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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接招而用背部向着对手,不啻自杀。“擦”一声轻响,剑刺入黑脸膛大汉的右肩关节
缝,奇准无比。信手一挑,大汉的肩筋立折,右臂急垂,长剑落地。大汉似乎不知右臂亡
践,逃出三丈外,方感到痛楚袭到,“啊”一声惨叫,脚下大乱,几乎栽倒。
     
    但
     
    居然被他撑住了,踉跄狂奔逃命去了。
     
    这一来,众人刚才提起的一丝斗志立时瓦解冰消,另三人撒腿狂奔,各自逃生,漫山遍
野而走。
     
    二丑鬼精灵,他不向来路逃,反而向西急窜,他认为不与众人同路,中海必向人多处追
逐,便可拾回老命了。
     
    不错,身后没有脚步声,显然没有人追来。逃命要紧,扭头看会耽误脚程,他只顾拚力
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看看到了先前的密林,他心中狂喜不住念佛,只消逃入林中便有救了。
     
    他看到林中有人,先是一惊,看清了心中大定,原来是一个被中海用掌拍碎右肩的同
伴,正跌跌撞撞地抱着右肘向西走。
     
    “不能和他们在一块儿。”他向自己说,便向右一钻,穿林而逃。
     
    走了五六丈,突见前面一株大树后移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右手插腰,左手挽着一件儒
衫,正向他咧嘴一笑,说:“二丑,才来呀?”
     
    他顶门上走了真魂,扭头便跑。
     
    “你走不了的,老兄。”叫声像是在耳后响起,他感到似乎劲风压体。生死关头,该拚
命了!他大吼一声,旋身一剑猛挥,吃乳的气力全用上了,要拚个两败俱伤。
     
    “咦!”他收剑惊叫。
     
    身后没有人,全是树,那一剑几乎砍在树干上。
     
    “我在你后面,老兄。”身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骇然转身。八尺外,中海倚在一株树干上,正用阴森森的目光注
视看他,口角泛现着嘲世者的奇异笑意。
     
    他绝望地吁出一口气,精神完全崩溃了,丑脸上青灰的颜色骇人,浑身发软,恐怖地丢
掉剑,摇摇欲堕地说:“龙……龙爷,我……我投……投降。”
     
    “你这没骨头的恶贼!”中海冷笑看说,离树站直身躯。
     
    二丑双膝一软,跪下了,哀叫道:“龙……龙爷,我……我没骨头,饶……饶命!”
     
    中海在他身前一站,冷冷地说:“杀你这种人,污我之手。”
     
    二丑如逢大赦,叩头如捣蒜,叫道:“不杀之恩,没齿难忘,来生……”住口!在下有
话问你。”
     
    “小的知无不言,龙爷是间令主的事吗?令主人川之后,行踪如谜,连天南三剑也不知
他的下落。他带着七星七杰不知走那一条路!”
     
    “在下不间你这些事。五年前,你在汾州将一根祖母绿宝石□丢在夜游神吴真阳的身
上,栽赃嫁祸,那根宝石□你从何处得来的?”
     
    “……”
     
    “说!不许支吾,小心你的狗命。”
     
    “小的做案满天下,经手的财宝数不数胜,五年前的事,小的怎记得起?这……”
     
    “你和千里旋风闻达一群恶贼,在福建汀州舆江西交界处做案,杀富劫财,屠尽那狗官
一门老小,你难道也忘了不成了,从实招来。”
     
    二丑机伶过人,一听中海骂出“狗官”二字,心中大定,略一沉吟,说:“哦!小的记
起来了,那根祖母绿宝石酱,乃是那狗官的财货之一,是我分得的财物……”
     
    “那狗官姓甚名谁?”
     
    “哦!听……听说……”
     
    “不许听说,招实情。”
     
    “我记起来了,姓程,名字我委实记不起来了。”
     
    “谁指使你们去劫杀那狗官的?”
     
    “有人告诉千里旋风,说那狗官官位虽然小得像芝麻绿豆,却贪赃枉法官囊饱满,要他
纠众下手,小的与千里旋风是好朋友,他提携小的做了那笔买卖。”
     
    “告诉千里旋风下手的人是谁?”
     
    “这……”
     
    “你敢不说?”中海沉喝。
     
    二丑打一冷战,叫道:“小的认识这个人,听说是在陕甘一带颇有名气的前辈同道,姓
郜名仲康,绰号叫做笑面青狼。”郜仲康日下何在?”
     
