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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许明海听了这话,心跳加速,双手沁汗,道:“属下能胜任么?”
     
    徐少龙道:“我只借用你的水中功夫而已,并不是要动手搏斗。”
     
    许明海略感安心,道:“若是在水中,属下自问还可以对付对付。”
     
    徐少龙道:“你只要潜泅得够快够远,就立得此功许明海大喜道:“属下可以潜泅里
许,不须透出水面换气,速度之快,可比游鱼、头儿可算是找对了入啦!”
     
    这时,他已把两包火药都拆开了,徐少龙把快艇的船板揭起,将火药完全扫在船底,那
十多枚铁球,完全散放在人药当中。
     
    他们把船板盖好,小心地去悼痕迹,徐少龙利用火药,洒出一条黑轨,通到后舵,在缺
口上也洒满了火药。
     
    做妥手脚之后,他才向许明海道:“咱们计算时间,在这缺口处插一根香,等此香烧完
之时,恰好是燃着了火药,一下子就可以把所有的火药都点着了。”
     
    许明海微感茫然,但不得不点头。
     
    徐少龙道:“这一截香所留下的时间,已足够给你泅出湾外,登上接应的快艇。同时咱
们的大船也去远了,敌人纵然欲倾全力报仇,也迫不上咱们了。”
     
    张中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唉!徐兄真是算无遗策,幸而你不是对方的人,否则我们
必定粉身碎骨了。”
     
    徐少龙客气了几句,才又道:“明海兄,你独自驾此艇,等大船先行了六七里,才可不
起程。由于你孤身落单,敌人一定不放过你。”
     
    他想了一想,又道:“以我猜想,你堪堪抵达石坎河湾,敌方便会派入截击。
     
    所以你在那以前,就得先行点香插好,大约是在半柱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你一见到
敌人,就跳下水,潜泅前行。
     
    我会派出另一艘快艇,在不远处接应你,登艇后只须尽力催舟就行了。”
     
    张中拍一下掌,道:码头之理么?到了码头,还来不及禀告,就轰的一声。”
     
    他作个手势,同时大笑起来。
     
    许明海道。
     
    “这些铁球颇沉重,他们想得真绝,用这些铁球来增加重量,使咱们的人扛适之时,下
会感到轻重有异。”
     
    徐少龙道:“这些铁球才是爆炸威力的泉源,如果只是一大包火药,爆力有限得很。而
一枚铁球,就可以比千包火药都厉许明海道:“头儿从前一定干过烟火炮这一行了?“徐少
龙道:“这倒要使你失望了,我从未干过这一行。可是少年时在乡问,却曾经利用火药,闯
过不少祸事。”
     
    “而且我不妨告诉你,这些铁球虽然有药引,还真不易点得着,必须四周很多火药烧起
来,才能引爆,这就是页得费一番手脚的缘故了。”
     
    一切安排妥当,徐少龙传下命令启碇,顿时响起一片宣声,四艘双桅大船,缓缓离开了
江岸。
     
    徐少龙正要跃回大船,却被许明海扯住,他道:“头儿,假如敌人不把此艇拖回码头,
咱们还有什么去子补救没有?”
     
    徐少龙向他笑一笑,道:“天下之事,没有一件是绝对无漏洞的,假如此艇敌方置之不
理,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你不须担心,一迳赶返会合便是。”
     
    他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气派,使入觉得他有资格丢得起这一艘快艇,有如丢了一件破衣而
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许明海俯首道:“头儿说得是,但属下相信你的奇计必能成功。”
     
    徐少龙登上大船去了,许明海独自上岸,藏身在树丛中,过了好一阵,才奔回快艇,装
出一副急匆匆的神色。
     
    这是徐少龙要他这么做的,希望远处有敌人在监视他的动静,而把这一切都报告上去。
     
    河中上下游都不见有舟船来往,许明海心中有数,晓得这是因为本帮传出消息封河,因
此之故,大凡是在水道上馄饭吃的,谁也不敢得罪五旗帮而驶入此河。
     
    快艇顺流而下,甚是快速。
     
    许明海初时若无其事,可是到后来、越是接近那石坎湾,心中就更为忐忑不安。
     
    他感到很紧张.竟然坐立不安起来。他很快就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了、暗自笑一笑,想
道:”许明海呀!你这是怎样了?你又不是刚刚出道,从未见过大阵仗的新手,何须如此紧
张?况且纵然失败,也不会受上头惩责,只不过略有被截杀的危险而已。”
     
    想到敌人可能中途截杀这一点,他反而放了心,想道:“敌人不出手则已,如是出手,
必在石坎湾外面的河面。若是那样,他们只有中计伤亡之惨,我独自一人,哪愁逃不掉。”
     
    不过无论他如何多方安慰自己,他心中依然非常紧张,难以松弛下来。
     
    快艇在阳光中滑过河水,时时有水鸟掠过前面,更兼两岸绿树婆娄,红花掩映,景致之
佳,委实使人忘俗。
     
    不久,快艇已达石坎湾口,周围一片寂静,十分安宁,五旗帮的几艘大船,早已去得无
影无踪了。
     
    他从河湾望人去,那是一条下甚宽阔,但河道却根深的岔汉,从此处转入去,下到半里
就是著名的石坎湾,人货上落,非常繁忙热闹。
     
    人口两旁,皆是高高的芦苇,再过两三丈,方是河岸。
     
    许明海晓得大凡是设伏兵的话,必在岸边浅水的芦苇之内,因此,他一面点燃了线香,
另一方面,双目如隼,向河口两边的芦苇地带搜索。
     
    忽见右方有一处芦苇摇动,他可不管是不是敌人出现,一下子就扎人水中,施展水底功
夫,迅快潜泅下去。
     
    他尽力潜泅得远些,最后在岸边的草树间浮起,冒出头面,换去胸中的浊气。突然间听
到旁边籁赣一响,他大吃一惊,转眼查看,只见一片薄薄的黑云,迎头罩下,笼罩的范围甚
广,使他无由逃脱。
     
    那片薄薄的黑云,敢情是一张鱼网,但当然不是普通的质料,许明海整个人被罩住,顿
时真如网中之鱼,全然无法挣扎。
     
    本来渔网乃是软物,就算是弄不裂,但手推脚撑一番,仍然是办得到的事,可是许明海
挣动之时,却因对方提网的手法非常巧妙,一下于横拉活扯的拽上岸,接着被人一脚踏住,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迫到他面门,寒气侵肤,使人胆裂。
     
    许明海动也不动,睁眼看时,目光从网中透出去,但见身边站着两个人,皆是劲装疾
服。
     
    其一年纪较轻,身材修伟,两眼神光充足。目下正是他一脚踏住自己,另一手挺刀,抵
住面门。
     
    在他后侧的人,虽然亦是劲装疾服,可是身量矮瘦,面目透出一股阴险凶悍之色,使人
不喜欢他。
     
    那年纪轻的回头对矮个子道。
     
    “副座真有一手,这厮果然在这几冒起头换气,谁知我们在这几安装了罗网等他啦!”
     
    许明海一听而知那矮瘦个子就是海陵帮的副帮主陈计,此人著名的心狙手辣,诡计多
端,乃是海陵帮重振声威的一员主将。
     
    陈计嘿嘿冷笑数声,表示出心中的得意之情,接着说道。
     
    “这家伙姓许,名明海,只不过是五旗帮中的一个小头目而已,算不了什么人物。不过
今日自投咱们网中,却也可以教那徐少龙得知本帮的手段,使他们不敢以为本帮无人。在这
一方面来说,意义却甚是重大。”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过如果今日不是得到居安之老弟你帮忙,施展这申间绝技的
话,只怕也没有这么顺手,就捉到了这厮。”
     
    许朗海讶然忖道:“这个姓居的年轻人,如果使得陈计如此看重?竟然口称老弟?口气
之中,又对他相当客气奉承,只不知他是可来历?”
     
