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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江湖道上、提起关中武林大豪绝魂金剑雍仁,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仁兄天
生有一副铁打的心肝,血管中流的血是冷血,一言不合,他便会杀人,金剑出鞘,不见
血绝魂剑不归鞘罢手。江湖朋友提起此人,莫不心惊胆跳大摇其头。
    二十余年前,他的闺女雍君出道闯江湖,未满一年,连外号也未混到,便蓦尔失踪、
音信全无。
    绝魂金剑本人,向外宣称他没有生女儿。谁敢当面提起雍竹君触他的霉头、虽至亲
好友他也会挥剑取命。
    但纸包不住火,江湖上传说,雍竹君在湖广,姘上了一个姓关名萍的人,与护送的
雍家子弟冲突反脸,从此私奔失踪,下落不明。
    但江湖道上,从没听说过有关萍其人。能获雍家大小姐青睐的人,岂会是默默无闻
的无名小卒?但江湖朋友确是不知关萍是何许人物,消息的唯一来源是雍家的子弟,不
然谁知道雍大小姐与关萍私奔?
    雍竹君失踪、是在白无常被囚禁地底之前,因此白无常这个早年的魔头。知道有这
么一回事。此事已成为江湖秘辛,二十年来,江湖朋友大都淡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
    高翔如不是用迷魂大法从秀芷口中问出底细,怎知雍竹君的底细?
    雍竹君怎肯放他走?因此威胁他要砍小左手,方释放小绿,这当然是存心不良的诡
计。可是,高翔却禁不起吓唬,他怎能眼看爱侣被杀?只急得额上冒汗,心中叫苦不迭。
    小绿见他神色有异,芳心更急,尖叫道:“翔哥,不要上当……”
    “啪”一声响,少女给了她一耳光,掩住她的嘴,叫不出来了。
    雍竹君哼了一声,喝道:“女儿,先割了那丫头的上唇。”
    少女应喏一声,拔出了幻电神匕。
    “且慢g”高翔满头大汗地叫。
    “你少废话。”雍竹君叫。
    “你不是说给在下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么?”他大声叫。
    “老身说过了,但公平决斗,你这女伴必须死。”
    “这叫公平么?”
    “公平二字,看法各有不同。在老身说来,这就是公平。”
    “你……”
    “我问你,目下优势在谁手中?”
    “这……”
    “你不承认老身已占了上风?”
    “但……你也有人在我手中。”
    “我那侍女即使你不杀她、老身也要将她置之死地,你根本一无所有。”
    “这个……”
    “因此,老身为何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如果让你公平决斗,也许你幸运伤了老身的
人,所以你的女伴必须先死。在老身说来这已经够公平了。”
    “你……你强词夺理……”
    “呸!你到底是愿决斗,还是愿断手?说!老身不愿和你说理。”
    高翔一咬牙,沉声问:“在下入果愿断手,有何保证?”
    “老身从不向人保证。”
    “这……”
    “愿不愿那是你的事、没有人勉强你。”
    高翔真被迫得走投无路。举起左手心中为难。
    张小云居然对他关心,押着秀芷走近说:“高爷,使不得。你不知这是她们的诡计
么?等你的手一断了,便得任由她们宰割了。”
    “但……我怎能见死不救?”他惨然地问。
    “断了手,你更救不了她。听这鬼女人的口气,便知不是好东西。”
    白无常一跃下石,狂笑道:“小伙子,你真是个挑不起放不下的大笨虫。这位女娃
娃说得对,非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俗语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皆不毒,
最毒妇人心?你如果断了手,这叫做自掘坟墓,你能相信这恶毒女人的话?”
    “老鬼!你少给我插嘴。”雍竹君怒叱道。
    “哈哈!你少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老夫我行我素,你也并末占得了老夫的上风。
你还没问老夫是否肯放过你这弃家私奔。断情绝义的淫妇呢?”
    说完,白影一闪,飞扑而上。
    高翔心中一动,人急智生,定了了大胆的冒险行动、冲出大叫道:“不许动手!休
误了在下的事。”
    白无常一声怪叫,大袖一挥,叱道:“滚你的蛋!”
    “嘭!”一声大震、高翔被飞沙走石的罡风所击中,砰然倒地,骨碌碌向少女滚去。
    白无常一声狂笑,猛扑雍竹君。
    老太婆一声怒叱,拔剑闪出相迎。
    场中大乱,少女被白无常那摧山倒海的袖风所惊,一怔之下形入死人滚近的高翔,
已射出了三颗雨花石,一闪即至,飞沙走石中谁也看不消飞石,太快了。
    变生仓卒,少女还以为高翔已被大袖击毙了呢,尚来不及转念,到底经验不够,同
时也不忍心将与她长相相差不远的小绿杀死,便着了道儿。
    “噗噗噗!”三颗雨花石全部中的。一中握神匕的右手曲池,手臂立即僵死;一中
右肩井,右半身麻木;一中右膝,扭身便倒。
    快!生死关头。高翔滚到,抱住了小绿,抓回神匕,奋身一蹦而起,飞跃两丈外,
脱出险境。
    老太婆与白无常,正舍死忘生狠拼。白无常一双大袖飞舞,风雷俱发,狂风乍起走
石飞沙,刺耳的怪笑飞扬,把老太婆迫得团团转。
    变化太快,高翔冒险成功了。
    雍竹君一声怒啸,像怒鹰般猛扑高翔、剑出如电闪。
    高翔将小绿放在一旁,幻电神匕已涌起千道光华。势如疯虎反扑,咬牙切齿,形如
疯狂。
    人影接触,剑影漫天。
    蓦地青影飞射丈外,人影倏止。
    “当当叮叮……”碎铁粉末,如同满天花雨。
    雍竹君飞飘丈外,手中只剩下剑把。
    一星金虹飞落在三丈外,是雍竹君发髻上的半段金钗,被高翔削断挑飞,带飞了一
绺散发。
    高翔目毗若裂,虎目瞪圆.咬牙切齿叫:“下一招,要你的狗命,换剑上!”
    雍竹君苍白的脸色变成青灰色,丢了剑把纵向少女,抱起一跃两丈,急问:“女儿,
怎样了?”
