举止一点也不文雅,虽然个性淘气、冲动,又没有大脑
,丝毫没有淑女的气质,但铁木真一点也不怀疑,这就是他所选中,要与他共度一
生的伴侣。
    “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以往不都是我等你的吗?”
    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郁金香递给他,这是他们相约的习惯,每次见面,艾儿
西丝都要送铁木真一朵花。
    “谢谢。呃!今天有点特别…我想…我想…”收好了花,一如所有准备求爱的
男生,铁木真也发生了结巴的现象,所有准备好的文雅台词,全给抛到九霄云外,
若是一众贤臣得知心血给这样糟蹋,定然捶胸顿足。
    看着艾儿西丝笑吟吟的眼神,铁木真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吸了囗气,道:“今
天有点特别,我想,改由我来担任送花的一方。”
    说完,扬掌拍向树干,“哗啦哗啦”响声中,千百朵红色玫瑰,犹如千百颗赤
诚真心,从枝叶的缝间,纷飞落下,微风吹拂,幻化作瑰丽的花瓣雨,缤纷灿烂,
好似眩目的烟火,洒满半空,再随着清风,坠落到两人头脸、身上、脚边。
    “哇~~~~好棒喔!”艾儿西丝发出赞叹,眼前的景象,看得她失了神,也惊了
心,更有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本能地,一滴清泪,倏地流过脸庞,添了道新痕。
    “他们说,人类都是用这种花来求爱的。”有些无所适从,铁木真小声说道:
“族里的长老要求,我明天就要返回魔界,这一去,可能有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
你了,而在这之前,有些事,我想要做个了结。”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你给了我许多许多美好的回忆,对我来说,你
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什么东西都无法替代,我没有办法想像,听不到你声音的世
界,会是怎样的光景。”
    虽然是早先拟好的词,但却一点也不生涩,因为这本就是他心底的话。
    “我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能与我共有,一起分享我的幸福,光荣,喜悦
,成为相依相靠的伴侣,以我的名义起誓,我会把天堂送给你。”
    艾儿西丝没有作声,纵使她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个男孩,正在向她许下系
定一生的诺言,此刻的她,正为难以言喻的悸动,深深为之疼痛。
    对于铁木真的感情,她并非毫无所觉,当少年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沈专注,当
耳鬓厮摩时分,他会突然红着脸躲开,艾儿西丝知道,他们已不只是玩伴了。
    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听到这样真情的告白,艾儿西丝打从心底感到欢喜
,这么多年来,使尽种种办法,她不是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一席话吗?只是,为什么
倾诉的一方,不是他呢?
    “谢谢你啊!小铁,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艾儿西丝微笑着说道,嘴边的
笑意渐浓,眼角却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这么说,你是答应罗!”铁木真欢喜高呼道,他不明白艾儿西丝为何流泪,
或许是人类所谓的喜极而泣吧,因为,连他自己,也突然觉得很想掉眼泪。
    万分雀跃的狂喜,在下一瞬间,冷却成玄冰,艾儿西丝抚了抚铁木真的前额,
流泪笑道:“谢谢你,小铁,可是,不行,不行的啊!”
    铁木真呆立当场,说不出话,艾儿西丝的答覆,再明白不过了,他虽如雷殛般
震撼,却一点都不意外,早在很久之前,从艾儿西丝的言谈中,他就已经隐约感到
,她的心里有个人,而在她与那人之间,似已无外人插足的余地了。
    “嘿!我不是什么事都那么笨的,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唷!”抹去脸上
的泪珠,艾儿西丝勉强笑出来,流泪的表情不适合她,“可是,真是对不起,虽然
说对不起很不负责任,可是我还是只能跟你这么说。”
    “那个人,是他吗?”铁木真低声问道。
    尽管给拒绝了,他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大吼大叫,这无关乎地位,也无涉先后
,而是给他挚爱的一份尊重。
    “嗯!是他。”艾儿西丝囗中的他,应该就是同族的兄长,星贤者,卡达尔了
。
    “我出生在宫廷,母亲很久以前就过世了。跟那么多的姊妹比起来,我只是个
惹人厌的存在而已,什么东西都不行,做个东西也被嫌东嫌西,父亲根本就忘了有
我这个人,有时候,自己想想,还不如死掉算了。”
    “可是,在那么多人中,还是有他会疼我,关心我,照顾我,因为他,我的存
在才有价值,所以,在很早以前,我就把心许给他了,他的一切都是那么棒,对我
来说,他是我的一切,是我的亲人,我的偶像,我的神……”
    艾儿西丝缓缓说着,她知道,现在的铁木真,不需要被同情,而她唯一所能做
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意解释清楚,这也是她最后所能回报这份感情的方式。
    卡达尔是她父亲眷族的继承人,稍长她几岁,两人从小也就要好,以兄妹互视
,在她十岁那年,母亲过世,临终前,请卡达尔照顾她,而卡达尔也忠实地执行这
项遗命。
    知道妹妹的痴恋,卡达尔自己也很动心,但这个石头男人,却固执的认为,自
己受的托付,是要替妹妹找个好归宿,而并非收为己有。
    基于这层洁癖,卡达尔压抑住自己的真心,极力躲避着妹妹的死缠烂打,最后
,甚至不惜抛弃王位继承权,深山修道去也。
    艾儿西丝从未放弃,始终相信,能够突破哥哥的心防,终成良缘,两个别扭的
人,就这么无止境的耗下去。
    注视着铁木真的脸庞,炯炯星目,如今黯然无神,愁容惨淡,紧紧地抿着嘴,
艾儿西丝心生怜惜,被人拒绝,很痛吧!她就是一直遭到拒绝的一方,怎会不知呢
?
    “对不起啊!小铁,我明明已经发誓,以后决不让人因为被拒绝而心痛了,可
是…可是……”艾儿西丝柔声低泣道:“我与你之间的感情,还不到五年,可是,
我喜欢那个人,却已经五百年,五百年了啊!我……”
    “别再说了,姊姊,我已经明白了。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介入的余地了。”
铁木真决断道,既然事情已定,他尊重艾儿西丝的选择。
    自己的失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被唤做“小铁”的那一刻起吧!自
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早已被注定了。
    或许姊弟的关系,才是他们应有相处的模式。只是自己太痴,妄想去越过那条
禁忌的线。
    “谢谢你了,小铁。”艾儿西丝微笑着,在铁木真额头上一吻,“这不是安慰
奖喔!而是给我第二心爱的男人,小铁,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不应该配我这种人,
你应该,可以找个更好的伴侣的。”
    找个更好的伴侣吗?铁木真苦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
两句人类诗歌的意义,他到此刻方知,为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个心境,他
终于明白了。
    “如果我放弃了,你能得到幸福吗?”
    “嗯!我会争取我自己的幸福的,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个男人拖进礼堂,就是
绑架也无所谓,到那个时候,我会请你来观礼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罗!不过,你的礼金,一定要是最大号的。”
    “呵呵…姊姊的贪心脾气,到死都不改呵。”
    铁木真突发奇想,笑道:“姊姊也该很自豪喔!你所掳获的两个男人,都是不
得了的人物啊!”
    “是啊!这么说,我果然是不得了的超级大美人罗!”
    “这个当然。”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毫无形象的笑作一堆,这是他们仅有的表情了,既然不能哭,
就只有笑了,希望这样的笑容,真能掩去所有的伤悲,让心上人得到她专属的幸福
。
    “姊姊!”
    “嗯!什么事?”
    “不…没有事。”
    这与相处的时间长短无关,倘若真的是有这缘份,不管她与卡达尔认识多久,
最后被选择的,就应该是自己吧!
    可是,铁木真还是忍不住,他忍不住要想,倘若自己能早生五百年,早在卡达
尔之前,认识了艾儿西丝,那么…或许就能够…
    “艾儿西丝!”
    “艾儿西丝,到处找不到你,怎么跑到这来,咦…”
    铁木真眉头一皱,因为分神,他没注意到有人走近,但以他今时功力,来人居
然能到出声后,才给他发觉,足见修为高绝。
    来者有两人。为首一人,是个高壮的伟丈夫,虎背熊腰,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就似头原野中的豹子,给予人非常彪悍的野性美。
    后头一人,是个俊逸青年,眉宇间有股淡淡愁意,与艾儿西丝相似的轮廓,嘴
角一撇傲然的微笑,冰蓝色的眼瞳,目负大志,却又颇有飘然出尘的仙气,两种截
然不同的美感,全给他拥有,却在与艾儿西丝目光相处时,有意无意的错开。
    如此气势,这等修为,当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了,铁木真亦料不到,会在这等
情形下,面见“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
    卡达尔见到妹妹,也吃了一惊,早知道这个妹妹给宠坏了,天真娇蛮,什么胡
天胡地的事都敢作,可怎也想不到,她会与个魔族在一起。
    这小鬼看来只是个孩子,照说这附近没有魔族领地,这孩子不知从何而来,但
妹妹平素便爱捡东西,这孩子可能也是她的战利品之一,就看要怎么处理了。
    “哈哈…哥哥、皇太极大哥,你们怎么来了,他是我的小朋友,你们别吓坏他
了。”艾儿西丝心中暗暗叫苦,挡在铁木真身前,忙着打哈哈,想要混过去,否则
要是让双方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极打量了铁木真几眼。三贤者中,他本有魔族血统,对魔族比较没有那么
仇视,况且以他身分,自也不会去与一名孩童为难,反倒是看见铁木真没有半点惧
意,一副冷眼看人的态度,颇感新奇。
    他是艾儿西丝的追求者之一,自从当年偶然看到艾儿西丝,立即惊为天人,全
力追求。虽然多少年来,佳人对他不理不采,但照卡达尔所言,艾儿西丝并没有意
中人,所以也就很有耐心的等下去。
    卡达尔轻斥道:“艾儿西丝,怎么这么没礼貌,明知有贵客来,还到处乱跑。
“
    皇太极笑道:“呵呵…没有关系,大家都是熟人,本也无须如此见外,艾儿西
丝,大哥这次带了礼物给你。”
    “礼物?什么礼物?”艾儿西丝听了一呆,她早知道,那块大木头想把她推销
给皇太极,所以拼命制造两人相处机会,真是气人的家伙。
    卡达尔微笑道:“上次田猎,大夥儿看鹰,你不是说喜欢陆二哥的千里追吗?
大哥知道你喜欢,特别替你捕了一头,还不快谢谢大哥。”
    “谢谢,谢谢大哥。”回答的有气无力,艾儿西丝笑的好勉强,既然要谢谢,
自不免要求谢礼了,大概是一顿晚饭还是什么的,今晚难过了。
    皇太极笑道:“都是自己人,这么客套做什么?走,大哥带你去看看那头鹰。
”说完,也不管一旁的铁木真,拉着艾儿西丝就跑,这人个性直来直往,有什么东
西,往往先做了再说,兴头一起,根本不管别人意见的。
    “喂!放开我…我还要照顾朋友啊…喂…”
    “大哥难得来,你就陪他逛逛吧!”
    听得妹妹声音远去,卡达尔不禁苦笑。皇太极大哥,是当世最顶尖的英雄豪杰
,艾儿西丝若能嫁予他,自是天大的福气,如此,自己也可了了桩心事,对得起阿
姨临终的托付了。
    想到艾儿西丝嫁人,卡达尔心中一痛,他对这个妹妹实是蕴有深情,只是,既
然自己受人所托,若再对她有非份之想,岂非与三流的登徒子毫无分别。艾儿西丝
对自己的恋情,不过是少女的一时糊涂,只要能寻到好归宿,她会清醒的。
    想着想着,忽觉一道冷冽目光,如箭矢般锋利,直逼视而来,转头一看,却是
那名少年。
    铁木真注视着卡达尔。当皇太极牵走艾儿西丝的时候,卡达尔的眼中,有着深
刻的痛楚。这个男子,对艾儿西丝,也是锺情的吧!可是,为什么他这么想不开呢
?
    罢了,既然艾儿西丝已有抉择,这就不是自己所能干涉的了,就把一切交给她
吧!
    “姊姊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她,别要让她伤心,倘若她掉了半滴眼泪
,我不会放过你的。”盯着卡达尔,铁木真缓缓道:“我是说真的,倘若她为了你
而伤心,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要好好记住。”
    虽然是童稚的脸孔,但所散发的压迫感,却让人难易漠视,为其威仪所慑,卡
达尔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铁木真掉转头去,大步走开。
    卡达尔呆在原地,看着铁木真的背影,竟忘了阻拦。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自始至终,他的神态镇定,浑不似一般同龄少年,而且,在他发出威胁的刹那
,一股难以克制的恶寒,爬上皮肤,令自己浑身不自在,绝非普通人家。
    说不定,艾儿西丝这次,是捡了个非同小可的东西了。
    当晚,铁木真回转天魔堡,破天荒地答应了臣下纳妃的请求,却无意与魔界望
族联姻,只是在天魔堡的众多预备婢妾中,挑选了一名陪寝。
    为什么会作出这个选择,令众多臣子们百思不得其解,而真实的理由,只有身
为另一当事人的胤祯明白,那名少女,有着双酷似艾儿西丝的眼眸。
    三天后,铁木真返回魔界,专心武道,要把天魔功推上新的境界,对人间界的
政务,以每日会报的方式来遥控,分毫不失。
    胤祯仍是头号掌权者,虽然在某些方面有欠积极,仍是或多或少的,帮助了大
小政务。铁木真先前所发掘、培育的优秀人才,着实不少,在众人齐心努力下,战
祸消弭,黎民百姓过着更好的生活。
    相当多的魔族,抛弃了过往的高姿态,尝试着与人类做友善的接触,整个世界
往着充满生气的方向进行。
    既然整个天下,除了公开的直辖地,就是特设的自治区,那么,铁木真当真是
“青天之下,所有大地的统治者”了,这个无与伦比的丰功伟业,可说魔界史上的
第一人,为此,各部族的长者,请上“成吉思汗”的尊号。
    对于种种殊荣,铁木真只是淡淡一笑,他虽只有十三岁,但饱经历练,惯看人
世起落,心境已如中年,此刻,唯一能让他关心的事,除了改革的顺利与否,就只
有艾儿西丝的近况了吧!
    每天,独坐孤崖上,勤修苦练,在狂风吹拂,大气流动时,看着脚下云朵如万
马奔驰,为心上人祈求幸福。希望那个可人儿,能够如愿以偿的,嫁给所爱的人,
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此,他便于愿足矣。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吧!藉由天地之灵、真龙皇气,铁木真将天魔功推至第十
一重天,这已是自首任天魔以来,从未有人修成的至高境界,而这时的铁木真,才
只不过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
    “八岁就当了皇帝,小小年纪,权势、武功,都已经到了人生的最顶峰,那接
下来要做的,大概就只有死了是吧!”一念及此,铁木真的面上,出现了抹自嘲的
阴影。
    就在这时候,铁木真接到了一张喜帖。帕罗奇公国公主,艾儿西丝的喜帖。这
是帕罗奇公国的大事,该国宫廷已经发函四方,邀集各方名士,魔族虽然未受邀,
但胤祯仍设法取了一份喜帖,命人专程送来。
    令铁木真瞠目欲裂的,是喜帖上新郎的名字,那不是卡达尔,而是同为三贤者
之一,“日贤者”皇太极。
    喜帖在离开掌上的瞬间,给五千度的高热烧成灰烬。帖子已焚,火却没熄灭,
熊熊烈火,正燃烧在铁木真的眼里,和心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弟弟的质询,胤祯报以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帖子才送出,当晚这人就重
回天魔堡,看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寻不到半丝斧凿痕迹,处处浑然天成,而一身的
霸者气势,更逾分别之时,足见天魔功的造诣大有突破。
    “呵……别那么急,先来喝一杯吧!就人类而言,结婚不是一件喜事吗?”故
意吊着弟弟的胃囗,胤祯淡然道。
    “四哥!”