    方转念间,居安之已道:“属下可要点住这厮的穴道,才带返舵里去。”
     
    这话明是问这事,其实却是探测处分之法,如果要当场杀死,自然无须点住穴道了。
     
    许明海心中并不惊惶,因为只要不是阵前失手致死的话,这等被敌人生擒活捉,多半可
以谈判赎回。
     
    但他一颗心仍然放不下,囵为马上就是爆炸的时间了,只不知那艘快艇,敌人可曾拖返
码头?如果已经拖回,会不会中途发现那支线香?
     
    他暮地明白过来,敢情他心情一直十分紧张的,乃是为了这条妙计能不能实现,并非为
了危险。
     
    只听陈计沉吟一下,便上前一步,用脚踢许明海一下,问道:“喂!老许,你们刚才停
泊岸边很久,你又曾单独上岸,究竟闹什么鬼?”
     
    他这一脚踢得还真不轻,许明海痛得吱牙咧嘴;但却陈计道:“老许你当必也曾听闻本
座的手段,假如你充好汉,坚不吐露实情的话,可别怪我设法糟蹋你了。”
     
    许明海晓得这话乃是实情,当下说道:“凭良心讲,我究竟干了些什么,只有天知道,
所以实是无法奉告。”
     
    换了别人、听了许明海这种话,定然怒气上冲,出口打骂:但陈计却毫不动人,轻描淡
写的道:“那也不要紧,你讲鬼话,也得讲出个道理来,是也不是?”
     
    许明海受他所迫,无法闭口。
     
    要知任何人只要是有点人生经验,并非槽然无知的年龄的话,事事总是要讲点道理的。
     
    因此,许明海被对方的一个“理”字,迫得不能不开口鬼扯一番。
     
    殊不知陈计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总要迫人开口,然后从对方的鬼活之中,攻击他的破
绽,利用巧妙的词锋,往往可以迫出多少线索。
     
    此举自然远比动辄施刑打骂高明百倍还不止。
     
    许明海道:“头儿下令停船,之后,靠泊岸边,老大工夫都不动,谁也弄不懂他的用意
何在……”
     
    陈计紧紧接口道,“可是等候援兵接应?”
     
    许朗海一怔,道:“我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心中大力佩服徐少龙的才智。
     
    因为这么一来,敌人固然须得按兵观察,另外当船只经过石坎湾时,也须全力防守码
头,不敢轻离。
     
    这等情况,皆在徐少龙的算计之中。
     
    因此之故,许明海大为折服。
     
    陈计已催他讲出上岸经过,许明海只好道:“头儿命我到岸上乱逛一阵,然后独自驾舟
赶去会合,是什么原因,我也全然莫名其妙,唉!这话说了出来。
     
    只怕你们也不会相信。”
     
    陈计点头道:“不错、我根本就没打算相信,除非是个傻子,哼!你们此举不是那些大
船有阴谋,就是你的快艇有问题,对不对?”
     
    许明海道:“我不知道。”
     
    陈计道:“不知道就是有了,而且这个阴谋一定是很快见功的,所以你不便硬说没
有。”
     
    他抓住这一点,就推论出非常正确的线索,这等本领,不但许明海心惊不己,就连居安
之也露出非常佩服之色。
     
    陈计又道:”对了,问题一定是出在快艇上,你敢拿性命跟我赌吗?”
     
    许明海自是不敢,因为不消片刻工夫,快艇轰然爆炸,他岂不是马上就输了性命?
     
    陈计露出苦思之状,缓缓说道:“你不敢则声,可见得如果赌命,你一定输的,然则那
快艇藏有什么阴谋呢?而且是马上可以见功的呢?哎呀……”
     
    他面色突然变得煞白,厉声喝道:“是不是炸药?”
     
    许明海实在没有法子瞪着眼睛说谎话,如果那样的话,简直不能在江湖上混了。但他也
不能说对方猜中了。
     
    侧闷声不响。
     
    陈计跳脚道:“那小子好厉害,竟要炸毁我们的码头,唉!但愿那快艇乃是拖放在一
边,就算受损,也不会太厉害就汗了。”
     
    居安之道:“副座无须过于着急,这厮还没有承认属实己,”
     
    陈计跺脚叹道:“他不开口,就是猜中了。”
     
    居安之道:“也许他根本没话可说。”
     
    陈计道:“居老弟不必安慰,假如没有炸药,他一定连忙点头承认,唬唬咱们也是好
的,人心皆同此理,我绝没有猜错。”
     
    “我们虽然知道此事,却没有法于及时告警,真是气煞人了。”
     
    陈计狠狠的踢了许明海一脚,厉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不管你有没有使用炸药阴
谋,我也放你不过,你还是认命吧!”
     
    许明海身子一震,道:“我可以出赎金,这是水道上常有之事,杀死我有何益处?”
     
    陈计狞笑一声,道:“赎金?谁稀罕?我定要瞧你在血泊中挣扎哀号,方始甘心,嘿
嘿!老子好久没有嗅到人血了,说不定还要拿下你的心肝来下酒呢!”
     
    他的话声是如此的冷酷,任何人一听而知他不但说得出,做得到,并且还不是头一遭做
这等事。
     
    由此可见这陈计实在不是正常之入,居安之双眉皱了一下,道:“副座如果要处死这
厮,属下可以代劳。”
     
    若是由他下手,当然是一刀了结,决计不会让许明侮在血泊中挣扎哀号。这正是居安之
自告奋勇的原因。
     
    陈计道:“不,我自己动手,成老弟如果不习惯这等场面,可到那边等候,待我宰了这
厮,一起回去。”
     
    他提足一踏,差点把许明海的肋骨踩断了。同时在袖底拿出一口不及一尺长的短剑,俯
低身子。
     
    居安之松开脚,退了儿步。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轰”的一声大响,地面也隐隐摇晃,河水刹时间就冲荡大浪,
可见得那一炸之威,实在是非常的厉害。
     
    陈计和居安之都呆了,抬头向石坎湾那边望去。
     
    但见一股浓烟,冒上半空。
     
    陈计怒骂一声,凶心顿起,森冷杀机从双目中透射出来。当此之时,连居安之也觉得许
明海实是罪有应得,杀死他以报仇,并不过份。
     
    “谁知一道人影迅若掣电飘风般,凌空掠到,刀光打闪,直向陈计攻出,势道极是凌厉
迅猛。
     
    陈计心中朗知如果一闪,脚下的仇人就从此失去了。
     
    但形势迫人,自家性命到底更为要紧。
     
    当下疾然闪退,同时定睛向来人望去。
     
    居安之也看清楚了来人,口中发出啊的一声,道:“是徐少龙!”
     
