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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二)
     
    嵩岳斗群凶 剑气纵横寒敌赡 沧江逢绝艳 眉痕缥缈冕仙山
     
    他越看越珍爱,只想不出一个佩带之法;便拿在手里,带向山外,用精钢定制一匣;
这等神物也是归鞘必裂,照样不能合用。想来想去,只有先前藤根带出之处,也许剑匣
在内。但已看过数次,藤根入地,约有四五尺深,因在洞的深处,又有那石案遮亮,看
去黑洞洞的;连用长鞭入探,只有石相触之声,不似有什剑匣在内。想是不知何年,神
物自己飞来,穿入地下,隐藏不出,地底灵气上穿,生出这根异藤。如是有人连匣埋藏,
似比坚厚石地,恐也不易刺下这深;何况只此一个笔直小洞,四外浑成,并无痕迹。
    虽料十有八九,剑匣不会在内,但不查看个水落石出,心终不死。石地又极坚厚,
手伸不下;因见剑芒奇亮,未次忽然打算伸剑入穴,姑再看一下,到底有无迹象。不料
剑尖刚刚指向穴口,猛觉手中一震,往下一沉,那剑竟似要自行挣落,往地底钻去,几
乎脱手,不禁大吃一惊!仗着手快力大,赶急将手一紧,剑仍挣了两挣。忙即离开穴口,
方好收势静止。
    匆迫中剑芒已扫向穴口,铮的一声;往后一看,穴口在地,已吃剑芒砍了一条尺许
长的裂痕。当时省悟,暗忖此剑无坚不摧,现成利器,只消把穴开大,便可查明剑匣有
无,何不试他一试?因恐剑又入穴,无法取出,便向穴旁试用剑尖一刺,果然应手立碎,
连力都不须用。这一来越试出那剑威力,不再力刺,只用剑锋朝四外连划,再改成半尺
方圆的小块,就边上一挑,便自断裂;随手挑起,取向一旁。如法炮制,一会石穴开大
了二尺多方圆,快要到底,人已可立下去,方始停手纵落。
    他一手紧握宝剑,手伸穴外,以防有失。穴底黑暗,不敢用剑挨近;用左手一摸,
近底处本未开大,触手尽是石沙。先疑开时所落,捞起一看,石色迥异;连捞几次,只
有两三小块裂痕猛新,余俱灰沙,渐渐摸到实地。方在失望,忽有一物触手,甚是柔软,
一头紧陷穴底,用力一扯,只听卡嚓连声,好似附有一物,由穴底拔将出来,听去非金
非石。心想:难道下面还有宝物不成?念头才动,已自取出穴外,剑光耀处,正是剑匣。
不禁心花大开,忙即纵上,不顾再看别的,刚把剑尖对着匣口,手还未放,剑柄一震,
铮的一声,便自脱手入匣,更无他异。这才明白先前剑指穴口,便即挣脱之故,原是剑
匣的吸力。
    仔细一查看,匣身满布三角形密鳞,比剑身长出三寸,分量甚轻,形制古雅,好似
蛇蟒之类皮鳞所制。那长芒尾不知怎会剌他不透?匣口沿上系着个非丝非皮、光滑柔细、
长约尺许的软囊,囊口甚小,可以松紧;内有一面刻有星辰、云物、篆符的古铜镜,和
两柄长约五寸的古钱刀。因那圆镜形制古雅,朱翠斑烂,深侵入骨,分明入土已逾千年,
偏又莹滑焕光,温润如玉。
    正把玩辨认间,孙同康猛瞥见脚旁银光奇亮,宛如一团明月落向地上,不住闪动。
刚把正面一翻,立有一股银光照向脸上,奇寒透骨,耀眼难睁。当时毛发皆竖,机伶伶
打了一个冷战,不禁大惊!赶忙翻过,知道无心中又得了一面宝镜。钱刀上面满布符篆,
锋口不利而薄,式甚奇诡,从来未见;想必也非常物,且等寻到恩师,请教来历,便知
用法。
    他不敢再看镜的正面,连刀一同装入囊内,将剑佩好。隔一会,又把宝剑拔出,仔
细观玩,越想越喜。志得意满之下,把寄身危崖古洞,上下无路、无饮无食、处境之危,
俱都忘掉。延到日色偏西,才想起久留非计。看神气,恩师只是引来此地取宝,不会自
来,尚须寻去。昨日曾见恩师下落,后来发现左侧似有一条磴道,斜行向下,黑夜中也
未看清。醒后为取此剑,待到现在,一直不曾出洞觅路。还有今日好似格外身轻力大,
当是异果之力;那磴道相去才六七丈,又在侧下面,许能纵将过去,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立时心急。出洞一看,果然没有看错,乃是危崖中突出的一条天然栈道。
只是临壑附壁,最宽处不过二三尺,相去似还比预计远些;不特形势奇险,并且弯屈盘
转,又陡又斜;最仄之处不足半尺,通体长只十余丈,不能到底,还有中断之处。虽具
一身本领,看去也觉胆寒。此外全是寸草不生,猿蛇都难攀接的削壁,更无法想。欲前
又却,盘算了两次,暗忖不到水穷山尽,那有柳暗花明:昨日穷追恩师,如非舍死忘生,