    “小的不知……”
     
    “胡说!”
     
    “小的如果知道,甘愿被龙爷千刀万剐。”二丑情急哀叫。
     
    有名有姓有绰号,打听并无困难。看二丑不像撒谎,中海只好罢休,深深吸入一口气,
转过话锋:“你是龙虎风云会派至黑旗盟卧底的人!”
     
    “是……是的,已……经三年了。”二丑坦白招认。
     
    “龙虎风云会的会主是谁!”
     
    “小的从末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日下在何处?”
     
    “小的不知道,只知外主坛成坛主父子在清泉山大悲古刹发施号令,召集及分派人手截
杀天玄剑了。”
     
    “贵会有一个叫邹瑞月的女人,她是混江龙的女儿,在贵会是何身份?”
     
    “邹瑞月?见鬼!没听说过。本会的弟子成千上万,小的怎知她是谁?”
     
    中海不再问,冷冷一笑道:“像你这种人,留在人间,也是……”
     
    “龙爷慈悲,饶……饶命!”二丑一听口风不对,磕头狂叫。
     
    “在下不要你的命,鬼叫什么?像你这种人留在人间,果然是人间的不幸,虽不至于祸
害千年,至少还得有不少人倒霉。你如果不遭报,天道何存?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免得你
再为祸江湖,在下从轻处治你。”
     
    声落,一脚将二丑踢翻,制了气海和丹田两八,抓住右臂一抖,二丑的右上臂骨应手从
中折断。
     
    “哎呀!救……救命……”二丑发狂地叫。
     
    前面五六丈树影中,六个快速的人影如飞而至,最快的人影是个老道,赫然是长春子,
带了助手赶到了,六人中,除了他男一名弟子外,其余四人皆以巾帕蒙面,只露出一双厉光
四射的眼睛。
     
    中海一声长笑,展开轻功如飞而去。
     
    相距在五六丈外,想追上他谈何容易?长春子有自知之明,止住同伴,停在二丑身前,
开始盘问有关中海的事。
     
    二丑不知老道的来历,他不认识长春子,反正中海不接斗便撤走了,想必是比中海更可
怕的人物。不敢隐瞒,乖乖地和盘托出。
     
    长春子静静地听完,突然一脚踏在二丑的小肮上。
     
    二丑狂叫一声,仅挣扎了片刻,五官流血呼吸渐止。
     
    长春子扭头向一名蒙面人沉声道:“冉康,你回去告诉会主,传贫道的法旨。那大地之
龙既然仅有数天可活,不予置理固然省事,但必须防范他再伤咱们的人。再就是贫道目下不
能出面,而且必须赶返重庆等待前来会合的人。黑旗令主已经快到了,不可操之过急。大地
之龙既然出手杀黑旗盟的人,大闹青霞观,折辱天南三剑,可知黑旗令主决不会暗中与大地
之龙勾结。咱们有不少人在令主身畔,他天胆也不敢心生异念,迫得太紧,恐防狗急跳墙,
无路可走时,他即使能忍受,他的手下盟友可能也会作鸟兽散,咱们岂不自剪羽翼,化友为
敌!所以必宏仁重行享。贫道走了,诸位好自为之,毋负厚望。天玄剑可能经过这儿,务必
全力除去祸胎。”
     
    “在下当将仙长的法旨传到,不敢有误。”蒙面人躬身答。
     
    长春子沉思片刻,神色凝重地说:“诸位替我留心些。会主自从其击木莲花苑之后,证
实缥缈仙子并未死亡,情绪便有点不正常,对会务的事没有以往热心,处事条理紊乱,不知
轻重缓急,人手分散各地,只顾追索缥缈仙子的下落,忽视了会务,贫道甚不放心,因此暗
中先行八川看看情形。贫道已经提醒她了,希望诸位多多加以留心,察看她是否意志动摇,
如有异样,从速遣人禀报。”
     
    冉康冷静地说:“在下也深深地感到,会主近来处事的手段,实欠思考,似乎心中甚
乱,情绪大不如前,似是心中有事迟疑难决,内情复杂,变化难测,会不会心生异念……”
     