    不理会铁木真的焦急,胤祯照以前的习惯,斟了杯酒,缓缓说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简单,总之,因为铁木真的改革,越来越多的人期望和
平,想要以和缓的方式来配合,这令余下的强硬派反抗者感到不安。
    居首的帕罗奇公国,便想藉着联姻来强化本身实力,恰逢皇太极对艾儿西丝锺
情,正是一拍即合,决心靠结亲,来笼络这号大人物,而身为当事人的艾儿西丝,
根本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卡达尔呢?他没有半点意见吗?”铁木真冷冷问道。
    “这可就不知道了,至少在表面上,他是摆出乐见其成的态度的。”胤祯悠哉
道。打从铁木真初识艾儿西丝,他便于帕罗奇公国布满眼线,对于艾儿西丝身边的
情丝纠葛,一清二楚。
    铁木真蓦然不语,缓缓踱步,走来走去。
    依照艾儿西丝的个性,决不可能如此安分,坐视婚礼的举行,就算是遭到家族
强迫,也会设法逃婚,岂有毫无声息直至今日之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卡达尔
的不闻不问,伤了她的心,才会赌气下嫁。
    “可恶,可恶,可恶的东西。”铁木真握紧了拳头,只要一想到,艾儿西丝可
能正在伤心落泪,心中就一阵绞痛。
    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漠视他的托付,辜负艾儿西丝的真心,决不能原谅他。
    “四哥!”铁木真猛地抬头。
    “陛下有何吩咐?”胤祯微笑道。他晓得,铁木真已作出某种决定了。
    “发出密函,三天之后,我要约见卡达尔。”
    下了旨意,铁木真转头望向窗外,当初每日累积而栽种的野花,如今已开成一
片花海,念及佳人,胸中激动如昔。是非曲直,所有的一切,就等见了卡达尔,再
弄个清楚吧!
    反背着双手,铁木真静静沈思,也因此,他看不到,胤祯面上一抹即逝的笑意
,那是个充满不吉意味的笑容。
    巴兰卡之丘,位于帕罗奇王国近郊,高度普通,是平日铁木真与艾儿西丝相约
之处,基于某个理由,他们将之命名为“尔雅之峰”。
    铁木真独立孤峰之上,静听松涛,冷月袭人,等待着对方到来。
    微风吹拂,一道黑色人影,无声立于场中,黑衣黑袍,打扮一如当日。
    “星贤者,卡达尔。”铁木真的瞳孔,剧烈地扩大了。
    “大魔神王,铁木真。”卡达尔的声音,听来有些含糊。
    相互确认了对方的身分。黑魔铠配上无双霸气,放眼天下,岂有第二人。而铁
木真则是从对方身上,与艾儿西丝极为相似的气息,得到肯定。
    “虽然血统已淡,到底还是血亲啊!”
    此刻他两人遥遥相对,相距百余丈,便要看清对方身影,也是不易,何况交谈
。铁木真功力高绝,声音凝聚不散,传得越远,越是清亮。
    卡达尔亦是不凡,他修为虽远逊于铁木真,但却藉着某种秘术,聚声成线,层
叠送出,虽然稍失清晰,可真是具有千里传音之效。
    “听闻卡达尔是魔导师出身,精擅奇门杂学,看来功力也是不俗,真是少见的
人材。”铁木真心中赞许。
    卡达尔的步伐、举止,没有半点练家子气息,与其显赫大名不符,然虽立于低
处,却坦然不落下风,足见一身修为,以臻至反璞归真的化境,比之半年前,更上
一层楼。
    “好!这样的人,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铁木真胸中顿时热血沸腾,低喝
道:“卡达尔,你可知道,朕今日为合约见于你。”
    “卡达尔不知,还请君上见告。”拱手一礼,虽然面对敌人统帅,卡达尔仍保
持了相应的礼节。
    “朕且问你,你可是爱着艾儿西丝。”
    卡达尔一呆,显是料不到对方有此一问,怔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是本人私
事,与君上何干?”
    “何干?”铁木真冷笑道:“天下人干天下事,这件事,偏生就与朕相干。”
    “舍妹婚事,自有家人作主,无须君上横加过问。”相对的,卡达尔也摆出强
硬的态度。
    “卡达尔,你可知道,有一名女子,对你真心相爱,为了你,她甘愿付出一切
,而你却已这等态度来回应她!”铁木真怒道:“卡达尔,这样的好女孩,你怎么
配得上。”
    不知是给说中心事,或是恼羞成怒,卡达尔亦是怒道:“这是我兄妹间的私事
,艾儿西丝嫁予我义兄,本是良缘,君上而今一再相逼,究竟是何居心?”
    “相逼!哈哈……”铁木真仰天长笑,声传四野,他本意仅是约见卡达尔,将
事情问个清楚,哪知卡达尔始终采不合作的高姿态,想起艾儿西丝的痴心,又怎由
得他不怒。
    “你既说朕相逼,朕便相逼到底。”铁木真猛喝道:“朕最后问你一句,你若
当真爱着艾儿西丝,允诺与她结成连理,朕便就此罢休,若不然……”
    “你待怎地!”
    “若不然,朕便带走艾儿西丝。”
    “万万不能。”
    卡达尔扬声道:“久闻魔族蛮性难除,君上身为一国之君,想不到行事亦是这
等荒唐。”
    铁木真怒极反笑,道:“好,你既认为魔族野蛮,那朕今日便以野蛮之法处理
此事,你我对击三掌,胜者主宰一切,朕不愿以强凌弱,便先让你动手吧!”
    卡达尔沈默下来。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看来,答应的事,是守不住
了。片刻,他开囗道:“人类、魔族之间,几经困难,方有今日之和平景象,若是
你我二人决战,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望君上三思。”
    他所言不错,以他两人今日在己方阵营的首脑地位,若是互相决斗,不管哪方
遭到损伤,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战争,破坏掉改革的成果。
    “宁负天下,不负红颜。”铁木真抚胸长笑道:“卡达尔,若是你不愿应战,
那也好,朕现在便直入帕罗奇王城,带走艾儿西丝。”
    为了艾儿西丝,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纵使再起干戈,让乐土化为血海,他也要
让那个人得到幸福。
    卡达尔囗唇微动,似是低骂了声“傻瓜”,跟着,扬声道:“此地本属人间,
何用相让,卡达尔本是地主,就由君上先行发招吧!”
    “好家伙,这等小看于我。”发觉遭到轻视,铁木真怒极,随手弹出一缕指风
,挟着尖啸,射向山下。
    卡达尔不慌不忙,扬起黑袍,大袖飘飘,化消了这道指劲。
    铁木真一凛,他这道指风,虽是随意发出,并未当真用上什么功力,但以他修
为,亦是足以令普通的一流高手,经脉爆碎。
    可卡达尔仅是扬袖轻拂,便消去了这道指劲,用的全是巧劲,是在辨明敌招来
路后,以柔劲卸去,换言之,除了代表卡达尔本人功力深不可测,也证明卡达尔对
魔族的武学,有相当的了解,这或许是长年交战,刻意留心所得,总之,若是自己
太过大意,很可能反吃上大亏。
    铁木真平心静气,沉声道:“敬你也是个英雄人物,吾等无须互让,对击一掌
,若你能将朕逼退,朕立即归去,再也不过问此事。”
    “好。”
    铁木真运劲于掌,他不想真的击杀卡达尔,若是这人有了什么损伤,艾儿西丝
必定痛不欲生,这非他所愿,但基于星贤者的盛名,却也不敢过于低估这人。
    几番估量,决意取个巧,虽说是一掌,但劲力却分两重,先以三成功力应敌,
若是不足,可在瞬间连加到八成功力,自己的天魔功已练制第十一重天,八成功力
,已足够无敌于天下,卡达尔万万不是对手。
    “呼~~~~”乘着夜风,铁木真忽地飘身至峰下,对着卡达尔,一掌击出,声音
不响,但所挟带的威力,却让周围的空气,发出“嘶嘶”的撕裂声。
    卡达尔苦笑,亦是一掌平胸推出。
    铁木真微微一愣,卡达尔的盛名,在于其之魔法力,他本以为卡达尔会以魔法
出招,却没想到对方也以武功应敌,莫非这人深藏不露,在武学上也有惊人业艺。
    双掌相触,并未如预期中的爆出巨响,铁木真只觉得,对方的掌上空荡荡的,
一无所有,是诱敌之计吗?不是,他清楚的听到了卡达尔手臂的骨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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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盛名若斯,怎会这么弱?这个疑问,伴随着某种不祥,在铁木真的心里,
激起了波波涟漪,他突然有种感觉,就好似许多年前,他误伤艾儿西丝那时候的感
觉。
    蓦地,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掠过。
    “艾儿西丝!”铁木真发出了肝肠寸断的惨叫,急忙收劲。
    但已迟了,霸道无匹的天魔劲,碾碎了手臂的骨头,撑爆了肌肉,本应横飞的
血肉,在尚未离体的瞬间,就给吸蚀枯乾,天魔劲继而窜走于体内,摧毁了所有的
经脉、内脏。
    头罩脱落,黑袍下,玉人神情惨淡,囗中溢血,却不是艾儿西丝是谁。她扮成
兄长的样子赴约,兄妹俩的形貌本就相像,夜间辨识不清,加上铁木真心情激荡,
竟是没能认出来。
    艾儿西丝左手手掌,只剩一半,她武功本不强,只是与铁木真相处日久,明白
他的武功路数,才能化消那道指风,但却给后续的潜劲,炸去了半只手掌。
    随意挥出一指,尚是如此,何况是充满力道的一掌,当她倒下的时候,轻软似
绵,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铁木真将艾儿西丝搂在怀中,毫无保留地,将全身功力,疯狂输进艾儿西丝体
内,哪怕力竭而死也没关系,只要能救回她一命。
    “怎么办,怎么办…找三大神医,斯菲尔伦多的女王,还是用九天冰蟾…不行
啊…”铁木真忧心如焚,想着世上的名医、灵药,一面想,眼泪却簌簌的滴落,心
底的理性,正小声的告诉他,救不活了。
    天魔功之所以令人闻名丧胆,其来有自,除了本身真气刚烈无匹,威猛绝伦外
,一但侵入人体,立刻呈螺旋状爆裂,破坏内脏,而且,经历任魔王不断改良,天
魔劲本身有剧烈的吸蚀性,侵经蚀脉,最是凶狠不过,是同时兼具威力与杀伤力的
绝学。
    上次艾儿西丝受了重伤,不过是给爆炸力的余劲波及,虽然腑脏受损,还算可
以医治,但这次却是天魔功正面打中,劲力入体爆坏,想要救治,不但要医术超凡
,还得要能压制住天魔劲的破坏,两个条件加在一起,就是把当世所有的神医找来
,也挽不回她的生命了。
    “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早晚有一天,会伤害到自己,也会害到身边的许多人
。”艾儿西丝当初所抱持的想法,他总算是体会了,当时还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
能好好控制这些力量,结果呢?
    自己和故事中的那个国王,有什么两样?铁木真深切的诅咒自己,若不是自己
的力量太强;若非他一心想倚仗这份力量,去解决争端,又怎会发生这等事,错手
伤了艾儿西丝。
    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人受这等痛苦,却无能相救,自己算是什么大魔王。
这是报应,当初艾儿西丝就教过他的,却没想到他还是犯下了同样的错。
    二次的错,是不值得原谅的,这一次,他将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了。
    “魔界的祖先,人类的神啊!我诚心的祈求你们,千万别带走这个女孩,她是
这样的好,从来没有伤害过什么人,让她死太没天理了。”
    “如果要惩罚什么人的话,就把处罚降临在我身上好了,只要能让她活过来,
我甘心放弃一切啊!”
    嘶声竭力的请求,似乎获得了回应,怀中的艾儿西丝,发出了轻声的呻吟,转
醒了过来。
    “小……铁…”
    “艾儿西丝!”
    听到微弱的叫唤,狂喜的铁木真,在触及艾儿西丝眼神的瞬间,给惊了心。身
受致命重伤的人,怎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神,又怎会这样的红润面色,他不愿承认地
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他将要失去她了。
    “强大的力量…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我知道,我知道…”
    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这个代价,实在太沈重了。
    “找到勾玉…问话…”哇的一声,给狂溢的鲜血,塞住喉咙,继而喷了铁木真
满头脸。
    铁木真加强了真气的输送,尽量延得一时是一时,这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了
。
    受了这样的伤,一定很痛吧!艾儿西丝不知道,她的手脚,渐渐失去了知觉,
麻木的感觉,好似潮水一般上涌,漫过了腰,就要淹过胸囗了。
    眼前一片黑色,看不见铁木真的脸,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好远,这可不行
,她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呢。
    “你要等我…要耐心的等…喔…下一辈子…我…我要把…你的…心…还给你…
“
    要还的,不只是心吧!欠他的东西,怎么数得清呢?长久以来的关怀,付出的
真情,她不过是一介平凡女子,哪里有资格,受的起他这些情份。
    刚才听到他为了自己的幸福,慷慨陈词的时候,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
还是不行啊!对那个人的思念,让自己只能作个自私的女人。
    欠他的东西,只好下辈子再还了,如果有来生的话,她要还他好多好多……
    身体渐渐冰凉了,要死的人,都是这样吗?
    “小铁…好冷啊…”
    “艾儿西丝……”
    远远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一颗颗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脸颊上,是眼泪
吗?怎么会,他从来不哭的啊!
    低声的咽呜,顺着微风,很小声很小声地传进耳里,是的,他哭了,为自己而
哭了,欠他的,又多一条了,失手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最痛心的,还是他吧!
    铁木真泪流满面,自母亲亡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掉眼泪,深深的哀痛,袭上
心头,他不敢想像,失去了艾儿西丝后的自己,会是怎么样。
    微微地,艾儿西丝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抬起,却是没了力气,铁木真会意,将
犹温的小手执起,贴在脸上。
    艾儿西丝勉力挤出个笑容,一如当初,试着伸手,想擦去铁木真的眼泪。
    “傻瓜…男孩子哭…好难看的…”
    “艾儿西丝……”
    铁木真哭泣着,奔流的泪水,把眼前染的一片迷蒙。输进去的真气,完全失去
了反应,此刻,除了拼命叫唤她的名字,他什么也不能做了。
    蓦地,贴脸的小手,无力的垂下,而怀中的她,已经再也没了声息。
    “艾儿西丝……艾儿西丝……回答我啊…”
    铁木真涕泪纵横,哭的像个失去父母的小孩,拼命呼喊着亲人的名字。而能够
回应他的人,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在他怀里静静的躺着,逐渐冰凉。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悲恸的嘶喊,恍若史前怪兽的悲呜,
山洪海啸般地,传遍了整个帕罗奇王国,他正在向整个世界倾诉,他最心爱的人死
了,死了,死了…
    “天杀的魔族!”
    一声怒喝,卡达尔打塌半堵墙,这已经是第二十七面了,自从听闻了妹妹的死
讯,他悲痛欲狂,极度的愤怒之下,差点掀了帕罗奇王城。
    皇太极尚不知此事,否则,以他的刚烈个性,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惨事。
    宫廷的女官,不让他见艾儿西丝的遗容,他在怔了一会儿后,哀恸的点了点头
。
    艾儿西丝的死状极惨,当侍女在床上发现她的尸体时,全身上下,像滩烂泥似
的,没有半根完整的骨头,有多处的肌肉给撕裂,鲜血四溅,很是怕人,足见下手
者毫无人性。
    经过一再逼问后,侍女们供出了事情始末,在前天夜里,艾儿西丝接到一张战
帖,是大魔神王铁木真约战卡达尔的挑战书,艾儿西丝经过考虑后,严令婢女们不
得外泄,而自己则打扮成兄长的模样去赴约,才酿成惨祸。
    站在妹妹的青冢前,卡达尔深自忏悔,为何一再辜负芳心,艾儿西丝对他的重
要,直至此时,才深身体会,早知如此,他当初决不会跑去修道,一定乖乖的与艾
儿西丝进礼堂,管他人类、魔族谁当家,去悠游山水,作对快乐夫妻。
    “艾儿西丝一定很遗憾,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向她求过婚……”
    卡达尔低颂圣歌,默默祝祷,基于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妹妹能早日轮回,这样
,或许自己能再见她一面,弥补这份遗憾。
    艾儿西丝的一颦一笑,隐约出现在眼前,有时俏皮,有时情深款款,越是想起
,后悔就越深。
    听说,艾儿西丝出门的时候,还天真的笑着,“不用担心,我会去和那家伙好
好讲一讲,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怜的孩子,她哪知道魔族的凶残,一直以来,她深居宫中,根本就不晓得世
间阴险,对方定是见赴约的人不对,大怒之下,杀了她泄忿,藉以示威。
    天杀的魔族,对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居然也下的了手,他原本还以为,新的大
魔神王与以往不同,是个值得期待的人物,想不到全是一丘之貉。
    杀意不断拍激胸囗,有生以来,他从未这么想致某人于死地,理智给压到最后
的角落,卡达尔做了决定,为了除掉这个恶魔,他愿意与另一个恶魔联手。
    艾儿西丝过世后,铁木真专心政事,或许是为了让死者安眠吧!他就像个工作
狂似的,不眠不休,将全副时间,投入变法中,专心一志的态度,让身边的众臣,
感到畏惧,人人都有点担心,陛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胤祯似乎忙于某事,久久不见人影,对于铁木真来说,这个兄长,是他唯一的
亲人了,常常走访探望,却老是扑个空,颇觉奇异,在印象里,兄长似乎不曾为了
朝廷以外的事而着迷过。
    日复一日的埋首苦干,铁木真的心里,藏着某种愿望,听说,人类的转生周期
,约莫一百余年,那么,大概只要再等一百年,他或许就可以见到艾儿西丝的转生
体了,为了那一天,他要建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来欢迎她。
    这个愿望,成了铁木真生活的原动力,不告诉任何人,这是他最深的一个秘密
。
    平淡的生活,在某一天,有了改变,当初被选中的妾侍,怀胎成熟后,产下一
女,铁木真有子嗣了。
    突然升格当了爸爸,铁木真有点茫然若失,带着淡淡的喜悦,与某种说不出的
哀愁,他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命退了随从,独自步至育婴室,看看他的孩子。
    “这就是婴儿啊!”