    “右肩井、膝关、右曲池被制。”少女竭力大叫。
    雍竹君快速地解了女儿的穴道,拔女儿的剑,向跟来的高翔叫:“你换剑,公平一
决。”
    高翔哼了一声,说:“好,在下给你一次机会。”说完,向打得飞沙走石的白无常
叫道:“沈老前辈.晚辈已答应她们公平一决,请住手。”
    白无常一声狂笑,一袖迫退老太婆,飞退两丈外叫:“好,这才是大丈夫行径。”
    高翔退至小绿身旁,替小绿解了气门穴,将幻电神匕交到她手中,顺手取了张小云
的剑。
    小绿忍不住珠泪双飞,忘情地扑入他怀中,抱住他哭了个哀哀欲绝。
    他轻拍姑娘的背腰,苦笑道:“小绿,小绿,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哭了。”
    他轻拥小绿到了张小云身旁,接近秀芷,解穴说道:“你走吧!得罪得罪。”
    秀正在距雍竹君三丈左右拜倒,泣道:“奴婢侍奉小姐二十余年,忠心耿耿无二心。
追随小姐含辛茹苦,出生入死毫无半句怨言,昨晚奴婢被擒,他们对奴婢只字末问,奴
婢此心,天日可表,决无出卖小姐的罪行。小姐既然不念奴婢耿耿此情,奴婢不配侍候
小姐了,四拜辞恩,请从此诀。”
    她叩首再四,拜摆挥泪转身,如飞而去。
    雍竹君一怔,大叫道:“秀芷妹,请听我说……”
    但秀芷已远出十丈外,头也不回地走了。
    雍竹君不死心,奋起急追。
    高翔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你活在仇恨中二十年。你没有理由将侍女与奶娘
也留在身边被仇恨所毁,你这遗腹女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硬加在她心灵中的仇根念头。你
已经失去人性,目前该是你自反自赎的时候了。”
    雍炸君一声厉叱、剑涌千朵白莲,抢制机先进招,势如狂风暴雨凶猛地冲进,拼命
了。
    张小云挽了仍感虚弱的小绿,匆匆向林内隐身说:“我们先避开,免得高爷有所顾
忌。”
    小绿居然同意了,同时她确是需要找地方安静地歇息,大概昨晚她吃了不少苦头。
    高翔无畏地挥剑接招,一口气接下了雍竹君猛烈无比的九剑急袭,立还颜色取得空
门奋勇突入,以排山倒海锐不可挡的三招九剑回敬,不但夺回让出的地盘、更将对方迫
入近山崖的死角。
    三丈内剑气裂肤彻骨,飞腾的剑影漫天彻地,好一场空前猛烈武林罕见的恶斗,双
剑相接交错的啸鸣动魄惊心,激烈的冲刺快速的闪避令人目不暇接,双方每一剑皆直迫
要害,险象横生,生死须灾。
    开始,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不久,雍竹君剑上的啸鸣在显著地减弱。
    白无常袖手旁观,先是神色肃穆,不久便恢复了轻松的表情,最后咧着大嘴狞笑道:
“绝魂剑术如此而已,婆娘、你的内力火候太差,剑术虽佳,但威力仅仅发挥六成。与
这位小伙子相较,仍然差得远。哈哈!小伙子,这一剑真可惜再进一寸便得手了。哎呀!
怎能手下留情……”
    雍竹君已被迫至石崖下.猛地大喝一声,剑势倏变“叮叮”两声震鸣,突将高翔的
剑带出偏门,剑虹一闪,诡异地袭向高翔的右肋,从不可能的方向排空而入。
    高翔不得不扭身左闪,挫腰招出“星河倒挂”,不但躲过了连续攻来的剑影,也剩
机急袭对方的下盘,同时想夺回原位,不许对方脱困。
    可惜,雍竹君的剑势变得太突然,威力似乎增加近倍,已经换了方位脱出困境,离
开崖下死角了。
    “呸!”雍竹君再次暴叱,展开另一种更为霸道的剑术,攻势连绵不绝无尽无穷,
只片刻间,便攻了百十剑,把高翔迫退了十余步。
    高翔先是一惊,沉声地接招化招,这种似曾相识的霸道剑术他不陌生哩!一面设法
稳住,一面讶然叫:“好啊!很有意思、你也接我几招奇学。”
    一声低啸他攻出了一招“银汉飞星”,接着是“七星联珠”凶猛地回敬,用上了十
二射星散手剑术。
    两人再次大发神威,比先前更为凶猛,更是猛烈,更为险恶。
    在一旁观战的白无常,脸上骇人的狞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更为吓人,更为狞恶
的怒容,鬼眼中凶光暴射,脸上涌现着浓厚的杀机,哼了一声自语道:“好小子,你犯
了最大的错误。”
    不远处的老太婆也哼了一声,接口问:“丑鬼,那小子犯了什么最大的错误?”
    白无常狞笑地撇撇嘴,问道:“你为何要问?”
    “不能问么?”
    “可以问。”
    “说来听听。”
    “这种剑术,是不可传给女流的。”
    “什么?”老太婆不解地问。
    白无常阴阴一笑道:“凶猛霸道的剑术,必须有雄浑的内力御剑。你那位主母内力
火候本来就差劲,用这种剑术作回光返照式的攻袭,支持得了多久?”
    “你刚才是说我家小姐?”
    “当然。”
    “她不是小子,老身以为你指的是那姓高的小辈呢。”
    “老夫一点也替那小伙子担心。”
    “我家小姐也足以应讨。”
    “咱们走着瞧。”
    “别忘了还有老身呢。”
    “我无常鬼当然也替小伙子撑腰。”
    “哼!老身并未将你放在眼下。”
    “老夫一指头也可以送你归阴。”
    两人在斗口,激斗的双方就在这瞬间分出了胜负,只见高翔连攻三剑,豪勇地挺进。
重新将雍竹君迫于崖角重陷入绝境了。
    雍竹君已有力竭之相,狂乱地作困兽之斗。一声冷叱,突然连人带剑奋勇向高翔的
怀中撞去。
    “嗤”一声厉啸,人影疾分。
    高翔退了三步,冷笑道:“你还能支持三五招。”
    雍竹君的右肩外侧裂了一条缝,鲜血涌出,脸色泛青。咬牙道:“不见得,你说早
了些。”
    高翔一声低叱,招发“七星移位”,表面上看像是攻袭右下角、其实却是虚实相成
攻中宫的杀着,剑芒疾叶,洒出了七道如虚似幻的剑影。
    雍竹君不知利害,急封右下角大挪移化招。
    一剑封出,落空了。
    高翔的剑虹乍隐乍现,一星寒芒攻至对方的左胸方寸要害,排空直入。
    白影来势如电,喝声如乍雷,罡风袭到,人影切入。
    生死须臾,高翔的剑尖已点到对方的衣襟,剑气迫体。
    “嘭”一声闷响,白无常的身形排空直入,大袖从中间拂过,拍在石崖上势如山崩。
    高翔的剑被罡风震偏、在彻骨罡风及体时,撤招侧飘八尺,叫道:“老前辈怎么
了?”
    白无常的右大袖,卷住了雍竹君的剑,左手两指点在雍竹君的右耳下藏血穴上,扭
头说:“人借给我。”
    老太婆来不及拦阻白无常,站在丈外不知所措。
    少女赤手空掌扑来,尖叫道:“老丑鬼,我与你拼了!”
    白无常在袖一震,裹着的剑向扑来的少女飞去,剑把在前,去势并不快,喝道:
“该开,还未轮到你。”
    少女一把抓住剑把,被震得连退四五方行稳住身形,吓得花容变色。
    老太婆挺剑迫进,厉叫道:“白无常,放了我家小姐,老身与你生死一决。”
    白无常扣住了雍竹君的右腕脉门向外拖,冷笑道:“呸!你配说生死一决?少往你
自己脸上贴金,天下间配与我白无常拼的人,屈指可数。你,哼!不行,滚开些。”
    雍竹君候然抓住白无常分神的机会,狠狠地一脚端在白无常的右胫骨上。
    白无常浑如未觉,桀桀怪笑。
    高翔退在一旁,笑道:“不必费神了,省些劲吧,以你的内力修为来说,即使你用
剑刺,也伤不了沈前辈一根汗毛。”
    白无常将雍竹君拖出,往石凳下一丢,沉声道:“现在,你最好安静些,老夫有话
问你。”
    雍竹君跌了个晕头转向,吃力地爬起咬牙道:“我什么话也没有。”
    “你不答,老夫将你带给绝魂金剑。”
    “你……”
    “老夫言出必行。”
    “你……你不能这样待我。”雍竹君怨惧地叫。
    “老夫就要这样待你,你反对也没有用,除非你的回答,足以让老夫满意。”
    “你……你要问什么?”
    白无常哼了一声,一字一吐,狞恶地问:“刚才你用来作垂死挣扎的剑术,是何名
称?”