一念坚诚,那能有此诸般奇遇。恩师既把我引来,明是期许甚厚,决无视死不救之理。
心念动处,胆子渐壮,再回到洞内,试用轻功,直立地上,提气上拔。
    照这等平地拔起,往日至多不过四五尺高下,这时身子挺立不动,只把两掌心向上,
前腰平端,调稳真气,突然反手向下一按。初意试试,只想比往日稍高二三尺,便能多
纵出三两丈,于愿已足。那知道一按,身子竟和箭一般朝上射去,高出一丈以上。心中
狂喜,落将下来,二次又照自己学而未成的“穿云十八纵”如法施展;等纵到丈许高下,
不等下落,两手作半圆形,“黄鹊展翅”,往外一分,收到腰间,就势往下一按。
    这二次一按劲,竟比初纵还高,一下便窜达洞顶,几乎与头相撞。经此一来,宽心
大放,立刻跑去洞外。他知道自己骤长神力,必须谨慎行事。先相准落脚之处,然后运
好力量,将气调稳,身子往前一探,就在松树干下,双足一登,弩箭脱弦,往那石栈道
上纵去。落处地势较宽,也只不过二尺。,人由相隔十来丈的绝壁危崖之上往下斜飞,
直似一只燕子乘翼穿云而下,姿式好看已极。
    孙同康试出自己功力,越发喜欢,一到便顺石栈往前赶去。连越过两处断石栈,忽
见壁上有一条裂缝。因算计师父必在下面洞中,急于相见,匆匆走过,也未留意。等到
尽头一看,全崖只那一截石栈,附壁孤悬,上下俱都无路;下面云雾又起,暗壑沉沉,
其深莫测。虽然胆大身轻,看去终觉眼晕心寒,连喊恩师求告,均无响应。几次想要犯
险纵落,俱因壑底雾浓,看不到底,欲行又止。
    待了一会,眼见夕阳在山,光景渐入黄旨。如往原洞回纵,一则去来易势,要难得
多;中途限于崖势,更有不少阻碍,一个失足,立坠重渊,还不如拚了性命往下纵落呢!
他想了又想,无计可施。未后一想:此时命悬绝壁,进退不得,立脚都须谨慎,何况坐
卧?除却下纵,还可死中求活。明知恩师决不坐视,怎临事又胆小起来?当时把气一壮,
二次贾勇,待要纵落。
    忽听崖上有一少女声音喝道:“壑底卑湿,更有无数怪石挺立其中。你纵巧服灵药,
力大身轻,由暗雾中纵落,也是不死必伤;如陷泥中,更难活命。朱道友现在少室峰顶
洞外与人对弈,不在下面。你往回走丈许,由那崖夹缝中想法便可上来。少时无论遇见
什么人,形迹务当隐秘,不可出声。”
    听去语声不大,却极清柔。他暗付:由此往上最少也二十丈以上,常人大声疾呼也
未必听得出,来人怎说得如此从容清晰?知道又是一位异人。听那称谓,必还是恩师同
辈,既来指点,自有深意。不敢怠慢,忙喊:“仙师,恩师可许弟子拜谒么?”
    连问几句,终无响应,知已走去,明是奉命而来。心中大喜,立照所说寻到一看,
那崖缝又深又仄,宽只容身,好似五丁开山神斧中劈,只看不到上面天色,不知能否直
达崖顶。好在上去容易,略相地势,身靠右壁,脚登左壁,手足并用,往上攀去。约有
刻许工夫,仰望还有两丈就到顶上。
    正愁顶石浑成,无法往上穿出;忽见前上方暗影中,似有黄光一闪。跟踪赶去一看,
竟有一个宽长均不满一尺的出口,因为给崖顶矮松野草遮住,不近前谛视决看不出。仗
看一身轻功,勉强可以挤钻上去。出路巳得,前路明坦,步入顺境,自是高兴。
    刚把出口处所附草根泥土拔去,将洞开大了些,探出头去;忽听有人说道:“照死
鬼临死时所说,白阳真人玄功图解,原嵌在白阳山绝顶右洞壁上。以前进洞容易,并无
人知。自从老乞婆崔五姑,把峨媚派贱婢凌云凤引去,参习图解,学成之后,助凌雪鸿
转世的贱婢杨瑾,杀了古墓妖民,取走了九疑鼎后,老乞婆便将洞壁图解隐去;外加极
厉害的法力禁制,听说我们旁门中人休想进去。只那口白阳仙剑,始终不曾出现。虽有
人见过当年真人遗愒,有在嵩山少室之言,一因有白、朱两矮鬼盘据在此,无人肯去招
惹;二因说话那人语多揣测,真人封剑之处禁制神奇,威力必大,到手不易,一个不巧,
便为灵符风雷所化;地点又拿不定,谁也不愿打草惊蛇,也就无人提起。”
    “近数十年,朱矮子大创青城派;白矮子又移居衡山九华,两地往来,少室已难得
一到,正是机会。可恨死鬼既知细底,又常和我二人一起,偏不明言,直到日前受伤临
死,被你行法强逼,才吐露真情。据说近三年来,每届西初前后,月光正照时,必现奇
光,还有异香透出。他背人去了两次,均为禁法所阻;一到那古松前面,便被迫退回。
你看此时西正已过,既未见松树上面有什么光焰腾起,更未闻到一丝香气。不是死鬼恨
你,不该临难威逼,便是仙剑被人取走。我此来只助你成功,剑只一口,无法分开,你
何不下去查看一回,省得在此久等。日前已听人说,嵩洛路上反现有两矮鬼的踪迹,万
一久延遇上,却没便宜呢!”