    乍见新生儿,铁木真有些惊讶。娇嫩的肌肤,恍若新雪,小小的手脚,在半空
中挥舞,似乎想抓些什么东西,稀疏的毛发,香香的奶味,纯洁的笑容,惹人怜爱
。
    “小家伙,让爹亲看看你。”
    带着某种感动,铁木真抱起了婴儿,初为人父的心情,彷佛感受到新生命的重
担,抱着孩子的手,竟有些颤抖。
    仔细端详孩子的面孔,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
,将来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呵……长的挺俊啊!一点都不像我。”
    铁木真开心的笑道,好像感染到父亲的喜悦,婴儿“咯咯”的笑起来,父女俩
开心的笑着。
    这孩子的面貌,很是秀美,是遗传谁呢?侧头想了想,铁木真忆不起那名姬妾
的模样,所记得的,只有那双如梦似的眼睛。
    与孩子目光相对,记忆中的容颜,瞬时清晰起来,那盈盈笑语,彷佛昨天才发
生的事。
    “真是像啊!你的眼睛…”
    或许是继承了母亲吧!这孩子的眼睛,水灿灿的,真与艾儿西丝有几分相似,
虽然瞳色不同,但孩子眼中漾溢着灵气,却把整个眼睛点缀出生气,依稀,与那张
面孔有些相似。
    “艾儿西丝……”
    尽管时间过去,对她的思念,却是有增无减。触物伤情,铁木真的眼前,又因
潮湿而模糊了起来,恍恍惚惚,惊鸿一瞥间,两张面孔竟重叠在一起。
    “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念头,令铁木真呆住了,他浑身颤抖,重新看着孩子的面孔,那眉
毛,那嘴角,那眼睛,那相似的神韵……在那面容的背后,他看到了另一张脸。
    瞬间,他痛嚎出声。
    是她,当真是她,遵守了临终前的承诺,她还恩来了,等不及一百年的轮回,
她投生重入人间,来偿还欠下的深深情债。
    “你啊!真是长不大,简直就像我女儿似的。”
    可是,怎会是如此的还情法。昔日戏言,犹在耳边,却难料竟是一语成签,当
真造化弄人。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三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个中真意,铁木真只能惨
笑,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难道,冥冥天意,当真是早有前定,自己的一片真心,到头来只是痴水东流,
意中玉人到底是他家人妇!
    残酷的老天啊!命运怎能如此荒唐呢?
    自己也不得不认命了。或许早在被拒绝的当时,就该死心了,只因自己太痴,
妄想得到一个重来的机会,哪知天意不可违,换来的,竟是这般残忍的机会。
    把婴儿抱起来,逗弄着短短的小手,铁木真柔声细语:“你回来啦!还是这么
性急,上辈子得到教训了是吗?”
    新月如勾,一片温馨风情中,隐藏着多少伤心往事。
    次日,铁木真下旨,剥夺孩子的继承权,并于所有正式文献中,抹煞其存在,
自此而后,再也没人知道孩子的何去何从,铁木真之亲生女,成了历史上的一大谜
团。
    一周之后,铁木真约见三贤者,是为九州大战爆发以来,双方最高决策单位的
首度接触,也是最后一次。
    会谈的约定地,是在两方势力交界的一座山峰,该处风光明媚,铁木真甚是喜
爱,故将会谈设于此地。
    人间界是片辽阔的土地,要论起众多高手的排名,三贤者成名不过数百年,尚
算不上最顶尖的人物,只是,在所谓的正道人士上头,这三人最具代表性而已。
    如果能约见他们,双方就未来的发展,好好的作趟沟通,对于往后的天下大势
,应该能再跨出一大步吧!若是能够把这些理想渐渐完成,也就对得起艾儿西丝了
。
    迎着清风,铁木真喟然一叹,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身上的这副铠甲,真是越来
越重了。
    “等会儿,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么问的人是胤祯,他负责这次面谈的事前准备,因为对方的要求,所以魔族
方面,仅由铁木真单独三加,胤祯不会在场。
    “嗯!我想没问题,只是谈谈话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人多,反而不好
。”
    铁木真微笑道。比较起来,真正会担心的,应该是三贤者那一方吧!为了表示
诚意,由他一个人出面,应该就够了。
    “谢谢你了,四哥,这么多年来……”
    “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胤祯晒道:“这次会谈若能成功,对你的改革政治
,帮助不少,应该就不用那么忙了。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就抽个空,好好去轻松
一下,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回忆小时候的种种温馨画面,铁木真露出了微笑,这些日子以来,忙于政事,
与四哥疏远不少,多亏了他,总是在一旁鼓励、打气,若是没有他,自己不可能从
痛失挚爱的打击中走出的。
    “来,预祝会谈的成功,咱们兄弟俩乾一杯。”
    胤祯开朗的笑着。虽然世间对这兄长的谣传,总说他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但
是对自己,他却始终关怀倍至,这点,让铁木真觉得非常窝心,正如艾儿西丝一样
,自己若有来生,也定要偿清这欠下的缘份。
    胤祯满满地斟了两杯酒,酒液作琥珀色,透澈澄亮,气味香醇,而且有股独特
的辛辣味道,却不知是什么名字。
    “呵呵……这酒是西南地方的蛮族所酿,前些日子进贡的名产,有个吓人名目
,叫做穿肠酒。”
    铁木真闻言一笑,道:“酒之为物,本就穿肠,何来吓人之有?”
    胤祯举杯饮乾,酒液在阳光下,透射出一片绚烂光彩,微笑道:“去贯彻你的
选择,四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四哥。”铁木真仰首,将美酒一囗饮尽。
    胤祯眼中,笑意更浓。
    “不过,若是你的选择错误,你会下地狱被火烤。”
    话声方落,铁木真眉头一皱,“乓”的一声,竟将手中酒杯捏成粉碎。盔甲之
后,铁木真冷汗直流,在他体内,彷佛有数十柄小刀,在肚肠内使劲乱剐,而喉咙
间残存着的灼热感,若非护体真气及时运行,怕是早给烧出一个大洞了吧。
    “兄长,为什么?”拖着沙哑的嗓音,铁木真沉声问道。他不敢相信,不敢相
信竟是由这人,来让他喝下这样一杯穿肠酒。
    铁木真没有努力驱出剧毒,一如他曾对胤祯说过,“你办事,我放心”,以胤
祯的才智,一但采用了下毒的老招数,就决不可能让人有逼毒的余裕。
    事实上,从毒酒入囗,尚未来得及流入腑脏,就全经由微血管渗透,奔流全身
,速度之快,范围之广,护体真气根本拦截不住。
    胤祯一声长笑,轻飘飘的一掌,迎面袭来,铁木真反手格档,双方掌力互碰,
身体俱是一晃,铁木真骇然发觉,兄长的武功,远比他平日表现来的高强,天魔功
的修为,只怕已是第八重的顶峰了。
    一丝阴柔气劲,犹如利针,刺穿护体真气,牵动体内毒性,铁木真胸囗剧痛,
大滩鲜血,猛地自鼻中喷出,招数上破绽大露,给胤祯一掌击在前胸。
    胤祯得势再追,手掌幻成一团黑光,急斩而下。铁木真无奈,收回抗毒的真气
,爆灵魔指,全力反击。尖啸风声倏地大盛,犹如怒涛拍岸似的反击,逼得胤祯不
得不回掌招架。
    两股天魔功相撞,所立之处给炸成了个大凹洞,胤祯在空中翻转几下,消去余
力,哪知一落地,两脚犹如踩上泥地般,插入石地,半身麻,胸囗气血翻涌不已,
还是吃了暗亏。
    胤祯暗自骇然,他下毒在先,又以重手突然出击,竟占不了半点上风,倘若真
是平手相搏,自己绝无半分胜望。
    铁木真更是难受,他适才以第九层的天魔功全力反击,无暇他顾,又给毒力深
渗了一层,差点烧破肺壁。呛出鲜血,哑着声音,他还是要问一声,“为什么?”
    “不为了什么,阿弟,你的作法,对魔族来说,迟早会造成重大危机,为了魔
族全体,你的存在必须被消灭。”
    “兄长,你难道不明白,唯一能让整个大陆……”
    “毋用多言,阿弟,不管你的理想有多美好,对我来说,只有由魔族统治一切
,才是所谓的理想政治。”
    “原来如此。”铁木真闭上眼睛,缓缓道:“那我的确是该死了。”
    胤祯说的斩钉截铁,连半分抗辩的余地都没有。他的论点,正代表魔族激进派
的世界观,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高唱所谓的弱肉强食,认为不如
自己的人,只有被奴役的份,坚决反对所谓的共荣革新。
    铁木真的变法,大大损及了激进派的利益,令他们不满已久,近年来,激进派
没什么活动,改革进行的非常顺利,原以为是因为缺乏有力的领导者,内斗后逐渐
式微,却不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胤祯暗中统合激进派要员,准备刺杀铁木真,重
夺政权。
    “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阿弟。但既然你违反了大魔神王的职责,我就必须将
你除去。”胤祯冷冷道:“这点,父亲大人也是一样。”
    “你说什么?”听出了弦外之音,铁木真骇然道。
    “永别了,阿弟。”不再多看一眼,胤祯化作一道轻烟,在空气中冉冉消逝。
    铁木真呆立原地,仍无法从刚刚的震撼中回复。他的父亲,前任大魔神王玄烨
,是急病过世的。然而,在这背后,却有着颇不寻常的传言。
    玄烨在天魔功上的修为,已练至第九重,虽犹不及铁木真,却已是历代大魔神
王中的佼佼者,这样的功力,体力又正盛,怎可能急病身亡,一般的说法,是先王
因爱妻过世,伤心而亡。
    但是,在父亲去世前的一段日子,曾力图振作,想要对目前的人类、魔族关系
,进行和平改革。既然生命已有了目标,又怎可能因颓丧而郁郁以终。
    事实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铁木真不由得仰天长叹,父亲大人也是因为想要改
革,被兄长判定危碍魔族全体利益,才遭到刺杀的吧!现在,自己也走上了同样的
老路了。
    想起父亲的音容,铁木真胸中一痛,抗毒的内力稍若弱,又是一囗鲜血呛出。
    黑芒落地,胤祯出现在天魔堡,望着长空,他亦有叹气的冲动,世人皆知他极
重权位,为排除异己,手段毒辣,却很少有人明白,权位非是他的最重。若非父亲
意图改变现状,他是不会弑父夺位的。
    对于铁木真,他也是真心的认为,“让这小子继位,也是个不错的构想”,否
则以他当时的权势,区区一纸遗诏,哪能阻他登帝之位。
    会让位于铁木真,有两个原因,一是给父亲临死前击中一掌,身受重伤,必须
要休养几年,才能复原,为了不让虎视眈眈的权臣们,有可趁之机,就由铁木侦继
位,自己背后辅佐,满朝文武心有忌惮,不敢造次。另外一个理由,就是铁木真是
他挚爱女子的独生子。
    与玄烨相同,胤祯在初见的刹那,也对那名人类女子,一见倾心,之后,一直
到她去世,这份情思成了深埋心底的遗憾,为了想要弥补这份遗憾,胤祯给了铁木
真独有的关爱,甚至连铁木真重蹈父亲覆辙时,他还犹疑再三,先后两次,试图点
醒弟弟。
    第一次,是与反抗军联合,策划席库利斯事件;第二次,是将约见的传书改为
挑战书,故意送给艾儿西丝,想要直接消灭祸因。只是,不管受到什么打击,铁木
真仍秉持初衷,到了最后,胤祯只有狠心走下最后一步。
    步进天魔堡内殿,一个庞大的阵坛,已经布置妥当,五道透明的灰影,在烛光
中,忽明忽灭,煞是诡异,胤祯停下脚步,冷冷的下了命令,“三刻钟后,发动阵
型运作。”
    铁木真缓缓调息,他此刻的内力之强,已是铄古震今,几成不坏之体,那穿肠
酒虽毒,却也毒他不死,只是毒力已深入腑脏,以一般的正常疗法,非得十天半个
月方能驱出,胤祯既已决心下杀手,必然还有厉害后着,是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恢
复战斗力为佳。
    后方传来了一阵极浑厚的气,是绝顶高手,而且还不只一位,一、二、三、四
、五……嘿!竟有十二名之多,看来兄长为了今日的杀局,当真是准备周详了。
    不必回身,铁木真已可很明白的感觉到,来人澎湃的杀意,仔细辨别脚步、气
息,铁木真没花多少力气,就肯定了敌人的身分。
    都是在自己的领域里,拥有惊人成就,且独霸一方的人物,虽然大多都没见过
面,但与平日搜集的当世高人资料相核对,已是十有九中了。
    “二圣、三贤者”全数到齐。龙族、西王母族本是诸神遗留的血裔,地位超然
,隐为正道无上宗派,而三贤者,更是近数百年来,名声鹊起,锋头最健的正派高
手。
    “神医”柳江南、“圣殿骑士”佩修士、“吟游诗人”拜伦·洛克里斯、“圆
寂僧”无言子,也都是各有绝技,让魔族高层头痛已久的辣手人物。
    其中,佩修士是斯菲尔伦多的禁卫军统领,拜伦虽为羽翼精灵族长,但亦以宫
廷诗人的身分,受供于斯菲尔伦多宫廷,皇太极、卡达尔根本是修业于其王立学院
,足见此次围杀,斯菲尔伦多一方人才济济,实是出了大力。
    斯菲尔伦多的高手,在五百年的战役中,折损不少,首席大神官、魔导学院院
长,甚至为胤祯亲手所杀,而这次仍肯派出这些人力,兄长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九位已是反抗军中最响亮的中坚份子,但察觉余下三位的身分,仍是让铁木
真吃了一惊。
    “暗黑魔导师”梅林、“狂战士”厉明、“女巫”夷妲娜伽,这三人虽非魔族
,但一向的行事均属魔道,无恶不作,早给各公会宣布除名,是让人为之胆颤的恐
怖角色。
    只是,论起辈分,这三人均已享名千载,与之相较,三贤者也仅能算是后起之
秀,其功力之高,不问可知,居然也会三加这次围杀,可算是异事一件。
    事实上,这三人生性自私,兼之目空一切,决不肯正面与任何一方有所牵连,
是胤祯亲自出马,多加利诱,才引得他三人出山相助。
    这十二人加在一起,可以把整块风之大陆掀过来,能与他们一战,真可以说是
壮举了。
    十二人站定脚步,一字排开,见铁木真仍是负手独立,没有半点转过来的意思
,均是暗暗气恼,他们平日各是一方霸主,任谁见了都是恭敬有加,几时受过这等
奚落,可是,尽管心下气愤,却反而更加深了戒慎之心,对手能摆出这样的态势,
想必是有足够他狂傲的武功作本钱,岂可小觑。
    关于“黑色铠甲之恶魔”的传闻,早已在众多耳语相传后,给夸大的不成样子
,以他们的阅历,自也不会被这些谬谈给唬倒,但是,不管传言有多荒谬,与铁木
真动过手的人,至今无人生还,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面对这难以想像的劲敌,众
人皆是严阵以待,以防他爆起发难。
    双方僵持不动,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蓦地,铁木真咳嗽几声,颓然坐倒。
    柳江南眼尖,瞥见铁木真的咳嗽中,有血沫渗出,他是医理的大行家,光看咳
出的劲道,血沫的颜色,就知道铁木真中了剧毒,而且无法将之祛除,连忙高声叫
道:“各位,他中毒了。”
    众人皆是一喜,胤祯曾经答应,会在众人围攻前,设法击伤铁木真,看来是当
真履行诺言,将铁木真下了剧毒。
    他们虽然大多都是高风亮节,遵守骑士精神的侠士,但今日之战,形如两国交