    “我不,不告诉你。”雍竹君脸色大变地说,脸上的肌肉在油搐。
    “那么,老夫要给你尝尝九阴搜脉的滋味。”白无常狞笑着说,鬼爪似的大手伸出
袖口。
    “你……”
    “你必须从实回答,我白无常处治人,说一是一决不打折扣的。”
    “好,我说。叫……叫……叫六合剑法。”
    “啪”一声响,白无常一耳光把她击倒,狞笑道:“你放心对那些不乖乖招供的人,
老夫自有一套最妙的迫供手段,且先将你吊起来再说,那时你便任由老夫摆布了,向女
人迫供,这种手段最为灵光,因为必须先脱光衣裙。”
    “你……”
    白无常的手、已抓住了她。
    她大骇、叫道:“不许动我,我说。”
    “老夫在洗耳恭听。”
    “其实,我……我记不起叫什么了,好……好像是浪……涛剑法。”
    “哼!该是惊涛骇浪十八剑。”
    高翔一惊,说:“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剑术。”
    “你知道个屁!”白无常说。
    雍竹君完全屈服了,说:“我确是不知剑法是何名称,只知道很管用。你们问剑术
有何用意?”
    “谁教给你的?”
    雍竹君脸色一变,凄然地说:“那是先夫在世时,倾囊专授给我的。”
    “你的先夫?他叫何名?”
    “你不要迫人大甚。”雍竹君厉叫。
    “是那传闻中所说姓关的人?”白无常问。
    “是的。”
    白无常颓然放手,困惑地说:“那就怪了,天小间会惊涛骇浪的人,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一个是……他……怪!关萍……关萍……这姓关的怎会?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
    白无常泄气地说:“如果真是他,他真的死了。”
    “先夫已死了二十年。”
    白无常哼了一声,又问:“他传你这种剑法有几招?”
    “浪涛剑共有十二招,我只学了十招……”
    “哼!他只教了你一半。”
    “胡说!”
    白无常冷冷一笑道:“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这种剑术。其中一人就是我白无常。”
    “哼!”
    “另一人是我那位欺师灭祖的师弟玉面朗君薛冠华。”
    “先夫叫关萍。”
    “可能就是他。”
    “哼!你存心侮辱人。”
    白无常扭头就走,颓丧地说:“他真死了,老夫只有便宜了他。”
    高翔如有所悟叫道:“老前辈,还有一个人会这种剑术。”
    白无常一怔,转身问:“什么?谁?”
    “不知谁……”
    “废话!”
    “且听我说,那是一个浑身裹在豹衣内的人……”他将祖常山缉凶,与豹衣人交手,
几乎落败的事说了,最后说:“那人可能是盗宝案的主凶,也是那种秘帮会的首领,他
确是用这种剑术来对付我的,刚才我就发觉了,所以说很有意思,也要雍竹君接我几招
绝学。那任的剑术,确是比她霸道诡奇得多。
    “真的?”白无常兴奋地说。
    高翔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老前辈,请相信我。我不会走眼,也不是说谎。”
    白无常低头沉思,低声自语道:“难道……难道他收了门人不成?这一来,已经有
两个人……不,三个人会本门的不传绝学了。”
    “老前辈说什么?”高翔问。
    白无常的目光,落在雍竹君的身上。
    雍竹君受不了他那可怖的目光,打一冷战向后退。
    白无常鬼眼一转,突然问:“关萍是怎样死的?何时死的?他相貌如何?多大年
纪?”
    雍竹君哼了一声,脸色白凄厉地道:“老鬼,你要挖出我的心来撕碎么?你好残忍,
你好……好可恶!”
    “你在此地滥杀,就不残忍?就不可恶?老夫问不得?不说,老夫就要将你带走。”
    “你……”
    “你说不说?”
    “你……”
    “哪怕把你磨成灰,老夫也要问出结果来,你三人一个也别想活,我白无常杀人手
段之残忍.你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再最后问你一声,你说不说?”
    雍竹君被他那狞恶可怖的态度吓得心胆俱寒,只好忍痛说:“我夫君那时年约二个
余岁。”
    “唔!年岁不对。”
    “方面大耳。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人中之龙。”
    “不错,这倒符合。”
    “那时,因家父反劝我与默默无闻的他结婚,认为门不当户不对,派两位堂兄接我
返家。那时我已怀了三哥月身孕,不得已一同远走高飞。”
    “你们私奔了。”
    “我们从河南入湖广,不敢走大道走山道,随行的有奶娘与婢女秀芷。每料到在双
山关,碰上了该死的非非憎追杀……”
    “什么?非非憎追杀你们?”白无常讶然问。
    “是的,是非非僧。”
    “你认识那老贼秃?”
    “我不认识,闻名而己,但关郎认识。”
    “交手了?”
    “没有,关郎一见他,就匆匆领我们逃命,他却在后面追杀不停。那时,天台堡叫
做台山寨,住有二三十户人家……”
    “不错,寨主是在江湖小有名气的飞虎余天。”
    “关郎说是认识余天,要投奔余寨主收容,没想到贼秃追得太急,在此地被他追上
了。关郎要奶娘带我主婢先走,他在后面掩护……天哪……”
    雍竹君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白无常久久没作声,久久方冷然地问:“以后呢?”
    “关郎被贼秃打下绝崖,尸骨尽碎。那是七月初六的事,好……好修!因此,我将
那绝崖取名为‘长恨崖’,岭为‘绝魂岭’。我在此地找到了这座石洞栖身,在此生下
女儿关忆萍。我要传她两家的绝学。以便日后去找老秃贼报仇雪恨,万死不辞。”
    白无常叹口气,苦笑道:“你毫无机会,老贼秃一个小指头也会教你们三人死一千
次。”
    “我要结合天下有志一同的人,誓死与老贼秃周旋,杀夫之仇不共戴天,粉身碎骨
亦所不惜。”
    白无常扭头便走,冷笑道:“连老夫也被那老贼秃吓破了胆,受了二十年生不如死
的活罪,你们?哼!”
    他走了几步,突然心中一动,转身问:“雍竹君,有件事不好出口问,但老夫又非
问不可,希望你能回答。”
    “你要问什么?”
    “这个……如果你肯回答老夫可替你在高小友面前求情。”
    “你问吧。”
    “关萍的右肩后以及左腰部份,有何特殊印记?”
    雍竹君脸上一红,低下头说:“右肩后有一块指大的青胎记……”
    “左腰有一条三寸长伤疤。”白无常厉叫。
    雍竹君一怔,讶然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白无常长叹一声,无限惋惜地说:“是他!那伤疤是他迫我过招,被我刺伤的、他
一身艺业,皆是我代师亲传。”
    “你们是……”
    “他是我的师弟玉面郎君薛冠华。”
    “这……”
    “冠关同音,他用关姓并不足奇。他将我出卖给非非僧,老贼秃把我囚在地底二十
年。他死了……死了也好,免得我清理门户亲手杀他。”白无常说完,转身便走。
    高翔突然笑道:“沈老前辈,小可救你出困是七月,你并未被囚二十年只有十九年
余……”
    “等一等!”白无常大叫,飞纵而回,脸色难看已极,颊肉扭曲得变了形。益形恐
怖。
    “老前辈怎么啦?”高翔讶然问,他并不怕白无常那丑恶的脸容。
    “你提醒了我。”白无常厉叫。
    “提醒什么?”