    来人落地现身,右手长刀,左手一把短短匕首,神威凛凛,正是这次五旗帮的负责人徐
少龙。
     
    他那英挺的身躯,凶悍的神情,以及威猛的气势,在在足以令人胆怯气馁,感到他是很
难对付之入。
     
    徐少龙脚下一勾,许明海就滚出四五尺,登时又有两名大汉扑到,七手八脚替许明海摘
下身上的黑网。
     
    陈计、居安之回眸一看,敌方的人已现身,一共是八个,加上许明海恢复自由,那就是
九个了。
     
    敌势目丁己强上数倍,还不知有没有埋伏未露面的,陈计心念电转,突然间挥动短剑,
发出扑攻命令。
     
    居安之虎吼一声;样刀扑去,徐少龙横刀硬架,“锵”
     
    的大响一声,各各退了一步。
     
    “徐少龙喝道:“好腕力,再碰一刀瞧………”
     
    居安之竟不示弱,果然又使出硬劈的招式。
     
    双方长刀一触,又是锵的大晌,未分胜负。
     
    左方喝声吵声,有人骂道:“不要脸,光会逃跑,比老鼠还不如………”
     
    徐少龙戟指道:“居兄瞧瞧你们的副帮主。”
     
    居安之下由得向左方望去,但见陈计已冲出数丈,脱出敌方包围。
     
    不过是眨眼工夫,而他已去了那么远,可见得他一上来就是逃窜,根本没有击敌之心。
     
    而陈计直到这时,方才发出撤退的讯事,换言之,目下居安之逃得掉的话,也不致空出
敌人来对付他了。
     
    莫说居安之,就算是三尺小童,也能把这等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正因此故,五旗帮之人
才会怒骂不绝,敢情都是看不过眼,恨那陈计卑鄙,转而对居安之生出同情之心居安之也禁
不住吐一口唾沫,道:“没种,真丢人徐少龙吹一下口哨,那五名手下,都挺刀向陈计疾追
而去,口中兀自大骂不止。
     
    骂声随风传来,徐少龙蓦地触动了灵机,计上心头。
     
    是以压刀不发,只含着冷笑,望住居安之。
     
    居安之当然不敢鲁莽,但对方的冷笑,又使他没有面子而着恼。双方对峙了片刻,徐少
龙才说道:“居兄真是个直汉子,心中一恼,面上都露出来了。”
     
    簸居安之双眉紧皱,不则一声。
     
    徐少龙又道:“居兄的武功,虽然使兄弟甚为钦佩。但你的不智,却使兄弟不觉冷
笑。”
     
    这时,许明海已经和余下三名手下,散布四周,查看动静。他们对于徐少龙和居安之这
一对,都很放心,原因是居安之曾是徐少亢手下败将。
     
    那一战是发生干徐少龙初至扬州之时,在妓院中闹事,勒收费用。
     
    那一处怕是扬州四虎之中,白面虎毕博的地盘,冲突起来,毕博带人前来,其中就有居
安之。
     
    当居安之也败下阵后,毕博就狼狈而逃,竟然不敢仗恃人多,上前围殴。
     
    有这一般过节,所以居安之一见徐少龙、手底就有点怯了。而五旗帮之人,也可以放心
去查看四下情势,“居安之听对方噎他不智,亦即是骂他愚蠢,不禁又是一气,登时一横
心,准备上前以死相拼。
     
    他的腕力绝对不弱过对方,只不过内功和刀法,略逊少许而已。
     
    因此之故,他如是横心以死相拼,这胜败存亡之数,徐少龙仰天一笑,又道:“居兄,
假如我讲的道理不合,我就从此闭嘴,下再多言。说到我笑你不智之故,便是以你这等人
才,竟然弃明投暗,落在海陵帮中,只不知日后有什么指望?”
     
    居安之道:“人家帮主亲自来请我,这面子还不够么?”
     
    徐少龙道:“面子是够了,无奈他们气候有限得很.而且全无义气,根本就毫不顾惜人
才,那陈汁刚才所为,就是绝好的例子了。”
     
    居安之无法反驳,默然不语。
     
    徐少龙又道。
     
    “如果居兄不弃,愿意与兄弟共事,一同扬名闯万,建立功业,何不趁此时机,脱离海
陵帮,我们结为兄弟,祸福共享,岂不甚美?”
     
    他突然提出这话,连旁边的许明海也吃一惊,忖道。
     
    “头儿大轻率了,对方也许是和海陵帮主很有关系之人,如果他借此混人本帮,这责任
就大大了。”
     
    他对徐少龙已经敬仰之极,尤其是他及时赶到,救他一命,此恩此德,岂能忘记?因此
他忍不住说道:“头儿,你虽是一片爱惜英雄之心,但人家可能会有苦衷,这结拜之事,还
是以后再提的好。”
     
    徐少龙笑一笑,道:“不妨事,我这对眼睛不会看错人,以居兄这种性格。
     
    绝对不会装假,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会直说。”
     
    居安之高声道:“不错,大丈夫岂可虚伪欺人。”
     
    徐少龙接口道:“那么居兄你何不收起兵刃,假如事有妨碍,咱们亦可就此别过,将来
碰上,再好好的比划不迟。”
     
    他首先收起兵丸,居安之果然也还刀人鞘,剑眉皱起,既下走,也不说话。显然他一时
之间,拿不定主意。
     
    徐少龙高声道:“如果居兄愿意与我共事,我答应你不必参加对付海陵帮之事便是
了。”
     
    居安之顿时露出喜色,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徐少龙道:“自然是真的,但你如若答应做兄弟的话,那么你的出身经历,可不能有一
字不实,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居安之道:“当然啦,我愿意跟随你了。”
     
    徐少龙心中甚喜,忖道:“我得到此人,从今而后,不会再感到人孤势单了,这等人
才,如若沦为黑道之人,也未免大可惜了。”
     
    当下道:“好极了,现在我得去追击陈计,你在此处稍候,咱们返去之后,才行结盟之
礼也不迟。”
     
    许明海接臼道:“头儿如何迫击得到陈计?他已去得甚远。”
     
    徐少龙放步奔去,一面道:“你跟我来。”
     
    他们迅快奔出里许,忽听前面随风传来一阵隐约的兵刃相击,以及叱喝打斗之声。
     
    许明海心中大讶,忖道:“陈计为何不沿河边逃走?
     
    却奔往这一边呢?”
     
    眨眼间已看见数丈远处一片草地上,十几个大汉,挥刀舞划,团团困着一个人,搏斗得
正甚激烈。
     
    那十余大汉,均是许明海带惯的人,是以远远一看就知,而被困的人,正是海陵帮副帮
主陈计了。
     
    目下虽然是以众击寡,实力悬殊。可是陈计不但未败,甚至还伤了几个五旗帮的好手。
     
    看来全因黑旗舵之人个十拼命死缠苦斗,才没给陈计突围逃掉,这个现象,也是使许明
海非常诧异的。
     
    他一边加快奔去,一面忖道。
     
    “不知道头儿用什么方法,竟能使这班人这般拼命卖力,唉!他真是不可多见的领袖人
物·一…”
     
    耳边只听徐少龙一声长啸,震耳生疼。
     
    紧接着但见他速度增加了许多,一眨眼间就把许明海远远抛落后头,直扑战场之中。
     
    一众手下听到啸声,个个精神大振,胆勇陡增,登时已把陈计环攻得手忙脚乱。
     
    陈计这时真是计穷力竭,进退两难。所谓“进”就是突围而逃,他方才也办不到,现在
更休想了。
     
    说到”退”,就是弃械投降之意。
     
    由于对方连连冲刺,刀剑驰突砍劈之时,如狂风骤雨一般,假如他丢下兵器,定必被几
把刀剑一齐劈中,落得一个乱刀分尸而死。
     
    因此之故,他只好苦苦支撑下去。
     
    徐少龙一投入战场,还未出手,只见陈计后腰陡然中了一刀,伤势甚重。他双眉略皱,
方要下令罢战,忽见陈计面门又中了一刀,鲜血溅流。
     
    当下转念忖道:“他伤得如此,活着也没有意思。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的下场吧!”
     