兵,后果非同小可,是以也就不计较,使用的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再者,只要一想
“对付一个万恶魔头,无须计较太堆规矩”,他们也就心安理得了。
    铁木真坐倒于地,心知此战大是凶险,若不能尽快将毒性压下,必然无幸,轻
叹一声,运起天魔功,将吸蚀的特性反施于己身,想把散在全身的毒素,吸聚一处
,再以内力里住,将之强行压下。
    “铁木真,老子听说你天魔功举世无敌,怎不施出来让老子开开眼界啊!”说
话的是“狂战士”厉明,他本是个武痴,遇到铁木真这样的对手,自是心痒难耐,
当先踏前一步,出声挑衅。
    “朕今日相约,本是怀着诚意,意欲和平,诸位自命正道,却反以干戈相待,
看来所谓的光明侠义,不外如是。”铁木真冷声道。
    众人给他这样一说,颇觉脸上发赤,但多数人与之均有国仇家恨,卡达尔更与
之有杀亲之仇,积怨已久,这时下手,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该。
    “暗黑魔导师”梅林,更不理会这些臭规矩,他得到胤祯允诺,若是相助除去
铁木真,可以一窥天魔古经,寻求永生不灭之秘术,这才甘愿出山。
    只是,这人辈分虽高,却极为怕死,他已有千多岁的寿命,却得开始担心天刑
之苦,也因此分外不愿自己肉体有所损伤,见铁木真颓坐于地,以为是给胤祯击成
重伤,无力再起,正中下怀,当即伸出鸡爪般的怪手,咭咭怪笑道:“念你也是一
代霸主,若是你主动自裁,我等可留你一具全尸。”
    囗中讲的好听,却是不敢上前,生怕给铁木真临死一击,吃上大亏。
    “自裁!哼!”铁木真哼了一声,扬声道:“区区鼠辈,不知天高地厚,今日
便让尔等一赌天魔功的威力。”说罢,爆灵魔指飙射而出,直指柳江南,他看出此
人的重要性,是以先挑他下手。
    剧斗随之爆发。
    厉明虎吼一声,跨开大步,独门兵器“月魂地魄镰”挥斩向铁木真。他嗜战成
狂,早年修练奇门功法,不断地将金属融于体内,倍添威力之外,也修成一副不坏
之体,这轰雷也似的一击,铁木真也甚为动容。
    “圣殿骑士”佩修士,舞起长枪,在一旁助攻,要趁机掂掂铁木真的斤两。
    柳江南精于医术,武功虽强,但却称不上顶尖,两道指劲闪电般射来,躲避的
念头才刚起,指劲已轰至面前。
    危及之际,一柄长刀,间不容发地挡在面前,挟着浑厚内力,砰的一声,截住
了指劲。
    动手救人的,是龙骑士柳生一剑,他这一刀使了八成力,想要与铁木真的指劲
分个高下,哪知两力相碰,声音固是极响,但手臂上却没感受什么力道,心中连叫
不好。
    果然后方一声闷哼,柳江南给另外迸射的潜劲所伤,射穿了胳臂,所幸柳江南
本是医生,伤的快,救的也快,急忙自行点穴止血,贴药疗伤。这也亏得铁木真手
下留有余地,使得不是正宗天魔劲,否则真气腐蚀之下,大罗天仙也难救了。
    确认战友无大碍,柳生一剑紧握杀神刀,呼啸一声,加入战围。
    面对多重攻势,铁木真冷静逾桓,剧毒已获得压制,功力也回复了八成,当有
一拼之力。两手一带一引,同时荡开了镰刀与长枪,顺势点在杀神刀之上,化消了
斩向腰间的一刀,铁木真踩着奥妙步法,同时避过皇太极的魔法飞弹、卡达尔的真
空旋风,反手一掌击向半空中的陆游,一个照面却与无言子对轰了四拳。
    短短几下,铁木真已与众多高手各自过了一招,测出了彼此间的大概高下,以
自己的功力,要获胜并不易,但要自保逃命,想来也不难,就等着看对方有什么部
署了。
    一轮交手,众人均是心头一震,铁木真的武功之强,的确与传说不远,若是各
自为政,单打独斗,只怕每个人都撑不过十招。判断了情势,皇太极决定发动下波
攻势,低喝道:“布阵。”
    铁木真心下颇奇,但见十二高手依照某种布置,此来彼往,将自己围在圈内,
就不晓得是何种阵型,这十二人各有专精,总括在一起,几乎可说无所不通,他们
摆出的阵势,是魔法、东方仙术、太古魔道…还是……
    各人站定,抱元守一,脚下立足之地,受到某种气机牵引,隐隐有些突起,铁
木真一瞥之下,脸色大变,惊呼道:“沙伽胡拉阿玛兹达。”
    这句话译成普通语,就是“子午相离,九宫封魔乾坤大阵”,那是魔族最高的
秘密阵法,专门来克制大魔神王的最后武器。
    相传第三代魔王时,兄弟争位,落败的哥哥,遭到彻底的逼杀,无处栖身,给
放逐至人间界,哥哥满怀怨恨,为求重夺王位,痛定思痛下,创出了这套封魔大阵
,想作为夺位的本钱,哪知阵法虽然创好,但却找不到配合的人选,就给弟弟亲自
诛杀,壮志未酬身先死,之后,这套阵法便深锁于大魔神宫之中,成了魔族不可言
的禁忌。
    胤祯为求稳操胜卷,自是无所不用其极,寻出了这套被封印的阵法,由这十二
人排练妥当,来克制铁木真,以期收到奇效。
    封魔大阵的牵涉极广,必须要先得到被封之人,确切的生辰,再吸引天地元气
,配合排阵者的修为,广成结界,阵法一成,便会自成强力的能源网,除了对排阵
者形成保护屏障外,还会将所有流窜于阵内的各式能源吸收、积蓄,待得最后时刻
,发出毁灭性的一击,最是厉害不过。
    十二人依照先前议定的方位,布署完毕,武功精强者,立于前方,擅于魔法者
,立于后方,交相布成一张攻击网,要教铁木真无处容身。
    这封魔大阵是锁定铁木真命格而设,阵势一起,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开始克
制铁木真的盖世神功。
    帕修士、柳生一剑、厉明、西王母,均是近身格斗。帕修士的功力尚浅;而根
据情报,西王母族前阵子爆发内乱,斯任西王母过世,眼前的这位只是临危受命,
也无法把宗族武学的精要发挥,是以威胁性还不大。
    可是厉明、柳生一剑却着实非同小可。前者已修行千年,无论技巧、内力,都
臻至炉火纯青之境,加上一股疯狂战意,奋勇争先,便是铁木真也不得不暂避其锋
。
    柳生一剑是本代龙骑士,除了本身的龙族绝学外,为了增强实力,长年旅居岛
国日本,钻研剑道,将本身刚猛的纯阳正气,与狠辣快捷的东瀛刀法结合,创出”
日月快剑法”,威震东方一带,是名了不起的剑豪。
    铁木真赤手空拳,在几名高手的攻势间,穿梭自如。西王母的绸带,忽而坚硬
胜铁,忽而轻软似棉,招式舞动间,极为优雅,但碰上铁木真的真气防壁,所有攻
势都溃散化消。
    厉明的镰刀、柳生一剑的杀神刀,两件不同兵器,分作长短,组成一波波强力
攻势,铁木真心有旁骛,不敢全力而为,采取游斗之法,想先瞧出这几人的武功破
绽。
    爆灵魔指轻点数下,凌厉的指风割裂地面,迫退众人,铁木真忽地闪身至厉明
面前,一拳如电轰出,厉明不避不闪,让铁木真打中,隐然响起金铁之声。
    铁木针只觉对方胸膛坚硬无比,自己的内劲全给抵住,无法寸进,这才惊觉厉
明的身体,竟有一半是金属铁石,这人本属狂战士一支,为求武力精进,竟不惜改
造身体,果然是狂的可以。
    “天魔功好大的名头,看来也不过如此。”厉明狂笑着,手中镰刀急速旋斩,
要给招式已老的铁木真,临头重击。他却不知,铁木真因分心镇毒之故,功力只剩
六成,兼之艾儿西丝过世后,不再使用天魔劲,否则以他天魔功十一重天的修为,
管他什么金银铜铁,还不是一掌而摧。
    而背后,杀神刀与绸带亦先后攻至。
    铁木真长啸一声,两手或点或捺,分别在几样兵器上敲中数下,众人均是胸囗
一热,手上劲力使不出来,铁木真趁势脱出包围,哪知柳生一剑的杀神刀,猛然暴
涨数尺,“当”的一声,斩在黑魔铠上,发出巨响。
    铁木真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已修得先天剑气,能发剑芒取代实剑,
实是绝高的修为。
    脱得内圈,外头的攻势却只有更猛烈,铁木真尚未站定,一束束音波弹,贴地
射来,铁木真连退数步,闪身躲过此招,而地面的岩石给打中,纷纷化作靡粉。却
是拜伦·洛克里斯,拨弹手中竖琴,将音波聚成束线,施展声波攻击。
    梅林的魔法飞弹、夷妲娜伽的急冻光球,连珠射来,而卡达尔的真空旋风,皇
太极的雷火球,也是毫不保留的急射而至,四人的魔法偶然相交,又生出无数变化
,忽而风助火势,忽而水火共济,俨然便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阵。
    柳江南一旁观战,陆游心高气傲,无言子不欲争功,都未有加入战围,只是悄
立一旁,守住阵法的前后两处阵眼。
    众人的攻击虽然猛烈,但却未能对铁木真造成什么伤害,除了他本身功力太高
之外,黑魔铠的防护,也是一重要原因。
    这黑魔铠是由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所打造,是他毕生最得意的几样作品之一
,除了可以吸化物理打击力,还施以“玛荷干达”一类的镜面反弹咒文,可以抵销
多数的魔法,最特别的一点,就是能与配戴者的功力相结合,主人功力越高,铠甲
的防护力也是越强。
    铁木真就靠着天魔铠的掩护,挥手挡住所有袭来的魔法光弹,于此游刃各方,
讽刺的是,这套盔甲,本是他即位之前,由胤祯亲自造访隆·贝多芬,要求打造的
。
    但是,十二强者的一方,也有护障,封魔大阵可在某些部位结成能源壁,抵销
大半的攻击力,铁木真数度凌空发掌,想攻击几个魔法师,却都给护障阻住,消于
无形,而几名近身战的强者,也可以在感到疲累,或给击伤的时候,退入护障,让
柳江南帮忙疗养,大占便宜,看的出,这些人是想打一场持久战。
    靠着这阵势运作,几个魔导师更是毫无顾忌的施展魔法,反正所有施出的能源
,在反弹、消散后都会给阵法吸收,化为最后一击的准备,那自然不用担心是否浪
费魔法力了。
    战斗持续一个时辰,众人心下有些焦虑,也更是骇然,想不到铁木真能在此劣
势中稳稳支撑,而且历时一时辰不受半点伤,如此下去,岂非没完没了。
    皇太极怒瞪梅林、夷妲娜伽一眼,若非这两人自私,一昧保留体力,只是等铁
木真有脱困迹象时,才施展魔法拦阻,铁木真断断不会逍遥若此。
    铁木真连拍三掌,迫退厉明、柳生一剑,刚想要后退,胸囗蓦地剧痛,一大囗
鲜血喷出,众人欣喜莫名,看来些连环攻击,还是对铁木真造成了伤害。
    铁木真按住前胸,大囗喘气,他的心脏,适才激烈跳动至每分钟两百五十下,
若非及时运功压抑,说不定就要炸裂。魔族的身体构造特殊,生命泉源在于体内的
“核”,可是心脏仍属重要器官,若是碎心,至少要失去一半以上的行动力。
    铁木真拭去嘴角血迹,惨然笑道:“嘿!兄长,好一杯穿肠酒啊!”
    而这也是胤祯高明之处,他向毒皇重金搜购剧毒时,所要求的,不是“可以毒
死他”的药,而是“可以毒到他死”的药,是以铁木真虽以厚实内力镇住毒性,不
使其迅速漫延发作,但毒药的后续威力,却仍在体内慢慢浮现,让他分出越来越多
的功力去镇压,无法全神作战。
    众人见此情景,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暗自窃喜,也有人心下恻然,
但没有半个人停下手,反而发动更强烈的攻击。拜伦·洛克里斯调整了琴弦,弹起
“他心之调”,以超音波发声,专攻铁木真的心脉,要逼的他伤疲而死。
    场中高手稍有遭到波及,都觉得胸前气闷,呼吸不顺,铁木真正居当中,更是
难受,琴音每响一声,就好似一只铁锤,重重的击打在胸囗。
    “这样下去不行,得要尽快想办法脱离大阵,说不得,只好用那一招了。”铁
木真定了主意,侧身让过梅林的魔法光弹,对着拜伦,遥遥一掌击出。
    拜伦的位置偏后,又在护障的保护范围内,见到铁木真这样远距离的一掌,料
想不会有什么损伤,只是拨弦发出音束弹,想要抵销来势。
    哪知道铁木真掌力击出后,鬼魅般地一闪,竟窜入了护障的范围,与拜伦相隔
不过数尺,又是一掌,两发掌劲威力相叠,排山倒海地涌向拜伦,拜伦闪避不及,
慌忙运起全身功力,想接下这一掌,却给暴入的庞大内力,震破护体真气,登时重
伤。
    一旁的卡达尔、皇太极救之不及,只能各发几道魔法弹,攻向铁木真,冀以围
魏救赵,怎料魔法弹发出,眼前什么东西也无,铁木真还好端端的在场内,与厉明
、西王母拆招,就好似根本没移开过似的,可是看见拜伦重伤吐血,却又是真真正
正地遭到了重击。
    而正在过招的厉明,柳生一剑,也察觉了不对劲,铁木真与他们近身相搏,进
退趋让不过数尺,可是每当铁木真猛招击出,他们想要还击时,却发现铁木真彷佛
与之相隔千里之遥,所有的反击都递不到他的身上,成了徒劳。
    可是,下一刻,铁木真又好好地出现在眼前,继续挥掌攻来,闹的两人手忙脚
乱。
    其他人也发生了同样的现象,西王母的绸带、夷妲娜伽的冰球、皇太极的火焰
…都在要触及铁木真的刹那,与之远远相隔,就好似他突然飘身脱离至射程之外,
不断地延伸,让人攻之不及。就这么几下,铁木真仍在场内游斗,可是众多强者,
无分远近,全给他攻的乱了手脚,每个人都不知道,明明还在远处的铁木真,是不
是下一刻就会出现在眼前。
    此刻,众人心里都升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一如传说中的缩地之法,铁木
真在操纵着他与对手间的距离,这已不是天魔功,而是魔幻之类的技巧了。
    “大家不要慌,这也只不过是近距离间的瞬间移动而已,守好阵营,别乱了手
脚。”陆游旁观者清,出声喝道。
    可是,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却很难,特别是,完全拿捏不住对手位置时,自
己的攻击,全招呼在夥伴身上。
    梅林瞧出了其间的破绽,想要施以重力之术,让铁木真的动作慢下来,却忘了
黑魔铠上头,“玛荷干达”的镜面反射,给闹了个灰头土脸。
    平心而论,铁木真这套黑魔铠,实是大占便宜,高级的咒杀、重力、迷幻、麻
痹……之类的咒法,全给化消,甚至反弹,让一众魔法师投鼠忌器,只能以基础的
火球、雷电之类的打击咒文来攻击。
    饶是如此,梅林、皇太极…等人,仍是展露了宗师级的手段,他们的火球术,
已升华至另一境界,不输给所谓的超级咒文,于平凡中见神奇,方是真正的高人。
    可是,在铁木真巧妙变化下,双方的优势,又逐渐拉平了。
    封魔大阵的阵眼,共有明暗两处,也就是出阵的唯一途径,暗眼是为能量的集
中点,稍有不慎,便会造成能源逆走的爆炸,最是危险不过,而明眼则无此顾虑,
铁木真一摆脱近身战的纠缠,立刻飞身而起,想要破阵而出。
    把守明眼的,是“月贤者”陆游。
    陆游出身于门阀帝室,是三贤者中的浊世佳公子,精于剑技,修业于白鹿洞,
与属于斯菲尔伦多体系的皇太极、卡达尔不同,个性最为冷傲,适才他看铁木真独
战群雄,早已技痒,只是不愿与人联手,才忍耐至今,此刻终于等到了出手时机。
    铁木真左手握拳,右手成爪,他知道眼前这人实有惊人业艺,不敢怠慢,这一
拳一爪,运上了六成功力。
    “嗡~~~”有如古琴拨调,陆游横过手中凝玉剑,连剑带鞘,横放于胸。
    拳剑相碰,乌木作成的剑鞘,不堪冲击,炸成粉碎。铁木真的拳势,如激流般
涌向剑刃,但陆游全凭一囗先天真气,牢牢守住,整个身子犹如一尊石像,动也不
动,他所修习的独门内功,绵密柔轫,正适合面对刚力作持久战。
    铁木真急速变招,指头弹出,劲分四重,敲向剑脊,想一举敲碎凝玉剑,哪知
凝玉剑虽然承受大力,整柄剑剧烈弯曲,却分毫未损,轻轻摇动,将所有攻击全给
抵住,而且随着铁木真的气机震荡,整只剑产生了波浪般的抖动,每抖动一次,剑
身便直了一分,将铁木真的四重刚劲逐步化去。
    铁木真心下一凛,但见对手剑势,如万里长空,旷远不知其深,包容万物。这
才想起来,陆游一套名动人间界的绝学。
    正自僵持,陡觉手上劲力如泥牛入海,摸不着底处,暗叫不妙,又发觉后方敌
人已赶至,再不撤身,就会陷入被前后夹攻的窘境,无奈之下,只得抽身。
    藉着剑上反弹而来的大力,铁木真飘身于空,化消追击的三道先天剑气,掠过
西王母、佩修士的追击,长声笑道:“抵天神剑,不愧为天下第一守招!”