    白无常向雍竹君一指,怪叫道:“你说他是七月初六被杀死的。”
    “不错,七月初六。”雍竹君拭泪说。
    “呸!我与他八月中秋在南京见面,八月秒他被非非僧捉住破了他的气门,招出我
在清凉山的藏匿处害我被囚地底二十年。呔!你这贼女人满口胡说八道,说!他藏在什
么地方?”白无常声色俱厉地叫,那狞恶的神情,足以令人吓破胆。
    雍竹君连退五六步,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一闪即至,抓住了她的右肩,厉叫道:“他七月初六死了,难道是他的鬼魂
八月中秋与我在南京会面?他的阴魂被非非僧捉住了?呸!见你的大头鬼!是不是他叫
你编出这件事来骗人?”
    雍竹君痛得龇牙咧嘴,惶然叫:“我说的是实话,谁敢说你的师弟是我的关郎?你
才见鬼呢!”
    “你……”
    “你以为我这里守二十年寡,十分开心么?”
    白无常放手仰天狂笑,笑完说:“雍竹君,告诉你,天下间决没有身上暗记完全相
同的人,你那位所谓有情有义的关郎,就是我那位风流好色,在世间糟蹋了无数美女的
玉面郎君薛冠华。他没死,他尚在人间,他这人雄才大略,工于心计,死不了的。想想
看吧,你看到他的尸体么?”
    雍竹君动摇了,但仍然嘴硬地说:“我亲眼看到的……”
    “你看到他跌下去跌碎的?”
    “这……没有。”
    “只看到碎尸?”
    “是的,为收殓他的尸体,整整花了一天工夫。”
    “是他,能看出是他?”
    雍竹君摇摇头,但又说:“衣裤鞋物兵刃暗器都是他的。”
    “真妙,留下了死证。”
    “而且确是有人追来。”
    “是不是非非僧?”
    “好象……我们并未看清。”
    “你们并末眼见他掉下崖去。”
    “我们回来找他时方发现的。”
    “你们怎知他掉下去了?”
    “曾听到惨叫,找到的。”
    “头已经碎了。”
    老太婆突然说:“小姐,记得老奴曾对那只耳朵生疑么?那耳朵的耳垂太小,小姐
说是因为撕裂之故……”
    “哎呀!”雍竹君突然若有所悟地惊叫。
    高翔接口道:“而南京出了一个会使用惊涛骇浪十八剑的人,目下是一个神秘帮会
首领,高手如云,党羽密布,秦淮河四大名花神秘失踪,十六宗窃案失窃金银数百万
两……”
    “天哪!”雍竹君厉叫,以手掩面。
    “那畜生已被非非僧去气门,不可能成为神秘帮会的首脑。”臼无常说。
    “破气门并非无可救药,如有功参造化的高手,辅以灵药而又求冶及时,同样可以
起死回生。”高翔冷冷地说,又加上一句道:“家师就有这份造诣。”
    雍竹君发出一声哀号,像中箭的哀猿,以手掩面向洞口中踉跄而奔。
    白无常扬声道:“那畜生好色如命,诡计多端,他绝对没死在长恨崖,八月中秋确
在南京与老夫见面。既然他说是受到非非僧而追袭,只消查出二十年前非非僧七月以前
的行踪,不难查出内情。据老夫所知,那次非非僧到南京,是从东海普陀山取道苏杭西
行,不可能到河南又折回南京。”
    老太婆脸上杀机怒涌,说:“无常鬼,谢谢你。”
    白无常哼了一声,向高翔说:“小伙子,我先回南京,找你所说的豹衣人,咱们南
京见。”
    “南京见。”高翔挥手说。
    白无常又道:“替我留意你那位女伴,问问她那擒拿手法拨云手的来历。”
    “这……好,小可留意就是,但不知……”
    白无常已经如飞而去,运自走了。
    高翔的目光、落在走出树林正与张小云奔来的小绿身上,招手道:“小绿,我们走
吧。”
    三人展开轻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绝魂岭。
    洞内传出了雍竹君的尖厉叫声:“婆婆,我们准备出山!”
    近午时分,高翔与小绿出现在大台堡南面的入山小道中,距堡约二十余里,这里已
不是天台的范围。他遵守诺言,时辰未道暂且等候两天。
    高翔在小坡的树林中,砍来了一些树枝与割了些茅草,开始在树下搭茅棚。小绿大
感诡异,一面帮他依树搭架,一面问:“翔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呵呵笑,编着草片说:“替你搭一间宿处,你这位大小姐不能再露宿了。”
    小绿红云上颊羞笑道:“我们成了野人了,这倒是稀奇哩!”
    “呵呵!你不要以为是专为给你住宿的。”
    小绿会错了意,嗯了一声说:“你呀!你……”
    “大概你只能睡半晚。”他毫无机心地说。
    “哦!要轮流守夜?”
    “不,另有妙用。”
    “是何妙用……”
    “天机不可泄漏。”
    “我不依……”姑娘在撒娇。
    “又来了,又不听我的话了。”
    “哦!我听,不问就是了。”
    “这才乖。”
    八尺见方的低矮茅棚搭就,他向小绿说:“劳驾,你到四周巡视一番,先从北面向
东搜,看是否有人监视。记住.只许搜目视所及的地方,发现有人,不许追击。”
    “是,遵命。”小绿顽皮地说,带了剑兴冲冲走了。
    他开始布置一些绳绳桩桩,直至小绿迫回至百步外,方拍招手叫:“好,小绿,不
要过来。”
    他提了包裹带了剑迎上,在一株大树下挂了包裹说:“就在此地歇息,我去猎些食
物来。”
    “咦!不是在茅棚……”
    “你真傻,天尚未黑呢?”
    “那茅棚……”
    “晚上再过去,这时就在树下歇息,贼人必定以为我们在此过夜,却不知我们已撤
至茅棚。”他诡笑着说。
    小绿向百步外树林映掩的茅棚看去。笑道:“翔哥,你也是条笨虫。”
    “笨虫?”
    “瞧,贼人就不会搜到茅棚去么?”
    他饱含深意地笑道:“你能保证那些人聪明透顶不是笨虫么?我就希望他们认为我
是笨虫!”
    “你呀,你这人真是莫测高深!”姑娘点着他的额角笑道。
    小绿兰心惠质,聪明绝顶,看了高翔的怪笑,知道他定然另有用意,因此亲呢地点
破他的心意!