    “不会吧!”长春子沉吟地答,但语气显然不够稳定。
     
    “假使她心怀异谋,想摆脱仙长的羁绊,在下与两位大师和符兄,可否便宜行事?”冉
康鹰目□焖地间。
     
    “冉康,你也有点心神不定操之过急了。”
     
    “在下也是为大局看想,为仙长效忠,并无他意。”冉康谦恭地答。
     
    长春子沉思片刻,神色肃穆地说:“好,诸位可以便宜行事,但如无重大变故,切不可
轻举妄动。大局已至决定关头,自坏长城便将一败涂地,不可收拾。会主还有利用价值,不
宜轻易放弃。一切大事,与副会主商量,决定之后,如果贫道在附近,须派人前来请示方可
有所举动。你们可以走了,日后梓潼见。”
     
    四人应喏一声,行礼恭候长春子动身,直至长春子的身影消失在西面的丛林中,四人方
启程返回府城。
     
    中海赶回嘉陕客栈,雍玉和两位姑娘正等得心焦。他将与长春子交手的事说了,三人大
惊失色。
     
    “我们从湖广动身时,长春子仍在河南,怎么他倒先一步到了四川了!”素素讶然叫。
     
    “在河南的长春子,决不会是他本人,定然找一个替身和英雄会的人敷衍,他自己却潜
入四川及早布置。素妹,你还得走一趟朱凤山,通知真阳道长,叫施叔无论如何不可走顺庆
府。长春子此来,决非巧合,可能是为施叔而来,必须多加小心。”中海冷静地说。
     
    “我们的处境,不是也很危险吗!”雍玉躲心地间。
     
    “是的,我们可能落在他们的监□下了,因此,必须迁地为良。走!到南下大道附近村
郊找地方藏身。今晚事了后立即撤离府城。”中海断然地决定,立即到柜台结账。
     
    四人踏上南下大道,中海向雍玉问:“玉弟,陕甘地区,有一个叫笑面青狼姓郜名仲康
的大盗,玉弟可曾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雍玉沉思片刻,点头道:“不错,我听说过。陕甘以西地区,早年共有两个以狼为号的
人,全都是凶残恶毒毫无人性的家伙,所以以狼为号。其一是大汉之狼符钦,手中一把特长
的弧形刀狂野无比。这人近来已销声匿迹,下落不明。另一头狼就是笑面青狼,在甘陕一带
横行了二十年,但近三十年来极少听说这像伙的消息了,仅偶然聘人谈起他的下落,见到他
的人不在陕甘,而是在河南山东一带,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确知他的下落,更不知
他的现况。这人心肠毒辣,凶狠残忍,但艺业不佳,仅奸猾过人,善于利用机会,只能算是
强盗中的二流人物而已。”
     
    “最近有人看到他吗?”
     
    银凤突然接口道:“据小妹所知,早些年有人曾在武昌府见过这位狠贼,那是他的早年
好友盘龙枪黄桓说的,谅不会假。据黄桓说,笑面青狼已不再做贼,面貌已改,白天从不与
人见面,虽说已经洗手,可能仍在做那些丧心病狂的勾当。大哥,找这人有何……”
     
    “他是指使二丑和千里旋风一帮恶贼劫杀程巡检的主谋,杀我父母之人定然有他一
份。”中海咬牙切齿地说。
     
    一直在沉思的素素突然接口道:“这人西门老爷子或许知道,三年前他曾经见过这恶
贼。”
     
    听素素说狂丐西门老爷知道笑面青狼的下落,中海心中大喜,说:“又多了一际线索,
找元凶报仇有望了。”
     
    “大哥遇上二丑了?”素素问。
     
    “是的,我废了他,他已招供了。”
     
    素素仍想再问,身后脚步声震耳,一个衣看鲜红,满面红光的老人撩起袍袱,正大踏步
赶来。
     
    众人抬头一看,中海讶然地说:“咦!这人好面熟。”
     
    老人已到了四五丈外,大笑道:“哥儿,好眼力,但仍不够好。”
     
    素素跳起来叫:“老爷子,来得好,大概你老人家可以驱役耳报神,知道大哥需要向你
老人家讨教,所以及时赶来了。”
     