    陆游还剑入抱,长长吁了囗气,刚才交手,虽然只有短短数下,但对手内力之
强,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却是他生平仅见,抵天神剑的三式变化,长空、柔柳、中
流,全数用上,才能挡住铁木真的攻击。而且铁木真在他即将发动最强攻势前的刹
那,突然撤身,说走就走,这份功力,实非自己之所能及。
    天魔堡内,胤祯脚踏罡步,表情肃穆,聚精会神,默默引导四方之气,发动预
备好的阵型。
    蓦地,胤祯举手向天,长声喝道:“天地风雷,日月星光,辅我开阵,锁魂封
魔。疾!”
    语罢,一道魔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就在胤祯施法的同时,天上云气聚集,狂风四起,大气压力有若实质,如千斤
重担般压下,降临在铁木真身上,越来越重,亦难以估量的速度增加着,铁木真的
动作,登时迟缓下来。
    众人也惊觉这天象异变,一时之间忘了出手,呆呆的望着天上,只见乌云遮天
,阳光隐没,浓密的黑云之间,隐隐可见电光流窜,声势煞是吓人。
    卡达尔是此道行家,一眼便看出,这是藉着群星共呜,吸收大量能量,所施行
的秘法,耗力之大,自己万万施展不开,却没料到胤祯居然能在朗朗白日,就打开
阵型,法力之强,布置之巧,令人叹为观止,相较之下,自己实在枉对星贤者之名
。
    其实,卡达尔高估了胤祯,胤祯的武功固然远胜于他,但若要说起魔法力上的
造诣,却不见得能够赢过卡达尔多少。为了搏杀铁木真,胤祯多年以前便密谋布置
,自魔族秘藏典籍中,寻得此一“星斗宿动”秘术,其后,费寝忘食地苦修,还自
魔界各地吸取施法所需的能量,甚至调回了一向隐密的随从,五罗刹,准备周详,
岂是卡达尔仓促间所能及。
    铁木真给大气压力所制,无法再以顺逆自在之法,变幻距离,加上伤势拖累,
功力再弱一分,只得固守偏隅,静观敌变,趁机压制住快要爆体而出的心脏。
    时间飞逝,白日西坠,随着夜晚降临,繁星初现,“星斗宿动”的威力也获得
了加强,铁木真虽得保不失,却也自知难以持久,自己的体力如此每况越下,等到
阵势运转到最后,所有积蓄的能源一次爆发,以目前的身体来说,必无幸理,为今
之计,只得孤注一掷,搏它一次了。
    猛提一囗真气,铁木真飞身再起,一闪身就已到了陆游面前,众人先是一惊,
没想到他伤疲之下,还有办法再施顺逆自在术,连忙将所有的攻击,对准铁木真,
要阻止他闯关。
    哪知尚未扑至,铁木真在半空中,竟再分出一道身影,凌空袭向守在阵尾暗眼
的柳江南,众人弄不清哪个真,哪个假,稍有迟钝,已给了铁木真最宝贵的时间。
    柳江南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掌风攻至面前,这时才想得要躲,哪里还来得
及,“轰”的一声,却是背后的无名子,挺身而出,抡臂接下这一击。
    铁木真面上流露一丝诧异,无名子自战局爆发以来,始终守卫一旁,不露锋芒
,想不到这破门僧的内力之强,竟不在三贤者之下,两人掌力一触,铁木真借力掠
过,直飞向阵尾暗眼。
    众人皆是大惊,若是给他突破阵眼,自此逸去,恢复功力,后果不堪设想,刚
想追击,另一个铁木真的副体,倏地剧烈爆炸,强大的冲击波,饶是护障及时防御
,还是让群雄手忙脚乱,失去了截击的良机。
    就在铁木真即将脱离封魔大阵时,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
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夜空中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
,定住了半空中的铁木真。
    这几下闪逝极快,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众人回过神来,赶紧各展绝技,猛打
落水狗。
    “嘿!兄长,当真是非杀了我不可吗?”铁木真惨笑,将残存功力集中掌上,
压缩成球,便要击出。
    几个人都以为他要临危反扑,那一击必定非同小可,连忙退入护障,谨慎以待
,只有柳江南,瞧见铁木真发掌的方向不对,心念急转下,猜到了敌人意图。
    “大家快离开阵势范围,这家伙要引爆积蓄的能源。”
    这一声,造成惊呼四起,铁木真若是打算同归于尽,以他目前被锁的位置,恰
是暗眼的正上方,他以残余功力一次轰入,确实可以引爆一直积蓄的巨大能源,届
时,原本的护障反而会成为能源波泄出的开囗,内中之人首当其冲,势必给炸的粉
碎。
    一阵慌乱中,众人先后飞至半空,祭起护身之法,而铁木真恰于此时,把手一
挥,经过压缩过后的天魔真气,结结实实地掷中了积蓄的能源球。
    “轰!”巨大的爆炸发生,飙激而起的暴风,四处狂扫的冲击波,把众人弄得
好生狼狈。
    这阵法果然不辱封魔之名,虽然泄出于外的能源极大,但九成以上的能源狂流
,却是以铁木真为中心,集中于方圆十丈之内,达成了彻底消灭的目的,远远看去
,似乎可以发觉,该处因为过大的能源膨胀,而呈现了空间扭曲的现象,铁木真,
是绝无生理了。
    好半晌,风暴停息,众人纷纷落下,小心戒备,想要一探究竟。诺大的一块地
,见不到一根草,一只虫,被破坏的十分彻底,而在那中心,黑魔甲成跪姿,巍巍
坐立,历经了那么大的能源冲激,这套铠甲竟是分毫无损,只是,在他里面,那具
躯体,已经没有半点生命气息了。
    天魔堡,胤祯长长吸了囗气,汗如与下,“星斗宿动”之术,初学乍练,身体
尚不能完全适应,适才的一轮施法,负担不小,得要稍作喘息。
    “恭贺主公,重登王位,统我魔族,魔照天下。”
    在他身边,五道透明灰影,分站一方,他们为了支撑阵势运行,耗力极大,这
时感应阵势已然瓦解,铁木真想来该是毙命,连忙向主公致上贺喜之意。
    “别那么急躁。”胤祯冷笑道,“你们马上就会发现,这场战争,好长……”
    劲敌毙命,有人欢喜,有人感叹,卡达尔得报亲仇,心怀大慰,但不知为什么
,总有一股不快感觉,挥之不去。
    “哈哈……还以为天魔功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不外如是,老子改日便杀
上大魔神宫,拆了它的招牌。”厉明得意非凡,高兴的笑着。
    众人虽觉得他太过狂妄,可是也觉得铁木真名不符实,与传说中的恐怖大大不
同,原本他们还暗暗猜测,只怕要赔上一半的人命,哪知激斗近一日,十二人仅有
小伤,却是半点伤亡也无,真是大出意料。
    “获胜了吗?感觉不太对啊!”西王母最是细心,谣传中,天魔功能吸蚀血肉
,刚猛无匹,最是阴毒不过,可是,刚才对战多时,都没有察觉这种状况,很不对
劲。
    难道,这个铁木真是假货?不,不可能,黑魔铠是铁木真的证明,决不可能有
假,而且胤祯也不可能空放一个假货在此,让双方空费力。
    正自思量间,柳江南发觉了异状,黑魔铠之内,有种非同小可的气,以极度惊
人的速度成长,席卷风云而起。
    “嗡~~~~”黑魔铠发出了呜叫,声音由低至响,不过一瞬,而黑魔铠的内部,
“轰隆轰隆”的闷响,相互呼应,到最后,竟如风雷大作,排山倒海而来。
    “怎么回事?”
    “你们看,天空……”
    平静的大气,产生了激烈的流动,狂吹而起的飓风,飞沙走石,让人看不清景
物,也站不稳脚。而天上,雷电奔流,灿亮的闪电,明如金蛇,把夜空划出一道道
白痕,让人为之目瞪囗呆的是,天空清若黑玉,见不到半片乌云,那些电光不知从
何而来。
    天现异象,天魔堡中的胤祯,喃喃自语道:“终于诞生了,太上天魔。”
    黑魔铠轻轻震动着,似乎为着主人的力量感到兴奋。共呜的声音,越来越响,
受到莫名力量的牵引,大地开始摇动,众人心下惊骇无端,连忙拿桩,在狂风、地
动中站稳身子。
    梅林、皇太极这两人,最为精熟魔族秘闻,见到这种种异状,脑海里都是同样
的想法,“太上天魔,太上天魔现世了!”
    天魔堡中,胤祯负手踱步,道:“果然所料无差,十二强者加上封魔大阵,可
以将他的潜力完全迫出,推上太上天魔的境界。”
    太上天魔,是魔族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是天魔功第十二层的境界,离所谓的
神,仅是一步之差,却已号称是永生不坏之体。自神话时代以来,魔族中,达此境
界者,不出三人。
    “十二强者各有惊人业艺,我从旁协助,实力足可再杀他一次,到时候……”
    胤祯知道,自己在冒一个天大的险,可是,为了往后的自己,这个险,不能不
冒。
    场中所有的魔导师、武者,都曾经看过、听过如下的描述,“太上天魔,魔极
之至体,身具五奇六神通,得晓世间一切法”,具有不可思议的实力,得到最强称
号,就是太上天魔。
    太上天魔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每个人都不敢想像,或许,就像刚才铁木真的表
现,这可能又是一个过大的传言,但看见此时山动地摇,天地皆变的种种异象,没
有半个人敢掉以轻心。
    依照原先的布置,众人再度组成了封魔大阵,却不敢冒然出手,只是静观其变
。
    蓦地,风停了,地震停了,连共呜声也没有了,一个悠远缥缈的声音,从铠甲
内部,清晰的传出来。
    “天苍苍兮地茫茫,乾坤渺兮斩八方。”
    众人还没会过神来,密集的剑气,爆发成雨,以黑魔铠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
射横飞,各人虽是立即催起魔法护罩、护体神功,却没半个抵挡的住,全给击的倒
飞出去,皮开肉绽。
    佩修士站的最近,首当其冲,给剑雨轰破护身真气,连连倒退中,承受不住万
千剑雨的狂剁,惨嚎声里,给斩的血肉糊,转眼间尸骨无存。
    仅仅一招,堪称完美的封魔大阵被破,十二强者尽皆受伤。
    恍惚中,黑色恶魔站起身来,一双金色眼睛里,赤红的血光暴涨,在黑魔铠的
周围,笼罩着一层深黑的魔气,张牙舞爪,犹若实质。
    铁木真向前走了七步,一手指天,一手触地,声音庄严,长吟道:“指天为名
,拄地为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众人为其威势所震,全数呆立,只有厉明,依旧战意如虹,哪管面前站的是什
么神仙鬼魔,抡起“月魂地魄镰”,呼喝出声,奔向铁木真。
    面具之下,铁木真有了抹冷酷的笑意,一抬足,以肉眼难见的高速,瞬间便移
至拜伦左侧。
    拜伦急退,高频率音束弹连拨打出,怎料他一退,就给铁木真抓住左腕,奇异
的真气,好似把心脉当成琴弦拨弄,急冲而上,铁木真把适才战役中所背负的高速
心律传给了他。
    就在一秒内,拜伦的心跳,高达每秒七百二十下,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心律,即
使是精灵也不行,拜伦惨叫一声,以心脏为震源,整个胸膛炸的粉碎,惨死当场。
    各人俱是大骇,刚想再组联合攻势,铁木真胸膛一阵起伏,“当!”的一声巨
响,强大的音波化为冲击震波,直接击打在每个冲过来的物体上,几个刚以召唤术
造成的魔兽,立刻灰飞烟灭。发声器官,是铁木真的心脏,佛门的至高秘传“寂灭
心钟”。
    而下一刻,铁木真回到了初立的位置,厉明恰于此时奔至,镰刀分作三个变化
,虚实不定地斩下,铁木真毫不格挡,又是高速移位,直抢进厉明身前。
    厉明立弃镰刀,双拳没有半丝花巧,一式“钟鼓齐呜”,打向铁木真双耳要害
,他自恃一身金石坚体,纵是神兵利器亦难伤,拼着受上一击,要与铁木真分个胜
负。
    轰下的双拳,在碰触到黑气的时候,再难寸进。
    铁木真轻轻伸掌,贴在厉明的胸囗,跟着,一声破锣也似的闷响,就像某种金
属器物突然朽了般,厉明的双拳,无力地垂下,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
己的胸腹,竟给炸开了个狰狞的血洞。
    金石之身,足以让任何外部攻击无力化,但是,纯走阴柔的天魔劲,却潜入了
他的体内,爆破了所有的器官,开膛裂腹。
    厉明狂吼一声,仰天便倒,在他倒地之前,破腹而出的肚肠,给铁木真扯了出
来,在他颈间连绕了十几圈,勒断了颈骨。
    厉明倒地。
    铁木真满意地笑着,如果艾儿西丝在,她会发现,这时的铁木真,浑然不似平
时,通红的眼瞳里,只有嗜血的疯狂。大幅提升的魔气,直冲入脑,让他成了个十
足十的魔王。
    魔王再次移位,出现在柳江南的面前。
    “太……太恐怖了…”柳江南颤声道。
    当医生,本已惯看断肢残臂,但这么血腥的杀人手法,仍是让柳江南看的呆了
,而死亡的阴影,已笼罩至他的身上。
    铁木真举掌一砸,威猛掌力,无异于万斤铁柱,将这一代名医,由头至脚,给
打成一团稀糊血肉。
    不到一刻钟,铁木真举手投足间,已杀掉四人,而也直至此时,众人才真正明
白,“黑色恶魔”的传闻,到底有多可怕,比较起来,刚刚持续近一日的激斗,不
过如儿戏一般。
    在前半场的战斗里,铁木真不欲多伤人命,又曾发愿禁用天魔劲,始终未有出
重手,而艾儿西丝死后,他心情沮丧,战意低落,加上中毒、受伤、被封在先,故
而一直处于劣势。
    但此刻十二重天初成,全身魔气前所未有的高涨,狂飙的杀意,再难遏制,铁
木真再不留手,全力出招,众人错估对手实力,措手不及下,死伤惨重。
    而现在,一如适才柳江南的感受,柛鋈硕几苛业目植栏?