    如换现前,孙同康必当这等荒山月夜,千寻岩之上,怎有常人足迹?就非连日所遇
矮仙师,无疑也是他的友人;闻声早已钻出拜见,那却非糟不可。这时因先听崖上少女
曾有预诫,又因说话那人声如枭鸣,甚是刺耳。先后穷追恩师,不曾追上;有时发现,
反倒惊走。闻言停了一停,后来越听越不对头,并还像是白、朱二仙师的对头,不过法
力本领似差得多;所寻仙剑,正是自己所得,如何还敢冒失出去。恰巧面前草树遮蔽,
便屏息静听下去。
    待了一会,又听一人厉声答道:“你以为我怕那禁制风雷,不敢下去,想诱激我去
试验么?你休以为我迫令贼道吐实,彷佛没什么朋友情分,便生异心;这实是他先无同
门义气,并且他今生已自绝望,临死时还要藏私,太已令人气愤,我才下那辣手。”
    “我早和你说过,白阳真人法宝灵药甚多,好些均无下落。藏珍如果在此,决不止
一口仙剑。明人不说假话,剑我必要,如有别的法宝灵丹,必定和你平分。事前坐观成
败,事后想得现成,却是不行!话须言明,此时奇光不现,也许贼道死鬼话有出入。我
已观察好了形势,想好方法,但须一人助我成功而已。如说宝剑已然被人取去,那决不
会。此事隐秘,向无人知,死鬼人虽刁狡,从无虚言;并且开头他还感我抢救之情,彼
此尚未变脸。是我不该心粗气暴,自露口风,才使生恨;至少前半截话总是真的。”
    “他五日前尚且来此,形势地点无一不对,怎会他隐秘了好几年,此地均无人来寻
取,才隔几天便有人来抢先,那有如此巧法?对崖相去,虽只由上望下,你看松树那么
繁盛,并无残折;如有禁制,被人破去,多少也有一点痕迹。不过白阳法力高强,这等
不现形的禁制,最是难测;对崖相隔太远,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想由你先下,不必
深入,只将埋伏引发,我为接应。凭我法宝威力,除去禁制,或由旁边破壁而入;到手
之后,除那剑外,一切由你挑选,你看如何?”
    先说话那人,好似识得同伴奸诈,笑答道:“自来捷足先登,当仁不让。因我法力
远不如你,故此自甘落后。照着死鬼说那禁法的神情,引发之后,不能抵御,人必难当。
如今事尚难知,万一我竟破禁而入,毫无所获,嫌疑之际,你却不能多心呢?”随听答
话道:“你既不肯助我,此剑志在必得,决不让人,我且先往一试。”说罢,黄光一闪
人即飞下。
    孙同康已从草树缝中看出这两人:一穿黄色道装,尖嘴缩脸,声如枭鸣;一穿紫花
道袍,赤足芒履,大头肥躯,面黑如漆,生就一部络扎短须,满头须发轧结,背插一铲,
貌相神情,甚是丑怪;已纵黄光,往下飞落。人才离开,黄衣人微微冷笑,随由身畔取
出五面七寸来长的小旛,分朝地上一摊,随手一溜黑烟闪过,便即不见。跟着嘴皮乱动,
将手乱划了一阵,又作一个诡笑,彷佛志得意满神气;随去山石上,坐定相待。
    停了一会,黄光飞上,紫衣人才一现身,便暴跳道:“洞中果然藏有法宝飞剑灵禁
之类。可恨死鬼先不肯说,晚来了两日,已全披人取走了。”
    正说之间,忽见黄衣人微微狞笑。紫衣人好似看出这同伴不怀好意,厉声喝道:
“不信你自看去,难道生疑,还想把我怎样?”
    说时,他又发现对方手上捏有诀印,越知不妙。刚把左肩一摇,一道碧森森的光华
由身后向头上飞起,黄衣人已抢先发作,口喝:“我要去看看!”手扬处,立有五股黑
烟,由地上激射而起,互相交驰,状如结绳,一晃眼便把当地布满。
    紫衣人见状,慌不迭回转碧光,将身护定。一道暗赤光华闪过,黄衣人已然不见,
急得那个紫衣人陷身黑烟之中,顿足暴跳,咒骂不已。
    黄衣人来去甚快,一会便自飞上,戟指喝问道:“你说的话果然不假,虽未瞒心昧
己,但我为人你也知道,向不受人利用,也不轻易与人结怨。可是我一出手,决不空回,
尤其不受人欺。死鬼虽是你师兄,但也是我的朋友;在他重伤临危之际,你不该用毒手
劫制,夺他法宝。更不该有眼不识泰山,想我助你掘取宝剑藏珍,偏又贪横无礼,巧支
我去犯险,打算独吞;却不想想,我岂是好惹的?”