    来人是狂丐西门守成,居然脱去了数十年的丐装活招牌,扮成脸团团的富家翁了。
     
    象人行礼毕,他匆匆地说:“你们两个小丫头该打一百军棍,就会出鬼主意去找你们的
好龙大哥,你知道急坏了多少人?要不是火真君派人通知你爷爷,你知道会闹出多大乱子
吗!你们随我来,天南三剑已出动黑旗盟所有的盟友,要找龙哥儿算账了。我刚到府城,找
到当地的小猴子,知道龙哥儿的消息,算定你们会往南走,你们或许仍会去找火真君,那名
道已经走啦,你们前往准保扑个空。你们以为龙虎风云会是纸扎的老虎!今日老道几乎性命
难保哩!二凤观的老道如果不是听劝告及时走避,恐怕连小虫蚁也没留下一个。走,我带你
们找地方安顿。”
     
    他带众人离开大道,向西折入一条小径,凋林中有一座破草屋,路旁有一座破落的山神
庙。草屋中有两名乞丐打扮的中年人,是狂丐派来准备往功的助手。
     
    安顿毕,狂丐将别后的事概略地说了。目前,二百在四川早有安排。鬼丐常员在剑州一
带混迅,从栈道入川的贼人尽在监视之下。神驼在菽州府,监视看水路,可能和洞庭王取得
连系。他狂丐则负责重庆一带,已和天玄剑连络上了。巴图活佛和枯骨魔僧两人,自大巴山
分手后,巴图活佛返回西海,枯骨魔□回到巴山安法禅寺,暗中监视着大巴山附近的动静。
他认为龙虎风云会的高手大部入川,日下会大批人马向梓潼赶,梓潼大会我方的人不能不
去,但恐怕要牺牲不少人,而且胜负难以预料,委实令人躲心。
     
    至
     
    目前为止,还未能找到与长春子一决雌雄的人,他问中海是否有把握。中海便将南荒人
魔所说的话重述一遍,坦率地指出,得看这次到保宁找到壶中痴方能决定。同时,他将晨间
遇上长春子,挨了一掌的事说了。他作最壤的打算,认为两仪心法练成之后,便可以抗拒长
春子的罡气,即使找不到壶中痴,虽胜不了长春子,但缠住老杂毛当无困难。
     
    梓潼大会时,他负责缠斗老杂毛,日下必须物色一个功力高强的人,接斗那可能是毒娘
子的邹瑞月,其他的人,便可放胆铲除其他的恶贼了。当然,这得看这次大巴山之行,是否
能将六指琴魔的外甥救出虎穴,不然一切免谈,有六指琴魔在,他认为没有人可以从天雷魔
琴的芟击下幸免。
     
    听说长春子竟然神秘地出现在顺庆,而且居然以真面目出现,老花子脸色一忧,他搅不
清老杂毛何以能逃过无数眼线的重重监视。其实,长春子隐世三十年,世间知道老杂毛真面
目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中海不是排云山庄和大隐屏与老杂毛照过面,也同样不认识老杂毛是
谁。可以说,当今之世,能认出长春子的人,已是屈指可数,那些眼线都是江湖晚辈,自然
毫无所知啦!
     
    经过一番思索和计议之后,老花子决定将议定的事转达天玄剑。其一:是大巴山之行势
在必得,救出在那儿的人质,定可策动那些被控制的人倒戈相向,决定了龙虎风云会的命
运。其二:梓潼大会之前,大峪山必须先消灭成都的贼巢,将贼人追到梓潼聚集,打击他们
的士气,也可一举将他们解决。其三,火速召集高手到达梓潼布置,早作准备,以免陷于被
动,受制于人。
     
    最重要的是,梓潼大会势将全力以赴,即使大巴山之行未能将人质救出,为大局看想,
只有忍痛除去六指琴魔,老花子有把握请打入龙虎风云会卧底的人,偷出或者毁掉天雷魔
琴。
     
    至于人手的分派,预定出中海对付长春子,回春居士缠住邹瑞月也勉可胜任,天玄剑可
以接斗湖海散人,大峪山主对付黑旗令主当无由难。同时,深信四绝秀士和缥缈仙子必定不
致袖手旁观,梓潼大会有他们两位出面,虽不能仰仗他们两人对付长春子,至少可以号召不
少武林高手反正,也可给予会的人不少精神鼓励。
     