    于是他移开丈许,指顾之间,陈计已不支倒地,身上已中了六刀之多,业已气绝毙命。
     
    徐少龙先检查过己方之人的伤处,敷药扎好,这才向众人连声夸赞,道:“我只望大家
能拼力舀住这厮,谁知各位弟兄们如此厉害,居然把人家堂堂一个副帮主收拾下了,这真是
震惊江湖的大事情,回头报上去,上面一定大大的奖赏各位这个功劳。”
     
    许明海指挥手下,把陈计埋好,然后大伙儿兴高采烈的往回走,会合那居安之时,众人
皆知头儿与居安之结盟之事,所以都对他很礼敬客气。
     
    他们登上快艇,如飞驶去,途中许明海便向徐少龙询问起为何会在那边设伏截击陈计,
以及一众手下,何以能够这么卖命之故?
     
    对于后者,徐少龙没有如何解释,但许明海心中也隐隐感到他当真有一种驱使别人为他
卖命的魔力。
     
    徐少龙道:“我详细研究过那幅地图,晓得附近有几条支流。”
     
    “因此,当我实地暗中查勘地形之时,一方面找出了你潜泅后起浮之处,同时亦测定陈
计将把小艇藏在那一条支流内。”
     
    “随后陈计果然和居兄驾小舟潜划至那条支流,藏起小舟。因此,当他逃走之时,自然
向那边逃去了。”
     
    居安之也在旁边听着,不觉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
     
    “徐兄真了不起,当陈计带我悄悄划人支流之时,还非常自豪地对我说,假如徐兄你在
河边已有伏兵,到时我们突围逃走,万万料不到我们会向这一方奔去的,他又笑着说,他已
把你估计得很高明。”
     
    徐少龙开心地笑道。”他也把我估得很高么?这真是不容易的事。”
     
    居安之道:“陈计认为你宫于急智诡变,因此,他仍然不相信你会算计得到他会到这儿
等着抓人。他坚决认为你让许兄单独留下,只不过是疑兵之计而已。”
     
    徐少龙道:“他如果不是这样想法,就不会人我之套了,老实说。
     
    我定了此计,目的全是在对付海陵帮最有计谋之人。此人一除,海陵帮大势已去。现在
陈计已死,我看海陵帮以后能维持现势,就很不错了。”
     
    居安之没有作声,显然他曾加入过海陵帮,所以不便接口谈论。
     
    不过许明海却接口道:个“陈计虽然是海陵帮巩贵的智囊,同时他的一死,固然对该帮
造成莫大的损害。不过据属下所知,巩贵业己网罗了不少高手,而且与其他一些帮会结合,
势力声望为之太盛。不然的话,他也不敢与本帮作对。”
     
    徐少龙笑一笑,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为何上头没有告诉我?”
     
    许明海耸耸肩,道:“属下无事之时,常常到处走走,所以听了很多消息,可是这等不
好听的话,谁敢多嘴乱讲?万一反而挨骂,可不值得,头儿你说是也不是?”
     
    徐少龙一面点头,一面忖道。
     
    “是了,五旗帮已经称霸多年,势力雄厚,组织庞大。
     
    到了今日,已经变成了衙门一样,帮众已不把会当作自己的家。加之上头的人,个个都
习惯了阿议奉承的那一套,谁不愿听逆耳的话,以致下情无由上达………”
     
    他顿时记起了首先赏识他,把他拉拢五旗帮来的萧远心中暗惊,忖道:“此人眼力不
凡,而且很忠心的为五旗帮办事,没有半点架子,有他这等人才,无怪五旗帮的五个分舵之
中。
     
    要以黑旗最强大了。”
     
    居安之见他眼中露出杀机,森冷可畏,不觉十分惊讶,念头一转,立刻用很突然的方
式,问道:“徐兄心中想到了哪一个人?”
     
    徐少龙随口应道:“我刚想到本舵的军师爷萧远,他他的目光注定在居安之面上,改口
问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居安之装出浑然无知的神情,道:“小弟不知道……”
     
    徐少龙听了反觉但然,想道。
     
    “假如他是有意探问,定然会想个理由搪塞的……”
     
    快艇在水面上像箭一般迅疾飞驰,船底破水时,不断的发出”啪啪”的声音。不久,己
追上下大船。
     
    张中见他们赶到,方始安心,又听到已诛杀了海陵帮的副帮主陈计,更是高兴不过,一
面向这些出过死力的手下们表示,回到扬州,定要大大的犒赏一番。
     
    另一方面,又向徐少龙说,将要面享舵主姚大壮,立即把他罹升重用。
     
    别人的话未必能成事实,但张中乃姚大壮的小舅子,平日又深得姚大壮的倚重。因此,
有他力荐,果然马上把他攫升为副总巡之职。
     
    此外,对他的盟弟居安之,也升以一等大头目之职,地位甚高,仅次于徐少龙的副总巡
而已。
     
    徐少龙在其后的一个月当中,极力结纳马、孙两个副舵舵主,饭酒押妓,无所不为。
     
    经过几次大醉,他已从两个副舵主口中,探悉他关心的事,便是军师萧远对于他的印象
和态度。
     
    据这两个副舵主说的话,归纳起来,得知萧远对徐少龙很激赏,不过他却不主张把他罹
升得太快,所持的理由仅是他太过年轻,并且他的为人及忠心,也须多多加以考察。
     
    但是由于张中的一力推荐,絮聒了好多次,因此姚大壮终于作了上述的决定,不过,萧
远也仅仅是那样说过而已。事实上,并不十分坚持。
     
    经过一个月以来在扬州饮宴玩乐之后、他已成为扬州风月场中的知名之士,上自官宦上
绅,下至贩夫走卒。
     
    大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徐大爷。
     
    又过了个把月,他和居安之的日常例行工作,都作得很好。而且经多方打听,海陵帮的
确是屡次派人来求和,并无其他对五旗帮不利的活动。
     
    这一日,吃过午饭,徐少龙便换上衣服.到舵主的座驾大舟上谒见。那是姚大壮的命
令,徐少龙知道这等轻松生涯,将成过去,马上就会有新的变动了。
     
    舱中只有姚大壮和瘦瘦的副舵主马奕两人,徐少龙一进去,行过礼之后,姚大壮笑容可
掬,用一种亲切的态度说道:“少龙,你可有成家的打算没有?”
     
    徐少龙一怔,随即笑道:“目前还没有,属下不想替自己找麻烦,还是过几年再说。”
     
    马奕接口道:“这想法很对,一个人成了家之后,免不了诸多顾虑,想上进可就不容易
了。”
     
    姚大壮道:“你年纪尚轻,果然不须大过急切。”
     
    徐少龙满腹疑团,忖道:“他召我来,莫非只是为了这件事?早先还把我骇一跳,以为
他要替我做媒呢厂姚大壮停顿一下,又道。
     
    “前两个月,总坛有一道命令,着五个分舵各各遂选出三名年轻好手,荐送总坛,其中
有一个条件是未婚,本舵意欲推荐你的兄弟居安之,你意思如何?”
     
    徐少龙深心中暗暗失望,但面上却堆起笑容,道:“那敢情好,只不知安之的身世来
历,已查清楚了没有?”
     