    她那娇媚的笑、那亲呢的举动,那甜甜的眼波,却不知自己的神情是如何动人,这
情景完全像情人在撒娇,更像打情骂俏。
    高翔心中一荡,突然伸虎腕捉住了她的手,虎目中涌起奇异的神采,火热地目不转
瞬地凝视着她。
    小绿先是一怔,接着粉颊红似一朵石榴花,“嗯”了一声,以手掩脸,娇羞万状地
跌入他的怀中。
    两人相偎相依,久久,时光像是凝住了。
    他听到小绿的心跳。小绿也感到她像是被一团火所拥抱,抱得她芳心大乱,感到无
比的舒畅,无比的沉醉,一种属于少女的迷乱与激情,完全征服了她。
    久久,高翔终于压抑了自己,轻抚着她的秀发说:“小妹,你找枯枝准备生火,我
去去就来,记住不可乱跑,不可逞能,有惊要发声招呼。”
    他真想亲一下小绿那吹弹得破、娇嫩可爱的粉颊,但他忍住了,掉头向东悄然去找
猎物。
    这一带的山雉,多得简直成了养鸡园,二三十只成群结队。受惊时猛往荆棘丛里钻,
钻昏头钻入人的脚下也不知,再就是野猪与鹿兔,见人不惊平常得很。
    他找来了十余只雉卵,两只肥母雉,且已洗剥停当。小绿已生起火,用树树做了两
根叉架。
    一面烤野鸡,一面信口谈笑。小绿一直就不敢注视他,一直回避他的目光,一面在
低着头,说话的声调极不自然,轻声细语完全与往昔不同,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
但又不时偷偷地向他投来匆匆的一瞥,不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姑娘了。
    蛋只能用不太热的灰烤熟,因此野鸡烤好了,蛋尚未熟。他撕了一条鸡腿递入小绿
手中。说:“趁热吃,保证比你在家中吃的肥鸡可口。明天,找水和泥烧化子鸡,又是
另一种口味。”
    不绿接过,背过身子甜甜地说:“谢谢你。”
    他呵呵笑,说:“咦!客气起来啦!呵呵……”
    “翔哥!”她假嗔地说。
    “说正经的,明天便没有盐了,得找地方讨盐,任何肉食缺了盐,淡而无味难以下
咽,一两天无所谓,缺盐三天保证你倒胃口。我们明天走远些后天直捣天台堡。”他岔
开话题泰然地说。
    这顿晚餐,是两人同食最沉默的一餐,小绿的笑语消失无踪,仅不时羞赤地一笑,
笑得极为动人。
    夜来了,高翔牵着她的手,曲曲折折地进入了茅棚。小绿虽感诧异,居然忍住不问,
她确是变了一个人,爱情确是个可思议。
    两人和衣分头而睡,但谁也睡不着。
    快三更了,兽吼四起,枭鸟厉啼,林野四处鬼火飘浮,好一个深山中的恐怖之夜。
    小绿心潮起伏,身旁的高翔似乎睡得很沉,两人中间距尚有一两尺空间,但在她的
感觉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宣的压迫感随迫着她,令她感到心乱难安。
    这一夜漫长、漫长得令她窒息。
    她感到口干舌燥,正想伸手摸索水壶,蓦地,一只大手按上她的肩膀。
    她已听到高翔轻轻坐起的声息,手一按上肩膀,她只感到浑身一震,也感到不属于
恐惧的奇异感觉如浪潮般涌到、快要窒息了。
    “哥……”她叫出了声音。
    “起来,这茅棚不属于我们了。”高翔在她耳畔说。又加上一句:“举动要轻。”
    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奇异地感觉一扫而空,手一伸,抓住了身旁的剑。她知道,危
机来了。
    结果停当,高翔的语音传到。
    “登上右面那株大树,切记不可发出音响。”
    坐在横枝上,夜风萧萧,附近已听不见枭啼,也没有走兽奔窜。
    “附近最少有二十个人。”高翔附耳说。
    “好像没看见呢。”
    四周寂静如死,虫鸟此起被伏,你只要留心听,便可从虫声猜出他们的接近方位与
到达何处了。”
    “他们是……”
    “不知道是何来路,反正其志在我是无可置疑的。不管发生任何变化、切记不可声
张。唔!背面有人接近了,两个。”
    树林并不密,蛇行鹭伏不易看到人影,林下太黑了。
    “喀”一声响,草枝摇摇。
    相距在五六丈外,看不见人。
    草声簌簌,有人向响声传出处快速接近。
    “嗯……”有轻叫声传出,草枝急动。
    高翔不动声色,沉静地说:“有两个人胫骨被夹住了,倒算是一条汉子,竟然不叫
喊哩!”
    “哦!原来你在附近设了陷阱。”她恍然地说。
    “是的,都是些猎阱,死不了人,但够他们受的!”
    “嘭!”南面有重物倒地。
    “唰啦啦!”一根树枝突然弹起,响声震耳。枝叶纷飞,东面有人中伏,吊起一个
黑色人影,那人狂叫一声,“当”一声被弹上树干上。
    一个黑影闻声飞跃而来,想抢救同伴,突然一脚踏空,右脚踏入一个仅一尺圆径的
小洞内,人仍向前冲,“喀”一声小腿骨折断了。这位仁兄摔倒了,脚仍陷在阱内,狂
叫一声,抽出断了骨的腿,叫道:“快来救我。”
    不远处正西方向,突有人大叫道;“快退!这一带到处有陷阱。”
    “啊……”有人狂叫,声如狼嗥。
    小绿忍不住笑低声道:“翔哥,你到底布了些什么陷阱?”
    他也忍不住笑了,说:“说起来很简单,只是些陷马坑,套马圈、绊弹吊索,触线
木弓,胫夹等等最平常的小玩意而已。”啸风之声突然破空传到,“嗤嗤嗤”数声轻响,
有物窜入茅棚。
    他拍拍小绿的手。急急低声道:“是飞叉太保马云飞与百步金枪罗亭来了,正是咱
们要捉的人。你在此地等着,我去捉他们来。”
    “我也去……”
    “不,黑夜中危险,暗器难防。”
    “不!我……”
    “四周布了陷阱,你下去准倒霉。你又不听话了,记住不可出声。”
    他像幽灵般溜下树,一闪不见。
    响起一声咆哨,夜袭的人纷纷撤走。
    “叮铃铃……”正西方向金铃入耳。
    他急起直追,自语道:“是招魂使者叶君山的招魂金铃,这两个凶嫌都来了,大概
是狄堡主叫他们出来拼命啦。”
    金铃声十分怪异,入耳便令人气血翻腾,心中迷糊,昏昏沉沉神智散乱,随节奏的
徐缓急骤而情绪波动,定力不够的人支持不了多久,即使掩上双耳,也无法将铃声完全
阻止于耳外。
    怪,金钟声急速地远扬,向东消逝,带铃的人身法好快。
    他不顾一切飞赶,逐渐拉近。
    降下一座山沟,前面是一座峻峭的奇峰。山坡下林更深,草更茂,藤萝密布,青苔
密密麻麻生长在峭壁上,滑不留足,不易攀登。
    金铃声就在前面不远,快被他追上了。
    “他在引诱我。”他心中嘀咕。
    已可听到奔跑声了,他岂肯轻易放弃?已经追了七八里,不能半途而废。
    沿山脚狂追,近了。蓦地前面有人叫:“后面有人追来,快阻止他入谷。”
    看样子,他已迫近对方的藏匿处。
    蓦地,前面三丈左右的崖壁下,冲出一个黑影,迎面截住大喝一声,双手齐扬。
    他收住冲势,向下一伏。啸风声掠顶而过,有不少暗器危极险极地飞越他的顶门。
    他贴草梢射出,“砰”一声响,将黑影撞倒了,他续向前急射。
    经此一阻,金铃声拉远了些。
    追过一处山壁,金铃声突然中止。
    他急速奔到,原来这里是两山夹峙形成的狭窄谷,口内三丈左右,石壁上竟然挂了
一盏青色的灯笼,迎风摇摆不定,如果在远处看,必定误认为鬼火。
    他艺高人胆大,不假思索的追入谷口,距灯笼不足一丈,他已看清了灯笼上的四人
字:“死亡之谷”。
    “嘭!”一声响,灯笼突然自爆而灭。
    里面传几响铃声,随之寂然。
    腥风乍起,前后共有八头猛虎扑来。
    谷口长约六七丈,两侧是陡峭的四五丈高石壁,岩石像沙岩,风化的蚀痕明显,不
时有石屑向下坠落。
    他腹背受敌,黑夜中与虎群在隘道相斗,太危险了,不得不暂行回避。
    他向上飞跃,半空中拔剑,直上两丈余,手一伸,一剑扎入石壁,剑入石尺余,劲
道骇人听闻。
    他登上剑,倚壁屹立,距地面已有三丈左右了。
    八头猛虎扑成一团,吼声震耳,有两头向上窜跃,但仅及两童便向下坠,碎石粉飞,
他稳如泰山。
    “是山君成天豪来了。”他想。
    他抓住机会,拔剑跃下,飞落谷口右侧一面,落向一头猛虎的尾部,脚下劲发如千
斤巨锤下落,猛虎的豆腐腰怎禁策得起一踹?