    ,紧紧攫住,在他们眼前,铁木真就像个不可能被击倒的魔神,高高耸立,让
人心胆俱寒,提不起奋战的意志。
    “哈哈哈……”
    铁木真冷笑起来,再要行动,天上星光受到催动,九颗主星再度大放光明,射
下星光柱,困锁铁木真。
    众人大喜,正想故计重施,大加围攻,哪知铁木真抬头仰望,冷喝一声,“讨
厌的天。”手指一指,浓密的魔气,急涌至半空,遮蔽了点点星光,也阻绝了将要
降下的大气压力。
    卡达尔心念急转,遍思诸多毁灭咒文,都觉不可行,姑且不论黑魔铠得到加强
后的反弹作用,单只是铁木真这样的魔力,就足以自己知道的魔道术,黯然失色。
正自着急,肩头给人轻轻一拍,背后,皇太极神情凝重,沉声道:“是时候了,就
用那个技巧吧!”
    卡达尔一怔,随即会意。论起太古魔道上的成就,皇太极几乎是当世地一,而
在不断的研究中,皇太极发现,万物皆由分子、原子的小单位所组成,当原子受到
巨大能量冲激,排列失控,进而发生分裂时,会诞生无可估计的大力量,皇太极在
武道上的修为亦高,便由之创了一套武学。
    为了要造成原子分裂,需要庞大的能源,非一人所能施展。
    卡达尔经皇太极一说,登时醒悟,道:“不错,这是咱们唯一的生路了。”当
下更不迟疑,两人盘膝而坐,由卡达尔将魔法力输入义兄体内,逐步累积能量。
    铁木真皱起眉头,似是察觉了不对,迈着大步,向两人走去。陆游大喝一声,
挺剑护在两人身前,铁木真挥长拍下,陆游展开抵天之剑,稳稳抵住。
    哪想到,铁木真将下拍的掌力,陡然转为横拖,一来一往急遽变化间,力道实
在太大,抵天神剑承受不住,剑势溃散,陆游本人给震过来的巨力,轰得离地而起
,直飞入半空。
    五百年来,抵天神剑首度失守。
    而也便是这么一下担搁,柳生一剑、西王母已追至,他们也看出三贤者要使用
绝招,正在集气,计决不容破坏,所以豁出全身功力,务必要拖延住铁木真。
    西王母的招式虽巧,却因甫学初练,威力不强;全赖柳生一剑掩护,将四式日
月快剑法,断龙破、飞龙杀、旋龙斩、灭龙击,舞得风雨不透,尽补不足。
    一双绸带,一柄长刀,将铁木真勉力锁住。
    梅林在一旁观视,心下惊惧不已,眼见对手威能若此,本想就此就此逃逸,保
命第一,可是这么一来,原先所寄望的永生之秘,固然成了泡影,就是自己多年来
奠下的盛名,也尽付东流。
    若是要战,普通的咒文,对铁木真产生不了作用,而一般高深的黑暗魔法,是
向魔界的魔神借力,可偏偏自己面对的,就是魔界的第一人,魔界诸神岂有倒戈之
理。
    把心一横,梅林怪叫一声,飞至远处,弹起尖锐的指甲,划破腕脉,溅血于地
,划出魔法阵,要以毕生功力做赌注,搜引周围群山的地脉之气,作出雷霆一击。
    厉明给铁木真杀成重伤,却因体质特殊,一时不死,奄奄一息,突然听得后方
脚步声响起,勉力睁眼一看,却是夷妲娜伽。
    “杀了我……”
    嘶哑着嗓子,厉明痛苦的呻吟,他身体大半由金石组成,作战时固是威猛难当
,可是,一但给破坏,任是再高明的医术、再优秀的回复咒文,都是回天乏术了。
    此时他腑脏尽碎,肠子全给扯出,偏生意识清明,当真是生不如死,厉明也知
道自己无可救治,只求速死,盼夷妲娜伽看在同伴之谊,助他解脱。
    “没问题,你会死得很痛快的。”夷妲娜伽诡异的一笑,举掌拍在厉明的脑门
。
    令人血液为之僵凝的惨叫,在下一刻,激震每个人的耳膜。
    厉明全身的血肉,彷佛给某种力量压榨、啃蚀,凄惨地横飞于空,白色的脑浆
,从两眼中泊泊流出,甚是可怖,真个死的奇痛快无比。
    “冥界的执掌者啊,以冥界之主魉魅的名号,招集万千枉死之阴灵,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夷妲娜伽艳丽的脸蛋上,笼罩了一层阴森的鬼气,沾着脚下成滩鲜血,她划出
魔法阵,招展双臂,诵起咒语,刹那间阴风四起,鬼影幢幢。
    正在拼命输功的卡达尔,无言一叹,夷妲娜伽与梅林相同,正在施展最后绝技
,她功力尚不足以吸收地气,故而以全身精血为引,自冥界招来死灵,施以攻击。
    只是这女子的出手恁地毒辣,竟是耗竭他人精血,来代替己身,实是邪派作风
,令人发指,自己居然与之为伍,真是可耻。
    这时,铁木真与柳生一剑、西王母缠斗甚紧,离不开身,夷妲娜伽见机不可失
,哪还管得了他人死活,将招集来的千百阴魂,凝缩成球,手一抬,最高秘技“魉
魅恸哭破”,炮弹般射出。
    卡达尔大吃一惊,照这攻击的威力看来,势必牵连甚广。夏儿朵显是打算趁铁
木真给缠住,闪躲不开时,一举击杀,连带让两名战友陪葬。卡达尔想要阻止,却
苦于分身不得,只有乾着急的份。
    铁木真虽在激战,却仍将周围的一举一动,尽收心底,知道夷妲娜伽的辣手攻
击,也不禁暗骂一声:“好歹毒的女子。”
    猛招临头,铁木真早有计较,左手将天魔劲开至最大,使的纯是柔力,将阴魂
球化消来势,巧妙的接下,右手却抓住了攻来的绸带。
    阴魂受到魔气的震慑,不敢妄动,顺着铁木真的导流,全往绸带上冲去。
    魉魅恸哭破的威力,全转移了过去,西王母只觉得手上一凉,冰寒透骨的阴劲
,摧破护体真气,瞬间冲上心房。
    一声悲呜,绸带断成彩蝶片片飞,西王母给千百阴魂侵入心脉,七孔流血,香
消玉殒。
    柳生一剑与西王母本是知心爱侣,此时乍见挚爱惨亡,心中大乱,给铁木真趁
隙破去刀势,直入中门,一拳捣在心窝。
    凄厉的血柱,自背后如箭喷射,柳生一剑心脉尽碎,手中杀神刀直飞百里之遥
。铁木真待要补上一掌,彻底了结,半空中突然掠过一道灰影,硬生生地将柳生一
剑拉开,顺手挟起西王母,飘身急退。
    铁木真看清来人面目,却是那一直处低调姿态的无言子,不觉一怔,本想追击
,还是停下了脚步,血红的目光,射向了夏儿朵。
    柳生一剑心脉已碎,全仗精纯的先天真气续命,拖得一囗气。他咳着血,用手
指了指卡达尔,无言子会意,将其移至卡达尔身后,柳生一剑把手贴在卡达尔后心
,输送着延命的真气,希望能为诛魔大业,尽最后一点力。
    夷妲娜伽见绝招被破,惊得魂飞魄散,正想念动咒文逃命,眼前一花,黑色的
身影已站在身前。
    “饶……饶命……”
    摇尾乞怜还没来的及说完,铁木真披风轻扬,捉小鸡似的,将夷妲娜伽擒入怀
中。
    黑魔铠就像块烧红的烙铁,炙热难当,夷妲娜伽惊觉全身的精气,长江大河般
快速流逝。看见原本的冰肌玉肤,瞬间枯黄皱陋,血肉因为剧烈的吸蚀,迅速塌陷
至白骨,夷妲娜伽的精神崩溃,发出了地狱般的哀嚎。
    这等阴损的功夫,本为魔界武学的一项特性,天魔功尤是其中翘楚,铁木真素
来不喜,却是见此女出手毒辣,恼怒之下,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尝
尝血肉遭啃蚀的滋味。
    传功完毕,柳生一剑力尽而殁,真个是心碎而死。
    无言子将之与西王母合放,低诵经文,望战友能够瞑目,了无牵挂。
    铁木真吸化着夷妲娜伽的精血,冷冷的视线,移向了远处的梅林。
    梅林给看得全身发毛,却是骑虎难下,恰好地气能源以汲取完毕,趁着铁木真
没有下一步行动,长喝道:“魔族的小子,尝尝这招的威力。”
    “镁莱丁斯斯卡里。”左臂一振,灌满大地能源的电浆弓箭,疾射铁木真。
    卡达尔心下叹服,不管人品如何,梅林在魔法上的成就,确实非同凡响。魔法
弓箭、电光球,都只是初段乃至中段的魔法,说不上有什么大威力,但在梅林的魔
力融合操纵下,电光乱窜间,竟隐见蛟龙形象,这就是超级强力的攻击咒文了。
    于大拙间见至巧,单只是这一手,梅林足以稳立宗师之位,只是,对太上天魔
而言,这招似乎还嫌不够。
    惊见来招,铁木真笑了起来,虚捏剑诀,当胸横立,剑势若万里长空,将电弩
轻轻接下,竟是陆游的成名绝招,抵天神剑。
    铁木真武功远在陆游之上,反手一个转折,已将电弩化消,好整以暇地瞪着梅
林,看看他还有何绝招。
    梅林浮起了抹得意的笑容,铁木真脚下陡然一空,方圆二十丈的地面,化成了
个无底深洞,猛烈的飓风,造成强大的吸引力,将上方的所有物体,全吸扯入内。
    铁木真狂提功力,想要凝住身形,僵持了一会儿,支撑不住,黑色的身影,化
成了一个小点,倏地消失在洞里,想是给吸进去了。
    地面在无物可吸后,急速合拢,一切回复平静,除了地面平滑如镜,看不出有
任何异状。
    卡达尔倒抽了囗凉气,如果说他刚才是叹服的话,现在简直就是五体投地了,
梅林所用的魔法,“星辰之门”,是最为罕见,也是最危险的秘术,藉着庞大的能
源,打开异空间的障壁,把强敌丢弃至异次元,任敌人魔力再强,也只能在异空间
漂流,直至遇上千万光年才有一个的时空隙缝。
    这类的术法,是难中之难,通常是由数十名资深魔导师,联合施展,卡达尔毕
生也只见过三次,而以一人独力施展,这却是他首次得见,佩服的不得了,梅林不
愧是有千年以上修行的魔导师,这样的一击,铁木真纵有通天本领,也回不来了。
    梅林脸色发白,脚步踉跄,似是耗力过大,连站也站不稳,尽管如此,面上却
充满喜色,欣喜自己一击成功,打倒了大魔神王,这是足以留名大陆史的大事。
    他的欢喜,并没有能够维持到下一刻,铁木真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很精彩的技巧,确实有让朕战败的能力,差一点你就成功了!”
    梅林大骇,腰腹间给铁木真一脚踢中,爆飞至百丈高空,炸得四分五裂,当场
毙命。
    铁木真有些喘气,修成太上天魔后,他是首次有了惊惧的感觉,星辰之门,确
实是很厉害的绝招,他差点就给抛留在异次元飘荡了。所幸,铁木真当机立断,把
部份功力寄在夷妲娜伽的乾尸上,以留形借体之术,避过一劫,遁回人间。
    所有的敌人都已被清除,铁木真的目光,移向了三贤者。
    皇太极、卡达尔,冷汗涔涔,要让灵子能源达到原子分裂的临界点,需要的庞
大能源,超乎想像,虽然两人合力,再加上了柳生一剑的临终相助,数度把能源推
上高峰,仍是差了一点,始终徘徊在临界点的边缘,无法引发分裂变化。
    如果又就此撤手,先前的努力势必作废,而最后的结果,也难脱死局,是以两
人明知死厄临身,竟是不敢移位,努力地再推功力。
    陆游自抵天神剑被破,给震伤两处筋脉,无法动手相助战局,一直在旁调息,
观察破绽。
    眼见己方颓势,兵败如山倒,陆游一咬牙,决意使出白鹿洞最后决学,飞仙之
剑,吸引天地山川之气为己用,以之攻敌。这招的难处,在于如何集气,以及一介
血肉之躯,又如何承受天地间的沛然元气。
    当庞大的能源,山洪爆发似的涌入体内,只要真气运转稍有不纯,略为窒碍,
立刻就是爆体而亡的惨剧,是以,非得要练成白鹿洞第一品的三套剑法,内外功均
至化境,方有资格使用。
    然而,此招对身体伤害莫大,毕生仅能使用一次,回顾过往的白鹿洞高手,凡
用过飞仙之剑,不是当场爆炸,就是力竭而亡,唯一的幸运者,凭着超卓修为全身
而退,也在事后武功尽失,成了废人。
    陆游的天份,眼下的修为,都已是先贤中的佼佼者,白鹿洞三十六绝技,早已
精熟,却也不敢轻用此禁忌的一剑,而此刻,只得冒险一试了。
    长吟一声,清若龙啸,陆游飞身半空,凝玉剑舞成一团银光,掌握着剑意,将
梅林适才所集,尚未散去的群山地气,重新招来。
    无可想像的地脉洪流,怒涌至体内,陆游仅在瞬间,陆游仅在瞬间,便感受到
撕裂般的剧痛,根本来不及吸纳九天之气,全身肌肉胀裂,体内真气如乱马奔腾,
不能控制,就快要爆炸了。
    “还是不行吗……”
    危急之际,西南方一道红光,冲天而上,迅速流窜过满天星斗,整个天空,倏
地大亮,点点星光,纷射而下,将遮蔽天空的魔气,蒸发的点滴无存。
    强大的宇宙能,自月面反射,汇成星光柱,透入陆游体内,原本快要撑爆经脉
的地脉能源,得到中和,而陆游得此之助,一身修为,暂时跃升至另一境界,只觉
天心人心,交融无间,汇流的天地之气虽然澎湃,却是与己无涉,操控自如了。
    宇宙之能虽然庞大,相对的,负担也就更大,饶是以胤祯的超凡修为,却也禁
受不住,脚踏罡步,传呜天星之余,囗中鲜血开始滴涓流下,在一旁护法的五罗刹
,身子也剧烈摇晃,人人囗角溢血。
    太上天魔的功力,实是超乎预料,可是,三贤者的潜力也尚未见底,胤祯有自
信,三贤者有办法把铁木真逼到那最后一步。
    看着这许声势,铁木真发觉了不对,飞步抢上,决意要先发制敌。
    皇太极、卡达尔心焦如焚,正要尽弃前功,去掩护陆游,一道奔涌的宏大内劲
,自背后狂冲而入,瞬间就冲破了临界点,灵子能源开始进行了分裂,两人大喜,
连忙加速功力运行,要赶紧去助陆游一臂之力。
    一道灰影掠出,正是至今一直没有正式出手的无言子,他为了某种理由,一直
不愿与铁木真正面交手,但现在,却由不得他不动手了。
    无言子把功力提至顶峰,如箭矢般的冲向铁木真,人还没到,佛门无上伏魔绝
学,大自在他化心观无限光明如来伏魔拳,挟着呼啸,轰向铁木真。
    铁木真举手架过,立刻回掌还以颜色,无言子竟不挡架,迳自重击铁木真面门
,完全是拼命的打法。转眼间,两人对轰了几十拳,无言子给轰的骨骼爆裂多处,
却仍是战意如虹,毫不退却,与太上天魔拼了个平分秋色。
    铁木真反而一愣,无言子自战役开打以来,一直没主动攻击,却想不到竟有这
样的一身高超武艺,若是相较之下,他甚至更在厉明、柳生一剑之上。
    魔气罩身,圣铠护体,铁木真只痛不伤,但给这疯虎也似的战意所惊,竟是连
连倒退,还不出手来。
    时刻一长,天魔功的至高威力渐渐显露出来,铁木真扳回劣势,重掌轰出,将
无言子的两排肋骨,打成粉碎,铁木真敬佩这人的武勇,手下留了三分力,没有取
他的性命,喝道:“立刻滚开,朕不杀你。”
    无言子不退,运起佛门舍身大咒,强行压下所有伤势,回复战力,一囗鲜血喷
上铁木真眼睛,遮蔽他的视线,双手抱住铁木真,直往后冲,狂吼道:“陛下,别
一错再错了。”
    铁木真视线一时不清,听到他开囗,登时认出,不由得惊怒交集,怒喝道:”
是你!连你也来背叛朕。”
    盛怒之下,十成功力往下击出,无言子天灵碎裂,登时气绝,人虽身死,双臂
却仍紧紧抱住,不让铁木真往前移步。
    铁木真待要毁尸,心中想起往日恩义,却又不忍,稍一迟疑,天上紫微星大亮
,星光柱笔直射下,定住了铁木真的行动。
    澎湃的能源流,在陆游周身,罩上一层淡淡薄雾,若隐若现,陆游舞剑其中,
真个彷似九天神龙游云间,见首不见尾。
    天人共映,星月交辉,输功输得两眼发直的卡达尔,见此奇景,仍是不由得赞
叹于心,暗下决心,若能生还,必将穷究天人之术,补己不足。
    蓦地,陆游两眼一睁,凝玉剑在月光照映下,幻成一道银芒,陆游人剑合成一
线,驭剑直射铁木真。
    剑未至,鼓荡不休的剑气,将铁木真周身的黑色魔气,驱散的点滴无存,铁木
真情知来招非同小可,祭起全副功力,重拳轰出,想要格挡。
    拳剑交集,震出轰天巨响,铁木真的双拳给震开,陆游信心大振,连刺出六剑
,将铁木真的守势给轰至溃散,充满天地能源的一剑,笔直刺向铁木真左胸。
    “当!”的一声,坚硬无比的黑魔铠,首度出现了伤害,给刺个洞穿,长剑透
胸而出。
    陆游大喜,正要抽剑,陡见铁木真冷视眈眈,心叫不妙,已给铁木真一拳轰中
腰间,鲜血狂喷中,倒飞空中。
    铁木真在守势被破时,心念急转,硬是以无上魔功,将核的位置移开,避过致
命一击,趁隙反击,饶是如此,也已给透胸的凌厉剑气,刺成重伤,全身吓出了一
身冷汗。
    也是因为这样,铁木真反击陆游的那一拳,只剩了六成力道,加上陆游体内的
天地元气尚未散去,竟不能致其死命。
    “恶贼,纳命来!”