    马奕接口道:”当然查清楚了。”
     
    说时.从桌上一叠卷宗之中,捡出一份,递给徐少龙。
     
    徐少龙打开一看,这份卷宗与他昔日那一份形式相同,里面写得密密麻麻,把居安之的
出身经历,详细记录。
     
    并有调查人的报告及按语。
     
    这份资料证明居安之句句皆实,他原是镖行世家,祖父原是趟子手,到他父亲时,竟升
为镖师,这是因为他父亲自幼勤习武功,得到几个名家指点,是以艺业高于同跻不少,为人
又精明能干,当了镖师,倒也甚得同行中人敬重。
     
    但好景不长,当居安之六七岁时,他父亲却国为摔断了一条腿,无法再在江湖行走,便
改在镖局内办事。
     
    居安之为人倒不怎样凶横,不过年少气盛,又精通武艺,张狂一点也是免不了的。因此
有一日饮酒闹事,失手打死两人,便星夜逃亡,到南方来。
     
    他从此变得很老实,在多处码头都混过,如今已是第三年,终于投入水道中第一大帮
会。
     
    后面又记载得有居安之的父亲因儿子之事,坐过监牢,去年才获释,家境非常穷困,潦
倒不堪,全靠两个已出嫁的姐姐维持生活。当居安之入帮后,才由帮中暗暗周济他家中。
     
    结论是居安之这人没有问题,可以任用,并且不可让他父母贫病而死,以便有所挟制。
     
    对于这个结论,徐少龙大感厌恶,自然他不会说出来,只说道:“安之既是没有问题,
属下也放心了。”
     
    说时,把卷宗放回桌上,突然瞥见自己的卷宗也在那叠文件上面,不觉怦然心动。
     
    姚大壮道。
     
    “本来总巡李眉固也是理想入选,可惜他已娶得妻室。再说,本舵把好手都荐光了,如
何使得,你说是也不是?”
     
    徐少龙讶道:“壮公说得是,但你以遴选人才之事,连总巡这等地位,也轮得到呢?”
     
    姚大壮道:“你这一同,真是问到节骨眼来了。”
     
    马奕也赞许打个哈哈,可见得徐少龙的发问,的确很姚大壮只停了一下,又道。
     
    “要知总坛内人才济济,本来不须选拔人手。但这一回的选拔,与平常的抽调当差不
同。竟是要另外成立一个部门,平时在总坛驻防,一旦各分舵有事,便调派出去支援,称力
神机营,由白副帮主兼任统领,但要在各舵选荐的十五人之中,挑出一个负实际责任的副统
领、由此可知此事是如何重要了。假如副舵主或萧军师合条件、我都要派他们去呢,何止总
巡?”
     
    徐少龙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知道事至如今,如若自己不探同一声,未免太不近人情,当下又道:“只不知壮公可
曾考虑过属下没有?”
     
    姚大壮笑一笑,道。”我以为你全无兴趣,所以打算放弃荐你了呢!”
     
    徐少龙也笑道:“属下虽然很想开开眼界,长点见识。但属下得壮公提拔,还未报答此
恩,总是不便大过热心啊!”
     
    马奕道:“你是个讲义气之人,所以我也劝壮公荐你上去,可是责任重大,所以我们诸
多考虑。”
     
    姚大壮道:“我们的顾虑是你目下在本帮已大有声名,如果荐你上去,这个副统领的席
位,你非争到手不可,不然的话,连本舵也没面子。”
     
    徐少龙吃一惊,道:“若然对属下有如许巨大的奢望,那么属下还是不要去的好。”
     
    姚大壮摇摇头,道:“但本舵已没有可与别舵争雄的人了,因此我们决定尽可能让你
去,只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徐少龙沉吟忖想了一会,才道:“属下一时考虑得不清楚,如果能够有机会向军师爷请
教的话,那就可以下致发生意外了。”
     
    姚大壮道:“萧军师己谈过这个问题,他的意思,认为你如果荐上去,必可出入头地,
但留在本舵,则本舵可以出人头地所以他赞成留下你。”
     
    徐少龙心中凉了半截,忖道:“萧军师似是有意妨碍我上进呢!”
     
    只听姚大壮又道:“不过最后还是赞成你去的人多,大家都认为你返总坛出力,为本舵
争光,比屈于此处,自是强胜百倍。所以,只你不反对,我就让你去。”
     
    徐少龙欣然道:“属下既蒙壮公错爱,自然要奋力作好一番。只不知除了安之之外,还
有一位是谁?”
     
    马奕道:“便是染一柏了,你意下如何?”
     
    徐少龙道:“属下正好想到他,这人最是理想不过马奕道:“你们三人,皆是本舵多年
来仅有的新秀,这一去之后,本舵又全是旧人了。”
     
    姚大壮道:“那也不要紧,本舵这些年来,还不是好好的,旧人有经验,也是长处”
     
    徐少龙忖道。
     
    “姚大壮安干现状,没有志气,已不足虑了。”
     
    姚大壮又道:“你明天就得动身了,在夫之前,我暗下告诉你,本帮
多年来势力强大,无有敌手,雄霸了许久未免盲人妒恨,
因此海陵帮这一家事,亦是意料之中的。总坛方面在三
个月前,也发生过事故,因此总坛决定成立神机营,以便
应对新的敌人,此去不可大意,这些内幕亦不可告人。”
徐少龙连忙称谢,姚大壮又道:“总坛的人,名字职位你都晓得,不必多说。你抵达
之后,可觅机去谒见内二堂首席堂主于木塘,他目下不但
是刑堂堂主,掌握本帮刑审大权,同时他又是武林中著名高手,我与他关系不错,你如果得
他青睐,不但日后竞争副统领之时,得他鼎力帮助,甚至你可以得他指点几手。
     
    冬身受用不尽呢!”
     
    姚大壮这活一说,等如把徐少龙收为核心的心腹人自然那刑堂首席香主,乃是这核心中
比姚大壮地位更高的人。
     
    徐少龙心中暗暗庆丰欣慰,他费了借大工夫心,如今总算有了成绩,得以打入这个庞大
的帮会内,某一有力关系的核心中了。
     
    姚大庄沉吟一下,又道:“你的声名,在本帮中甚为卓著,我认为别人可能会拉拢你,
例如别的分舵,甚至是内三堂的高级人物,亦会么样做呢!”
     
    徐少龙立刻表示效忠之意,道:“舵主放心,属下自会应付他们。而属下得到舵主提拔
推荐,不论日后有无成就,总是舵主之人。”
     
    这等话已比之一般露骨得多了,姚大壮老于此道,当然一听便知,登时欣然点头,堆起
笑容,道:“以后你人虽在总舵,但加有需要额外的人手和物力,本舵定必全力支持。而这
个支援及联络的工作,我派给张中去办。他是你的好朋友,必能如你之意,使你能够顺心遂
意的放手去做。”
     
    徐少龙连连称谢,心知姚大壮又打出一张王牌,那就是利用张中,在感情上拉拢他,建
立更密切的关系。
     
    加上人力物力的支持,任何英杰之士,到了这等地步,自然逃不出他的级中了。
     
    这一天晚上,黑旗分舵摆设盛宴,为徐、居、梁饯行。
     
    场面热闹之极,尤其是人人喝多了酒之后,更是放浪形骸,与那数十扬州名妓,胡闹调
笑,一直到三更过后,方始散席。
     
    徐少龙螨珊地扶醉上床,一灯荧荧,没有吹熄。他的头才一着枕,窗外传来弹指之声,
一共弹了五下,三短两虽然是在静夜之中,但这弹指之声仍然低微得几乎听不见。
     
    可是徐少龙醉眼一睁,坐了起身,随手劈出一股掌风,把灯刮熄,就在灯光甫暗之际,
他的人己落在窗下。
     
    他向窗外张望出去,但见一个人负手站在廊下。黑暗中看得十分清楚,敢情正是黑旗分
舵的军师萧远。
     
    这使徐少龙大吃一惊,忖道:“这位足智多谋之士,难道也是我方之人么?这就真是使
我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了,我方已布下这步好棋,由此可知迟早必能扫荡这个万恶的帮会,使
世人少蒙其害。”
     