    剑虹一闪,另一头猛虎的脑袋被他一剑劈开。
    与猛虎相斗,他便大意了些,刚打了第四头猛虎,做梦也没料到崖根下伏着一个人。
这人躲得丝毫不露形迹,悄然发出了一枚暗器,仍然潜伏不动,并未现身。
    他感到右腰外侧一麻,胆猛虎已经飞扑而至,他已无暇顾及,挥剑劈虎。
    由于他不再腹背收敌,而是从内外进击,可逐一解决鱼贯扑来的猛虎,只片刻间他
已退入谷内,最后一头猛虎已经倒下了。
    他向谷内疾走,不久,方又感到腰肋麻按摩的,
    伸手一摸,握到了异物,不由一惊,火速拔出,那是一颗五寸长的三角钉,粗仅如
黄豆,拔出后丝毫不感痛楚,只感到麻麻地。
    “哎呀!是子午断魂钉。”他心中暗脚。
    放在鼻端嗅,嗅到一丝异味,再摸摸创口,仍然麻麻地毫无痛楚。
    “糟!不知是何种毒物。”他抽口凉气自语。
    他先吞下一颗辟毒丹,一咬牙,回头寻找暗算他的人,重新到了谷口,仅除了虎尸,
他一无所获。
    钉的主人可能仍在谷内,他不能退走,必须找到那人讨解药,这可不是一般解毒药
便可自救的,各种奇毒必须招到独门解药医治。
    刨口发麻而无其他感觉,很可能是慢性的毒物,出许还来得及找那人索解药自救。
    有进无退,他已别无选择。
    山谷宽广,四周有六七座奇崖,奇峰怪石棋布,一丛丛树林连绵不绝,似乎每一处
皆可能有埋伏,每一处皆有凶险。
    他镇定地向内闯,沿一条小溪急行。
    蓦地,似乎脚下一慢,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几乎摔倒。他站住了,再摸摸创口,
创口的麻木范围扩大了些,定下神,试试拍动后枕骨,不错,昏眩感消失了。
    正待举步,左方草下中黑影飞射而来,奇快绝伦。
    他本能地扭身回敌,一剑挥出。
    “铮”一声暴响,来人架住了他一剑,人向下锉,“砰”一声声摔倒在地。
    他正跟上擒人,突觉神智一昏,昏眩感无情地袭到,头重脚轻身形急晃,他只好定
神站住,先求自保。
    黑影奋身滚出八尺外,如飞而遁。
    前进一箭之地,共受到七个黑影的偷袭,每一次皆在他接招之后,昏眩感突然光临,
七个黑影皆能在生死须臾的危境中脱逃,逃出他的剑下。
    终于,他感到不支了。
    昏眩感一次次袭来,每一次皆在他运劲出招之后光临,一次比一次来得严重,不能
再运功了,每运一次,气血便将毒物扩散得广些。
    他不能再进了,忖道:“你们以逸待劳,引我入伏,我何必操之太急睁着眼睛望鬼
门关里闯?我必须反客为主,也以逸待劳或许有希望,同时也可以行功迫毒,至少可以
歇息哪!”
    他不走了,向侧一窜,离开了小溪,百步外便是一座不算陡的山坡。茅草及腰,没
有树木。
    他在山坡中段坐奸,剑置于身侧,开始定下心神,默默行功,要用气功中至高的排
字诀,排出体内异物。
    这是气功的至高境界,也是练武人梦寐以求的争取目标,但真能练到这种境界的,
几如凤毛鳞角。
    他尚未练至这种无上境界,但他必须试一试。如果能办到。那是天大的喜事哩。
    一刻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失败了,中毒太深,而行功太晚,大事不妙。
    人在绝望关头,冷静的人绝不会轻言绝望,会下方百计争取生机,不惜冒险大胆地
试图用新的方法努力打开生路。
    久久,他的身躯温度急剧下降。体温消失,表示他已向黄泉路上赶路啦!
    下面,有人四处穷搜。却不知他已上了山坡,任何角落皆可隐藏,但却没有人想到
他会藏在一无遮掩的茅草山坡上。
    朝霞满天,天亮了。
    他坐在草中,脑袋露出草梢头,脸色苍白,双目闭拢,浑身僵硬,冷冰冰地,气息
已绝,衣上有朝露。
    朝阳洒落在山谷下,晨雾升腾。终于,有人看到他了,叫声传遍山谷,回声不绝:
“瞧。山坡上有人,上去看看。”
    人上来了,是个黑衣中年人,站在两丈外不敢走近、向下面大叫:“是他.在这儿,
快来收拾他。”
    不久,先后上来了八个人,将他围在中间谁也不肯先走近。
    八个人的年龄皆在花甲左右,其中一人果然是山君成天豪。这位仁兄所站的方位在
右后方,可知名望与地位皆比其他的同件差。
    站在前面的三个人,看长相便知不是善类。中间那人鹰目勾鼻薄嘴唇,两撇灰鼠须,
双耳招风,眼神极为阴森,打量片刻,用中气充沛的嗓音间道:“你是龙骧勇士高翔?”
    高翔已经僵死,哪能回答?老家伙秃眉一跳,阴恻恻地说:
    “你不回答,那可是你的事,老夫必须把话说明。老夫项诚,死亡之谷的主人,你
该听说过亡魂项诚的名号。你,老夫给你一次机会、立即转回南京,不许过问天台堡的
事。”
    左首的矮老人接口道:“诚老网开一面,你小子不要错过机会了。”
    左首那大鼻朝天的老人也说:“如果你答应,将是第一个活着离开死亡之谷的人、
值得骄傲。”
    得不到任何回答。八位高手被激起了无名孽火。亡魂项诚举手一挥,高翔身后的一
个灰袍人,突然扑出,“当”一声响,一脚踢在高翔的腰背上。
    高翔整个人被踢飞,飞向亡魂项诚。
    前面三个人皆以为他向前进击,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三掌齐出,势如山崩。
    “当当啪!”三人的掌,分三方向他集中,全部击实,一中胸两中肋,如中败革,
毫无抗力。
    “嘭!”他被击飞后倒,摔倒在地。
    山君成天豪及时纵到,一把抓住了他,向上一拉突然“咦”了一声,火速放手。
    “怎么了?”亡魂项诚急问,已看出山君的神色不对,声出同时向前接近。
    山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笑道:“咱们在向死尸动手。”
    “什么?”
    “他已死去多时。”
    众人走近,七手八脚探弄脉息。亡魂项诚颓然放手,退了两步说:“尸体都僵了,
咱们都昏了头。”
    一个三角脸黑衣人惑然地说:“如果昨晚他中了在下的子午断魂钉,不该这么早就
死了,可能是击中了要害这不能怪我。”
    亡魂项诚苦笑道:“反正他已经死了,谁下的手无关宏,他不死咱们还得多费手脚
呢。王兄,你是把尸首带回堡复命呢,抑或是把人埋在此地算了?”