    老花子的意思,必须立即前往大巴山,任何事皆可搁下,解救人质的事刻不容缓。
     
    但中海却走不开,他必须找到九阴吊客,便将笑面青狼的事请教狂丐。
     
    老花子静静地听完,愕然地说:“笑面青狼确是仍在人间,但这人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谁知道呢?天下茫茫,一个存心隐瞒过去的二流大盗,是不容易找到的。”
     
    “老爷子的朋友,难道从没有人见过吗!”中海失望地间。老花子朋友甚多,走遍天
下,如果也不知笑面青狠的下落,其他的人可能更没有希望了。
     
    “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看到他的地方是武昌。这数十年来,经常在相距三五年左右,
便有人看到他一次,见到他的地方,通常在河南、湖广北部、江西、南京西部一带。这家伙
的为人十分狡猾…唔!让我想想看,他既然离开老家隐遁江湖,为何每隔三五年他却又故意
现身让人见到,有何用意?唔!其中有鬼。龙哥儿,这家伙可能仍然在湖广一带做案,我相
信会找得到他的。明天我立即传出柬帖,通知各地的朋友授寻这人的下落。”
     
    “谢谢老爷子鼎力相助。”中海感激地道谢。
     
    “今晚你们决定到果山一走吗!”狂丐问。
     
    “是的,希望黑旗令主今天能赶来。”
     
    “如果所料不差。他今天如果未能赶到,明天一定到达。这样吧,老朽今晚陪你们一
走。我先去见火真君,初更时分在这儿碰头。”狂丐说完,迳自走了。
     
    爱城附近,黑旗盟和龙虎风云会的眼线,还在找假扮书生的大地之龙。中海拾夺出城,
已经被黑旗令主的暗桩所发现。老花子走后不久,黑旗盟已经高手齐出,分数批向南赶。
     
    中海为人谨慎。他想到此地距府城不远,殛可能被人搜到,所以必须先看清附近的形
势。他独自离开茅屋,信步出林。这一带是起伏不定的冈阜地带,冈阜都不太高,许多可以
辟为田亩的低地,皆未加以开恳,荒草粪茅,野林散落,视界不废。
     
    他信步向东走,想到南下大道看看来往的行人中有没有黑旗令主。
     
    走了半里地,登上了可以俯瞰大道的山坡,距坡顶秘林还有三丈余,突理已生。
     
    在这种人迹罕见的山坡野郊,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潜伏,未免大意了些。
     
    蓦地,他感到眼角有物移动。也在同一瞬间,他耳中听到了右后侧有旁人无法听到的枯
草响动声。
     
    他心生警兆,本能地知道危机光临,不假思索地向前面的草丛中仆倒,护体神功倏发。
     
    可是仍然晚了一刹,护体神功刚发,只感到左颈侧一凉,“嗤”一声厉啸,一枚三□镖
从颈侧擦过,护体神功来不及发挥功能,镖身锋利的□角划破了颈皮,鲜血涔涔而下,毫厘
之差,几乎铲破了藏血穴的经脉。
     
    他勃然大怒,翻身站起。
     
    银星又到,迎面飞来。他左手一把接住射来的三□镖,左手己取出一把飞刀,一声怒
叱,双手一前一后将暗器打出,但见银虹一闪,追电剑已拔在手中。
     
    同一瞬,前面“啊”一声惨叫,三个从草丛中站起的黑影倒了一个,正是发镖的人,被
三□镖端端正正地射入心口。
     
    也在同一瞬间,身后“哎”一声厉叫,向后扔出的飞刀,击中刚从林缘站起,手中抓住
一枚大型甩手箭的大汉,大汉的箭尚未掷出,飞刀已先一步贯小肮而入。
     
    他虎日生光,冷冷地说:“黑旗盟的人,自命是黑道的英雄豪杰,想不到今天竟卑鄙得
用暗器偷袭,你们简直是无耻己极。”
     
    林中共有四名黑衣大汉,林外右后方也有四名,加上被射倒的两个人,共有十名之多。
     
    八个大汉目定口呆,脸色泛灰,还末交手便被射倒了两个,将死的同伴仍在绝望地呻
吟,呻吟声动魄惊心,不由他们不心惊胆落。
     
    中海掏出一把金创药敷上创口止住血,以膏药贴上,转身向侧徐徐后退,突然怒叱道:
“狗东西谁先上来送死?快上!”
     