    他也用弹指之声回答,但却是三长两短。
     
    萧远一晃身,到了窗边,窗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立即纵身人房。
     
    他定睛打量那轩昂修伟的少年高手,鼻中还嗅到一阵酒气。
     
    当下低声道:“老君赐福。”
     
    徐少龙应道:“佛祖慈悲。”
     
    两人执手互握一下,萧远轻轻道:“我早就接获消息,晓得要派一位年轻高手来此,及
遇见了徐兄,当时触动灵机,认为你可能就是其人,所以设法拉你人帮。其后为了减少嫌
疑,并且使姚大壮得以视你为心腹,故意反对你几件事,这一点想你必定不会介意。”
     
    徐少龙道,“萧兄说哪里话来,小弟完全仰仗大力,方可到进身之阶,但我事先却一点
也不知道萧兄已混入本舵之内。”
     
    “萧远轻叹一声,道:我忍耐了许久,眼看发生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但在我未能完全
查悉内幕以前,又不敢轻举妄动。我默察大势,发觉这五旗帮组织严密,系统分明,各舵负
的责任不同,而又彼此互守秘密,同此,我如果一直守在本舵内,难以尽悉内幕。必须有人
入得总坛,才可以探悉一切。因是之故,我曾干两年前请求增派人手,由我俟机送入总坛行
事。”
     
    他又转为欣然之事,道:”你于得大好了,天下苍生全仗你来解救啦!”
     
    徐少龙忙道:“萧兄万勿过于谬许,小弟还须萧兄多予指导,例如这次到总坛去,应该
怎样做才好呢?”
     
    “萧远笑一笑、诚恳地道:“见机行事就得啦!你不必受任何拘束,甚至当你认为须要
全面进攻,也可以立作决定。我已布置好一条通讯线路,专门为全面发难的消息而用的。到
时你只要一传出讯号,咱们各处人手,马上就依照计划进剿。咱们一共有三个计划。你必定
记得很清楚的了?”
     
    徐少龙吃一惊,道:“这三个计划小弟倒转来也念得出。只是发动选择之权,不应是小
弟啊!”
     
    萧远轻轻道:“我今宵就是特地来告诉你这件事,多年前的五老会议上,已决走由我主
权负责,亦允我把这权利交给任何可以托付之人,而现在我却选择了你。”
     
    徐少龙呐呐道:“那么………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呢?你的辈份一定比我高很多。”
     
    萧远道:“这一点等咱们获胜之后,才重新讨论吧!如今你已是咱们“屠龙计划’的负
责人了,我这儿列了一张名单,是我方潜伏帮内各部份的人,他们本身的武功及现下在帮中
的身份职务,都写得明明白白。你记牢之后,马上焚毁,万万不可留存。”
     
    徐少龙萧然道:“是的,我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请放心。”
     
    萧远笑了一笑,道:“我在暗中辅助策划,随时随地会与你接触。你有任何计划构思,
用得着我时,不要客气,即管传下命令。咱们的职志是替天行道,为苍生除害,旁的事都不
必计较,对不对?”
     
    徐少龙又一次肃然道:“小弟必谨记这番训示。”
     
    萧远道:“早先我真怕你醉倒了,但你居然没有,可见得真是智勇双全沉稳之极。这一
来,我可以放心了。唉!多少年来,我第一次稍卸仔肩,把责任移给你,突然觉得好像轻松
了不少。”
     
    徐少龙只笑了一下,但听萧远又道:“五旗帮的确藏龙卧虎,网罗了许多高人,潜力之
强,举世罕有其匹,所以咱们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得连根拔除,永去后患,所以。自们迟
迟不敢出手。据我所知,在总坛之内,派系不和,自帮主以下,由两位副帮主起,内三堂及
总务司这六人为首,各自建立势力,自然都是觊觎承继帮主宝位。而在这六大系之间,又有
远近之分,利害相同之际,六系将分为两大主流……”
     
    徐少龙非常用心地谛听着,对于这总坛内的情况,他已探听了不少。可是真正的内幕,
却知道得不多。
     
    萧远又道:“白副帮主是主流之一,其余五系:联络为一大主流,可是据我所推测,这
五系合起来,声势虽大,但未必强得过白尚奇这一系。”
     
    徐少龙沉吟一下,道:“这样说来,我如要获得副统领之位,定须投入白尚奇副帮主这
一系了?”
     
    萧远点头道:“不错,若非如此,只伯不能膺选,臼尚奇眼下已全力去掌握这个神机
营,这对他关系至为重大。因此,你如果不投入他的阵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负实际责
任,握有最大权力的副统领之位给你当的。不过,白尚奇以铁面无私著称,他的党羽,皆是
他的老部属,力量有限。但他却得到帮主支持信任,权力最大。这便是何以他这一系,力量
并不弱于其他五系之故了。我时时奇怪推测白尚奇如何能把你收为他的心腹?”
     
    徐少龙道:“设若他当真是铁面无私,我便全力以真功夫与别人竞争,如果他植党营
私,又看上了我,也好办得很。”
     
    萧远道。
     
    “当然是这样,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总之,在总坛内的各系领袖,皆属当代高手,你
行动之时,务须小心。
     
    特别是总务司席亦高,此人心术诡毒,武功强绝,擅长用间之术。”
     
    徐少龙露出警惕之色,道:“总务司表面上是经营全帮收支及杂务。每舵皆由该司直接
派人掌管。但事实上,该司还负责全帮内外的情报工作。因此,小弟本来以为他势力最大才
是。”
     
    萧远道:“表面上确是如此,照我的观察,他是第二个势力最强的人。”
     
    他们又谈了一些有关总坛内的秘密情形,萧远便悄然走了。
     
    翌日,徐少龙率着居安之、梁一柏两人,在舵中各处辞行,直到将近中午,方始能够上
路。
     
    他们乘搭一艘特备快艇,第三天,已驶人太湖。
     
    之后,快艇从一条被芦苇水草布满的河道穿人,这个人口,不知底蕴之人,就算驶到极
近,也看下出是一条芝深水道。
     
    徐少龙填密地记牢方向地形,在河道人口的两岸,地势是渐渐地高起,距岸大约数丈之
遥,便有茂密的树林,他小心注视之厂,发现两边树林内,皆有哨楼,监视这个出入主要河
道。
     
    一个老水手告诉他,这条河道的人口,设有拦江网,一旦放网封锁,任何船只,一触即
毁。
     
    徐少龙虽然没有深间,但也知道这拦江网一定制造得十分精巧,并且装设得有种种厉害
机关,可毁船只。
     
    通过人口大约里许,河面陡然出现,再也不是航行十芦苇水草之中了。这条河道宽达六
七丈,两岸皆是石砌的堤岸,非常陡峭。假如船只靠泊岸边石壁之下,不但人难上去,同时
亦全然无法隐蔽。
     
    换言之,任何舟艇进入此处,便如雪上染丹,触目分明,绝对无法瞒过两岸岗哨的耳
目。
     
    而由于两岸的高起地势之利,防守的人,不须武功高强,皆可利用特别设计的劲箭滚
石,击沉敌舟。
     
    徐少龙忖道:“这条水道的形势如此险恶,又是人人一望而知的。
     
    因此,任何来犯之敌,一定要从两岸渗入方行。嘿!嘿!
     