    “今天实在是你自作自受、应有之报,你此时陷我在五鬼阴索埋伏之内,暂时虽能
支持,脱身却是万难。我不似你粗心,洞中藏珍虽经人取走,白阳禁法尚在;不知何故,
暂时失了灵效,洞也不曾封闭。如是常人所为,一则危壁千仞,无法上下;二则那剑深
藏地底石穴之内,剑又灵异,出时满洞横飞,洞壁尚被穿透,取它颇费手脚;不是有法
力的人决办不到。”
    “照着传说,白阳禁法厉害,人一冲入禁地,除非法力真高,或是他本门行家,百
里以内必为迫上,如影附形,难有幸免。我二人虽能出入禁地,已生感应,也许是白阳
贼道算就取剑人与他有缘,故意到时停止半日灵效;来人法力又高,到手以后,又不撤
禁封洞,诱人入伏。照此情势,禁制迟早终要发动;我自无妨,你必遭殃。似你这样蠢
物,留在世上终必现眼,为峨眉、青城贼道所杀。本由你去。姑念以往相识情分,晓事
的,快将你昨晚抢夺来的法宝献出,我便放你如何?”
    紫衣人早急得两眼通红,在黑烟中厉声骂道:“你这无耻狗贼,我和你相交多年,
虽也觉你为人阴险,因你一直奉承,遇事退让,以为对我尚好,法力也比我差;谁知你
人面兽心,心怀险诈。咋日调唆我凌逼死鬼,今日还是甜言密语,到此不肯先下,也只
当你胆小;原来另有奸谋,知道白阳法力灵异,我如陷身禁网你便相机而行,我如取得
珍藏,你便乘隙夺取。及见空手上来,既恐我言不实,又想将咋日愚弄我得来的法宝,
暗算逼去。”
    “照你本心,必不容我活命,因见我有法宝防身,只能困住,无可奈何。加以五鬼
阴毒是你最得意的法宝,轻不示人,连我也是今日才得见到,防人发觉,不敢久留在此;
我又成仇,必不干休;想借白阳禁制吓我,将所有法宝全逼了去,再行杀害。当我蠢,
不知我也有计算,我法宝不失,决不会受你害。”
    “此山上面,便是嵩山二矮鬼的老巢,日前已有人见到朱矮子,或许回山在此。你
困得我时候久了,被他发现,全都不了。你那五鬼阴索,也必被人破去;何况还有你说
的白阳禁制,也要发动。你虽凶狠阴毒,我也不是好惹的。如念相交多年,事出误会,
即速放我,仍是朋友;否则,我宁两败俱伤,也决不会屈服,再受你骗。如再脱出,更
非报仇不可。”
    黄衣人冷笑道:“你当我制服不了你么?已然出手,例无空回。休说两矮鬼的话出
诸传闻;就便是真,我闵氏兄弟何惧于他?不过老二今日未来,多费手脚罢了。再如不
允,你悔之无及。”
    紫衣人闻言越发暴怒,毒口咒骂起来,黄衣人并不动火还口,只把一双凶光闪烁的
三角鬼眼冷冷的望箸他;倏地扬手一指,黑烟骤盛,渐渐成了有形有质之物,齐向紫衣
人紧压上去。
    紫衣人的黄光已然不见,全仗肩上短铲所发青色宝光,上下飞舞,勉强抵御;别的
法宝并无大用。四外已被迫紧,虽仍毒骂,时发时止,好似力御危机,无暇分心神气。
黄衣人更是凶狠,一见历久无功,便择一山石坐下,故示暇逸;不时冷嘲热讽,引逗几
句。并说对方自先乘危卖友,应遭此报;无如愚蠢得可怜,一直落在自己的计算中,毫
无觉着。现己入网,豁出耗上两日夜也必成功,此时献出法宝,也难后命......等语。
    紫衣人先见黑烟势盛,也颇惶急;后以全力应付,勉强敌住,心已稍定。嗣见烟势
时衰时盛,不知仇敌欲擒故纵,误以为宝铲威力,仇人正以全力相迫,稍为分神,势便
衰退。深知仇人阴毒,向不吃激,咒骂无益,反而有害,便停了口,也想以退为进。闻
言还当正合心意,表面故作不支,任其在离三尺以外围定,不再强抗;暗中运用全功,
蓄势相待,等其时久势懈,冷不防转身冲逃而出去。
    不料那五鬼阴索,乃千百凶魂厉魄经邪法苦练而成,黑气丝毫沾身不得,一被侵入,