    “我看,还是把尸体带回去好了,他还有一个同伴,昨晚并末被铃声引来,有了尸
体,他那女伴便会到敝堡拼命,便可一网打尽水除后患了。”一名暴眼秃头的花甲老人
说,他是天台堡的高手厉鬼王平,与亡魂项诚是早年并肩闯荡江湖的一对凶魔。
    “昨晚确是只来了一个人。”亡魂项诚语气坚决地说。
    矮老人鼠目中流露着一丝忧虑,说:“那女的是缥缈魔僧的门人,如被她走脱.大
事不妙,咱们天台堡危加击卵。”
    厉鬼王平苦笑道;“本来昨晚袭击是山君天豪兄的主意,要不是追命鬼陈禄兄招魂
使者的金铃来引敌,恐怕连一个人也引不出来呢。”
    山君成天豪拍拍胸膛说:“这样吧,一切后果皆由兄弟负责,兄弟替堡主锄除至天
台堡寻仇的人,以酬昔日堡主救命之恩,这已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把帐算在兄弟头上,
多一个无所谓,对外只说杀龙骧勇士是兄弟所为,与大台堡无关岂不甚好?”
    追命鬼陈禄,也就是那位三角脸黑衣人,自认是以子午断魂钉击毙高翔的家伙,三
角眼眨动。冷笑道:“天豪兄,敝堡担当得起这点风险,放心吧!咱们这就把小子的尸
首带走,兄弟权充背尸人好了。”
    亡魂项诚淡淡一笑道:“好了,不必争论了,项某岂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人死在
本谷,当然由兄弟负责。走,兄弟送诸位一程,最好能在路上碰到这小子的女伴,兄弟
可不在乎什么缥缈魔僧的门人,即使魔僧亲来厂,兄弟也不在乎。”
    八个人立即动身,因追命鬼陈禄背了高翔冷僵的尸体,急急出谷,不久便走上了北
行的天台堡的小径,沿途留心四周的动静希望能发现昨晚不曾现身的小绿,摩拳擦掌神
气万分。
    登上一座小山顶,突听西面山脊上的密林中,传来了一声厉叫,声源约在百十文外。
    山君一怔,说:“那儿有人。”
    “去看看。”矮老人叫。
    “散开,左右抄出。”厉鬼王平说。
    小绿在树上等侯高翔归来,左等右等,等得心中焦急,等得七窍生烟。下面,贼人
们以为茅屋中没有人、放心大胆地将陷入陷阱的人救走了。
    她等得五内如焚,直至东方发白,仍然音讯毫无,她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一早,她爬下树来,按昨日高翔带她进入的路线,走出了陷阱区,六神无主地在附
近十里内兜圈子穷找。
    她失塑了,哪有高翔的影子?
    她逐渐扩大搜寻的范围,一直就不留发现打斗的痕迹,至少高翔昨晚不曾与人在附
近与人动手,不会落在对方手中,那么,人到何处去了?
    日上三竿,她到了南面的入山小径旁,看到前面山脊上人影一闪,是两个佩刀的巡
哨。
    她心中大喜,向上飞掠。
    两个巡哨也看到她了,吃了一惊,一个叫:“是那小子的女伴,快走!母老虎利
害。”
    两人沿山脊飞逃,但世间比缥缈遁形术轻功快的奇学,少之又少,两个巡山好汉怎
跑得了。跑不了便只好拼老命,两人左右一分,大喝一声,旋身同时反扑,刀光一闪,
左右齐上。
    小绿丢掉包裹,一声娇叱,先对付左面的人,向左一闪,快,
    电光石火,左手切入架住了对方操刀的于、右掌发如惊爽。重重的抱在对方的脸面
上,这一掌下去还了得?鼻子嘴巴眼睛同往内陷。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右手夺过了刀,“铮”一声架开了右面大汉的刀,右膝一转,
“当”一声一膝横撞在大汉的左胁下,右手却抓住了大汉的衣领向下带。
    “膨!”左面大汉躺下了。
    她将右面的大汉拖死狗似的,拖入林中,解对方的要腰带将人吊起,扬着刀厉声问:
“说,你们把高翔诱到何处去了?”
    大汉已是半条命,好半天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巡……巡山的……”
    “答我问的话。”
    “我……我不……不知道……”
    “嘭”一声,她给了对方一刀背,再次厉叫:“你敢说不知道?”
    “我……”
    “嘭!”又是一刀背敲在大腿上。
    “啊……”大汉狂叫。
    “说!”
    “我这……我听说……”
    “听说什么?”
    大汉喘息了片刻,方龇牙咧嘴地说:“听说是山君请来了几位朋友,并得到堡中几
位前辈的协助,用招魂使者的招魂金铃,引你们到死亡之谷,在那儿解决你们。至于他
的事,在下便不知道了。”
    “当真你不知道其他的事?”
    “在下……”
    “你说不说?”她所刀问。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语音亦传到:“要知道其他的事,为何不问老夫?”
    她丢掉刀,转身拔剑,冷笑道:“正要问你,你来得好。”
    来人是山君成天豪,只有一个人。
    “你要问什么?”山君接近至丈外止步问。
    “何不把你的人全部叫来再说?”她用手向两侧一指,冷冷地说。
    首先从树后出现的人是亡魂项诚,其次是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
    “还有。”她沉静地说。
    三丈外射出厉鬼王平,大吼道:“老夫收拾你这折翅的雁。”
    来势奇猛。身剑合一急如星火,眨眼间便扑上了,剑化虹而至,袭向胸口要害。
    小绿尚未听出话中之意,也来不及想,一声娇叱,招发“飞星逐月”,以攻还攻,
向左略闪取得了有利部位,猛攻对方的右胁肋。
    厉鬼王平艺业了得,撤招变招,“铮”一声便震开了狂野地攻来的一剑。
    小绿好快,快得令人目眩,略向左移第二剑又到。“嗤”一声便刺破了厉鬼的胁,
只消略偏数分,便可刺入厉鬼的体内了。
    厉鬼大骇,斜飘丈外骇然叫:“果然不愧缥缈魔僧的门人。矮子,并肩上!”
    矮老人姓李名川,绰号叫矮魅,人皆称他为李矮或矮子,轻功出神入化,自诩举世
无双。昨晚就是他用金铃诱敌,但几乎被高翔追上,确也令高翔用上全力追赶,高翔仅
比他高上一分半分而已。
    矮魅一声长笑,从树下贴出窜出,剑来势如电,飞射而至叫道:“让给我,看谁
快。”
    小绿一看对方的身法,便知遇上敌手了,一声娇叱,只见绿影一闪,剑光流转,她
已闪在一旁,反转矮魅的后侧,而且攻出了招式。她用上了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缥缈
遁影术,果然不同凡响。
    “铮!”矮魅以‘神龙摆尾’向后化招,接住快速绝伦的一剑,脸色一变,前窜八
尺叫:“联手……哎……”
    原来小绿已经跟到,剑已及体,“咧”一声站胁衣而过.危极险极。
    矮魅惊出一身冷汗,再前窜八尺。
    厉鬼恰好及时枪到,剑取小绿右肩背,叫:“接招!”