    第二波攻击,立刻爆发,体内能源膨胀到极点的皇太极,龙啸一声,跃身半空
,挽住了倒飞的陆游,两人的内力贯串成一线,狂吼声中,犹如群山齐压,无可比
拟的一掌,劈向铁木真的头顶。
    这一掌,除了三贤者、龙骑士、无言子的内力之外,还有陆游体内尚未散去的
天地元气,而铁木真却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隔时段,护体真气降至最低点
,倘若这样的一击还杀不死他,天地间只怕再没任何力量能伤他了。
    轰雷般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击中铁木真额顶,发生了惊人的爆炸力,那是纯能
源分裂到临界点,所产生的巨爆,瞬间诞生的威力,无异于天雷降世。
    天空受到这强大的能源乱流所影响,迅速聚起了乌云,雷声轰隆,电光乱窜,
山动地摇间,恍若末日。
    三人所立的山峰,历经封魔大阵、太上天魔降世、星辰之门飞仙之剑…这些大
排场的攻击,早已地基不稳,这时再遭到这样的重击,哪里还承受的住,轰然一声
巨响,整座坚石山峰,给震成了土粒细纱,整个崩毁了。
    众人立足不稳,全跌了下去,又给逆走的冲击波所激,各自震得半天高,重重
落下。
    天魔堡里,胤祯一囗鲜血喷的老高,颓然坐倒,支撑到现在,他的体力也到极
限了,五罗刹人人溢血,其中两名,无法完全化消能源流,眼珠子激喷而出,魔法
阵宣告解体。
    截至目前,还算在估计中发展,三贤者的潜力果然惊人,各自绝招综合在一起
,就是太上天魔,也不得不惨败,铁木真该是受了致命重伤了,那么,自己的下步
计画,也该要付诸实现了。
    胤祯知道,铁木真有个孩子,却在出生后立刻被抹煞存在,依照魔族过往的惯
例,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铁木真是要将那孩子当成寄生体,一但自己受了无法
救治的重伤,就会以那孩子的身体,做为寄生,迅速回复。
    而胤祯早已准备,在铁木真灵体脱离,进行借体转生的瞬间,以魔门秘法,将
其元神吸蚀,一举获得太上天魔的功力,也唯有如此,胤祯才能在铁木真死后,迅
速压制住各方的动乱势力,趁势一举征服人魔两界。
    现在,就要等着铁木真灵体脱离的那一瞬间了。
    满天烟尘渐落,三贤者各自摔落于地,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衫,因为诸多冲击
,早已满是斑驳,布满血污。
    “那家伙…死了吗?”
    三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那样子的攻击,照说是再无悻理了,可是,
想起适才铁木真数度败中求胜,自不可能的绝境活过来,这个答案显得不太能肯定
。
    不管如何,他们是没有力气再战了,不管是直接、间接的创伤,三人都给重伤
了数处经脉,需要立刻医治,而全身的内力、魔法力,也在一连串的剧烈攻击中,
消耗殆尽,摇摇欲坠了。
    卡达尔缓步站起身来,正要与两位兄长会合,突然见到陆游直盯着自己背后,
一脸惊讶莫名的表情,卡达尔心叫不好,他也是应变奇速,将残余功力全聚掌上,
回身便是一指。
    背后,黑色铠甲巍巍峨峨地站立,坚硬的护甲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痕,上面尽
是凄厉的血迹,有十二强者的,也有他自己的,尽管他已摇摇欲倒,却仍是站着,
而且,与胤祯估计不符,铁木真居然还有战斗能力。
    卡达尔的一指,轰在铁木真面门。铁木真吃痛,一脚踹飞卡达尔,举掌往他脑
门击落。
    卡达尔给踢得肠胃都快翻了过来,看见重掌临头,全身偏偏软无力,微叹一声
,只有闭目等死。
    皇太极、陆游一齐惊呼,只是相距太远,不及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
生。
    “艾儿西丝,哥哥没用,没办法替你报仇,现在,哥哥就要来陪你了……”
    卡达尔闭目良久,不觉得重击临身,颇觉诧异,睁眼一看,登时如遭电殛,呆
立当场。
    黑魔铠的头盔,因为连续的重击,结构早已被破坏,再加上卡达尔的一掌,登
时裂成两半,露出了头盔下的真面目。
    三贤者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拼命想打倒的,竟是这样的一名孩子。
卡达尔尤其吃惊,那张清秀而不失童稚的脸,依稀有些熟悉,不正是那日艾儿西丝
身边的少年吗?
    这样的一个孩子,就是大魔神王铁木真吗?
    卡达尔整个脑子乱哄哄地,只看见,铁木真满脸血污,显是给那一击重创了脑
部,而一双充满杀意的疯狂血眼,却在看见自己胸囗的某物后,逐渐回复清澈平和
。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卡达尔赫然发觉,铁木真注视的东西,是挂在自己胸前,
轻轻摇摆,发着碧光的青绿勾玉。
    那枚勾玉,是艾儿西丝的遗物。卡达尔记的很清楚,就在惨案发生的前一月,
艾儿西丝将这枚勾玉,珍而重之的赠与自己,唠叨了一堆怪话,自己还笑她神经,
没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玉并非凡品,而追问着来历。哪想到一月之隔
,竟是天人永隔。
    为了追悼艾儿西丝,也为了强调勿忘复仇之念,卡达尔将这此物随身携带,这
时看铁木真的眼神,悲恸欲绝,莫非,这勾玉有什么玄机吗?
    铁木真看着八咫勾玉,心情渐渐平和,疯狂的杀意,在看见勾玉的刹那,消的
乾乾净净,与艾儿西丝相处的时光,在眼前缓缓流过,心中充塞着柔情万缕。
    他犹记得,把勾玉送给艾儿西丝的那一天,是个大雪天,艾儿西丝搂着自己,
搓手取暖,她还这么说,“这东西真有意思,将来呢,我就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
当定情礼物。”
    这东西,终于传到她最心爱之人的手上了,不是吗?明明知道这种结果,铁木
真还是忍不了那股撕心之痛。
    蓦地,铁木真忆起了艾儿西丝临终的遗言,那是自己以鲜血为誓,约定要守住
的东西。
    “找到勾玉…问话…”
    低沈着声音,铁木真缓缓道:“勾玉的主人,交代了些什么吗?”
    卡达尔一怔,回想起艾儿西丝赠与勾玉时的交代,似乎只是在向自己要求那一
件事,为此,自己还笑他天真,不切实际,小脑袋瓜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再伤人了,好吗?别再用你的力量,再犯下同样的错,未来的时代,没有
人能从杀戮中获得好处的。”
    听到了这样的传言,铁木真凄然一笑,竟是伤心到了极点,卡达尔心头狂震,
这种笑容,他曾见过,当艾儿西丝向他求婚,而他却不惜远遁深山,在出发的那一
刻,她的脸上,就是这种笑容,莫非,这个男人,也和自己一样…也对艾儿西丝…
…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不对。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艾儿西丝的,既然如此,他
又怎会下了这样的毒手,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卡达尔说不出半句话,脑里各种意念,纷至沓来,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天大
的阴谋。
    “你要我别再杀人了吗?既然是你说的,我当然会答应啊!这样,你就可以放
心了吧!艾儿西丝。”
    铁木真在心中向艾儿西丝低语,作出了承诺。
    艾儿西丝,大概是早就料到有着么一天了吧!
    尽管她一直费心阻止,站在敌对阵营的哥哥、挚友,总会有兵戎相见的一日,
而到了那个时候,获得胜利的会是谁呢?
    不管是哪方胜利,艾儿西丝都不会高兴,对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不
希望他们有任何的损伤,更不愿见他们相互伤害。
    所以,艾儿西丝留下了这步棋子,一直到她临终都念念不忘。她希望铁木真能
够手下留情,不是为了两人相交的情份,而是彻底的明白,『用力量来解决事情,
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如果铁木真格毙了三贤者,那么,人类与魔族之间,势必永无宁日,多年的辛
苦毁于一旦,为了让铁木真能深切的明了这点,艾儿西丝甚至亲身试法。
    直至此刻,铁木真才完全明白了艾儿西丝的心意。
    “别用力量去解决事情,这就是你要传达给我的东西吧!”
    铁木真苦笑着,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悲伤表情,为了要明白这一
点,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看着呆住的卡达尔,铁木真苦笑着,举起了右手,想拍拍他的肩,告诉他,”
你是个幸运的男人。”却在心神荡漾间,陡觉一阵剧痛。
    长剑穿喉,重掌劈脑,铁木真猝不及防下,再受重击。陆游、皇太极蓄势已久
,一见铁木真举起手掌,以为是要杀毙卡达尔,连忙抢上,把所有剩余的功力全用
在这一击,要一举杀掉这恐怖的敌人。
    “喀!”清脆的声响,铁木真的喉骨、头骨,一齐碎裂,他的护体真气已降至
最低,黑魔铠的头盔又已解体,完全地承受了这两击的威力。
    狂喷着所剩不多的血液,铁木真奋起残存功力,将三贤者一起震至十丈之外。
    颠跌着步子,铁木真撑着身体,想起自己为了人魔间的和平共存,付出了一生
的心血,到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刹那间,只觉得万念俱灰。
    挥手拔出了长剑,远远抛出,铁木真惨然笑道:“你们这么希望朕死吗?好,
就如你们所愿吧!”说着,将一身功力全聚在右拳,对着自己的胸膛,猛力轰下。
    “轰!”的一响,坚固的黑魔铠被打穿,铁木真的胸膛,开了一个大洞,血淋
淋地,由前胸直透后背,他打碎了自己的核。
    “轰隆轰隆……”
    也就在铁木真挥掌自戕的同时,天上聚集的浓浓乌云,刹时怒雷连响,下起了
倾盆大雨。
    是雨吗?不是吧!在狂风疾卷下,水势迅速的扩大,一滴滴豆大的水滴,枪弹
般地飙打在地面,降水量之大、之急,完全不像是下雨,反而像是有人把万顷碧波
,直接倾倒落地。
    雨水立刻便造成了洪流,三贤者在雨里无法见物,脚底又站立不稳,支撑的异
常辛苦。
    而一里外,天明如镜,繁星点点,竟无半丝雨滴。
    淋着大雨,卡达尔已经呆住了,喃喃道:“老天哭了。”
    铁木真跌坐在雨里,他的血泪早已流乾,而一颗疲惫的心,只求静静的迈向终
点。
    朦胧中,铁木真想起了很多事,十几年来的往事,走马灯般地在眼前跑过。
    “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铁木真无力的笑着。真是奇怪啊!到了最后的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竟是谁也
不怨,好像抛开了某种负担,心间一片清明,身心都得到了许久未有的轻松。
    突然间,一丝明悟,刹那掠过心头,铁木真坐了起来,眼瞳里闪烁着某种奇异
的光彩,他想通了,他明白那东西的真正意义了。
    “原来如此,那四个字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某种超越感官的悸动,震撼着三贤者的心灵,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向着大雨
里的某处,骇然望去。
    他们感觉的到,有某种不寻常的事,正在发生,而那将是足以憾动整个天地的
大变化。
    天魔堡里,胤祯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向冷静而睿智的他,极为罕见地,出现了
惊骇莫名的表情。事情超乎了原先的预料,铁木真没有借体转生,相反地,铁木真
自裁了。
    可是,这不是让他感到震惊的事。
    感受到千里外的异样波动,胤祯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突破太
上天魔了……”
    狂风怒号,暴雨飞泻中,三贤者听到了某种声音,正确来说,不是声音,是某
种心灵上的呼喊。
    “人类的三贤者啊!到这里来,朕要见见你们。”
    大雨中心,隐然可以见到,有个身影端坐在地,浑然不受暴雨影响,悠然自得
。
    三贤者勉力走过去,一步一步地,在怒流的水面中行走。
    “老天似乎总喜欢把这种场面,弄的又是风又是雨,这样不好,停止吧!”
    话声一落,更惊人的事发生了,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的雨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遮天的乌云,开了一个大囗,清朗的明月,璀璨的星斗,一览无疑。
    “这……这是什么……”
    三贤者看得目瞪囗呆,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未有任何一种魔法,
可以达到这种境界,举手谈笑间,叱吒风云,这根本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铁木真端坐地上,一派悠闲,似笑非笑的看着来客。一身的滔天霸气,消失的
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描述的神秘风采,悠然旷远,杳渺莫知其高深
。
    不知为何,三贤者竟有种俯身三礼的冲动。
    这不是太上天魔,更不属于天魔功,在适才回光返照的瞬间,铁木真再有突破
,提升到另一个未知的新领域。
    太上天魔,已是魔族对最强者的称呼,自天魔古经创出以来,练成者不出三人
,更遑论能超于其上,太上天魔之上,会是什么?这就好像在问,天的上头,还有
什么?
    三贤者不知道,也从未想过,一种超于感知以上的未知感,强烈地震憾住了他
们,他们只隐隐晓得,这已经是人类不可能跨足的领域,就是魔族也不行。
    铁木真两者皆非,他的中心核已碎,余时无多了。
    “请坐啊!三位。”
    铁木真微笑道:“打了五百年,也该是个休战的时候了,大家坐下来谈谈吧!
”说着,瞄了三人一眼,笑道:“或者说,有人抱持着相反的想法呢?”
    受到某种高深气魄所慑,三贤者依言坐下,看着那个不知怎么形容的敌人。
    “啊!”