便难幸免。所持宝铲乃玄门奇珍,虽以初得,不能发挥全力,只要静守当地,仗以防身,
尚可无害。这一想逃,正中对方圈套。
    黄衣人心毒手黑,本意仇怨已成,逼他献宝之后,再下毒手;没料到宝铲威力甚大,
对方竟能压住怒火,任凭讥嘲;末了连骂口也不开,无隙可乘。于是故意把势子做得时
松时紧,诱使上当。紫衣人性爆猛烈,逃念一起,本就心焦;几次想逃,俱因事机瞬息,
稍纵即逝,事后想起,适才明可逃走,偏自错过。正后悔间,忽听仇人低语喝道:“你
听破空之声!天边已现金光,也许矮鬼回山,再不献宝赎命就悔之莫及了。”
    紫衣人本是嵩山二老手底漏网妖人,一向闻风胆寒,对方又说得极自然,更添上一
层烦恼,由不得心神一分。同时四外黑烟压力大减,以为仇人也怕两个矮对头,此时必
在留神查听,机会正好。百忙中更不寻思,手指灵诀一指,右肩铲上宝光骤盛,人也随
同转身,待要冲烟逃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身形略移之间,霹雳一声,一片光霞,由崖岸电也似爆起,
直行空中;只闪得一闪,便由分而合,化为一座光幢,将黄衣人罩住。同时猛又听离头
数十丈高崖上,有人慢腾腾说道:“你活见鬼呢!我老头子早看了半天鬼把戏了。似你
这类么魔小丑,不值得我们动手,自有人来为世除你。想逃无用,何苦白费力气呢?”
    头一句才人耳,紫衣人便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一条黑影已乘自己要转身、宝光着
重开路,脚底稍现空隙之际,激射进来,晃眼加大,搭向腿上,身子立被束紧;忙指宝
光迎御,已自无及。虽因仇人也遭了报,阴索刚刚上身,便失主驭,没有当时昏死;外
面黑烟仍吃宝光隔断,可是下半身直似上了一道深嵌入骨的无形铜箍,不特奇痛无比,
周身如堕寒冰,冷战打个不停,这活罪也是难受。
    逃生绝望,反倒心横。紫衣人听完前言,因料仇人必无善状,仔细定睛一看,身外
黑烟势已散漫,只听鬼声啾啾,如在哀泣。仇人已是面容惨变,在光幢笼罩之下,正以
全力苦挣,此外更无二人。此时如逃,再妙没有,无奈事前被仇人阴索暗算,寸步难移;
深悔冒失,急得强忍奇寒奇痛,颤声大骂:
    “狗贼,你用毒计害我,不料害人害己,白阳禁制发动,将你困住。还不将你那鬼
索收去,我还可以设法救你。休看我遭你暗算,我仍可保命待救,以你目前情况,却要
形神俱灭。快些放我,纵然无力破禁,也可寻你兄弟请人来破,莫非至死还不悟么?”
    说了几句,不听得回答。紫衣人细一注视,仇人面色惨厉,嘴皮乱动,但听不到一
毫声息。知道连声音全被隔断,越发心胆皆裂。
    孙同康隐伏地穴,探首外视,看得毕真,见状大是高兴。无如身是凡人,又想起先
听少女之言;待了一会,见二妖人仍自行法苦挣,并未身死,也未见有人出现。暗忖:
“先听发话老人,甚是耳熟,极似颖水渡岸所遇,用柳钓鱼、踏破乱流而渡那位姓白的
老仙师;妖人又有白、朱二矮之言,接引自己得剑的那位朱仙师,想必也在峰崖之上。”
    “还有那剑竟是古仙人的藏珍,想不到禁法无人主持,照样神妙,发出这大威力。
自己曾在洞中过夜久留,又由松树上下去,剑还是自己取走,并服了剑头灵药;全洞都
被踏遍,断无不触动禁制之理。妖人被困,堪堪待毙,自己反倒无事,那有这等便宜?
分明恩师预有安排无疑,此事决非幸致。只是妖人邪法厉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
在困中,终非人力所能敌。女仙曾有预诫,不能冒失走出。看神气,妖人不会就死;久
耗下去,万一二位仙师他去,深山寂寂,何处寻踪?”