    三人立即缠上了,各展所学,展开了空前猛烈空前快速的狠斗,人影急剧地闪动,
剑影漫天。
    亡魂项诚看了片刻,突然叫:“两位退,人交给我。”
    声落,人已拔剑飞扑而上。
    这一来.等于是替厉鬼与矮魅催魂,他该等两人退出时,方接上出招的。
    其实也难怪他操之过急,他已看出两人不可能顺利脱出纠缠,稍一大意便可能送命,
在这种双方快攻,双方皆是艺业高强的场合中,全身而退的机会并不多。
    小绿认为对方要加入以三打一,心中一急,便立下杀手,不顾一切用上了绝学,冒
险行雷霆一击,但见绿影突然诡异地,更快速连闪两次,人影乍分。
    “啊……”厉鬼狂叫着飞退丈外,“砰””一声摔倒在地,背心挨了致命一剑。
    身后中剑,可知小绿的快速程度是如何惊人了。
    矮魅也退丈外,持剑的手不知怎地,已被小绿用神奇的拨云手手法扣住了曲池,小
绿的剑尖已架住老矮鬼的脖子上,两人面面相对几乎贴身而立。
    “站住!”小绿怒叱。
    亡魂项诚一扑落空,正想再次扑上,闻声止势,被眼前的情势镇住了,不敢妄动,
站在丈外发怔。
    “你们想倚多为胜?”小绿问,声色俱厉。
    亡魂项诚冷哼一声道:“老夫要与你一比一公平一决。”
    “为何不等他们退便扑上?”
    “老夫已出声招呼了。”
    “你要是一比一。本姑娘答应你。”
    “你先放人。”
    小绿左手加了一成劲,矮魅叫了一声,剑脱手而坠,毫无反抗朗机会。
    小绿一指头点了矮魅的七攻穴,一掌将人推倒,向亡魂项诚沉声问:“你是天台堡
的人?”
    “你何必多问?”
    “贵堡为何食言袭击?”
    “你……”
    “本姑娘与高大哥已离开天台山的山区,对不对?”
    “老夫”
    “为何食言?”
    “老夫不是天台堡的人。”亡魂项诚厉声道:“你是……”
    “老夫住在亡魂谷,亡魂谷的主人亡魂项诚。”
    小绿的目光,落在巡山的小贼身上,说:“刚才那小贼招出你们高大哥诱至亡魂之
谷去了,是不是?”
    “不错。”
    “高大哥呢?”
    “你要见他?”
    “不错。”
    “你还是不见的好。”
    “本姑娘必须见他,你既然不是天台堡的人,竟然向本姑娘袭击,定是天台堡狄堡
主所授意。”
    “就算是吧。”
    “本姑娘……”
    “你也得死。”
    “哼!等会儿便知谁死谁活了。说!高大哥目下在何处?”
    “你真要见他?”
    “说!你……们把他怎样了?”小绿紧张地问,似乎感到有点不对,不祥的预感突
然涌上心头,不自主地打一冷战,毛发耸立。
    该死的亡魂项诚,居然未发觉危机,不知后果是如何可怖,举手一挥.叫道:“陈
兄把人带出来。”
    山君老谋深算.急叫到:“老诚,等一等再带人、如果能宰了她,便用不着费神
了。”
    小绿大惊。骇然问:“什么?他落在你们手中了?”
    “不错。你最好也丢下兵刀投降。”山君阴森森地说,鬼眼不住向亡魂打眼色。
    小绿惊得魂飞魄散.强定心神道:“我不信。”
    “你不能不信。”
    “把他带出来我看看。”
    “可以……”
    “带出来。”
    “带出来无妨、但你必须先丢兵刃投降。”
    “本姑娘不是易于受骗的人。”
    “丢兵刃!”
    小绿想起了高翔在绝魂岭,在雍竹君的逼迫下,几乎为了救她而不惜断臂的事,不
由心中作难,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丢兵刃?她心乱如麻。
    但她总算够冷静,沉声道:“不见人,免谈。”
    “丢兵刃!”山君迫上一句。
    她一声怒啸,猛扑山君。
    亡魂项诚明知她不可能受骗,忖道:“把尸体亮出,她就会心神大乱,杀她易如反
掌。”
    一念之差,估计错误,把老命赔上了,挥手叫:“把尸首丢出来。”
    山君逃出两丈外,急叫道:“诚老,不可……”
    可是,已叫晚了,带尸体的追命鬼陈禄,已从草丛中窜出,将高翔的尸体向前一抛,
大叫道:“小丫头,你可以替姓高的收尸,他昨晚便呜呼哀哉,魂断亡魂之谷了。”
    “嘭”一声响,高翔的身子抛在中间。
    小绿顶门上走了真魂,奔到伸手一摸。只觉心中一痛,突然“哇”一声喷出一口鲜
血,跌倒在高翔身上。
    山君认为时机已至,悄然扑出偷袭。
    厉鬼王平的尸体,被人乘机带出圈外。
    一名老人也乘机抢救矮魅,带至一旁解穴。
    按理,偷袭必可成功,小绿命在须臾。
    蓦地,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叱,小绿暴起,“铮”一声架开了刺向背心的长剑,一把
便扣住了山君的右脚一扭。“砰”一声大震,山君摔倒在地。
    小绿一跃而起,一脚踏住了山君,脸色惨白,胸前口角血迹斑斑,凤目中射出令人
心寒的冷电,银牙紧咬,脸上的肌肉崩得死紧,不再是个可爱的姑娘,而是一头受了伤
的可怕猛兽。
    “嚓嚓嚓……”异声乍起,剑光疾闪。
    山君连一声也未叫出,被砍成数十块,满地是骨肉,血与内腑流了一地。
    小绿砍一剑哼一声,她疯了。
    未死的六个人,还有一个被吊的小贼、被她这种疯狂的举动吓得魂飞天外,魂散九
霄,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残忍狠毒,委实令人骇然。
    蓦地,绿影如电,猛扑亡魂项诚,剑光如匹线,猛劈而下。这种剑使刀招的招术,
极为危险。
    亡魂项诚哼了一声,挥剑急架,想架开创顺势回敬,刺入小绿的胸膛必定毫无困难。
    “铮!”架住了。
    光华一闪,小绿左手的幻电匕已吐出,拔出时亡魂毫无所觉,挥入脖子也毫无感觉。
    “喋嚓嚓嚓嚓……”亡魂项诚已真成为亡魂,尸身倒下之前,不但头已断,腰也断
了,倒下更挨了十余剑,走上了与山君一般被分尸的命运。
    一声厉啸,剑光飞腾,光华似电,绿影似流水,奔东逐北人影飘摇,在幻电神匕的
袭击下,谁也挨不下一匕。
    救矮魅的人,与矮魅同归于尽。
    逃得最远最快的是追命鬼陈禄,一看不对便逃走溜之大吉。
    逃出五六丈外了,身后厉啸声如在耳畔。他大骇,大喝一声向后打出了三枚子午断
魂钉,仍向前飞逃。
    他却不知,小绿已腾空而至,从他的顶门上空飞越,只见绿影疾落,在眼前不足八
尺乍现。他不假思索地一剑刺出,拼命夺路。
    一剑落空,小绿已从剑侧切入,幻电神匕光临眉心。
    他本能地伸左手急拨,手突然无声而折。接着右手一凉,右手也齐肘而折。
    “啊……”他凄厉地狂叫。
    小绿抓住了他的发结,拖至高翔身旁向下一丢。
    “饶命!”他叫。
    人影在不远处现身,有人叫:“怎么回事。”
    小绿正待扑出,看清了来人,便不再理会。
    来人是楚狂,另两人是楚狂的女弟子和侍女。
    小绿的凤目中,突然流下泉水般的泪珠,按住发痛的心口,凄厉地仰天叫道:“哥,
你在天之灵等我,等我杀光了天台堡的人后,再来陪伴你共赴九泉做伴。哥,千万要等
我啊!”
    她的剑和匕,同向追魂鬼的身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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