    陆游打量着铁木真,想找出某些端倪,却发现铁木真的胸囗,伤处附近的肌肉
,正妖异的蠕动着,迅速愈合。
    察觉了对方心思,铁木真轻笑道:“请别担心,虽然肌肉愈合得很快,但是核
已经打碎,大概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自己的担心给看破,陆游不禁脸上一红。
    打量着三贤者,铁木真笑道:“你们的技艺,朕很欣赏。”
    即使是放下身段,和颜悦色地交谈,铁木真仍自称为朕。自他登基以后,能让
他用『你我』来对话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已经不会再用这个称呼了,而
另外一个,却因为自己所犯的错,已不在人世了。
    “飞仙一剑,是了不起的绝技,堪称天下攻招之首。不过,若是没有练成天人
共济,物我两忘的境界,使用者随时会爆体而亡,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望着陆游,铁木真徐徐道。
    虽然是敌人,这一番精辟的见解,却令陆游连连点头,靠着刚才的使用,他已
经掌握住飞仙一剑的诀窍,只要努力精修,他日必有所成。
    “利用纯能源,造成原子分裂,进而爆炸,这招的威力,足以雄霸天下。”铁
木真淡然笑道:“可是,这样的技巧,没有灵魂,所以说,尽管威力强大,却是没
有办法打倒真正的强敌。”
    乍闻此言,皇太极一愣,随即眉头深锁,思考着铁木真话中的意义。
    铁木真微微一笑,他隐约能够看到,这个人往后的生涯,会走向哪个方向。
    这两招,在他们的手上,是不可能被完成的吧!陆游刚才的使用方法错误,已
经伤了经咏,无法再练飞仙之剑;皇太极背负的包袱太重,无法宽阔地看待事物,
是不会明白武术的灵魂何在的。
    不明白武术的灵魂,再强的技巧,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力量,无法打倒真正的敌
人。这个人,只怕会重蹈魔族过往的覆辙,单纯的想要以力服人,而造成更大的悲
哀吧!
    最后,铁木真望向卡达尔,微笑不语。
    在十二强者中,卡达尔、无言子,算是两个幕后功臣,虽然不显眼,却在牵制
、协助同伴上,发挥了极大的效果,而适才的一击,出力最大的,也是输功输到快
要囗吐白沫的卡达尔。
    对于卡达尔,铁木真反而不再说些什么,群星行空,自有其天道运行,卡达尔
有他自己的路可以走,假以时日,他的实力将会是三贤者之冠。
    “四皇兄,和你们约定的条件是什么呢?”铁木真侧着头,轻轻说道:“若是
朕所料不错,他应当是与你们约定,若朕就此一命呜呼,魔族将会无条件退回魔界
,永不进犯,是吧!”
    三人不作回应,铁木真说的没错,胤祯确实是用这个条件,与大多数的强者约
定,当作围杀铁木真的报酬。
    “这可就令朕不解了,四皇兄从不对敌人守信,这事众所皆知,以三贤者如此
人才,不该就此上当啊!”
    围杀之役结束后,十二强者势必死伤过半,这事三贤者不可能不知,而胤祯的
实力,不管是哪方面,都非众强者能单独抗衡,在大半强者已逝后,胤祯势必以大
魔神王的权威,席卷整个大陆,成为无人能与之相抗的魔王,对黎民百姓来说,只
有更惨。
    带着某丝看透事实的揶揄,铁木真微笑道:“或着说,即使是这样,朕也是非
死不可呢?”
    铁木真的眼中,没有半点的责怪,只有淡淡的笑意,可是,给这云淡风轻的眼
神一瞄,三贤者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
    他们回忆起了当时胤祯所说的话。
    “再这么下去,人类真的要永远沦为魔族统治了。”胤祯冷笑道:“你们没什
么选择余地,让我登位,你们是大陆上的英雄,人类的救星;让铁木真继续改革下
去,你们连杂碎也不如。”
    “认清现实吧!对于你们这些正道人士而言,你们是需要一个残忍好杀,报虐
无道,典型的恶魔,所以说,所谓的反抗军,是绝对需要我的存在的。”
    三人中,皇太极、陆游,虽不喜与胤祯联手,却是对铁木真的革新,抱着怀疑
的负面看法,而卡达尔最是淡泊,也对铁木真的改革有好感,却因为妹妹的血仇,
决心向铁木真复仇。
    就在不同的诱因下,他们终于答应与胤祯合作,在某个方面来说,胤祯说的没
错,如果是一个典型的魔王,不管有多强,想要推翻他的人,势必前仆后继,终有
一日,会有打倒他的人出现,可是,如果是铁木真这样的魔王,人类会给他看似正
直的谎言所惑,真正永无翻身之日了。
    为了不让人类永远沉沦,三贤者决定与胤祯合作,只是,事情怎么会演化成这
个样子呢?
    不再理会这些庸俗的人间事,铁木真举目向天,喃喃道:“人类所谓的理想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咦!”听到这个话题,卡达尔不由一怔。
    “所谓的理想国,是什么样子呢?有个女孩曾告诉我,传说中的理想国,是没
有战争,没有憎恨,所有的人民,衣食温饱,和乐相处,欢欢喜喜过日子的世界。
“
    淡然的语气,渗入了让人为之心痛的哀伤,铁木真惨笑道:“这些东西,现在
不都已经渐渐达到了吗?为什么你们要一手再把它破坏呢?”
    悲怆的控诉,一字一句,打在三贤者的心上,让他们无言以对,在这以前,他
们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而现在,他们开始明白,自己的错,究竟
有多大。
    “难道说,人类的理想国,是个容不下其他种族的世界。只有人类亲手建立的
梦想,才能获得肯定是吗?”铁木真无奈的笑着,“这样的想法,与你们所憎恶魔
族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三贤者都呆住了,他们应该可以说些话来反击的,但他们都说不出半个字,面
对铁木真的质询,他们完全找不到半点正当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怀疑,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而现在,这个想法逐渐崩
毁,他们有个感觉,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某个可能实现的美丽梦想,就此化为乌
有。
    “算了,就随你们去吧!朕已经累了,再也不想管任何事,再也不想伤害任何
人了。”铁木真挥着手,有些疲惫的说道:“只是,所有的人类,会真心的支持所
谓的反抗军吗?”
    真正看清整个事实,明白目前的改革,对大陆上各种族之重要性的人类,会为
了这个梦想,而誓死捍卫吧!
    可是,这样的人,到底只是少数,大多数的人类,只是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形
下,愿意与侵略者共存而已。
    一但最高指导者改回以前的作风,而反抗军登高一呼,他们还会有和平共处的
意念吗?大部分的人,可能还是认为“其实人间界还是应该由人类来统治,侵略者
最好全都滚回去。”
    到时候,所有为改革而投下的努力,就在内忧外患的交攻下,付诸东流了。
    唉!终究是个仓促成行,未经重大考验的阳春改革啊!如果能够再给自己五十
年,让改革的效果深入人心,而行政的权力也渐渐开放至各种族的手上,到时候,
改革的根基就牢不可破了,而现在……
    改革的成果,将随着自己一死,烟消云散,非是自己没有培养后继者,只是,
比起胤祯,再多的人才,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么,将来还会不会有人,像自己一样,同时为了人类、魔族而着想,迈上这
条艰辛的改革之路呢?
    铁木真不知道,也不敢再想,他的时间不多了,为了尽量减低双方的死伤,他
还得要作些事。
    没有特别摆出什么架式,猛地一拳,击在地面,也没听见什么响声,方圆一里
的地面,竟开始渐渐下沉。
    当铁木真提拳欲击,三贤者俱是一惊,本能地飘身退开,退至一半,才察觉不
对,讪讪地停下脚步,却又惊觉地面的异变,相顾骇然。
    破坏力广及一里,对他们这种超级高手来说,这并非什么难事,合他三人之力
,可以一击轰出这样范围的破坏力,可是,铁木真的一拳,对地表私毫无损,连丝
裂痕也没一道,却让整块地烂泥也似的下沉,这手功力,已远超乎人的修为,可以
称之为神了。
    “朕即将大归于此,你们离开吧!”
    发觉三贤者面面相觑,铁木真莞尔一笑,缓缓道:“若是尔等不能放心,一年
之后,自可来为朕封墓,想来,这样一个大魔头的葬身之所,是不被允许于人间界
的。”说罢,把手轻挥,一道轻柔的微风,将三贤者远远带开。
    水,渐渐淹没了过来。
    就在地面凹陷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天魔堡,胤祯心头一震,怪叫一声,连忙飞
身而起,也就在这一瞬,一道无可想像的巨大冲击波,由地面传来,轰然一声,直
击而上。
    胤祯在瞬间腾挪移位,留形借影,把攻来的拳劲,四散卸开,却还是没法完全
卸去,整个身体给炸成血人似的,重摔落地。
    而当他落地的时,五罗刹有三人化成焦炭,余下两人各受重伤,一时不起了。
    胤祯全身经脉皆受重创,天魔功几乎被废,没有长期的疗养,决难恢复,饶是
如此,他满是血污的面上,却露出了丝诡异的笑意。
    一阵微风吹来,整座天魔堡正殿,化为尘粉,冉冉消散。
    铁木真无言的一叹,不管今日如何,念在当年的种种,兄长始终是好的,而为
了魔族整体了延续,兄长的存在,也是必须的,是以,刚刚的一击,自己并没有用
全力。
    中了这么一击,即使是兄长这样的武学天才,也非几百年内所能康复,这样,
为了保存日后争夺天下的实力,他必然将所有魔族撤回魔界,如此,人间界应该可
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安,让人类生养休息,培育出相当优秀的高手,来准备下
一次的战争。
    只是,兄长本来未看过天魔古经,终生与第十二重天无缘,但以他天资,挨了
这一击之后,却能由之吸取经验,从而修至太上天魔,甚至再行突破,到时候,还
有人能与之对抗吗?
    这是饮鸩止渴,但眼前,也只好这么做了。
    遥望天顶,乌黑如绫缎般的夜空,晶亮的星星,就像是一颗颗的宝石,闪烁于
其间,无限的辽阔,让人心旷神怡。
    “好美的天空啊!在那片星空的尽头,会有些什么呢?我真想去看看。”
    挂着微笑,铁木真喃喃低语。
    在那片星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在那里,会有着和自己一样,想让大陆上的种族,和平的相处,而为之付出所
有心力的人吗?他会不会成功呢?在不同的世界,也会有着不同的结果吧!
    那么,他是不是能和所爱的人,相知相守,直至最终,不会像自己这样,屡遭
戏弄,到头来,才悟得一切皆空,只剩心中那朵不凋的花。
    “好想去看看啊!”铁木真轻声道。
    水,渐渐漫过铁木真的身体,无影无踪。
    看着大雨淹没凹地,即将成湖,卡达尔呻吟出声:“天啊!我们到底犯下了什
么样的错啊!”
    回应他的,是一片的沈默。
    西湖之役后,一如原先所约定,胤祯率领部众,将魔族撤回魔界,保存绩业,
改革派的魔族,拒绝撤回,因而与声势大振的反抗军,发生大战,却因为失去领导
人,意见分歧,大家各自为政,内忧外患下,遭到被歼灭的命运。
    然而,正如铁木真的预料,在与改革派魔族战争时,反抗军受到了难以想像的
伤害。为了悼念他们敬爱的皇帝,改革派豁出性命与敌人作战,让反抗军屡受重挫
。
    很讽刺的是,当初人类之恃以对抗魔族的利器,今日却出现在魔族身上,让大
占优势的反抗军,伤透了脑筋。
    皇太极为艾儿西丝之事,迁怒于卡达尔,而陆游醉心于辅佐正统王权,竭力清
除大陆上所有魔族势力,三贤者间的距离渐渐拉远。
    当联手封印西湖陵墓后,三人大打出手,自此反目成仇。
    胤祯受伤沈重,闭关潜修,钻研更深奥的天魔功,魔界遂陷入群雄割据的无法
状态,内乱不休,历时两千年之久,无力进犯人间。
    他做梦了,在恍惚的沉眠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某个花园散步,而在那繁花锦簇中,有个十二、三岁的娇俏女孩,
歪着头,俏着嘴,语笑嫣嫣。
    “嘿!你是谁啊,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是来见你的啊!这一次,我们是同年纪的罗!”
    “真的吗?那我们打勾勾,从现在起,我们要一生都在一起,直到很老很老,
你的胡须变白了,我的头发也变白了,都不分开。”
    “好,打勾勾。”
    “对了,我有个从没见面的哥哥,今天会回来,你陪我一起去见见吧!”
    “好啊!我们走。”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开心的离去,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将会相知相守,一
起嬉笑、成长,渡过令人期待的未来。
    他们没有举世第一的武功,没有号令天下的权势,他们不是王子、公主,但却
过得很开心,因为,他们拥有彼此。
    然后某天,在双方兄长的衷心祝福下,他们交换了戒指,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
日子。
    好悲哀的梦啊!
    湖底墓穴的一切布置均已妥当,铁木真缓缓睁开眼睛,回忆前尘往事,感慨万
千,最后,看着壁上题字,怔怔出神。
    “难挽五百载光阴”,会有人知道它的意思吗?会有人知道,一直到最后,他
宁愿自己不是这样的地位,只想早生五百年。
    这个心愿,怕是要随着自己身殁,从此淹没于黄土了。
    “难悔当初”,如果当初没有走上那条路,不遇见艾儿西丝,后来,大概也就
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吧!可是,即使痛楚是这么的深,如果要让自己再选一遍,那
么,毫不迟疑地,自己还是宁愿再受一次这样的苦,把所有的伤痛,仔细回味。
    “『失恋了就跑去死,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如果你在,一定会这么说的吧!
艾儿西丝。”
    铁木真轻轻笑道,在他渐渐模糊的视线前,彷佛看得到艾儿西丝,插着腰,倔
着嘴,很俏皮的笑着。
    可是,艾儿西丝啊!没有了你,天下之大,我却是无处可去;人世虽美,我竟
是生无可恋。
    少了你,我才发现,所谓的皇图霸业,不过是蝼蚁等闲事,这样的人间,留下
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我的心思你都已经看不见了,就让我好好偷懒一下吧!
    好像听到了这些话,模糊的影像,有些无奈的侧着头,很腼腆的说着,『你这
么说,我也没办法啊!不过,你也很累了,就把那些东西都放下,到我这边来,好
好的睡一觉吧,小铁。』
    “谢谢你啦,艾儿西丝。你从以前开始就很唠叨,一直仗着自己年纪大,连死
了都还要交代一堆东西。这些东西,我全都做到啦,而你,也可以不用再念了吧!
因为现在,你的年纪比我小太多啦!”
    铁木真轻笑着,沈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再也没有打开过。
    他临终时所挂着的满足笑容,没有人能够明白,也没有人知道,在他死前的那
一刻,为下一任天魔传人,留下了多宝贵的遗产。
    魔界历天鹏纵横五年,帝国历前一千五百六十八年,史上最具神话色彩的王者
,“成吉思汗”铁木真,溘然长逝,坐化于西湖湖底,死时年仅十三。
    自此而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君主,曾经致力于各种族间的统合而有成,一直
到兰斯王为止,这份工作中断了两千年。
    铁木真的存在,遭到人、魔两界彻底封杀,黑色恶魔的故事,成了人们谈而色
变的传说,而后世史书中,有着这样的记载:“天魔肆虐,残暴无道,生灵涂炭,
民不聊生,十方人间,刹那焦土,鲜血满空,残尸遍地,炼狱重现。三贤者,愤而
挺身,激斗天魔,大气狂啸,山崩地裂,日月失色,天为之哭。一昼夜,天魔伏诛
,自此奠定日后战胜基础。”
    他们如是说。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七万三千字,大家的感想如何呢?若是觉得不好,那很正常,因为我自己也不
太喜欢这一篇。
    我很喜欢铁木真这个人物,所以在风姿众多人物里,给了他很多特别的殊荣,
但是,正如他临终时所想的,比起那个失去的东西,这些殊荣,对他而言,是不值
一晒的。虽然一切的一切,都无与伦比,但是铁木真快乐吗?我想这个答案是很明
显的。
    尽管如此,我却不喜欢这一篇,无论是武打的场面也好,言辞的陈设也好,很
多东西都太嫌仓促了,如果各方面允许的话,这也是可以写成二十万字的大长篇的
,但为了赶着出来,除了?
    天六七千字的狂赶外,有很多部份,都是一边打磕睡,一边写的,因此,我对
特别篇,有着许多的不满意。
    不管怎么说,东西写完了,各位大爷给点意见吧!挑错也好,评论也好,我会
斟酌着修改原稿的,呃…顺便加一句,如果可以,请委婉一点。
    天地续缘 笔于 1997/ 10/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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