    他转念至此,不禁发起急来。勉强挨了一会,实在心焦难耐,一面祝告:“恩师和
诸位仙师垂怜,千乞等弟子出去拜见。”一面打算试探着走出查看。
    忽听先前发话的老头,在崖上说道:“你两个妖孽,在我和朱矮子的眼支底,还能
讨得了便宜去么?本来你们恶贯早盈,只朱矮子还有这闲心;如换我时,照你们所行所
为,日前早除去了,何必容你们多活半月,又多造孽!固那受害的人是你同党,并非善
类,咎由自取;视此行为,终该万死。你们求告无用,已然自投罗网,我二人一向不打
落水狗。好在这口剑,照例得时须要挂红,在前古诸仙所遗诸利器中,煞气最重。既将
此剑留赐后学,事前早已算定,必有安排,无庸我们多手。朱矮子只把他那禁法略为倒
转停歇,并未下什么别的埋伏,你只听我便了。”
    孙同康推详语气,此剑既有挂红之说,想即应在这两个妖人身上,不禁心中一动。
再朝二妖人注视;各带满面苦痛,愁急仰望崖岸上。一个在精光霞影笼罩之下嘴皮乱动,
神情颇为狞厉,似在求告,又似在愤急咒骂之状;一个身外黑烟早就飞散无踪,只剩腿
际那条黑影;不知怎的,一会工夫竟会蔓延上去,将身缠紧,并还深陷下去。疼得他头
上直冒热汗,身上却是颤抖不停,也在低声说话,只是听不真切。身后短铲依旧青光奇
亮。
    妖人初被阴索缠绑时,曾见他满身飞舞,似想将那黑烟斩断,不知因何没有下落,
闹得全身绑紧,分毫动转不得?暗忖细查妖人情势,好似智穷力竭,纵令妖法还能行使,
妖人身已被困,也许能够趋避,和用仙剑抵御。二位仙师俱在崖上,也不会坐视自己为
妖人所伤害。
    孙同康念头一转,心赡立壮。回想妖人曾误认取剑人是个中高手;对方失势之际,
正好就此蒙他一下。无如本身不会法术,剑上芒尾因势长短,便觑准前面妖人,乘其未
觉,悄悄钻了上来。恰好身前有一石笋,草树挡在前面,后是石地,不致碍足出声。轻
轻掩向石后,先把宝剑拔出,不令光华外映;然后"苏秦背剑",身立石后,将气调匀,
聚精会神,看准落脚之处,将真气一提,悠地飞身纵起。到了空中,将身后的剑猛力朝
前一挥,连人带剑往下落去。
    孙同康已比日前身轻力大了好几倍,这一纵已有七八丈高下,那剑又是舞得愈急,
剑尾愈长;经此一来,直似一条十来丈长的飞虹,随同一条人影,自空中飞泻下来。骤
出不意,又在对方惶急之中,妖人眼里猛然瞥见,只当是正教中能手,驾了剑遁飞来;
决想不到是个门外汉,自然吃了一惊,当时被震住。同时孙同康快落地时,又听崖上男
女笑声,内中一个说道:“你看小鬼好么?”分明渴欲一见的恩师口吻。不禁心神微分,
收剑不及,剑芒正扫在右侧一块突石之上,卡喳一声,应手立折,丈许大一块山石立即
坠地。
    巨响声中,人石同落。震得碎石激迸,山摇地动,石如星飞四射;崖上浮土,簌簌
乱落如雨,益发壮了威势。孙同康差点没被打中,虽也吃了一惊,人却机智绝伦,并不
张惶回顾;知黄衣妖人语声为仙法所隔,一落地,便戟指紫衣人喝道:“何方妖人,敢
来此盗白阳真人仙剑,扰闹仙山?急速通名受死,免我将你碎尸万段。”
    其实孙同康初遇妖人,心存戒慎,不敢骤然下手,原是借此试验,查看妖人词色,
相机行事。那知妖人此时只想逃得元神,死生已置度外。先因来势神奇,孙同康根器本
来就好,服了灵药,益发锦上添花,极似此道中的高手,当时更被震住。以为不是白、
朱二矮门下高弟,也是一个制命凶星,方自惊惶;及听说到末两句,再细一观察,来人
的根骨神情和手持宝剑,立被看出,来人只是质美未学之士,并且那剑也是新得。
    妖人绝望之余,心生希翼,竟忘了崖上发话的对头;又没想到来人早已偷看多时,
冷笑一声答道:“你就是那得剑人么?你一个凡人,虽然巧得一口仙剑,一点不知用法,
心灵未与相通。用时一个疏神,便被飞去,弄巧你还为它所伤,却想用它杀一道术之士,
岂非作梦?”
    “不过我受恶人暗算,痛苦异常;又脱身不得,实不想再活下去。你这样杀我,决
杀不成。我又恨那恶人不过,此人名叫邬都,有名阴毒险诈;其弟邬光,更是凶恶-他现
受了活报,在白阳真人禁制神光包没之下。一则白阳禁法,只他所留仙剑才能侵入,你
先杀他,比较容易;二则,我死前看他遭报,也可快心。”
    “这厮心毒无比,你这口剑已落到他的眼里,万一时久,禁法减了灵效,或是被他
行法求救,召来能手,破禁而出;当时你固难活命,就是你此时避开,也是后患无穷。
并且你如杀他,还有好处。他法宝甚多,囊内有一鬼旛,上附凶魂;你别的法宝全可取
走,此旛万动不得,可先用你宝剑,不要横砍,只照中心刺人,必有灵效。杀他以后,
再用剑尖芒尾,将他宝囊裂为两半,以防手取会有什么失闪。未了将此旛斩碎,如见黑
气冒起,再举剑连挥,画一十字,即可烟消。事成再用此剑,助我兵解。我随身法宝俱
行奉赠,并先传你收用之法,以酬为我报仇之劳,你看如何?”