    以我猜想,本帮的精锐主力,必是布置在两岸可以通行之处,这也正是诱敌人毅之
意。”
     
    这一段石壁河道长约半里,然后就是一个数十亩的湖荡。
     
    徐少龙晓得这就是大帮总坛大寨正门,称为“英雄荡”,荡内共有六条支道,通往大寨
各处。
     
    此时英雄荡内停泊着十余艘大小不等的船只,桅上都悬着两支三角五色旗。
     
    这些船舶,都停在湖荡中心,原来有一道粗大的木栅,把此湖分为两半,所有通往大寨
的支道,皆在那一半湖荡之内,而外面的一半,则只有一条人口。
     
    在当中建造了一座木楼,共有两层,高出水面三丈有余。因此,在楼上之人,可以把湖
荡内一切船只内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木楼的第一层,有十多个黄衣大汉,二楼则四面垂着竹帘,目光无法透穿,不过楼内之
人,却可以隔帘把外面的情形收入眼内。
     
    他们在人口处已被查核过一遍,此时快艇笔直驶到木栅人口处,恰是在木娄旁边,楼外
有一块平台,离水面只有尺许。
     
    两个黄衣大汉已经走出来,齐齐向徐少龙三人躬身行礼,状甚恭敬。
     
    要知一向分舵之人到了总坛大寨,对任何人都不得让几分。相反的,总坛之人,哪怕是
很平常的角色,到分舵去,也有点钦差的味道。
     
    只是目下徐少龙等三人,乃是荐入神机营的高手,身份特殊,己可以确定以后一定是高
极的人物。因此之故,这些黄衣汉子无不恭敬执礼。
     
    他们按规定手续,验过公文名牌等,之后,其中一个黄衣大汉含笑向徐少龙说道:“你
们三位还是第一批抵达报到的。小的刚刚接到命令,要各位齐集之后,一同入寨参见。所以
有屈三位大爷,到楼上歇息一下。”
     
    徐少龙点点头,首先跨上平台,猛觉脚下虚浮不定,像踏在会滚动的圆桶上一般,连忙
沉气拿桩,稳住脚下浮台。凌厉的目光,唰地转到黄衣大汉面上,这一瞥之中含有怒意。
     
    两名黄衣大汉面上也泛起讶疑之色,身体摇摆不定,脚下倒是稳得很。
     
    徐少龙万万不信他们居然有此功力,心想他们一定脚下有玄虚,迅即移目望去,但见他
们脚下的软底高靴,乃是套在一双皮面木屐上。
     
    他立时恍然大悟,敢情这对木展,乃是钉牢在浮台板的,这两人乃是照例把双脚套入皮
制履面之内,因此之故,浮台虽然发出特别的震荡,却不致于把他们两人抛落水中。
     
    他念头一转,随即跨人木楼之内,顿时晓得已履及实地,这显示出木楼乃是以长桩深达
湖底,再行架设而成。
     
    绝对下会动荡颠浮。
     
    那个浮台的设备,自是事出有因,决不会是外面那两个黄衣大汉跟他仟玩笑,也绝下会
是与他捣蛋。
     
    因此徐少龙一踏上木楼,立刻往侧闪去,以便让出门户通路。
     
    果然“唰”的一声,人影劲急扑入,假如地不是迅即闪开,定要被这道人影重重的撞
上。
     
    这道人影落地现身,乃是粗豪的居安之。他疾旋回身,双目含怒,心中骂了一声“他妈
的”,便要发作。
     
    徐少龙连忙摇头示意,居安之眼角瞥见他的动作,及时闭住嘴巴,没有再骂出声。但见
又一条人影飞入来,正是梁一柏。
     
    他下似居安之那股粗豪,亦无徐少龙的威棱,落地站稳之后,只不过是满面惊疑之色而
已。
     
    原来居、梁二人,功力造诣不及徐少龙,无法沉气定住那浮台,只好疾然窜入木楼。
     
    他们心知刚才险险就窜不起来,若是那样,登时得变成落汤鸡了。所以居安之大为温
怒,开口就骂。
     
    这木楼内分为两间,外间十分宽敞,靠右面的窗边散落站着不少黄衣壮汉,个个神态剽
悍,身佩长刀。
     
    他们眼见这三人都进入木楼,无不露出肃然起敬之色。其中一个大步走上来,拱手道:
“兄弟李均,三位仁兄远道而来,一定很辛苦了。”
     
    徐少龙等一望此人右胸上的徽童,顿时晓得他乃是“头目”级的身份。自然在总坛大寨
的头目,比分舵的要高一级还不止,因此他们都赶紧客气地拱手答礼。
     
    徐少龙道:”李兄好说了,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辛苦的……”
     
    “他的话被一声清音所打断,李均立刻接口道:“仁兄请移步到楼上去吧,值日香主要
你们上去参见。”
     
    徐少龙向头顶的楼板望了一眼,高声应道:“是!”
     
    接着便低声应道:“是哪一位香主呀?”
     
    李均微微一笑,道:“这个恕兄弟不敢多嘴了。请吧!上面自然有人引见。”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已暗示他得过严令,不许先行泄露是哪一个香主。老江湖一
点就透,徐少龙便不用再行询问,领先向内间走去。
     
    楼梯就设在这个狭厂的内间中,有一个清秀的白衣童子,年约十四五岁,站在楼梯口。
     
    一见他们进来,便笑了笑,指住旁边的椅子,道:“未曾上去的请坐下休息,等候传
唤。”
     
    他另一只手却向徐少龙指点着,并且作出要他上去的手势。
     
    徐少龙挺胸阔步地踏梯而上,转眼间己到了上面。
     
    但见也是分为两间,靠梯口这一间,三面轩敞,好像是亭子一般,目光远射,风景尽收
眼底。不过竹帘深垂,却足以隔断外面的人的视线,无法看得见楼内的情形。
     
    通往那边的一间的门口,垂着一块布帘,门边又有一个白衣俊童,似是守着门户,在他
身边的墙上,挂着一枚玉窑。
     
    这一个白衣童子面色沉寒,一望而知他性情严冷,决不轻易露出笑容。
     
    徐少龙拱拱手,还未开口,那白衣童子竟不理他,一手拨开门帘,口中说道:“启禀香
主,徐少龙参见。”
     
    里面没有声响,徐少龙不免进退失据。
     
    那白衣童子见没有动静,回过头来,发觉他还站在原处,不由得秀眉一皱,冷冷道:
“你怎么啦?我打起门帘,可不是让你进去么?”
     
    徐少龙心中骂声“可恶”,口中道:“对不起,在下还在等候香主传召呢!”
     
    说时,迈步行去。
     
    白衣童子又皱皱眉头,生似是嫌徐少龙脏臭似的。
     
    徐少龙自问刚刚洗过澡,换了衣,绝对不会有臭味。
     
    心知对方乃是嫌恶自己之意,不禁又在心中骂了一声“可可是他同时又泛起另一种感
觉,那就是这个白衣童子,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风室,不同于凡夫俗子。
     
    他锐利的目光,迅即观察了对方一眼,但觉他不但面目清秀,同时肤色细白,似是十分
干净的入。
     
    这时,他心中唯一的猜测是这个俊童大概是有洁痹之人,所以对任何陌生人,都表示嫌
弃憎恶。
     
    当他一脚跨过门槛,才晓得自己多半错了,因为内间一张红漆檀木桌边的扶手靠背椅
上,坐着一个女子。
     
    由于房内已没有别人,可知这个女子就是香主无疑。
     
    则外面那个秀美白衣童子,自然也可能是女孩子改扮的。
     
    “假如真的如此,则那秀美童子必是个美貌少女,只可惜她太冰冷了一点,但却可以解
释她何以皱眉头,敢情她心中看不起男人,尤其是外面分舵的帮众。
     
    这位女性香主使他不暇多想门外的白衣童子,只因她舒服地靠着椅背,脚下还有一张铺
了垫子的小凳,使她益发舒适。衬托以她那张瓜子型的面庞,黑白分明而又带着朦朦胧胧的
眼光双眸,白中透红的皮肤,竟然是一幅非常动人的美女小憩图。
     