    孙同康见二妖人果然无力与抗,心胆越壮,只觉所言有点不近情理。虽然二妖人仇
恨甚深,适才也曾亲见;自己也于他有杀身之仇,不特不仇恨,反而尽心指点,处处讨
好。同党妖人向他强索的法宝,也肯倾囊相赠,那有如此便宜的事?方自寻思,侧顾黄
衣妖人,似知来人于他不利,在光围中不住口张手比,暴跳不休。
    那冒黑烟的小旛本是五面,暗算同党时,曾见他隐插地上;后来禁制发动,妖人被
困,并未见他取回。只有一条黑烟,紧缠紫衣妖人身上,余烟也早消散。这时妖人手上
竟又现出一旛,比前似乎更小,通体黑烟,环绕如带。再看紫衣妖人,本来面有喜容。
妖旛一现,孙同康猛想起:此人并未受什仙法禁制,只为黑烟所缚,深嵌入骨,痛苦异
常,不能脱身。此旛必与他有关,莫要中了鬼计,代他破了妖旛魔法,脱身为害,岂不
大槽?何况他身后宝铲,又是一件异宝,本可到手,反连宝剑都保不住;自身还有性命
之忧,岂不太冤?念头一转,故意诈他道:
    “无知妖邪,你认错人了。我岂不知你那鬼心计么?你明是身为阴索所困,意欲愚
弄我,杀死你的仇人,为你破了妖旛,你可脱身逃走。休说我不上当,朱恩师和白老仙
师现在崖上,也不容你闹鬼。你休不服,就作为所说是真,你也甘心愿死,只将身后宝
铲送我,由我先把你杀死,然后再杀姓邬的,与你报仇,不一样么?”
    紫衣妖人面色骤变,厉声喝问道:“你竟是朱矮子的门徒么?罢了!罢了!此是我
该遭之报,死也无亏。杀我容易,法宝也愿送你。常言得人的手短,请你念在苦炼多年,
与送宝铲的分上,与我多一鬼缘。你杀我时,任凭下手,那怕碎尸万段,也是无妨。只
我死后,不论什么烟气形影飞出,切不可用你的宝剑去撩;下手之前,再能通知我一声,
说出所砍处,更感盛情。”
    “我先前也非恶人,只因向道太切,资质不够,性又太暴,以致误人左道旁门,致
有今日。此时悔悟已晚,但是此番转劫,誓当洗心革面,改归正道,以求仙业。如蒙怜
我修为不易,网开一面,我随身法宝飞剑俱有邪气,你是嵩山二老门人,决不会要,也
用不着。倒是我身后宝铲,乃我近日巧取豪夺而来,先也是一个同门恶人所有;所惜我
尚不能发挥他的威力妙用,否则我也不会受人暗算,你师父必知底细。”
    “你如允诺不伤我的元神,便以奉赠。你休以为杀我容易,此宝也无异囊中之物,
手到拿来;我如不加指点,你仍危机四伏,近身不得呢。还有禁光中所困妖人,千万照
我行事不可放过,休说是人,便元神逃走,你也不了。你意如何?商定速即下手,以免
夜长梦多,我固难活,你也受害。”
    孙同康本就觉出紫衣人虽然凶恶,心性却较粗直;又见语气诚恳,与初见时大不相
同。心想所说也是实情,自己是个外行,乐得应诺,再相机行事;如有危害,二位仙师
当不坐视。只是素来好胜,不愿受人要挟,故意喝道:“我念你修炼不易,网开一面,
并非不可,无须再说鬼话要挟。朱、白二位仙师,现在崖上看我行诛。你二人的行径,
我早在旁看明,纵有鬼蜮伎俩,能奈我何?”
    紫衣人哭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我冉寅会有今日。看你资质也不枉得此便宜。
这五鬼阴索乃妖道采取归藏峡中,千万年凝聚的穷阴极秽之气所炼;上附五鬼,也是极
恶穷凶左道中的生魂,端的阴毒无比。这厮奸险异常,我虽与他交往多年,还是初见。
他昨日用巧语诱激,勾起我的旧恨,迫一死友,得了此宝;今日却乘我无备,用阴索将
我困住,想由我手中再抢夺去,把我害死,推说为白阳禁制所杀,以免有人不服,其用
心真个歹毒。不料害人害己!”
    “我看出你心地纯善,元神或许还能保住。他此时只能勉强支持,万无逃生之望;
就无你得那口仙剑杀他,终将力竭,稍为松懈,禁光一合,形神皆灭。除非你肯救他,
断无是理。你只消朝我举剑一挥,便即了帐。不过阴索黑烟,适已破去四条;此时我正
想逃,匆遽之间,也未看清是否禁法威力,还是崖上白、朱二仙而所为,内中一条恰巧
搭向我的身上。这类生魂,受了邪法祭炼威迫,本性早迷;终年为人苦役,一味效忠仇
敌,只知拚命,毫无理智。但他又阴又毒,见缝就钻,挨得一点,已被侵入体内,行动
不得。”
    “我先尚小心,见难解脱,便想兵解;后来觉出元神也受暗制,无人相助,只一飞
起,便吃缠紧,与他同化。仇人不死,固是永沦苦孽;仇人如死,我也无力解免,迟早
同归于尽,才死了心。主旛尚在妖人身上,休看五鬼已去其四,威力大减;我人一死,
他为你剑光所隔,我又运用宝铲防护,急切间追缠不上,定必朝你飞去;稍为疏忽被他
侵入,当时深陷入骨,便仗白、朱二老解救,你也受害不浅。”
    “我先想你杀完仇人再来,虽然逃生心切,略有出入,并非虚语。你既旁观于先,
当知我决无救他之理。我只妄想你如先把妖旛破去,阴索失了主驭,或能放松一些,可
以试行逃生,并无他意。现已看出仇人语声法力全被隔断,就毁了主旛,我也无救,一
样遭报。便真仇人先死,有何快意?”
    “适我见你剑芒长逾十丈,大约尚不知用法,拜师也必不久,所以不用力急挥,剑
光不长。其实此剑灵异神通,休说常人,便我们得到,也须费尽心力才能制往,费过多
时祭炼才能应用。这还是剑主人不在之故,否则一天也保持不了。你却随便佩带挥舞,
宛如故物,分明定数为你所有。只稍指点,不经正教中师傅,虽不能飞行绝迹,变化无
方,在临敌百十丈之内,必可随心收发脱手无妨了。”
    孙同康闻言,因紫衣人性颇爽直,渐生好感,末几句尤其中听;不等话完,插口问
道:“我实是新拜仙师,得剑之后还未复命,便遇你二人在此争斗。你身陷阴索,甚是
苦痛,说话想必吃力,快些简明说出,定不伤你元神便了。”
    紫衣人答道:“我先前欲以全力挣扎,防那毒气侵入要穴,故甚痛苦。此时知道难
抗,死在顷刻;又经我把下半身隔断,元神避向安全之地隐伏待机,他急切间决攻不到,
故能畅所欲言。阴索厉害,你下手越远越好。那剑柄头上有一篆形符印,一见即能记下。
你用时只消默念符印,将剑朝下手处,或是一挥,或是一指,立可随心应用;长短大小,
无不如意。就是脱手飞出,由你指挥,在空中击刺飞腾,也是一样。你乃初学,身剑不
能合一,灵感未通,恐遇能手劫夺,不到急时不可妄试罢了。”
    “你已拜在青城门下,既然引你取剑,定必器重,不日自会传授,无须虑得。你记
好诀印,便用此剑朝我远远拦腰一挥;无须用力,人必腰斩两段,我下半身所缠黑气也
必离体飞起。势本迅速,因我志在求死,现时不但不再拒它,反而拚受奇痛,骤出不意,
以全力将它吸住。阴索乃灵鬼厉魄所附,刁狡无比!此举幸而如愿,初起之势虽比往常
要缓得多,又有二老在上,仍是大意不得。”
    “最好尸首一断,不等黑烟冒起,即朝挺立地上的下半身连指剑光,书上两个十字,
势子要快,立可消灭。如见烟起,切忌横里乱砍,不问是什么起势,均要由上而下迎头
砍过,再由左而右,划成一个十字。如只起势略缓,尚未消灭,可照此法,先直后横,
左右却要交换,运砍十字。经一回,便减淡一回,终至消灭而止。话已说完,请下手吧。”
    孙同康见他,说完这一席话,人已疼得面容惨变,头上汗珠有黄豆般大小,语声依
然沉着从容。自称孽重,可知恶迹多,虽属咎有应得,总不失为一个硬汉。如此法力,
这等惨局,心中好警惕,便笑答道:“你人甚爽直,既如此说,我急于往见二位仙师,
先杀你那仇人便了。”
    紫衣人面上微现喜容,忽又长叹一声道:“都是遭劫,本不在此先后。此人实是比
我恶孽更重,你此时终非道术之士,不是卖好,有我看着,总可多上一层防备。你这人
甚好,我此去如不昧夙因,再世另有相逢之日。我看出你虽蒙白、朱二老垂青,多半尚
未入门;二老便在少室顶上安心引渡,此举必是试你胆力智慧,决不致舍你而去。无须
心急,从容下手,以防有失,反被见怪。我临别时还有话说呢。”
    孙同康也知二老假手自己杀二妖人,既恐去晚,人看不着;又恐下手外行。半晌未
听崖上动静,不知人去与否?不要惹出乱子,或将到手神物失去,岂不太糟?表面镇静,
心实着急。闻言一想,情理甚对,恩师命己立功,决无见弃之理。心中一定,再看黄衣
人,在光幢中虽仍施邪法抗拒,满身妖光也未减退;看去神情狼狈,威焰己杀。大约看
明自己行径,将要于他不利;一手运用法宝飞剑,与环身光霞相抗,一手频频抽空连摇,
满面惶急乞怜之色。知他险诈非常,自然不肯上当。便即默念符印,把手剑一紧,朝前
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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