    她相当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左右,怀中搁着一支青色的玉箫,长约两尺,光泽莹润,一
望而知必是罕世之珍。
     
    由于她一身雪白罗衣,所以怀中这支青玉萧,更为显眼,光泽亦特别鲜明些。
     
    她显露出一种骄情懒散的风姿,加上那种半坐半躺的姿势,本来就够迷入的了。何况那
截雪白的罗衣下面。
     
    还露出一双白皙的,富于弹性的小腿。一只踏在小凳上,另一只则用双腿交叠,是以略
略悬空。
     
    任何男人,只要是懂得人事,而又不是有缺憾的人,肯定是“侵犯性”的念头。
     
    徐少龙但觉自己很想松弛自己的身体,却覆伏在她身上,以便享受她面上的娇慵美态,
以及嗅吸她身上的香但他自然没有这样做,即使是她允许,他也未必肯答应。因为这个念头
仅是从本能上和感情中产生的,:如要付诸行动,心须经过理智过滤一下。而过滤的结果,
百分之百不能通过实行。
     
    现下他毋须付诸行动,所以他不必运用进智,只用欣赏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注视这个白
衣美女。
     
    那白衣美女徐徐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一付贪婪自大的眼光,你知不知道我是
谁?”
     
    徐少龙点点头,道。”属下自是晓得,不然的话………”
     
    他嘎然住口,并且收回刚才欣赏的目光,变得严肃地望着她。
     
    白衣美女道:“不然便又如何?”
     
    徐少龙道,“属下下敢说。”
     
    白衣美女微现迷惑之色,道:“奇怪,早先你那么放肆、大胆。但现在又这般恭谨了,
你似乎变得太快。”
     
    徐少龙笑一下,道:“属下要活下去,所以下得不使用自制力,这是一个人能够不被自
己人加害的主要条件。只不知香主认为拙见对不对?”
     
    “白衣美女笑一笑,当她朱唇分开之时,齐整洁白的贝齿,闪耀了一下。
     
    她道:“这倒是老实话,但你仍然比别人大胆得大多了。”
     
    徐少龙耸耸肩,道:“老实说,属下老是禁不住要把你当作女人,这真是非常危险的现
象。”
     
    白衣美女似是对这种含蓄的对话,感到很有兴趣,美眸泛出笑意,鼓励地瞧着他,当真
使徐少龙极难将她不当作一个女人看待。
     
    他叹一口气,移开目光,投向帘外,恰好见到一艘插着黄旗的快艇迅快驶来,艇上除了
水手,尚有三个干净俐落,体格壮健的年轻男于。
     
    他道:“您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玉香主了?”
     
    白衣美女盈盈一笑,道:“不错,我就是玉罗刹。”
     
    徐少龙突然把目光转回她的玉萧上,直视她双眸,冷冷道:“听说玉香主时时使男人神
魂颠倒,难以自持。但其实你却嗔怪对方无化出于取他性命,有没有这等事?”
     
    玉罗刹笑容一敛,微微坐直一点,向他直瞪眼睛,她那对美眸这一睁大,射出冰冷的光
芒,却又足以使胆气稍的人,为之心寒胆裂。
     
    两人对视了一阵,她突然恢复常态,轻轻道:“你的胆子真大。”
     
    徐少龙道:“属下自家早已知道了。”
     
    言下大有“用不着你告诉我”的意思。
     
    玉罗刹想了一下,才道:“你可知道我如何会加入本帮的么?”
     
    徐少龙摇头道。
     
    “这个属下却不知道了,玉香主如肯示知,属下极乐意恭聆,增长见闻。”
     
    玉罗刹讶道:”你当真不知道?”
     
    徐少龙道:“属下虽然地位低微,声名未响,但却一向是不打诳语,说一下二的。”
     
    他一直瞧着她,自然而然有股威勇的男子气概。
     
    玉罗刹道:“你真的不知道那就算了。”
     
    徐少龙道:“为什么算了呢?玉香主竟不敢说出来么?”
     
    玉罗刹第一次露出怒色,但旋即消失,缓缓道:“也许我真的害怕你晓得我的过去和出
身吧!我警告你,下许你向旁人打听我的事,你听见没有?”
     
    徐少龙回答得非常迅速,道:“属下听见了。”
     
    玉罗刹如有所悟,道:“这样吧,你亲口答应我,以后不打听我的事,行不行?”
     
    她身为香主,地位比徐少龙高出多少级,居然跟他打商量来,如若传将出去,一定被全
帮之人引为奇谈了。
     
    徐少龙实是感到不解,问道:“香主但须下个命令也就是了,难道属下还敢抗命不
成?”
玉罗刹笑道。
“我用一个女人的眼光看你,便知你是敢反抗任何人
的那种家伙,但你却又是说一不二的人,因此,我只要得
你答应,那就比命令有效得多了。”
徐少龙沉吟一下,才道:
“玉香主果真抓到属下的弱点了,不过这一打商量的
话,属下尽可以不同意的,是也下是?”
玉罗刹道:”我第一次求你,你好意思不答应么?”
徐少龙突然发觉这个年轻美女,实在是个非常厉害
角色,因为她使出的法宝,竟是”人情”。
     
    这是最使人难以招架的绝招,尤其是第一次。
     
    可是徐少龙负有恃殊使命在身,此行深入虎穴,为的是要刺探总坛大寨的一切内幕情
形。
     
    关于本帮的人物,萧远己说得差下多,但他所知者仅于内三堂堂主这一类人物,至于每
一堂的香主,所知甚“因此,他必须刺探得清清楚楚,以免有所漏网,同时免得一时估计错
误,进攻时反而招致了败绩。
     
    在这等情况之下,要他答应不刺探这位艳丽香主的身世来历,真是非常困难之事。可是
说老实话,他今日这等举动言语,的确己大大超出了他的地位,假如再放肆下去,不知收
敛,问题就大了。
     
    因此他只好点头道:“好吧,属下答应就是了,除非我的上司要我查你……”
     
    玉罗刹细而长的双眉一皱,道。”胡说,本帮之内谁敢查我?”
     
    徐少龙心中一笑,忖道:“这一句活,不啻己告诉我你是本帮身份特殊的人,所以别人
才没有查你的理由。”
     
    玉罗刹松开眉结,柔声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同时听说你非常能干,才智过人。
     
    因此当你的名字报上来时,大家都认为你最有希望。”
     
    徐少龙道:“属下一向运气很好,真本领也下见得高明,只不知各旗之中,还有些什么
出色人物?”
     
    他的口气很诚恳,也间得很自然,使人很容易接受了。
     
    玉罗刹道:“黄旗分舵和绿旗分舵各有一人,声名都很响亮,似乎更在你之上呢!”
     
    徐少龙道:“既然如此,何以玉香主刚刚又说大家认为属下最有希望?”
     
    玉罗刹道:“那是因为你的智慧高,反应快,都比他们强些。他们只是武功不错而
已……”
     
    她停歇一下,又道:“他们投入本帮时间比你长久得多,所以他们建功机会多,声名也
早就传遍全帮了。”
     
    徐少龙钉紧一句,道:“这两位弟兄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黄南浦和陆杨?”
     
    玉罗刹道,“你知道就行啦!”
     
    徐少龙禁不住忧形于色,道:“当真是他们……”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她微微翘起的赤足上,但见六和肤,粉光至致,脚指甲上涂着豆
寇,红白分明,美得教人愿意伏在她的脚下,顿时忧色尽消,发起呆来。
     
    玉罗刹明亮的目光,把他面上表情变化,以及他注视着什么,都看得一情二楚,玉靥上
下禁泛起了一丝满足快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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