    这一镖引起了他的无穷恨意,动了无名孽火,假使他反应不够快,岂不枉送了性命?任
何练气高手,在未运功之前,与平常的人毫无分别,一根木棍任意打击,同样可以送命。因
此,出其不意的偷袭,需可击练了金钱罩铁布衫的高手。所谓意动神动,神动方能驭气,在
不知不觉中突然受袭,再高明的气功也毫无用处,所以碰到这种可布的偷袭,如果不死于非
命才是异数,无穷恨意涌上心头,强烈的报复念头立时如山洪暴发,不可遏止。
     
    没有人敢上,八个人分别缓缓向外退。
     
    “谁是主事的人,滚出来答话。”他再次怒吼。
     
    霸顶的密林另一面,突然传来洪钟似的暴喝:“来人是谁?是大地之龙吗!”
     
    中海向上看,看不见人影,人在另一面,看不到。
     
    “大概是的,他出来了。”有人回答,声音隐含恐惧,是藏在树后的人发话,显然上面
还有不少人。
     
    中海恨满心头,毫无怯念,大喝道:“快给我滚出来找死,大地之龙在恭候你们。”
     
    上面接二连三掠下六个黑衣人,其中有天南三剑的老大狂剑董千里。最前面三名古稀老
人像貌威猛,身材壮实,神目似电,不怒而威。一个留了三绺长髯,一个是八字胡,另一个
留掩口短髭,三人的胡子都快要成银白色了。
     
    六人在中海前面丈余处一字排开,留三绺长髯的老人不住地打量怒气勃勃的中海,眼中
泛现出困惑的神色,向狂剑问:“董老弟,这人就是大地之龙!”
     
    中海看不惯老家伙的神情,他正在愤怒中,接口道:“老贼,你不信?”
     
    老人双眉徐锁,摇头道:“青年人何必太狂!即使彼此结有深仇,说话也用不看如此缺
教养的,是吗?”
     
    中海冷笑一声,冷冷地说:“对你们这些以卑劣手段偷袭暗算的人,龙某还用得看客
气?真是见鬼,阁下,拔剑上。”
     
    “谁暗算你了!”老人讶然间。
     
    中海指了指创口,冷笑道:“伏在草上在身后发镖,在下命大,没让阎王爷请去,诸位
不是很失望吗!”
     
    “怎么回事!”狂剑向先前的八大汉厉声间。
     
    “是……是胡兄弟的……的主意。”一名大汉瑟缩地答。
     
    “该杀,他呢!”
     
    “在……在草中,他……死了。”
     
    中海嘿嘿笑,怪声怪气的说:“董前辈,以前在下尊敬你,但今天你很失常,何必将责
任往手下的弟兄推?他们如不经阁下许可,怎敢自败黑旗盟的强盗土匪英名!”
     
    “你这厮嘴利如刀,可恶!”狂剑暴怒地叫,便待冲出。
     
    长髯老人伸手虚扪,笑道:“董老弟,不可妄动。”
     
    又转向中海道:“龙老弟,不管你信是不信,老朽可以保证,那是本盟的一位不肖弟兄
做出的越轨行为,董老弟决不知情。尊驾七个人的住处,已被本盟的人所监视,只等老朽到
来方向老弟叫阵,你如不信,那也是无法解释的事。本盟的人,虽与龙虎风云会联手,但并
未与阁下过不去,你无故到青霞观杀人生事,未免太说不过去。”
     
    “哼!版诉你,龙某可不是小娃娃……”
     
    “老朽不想和老弟多费唇舌,只好……”
     
    “以武力解决!是不?上吧,龙某等看。”
     
    “老朽天冲星卓鸿钧,颁教老弟的缔学。”卓鸿钧沉看地说完,徐徐拔剑。
     
    黑旗盟除了令主之外,另设有七名主事人,以七星为绰号,称为七星七杰。七星的排名
是天璇、天玑、天权、天枢、天衡、开扬、摇扁。前四人各称璇玑座主,负责外务。后三人
称玉衡座主,管理内事。以七星的星名作为绰号,便将自己原来的绰号暂行弃置。天衡星卓
鸿钧原来的绰号叫做碎碑子,掌力出奇地沉重,是山东道上的侠盗,在江湖上名头响亮,艺
业超人。
     
    中海不认识天衡星卓鸿钧,他才不管对方的来头是人是小,举剑立下门户,冷冷地说:
“卓前辈肯予赐教,龙某深感荣幸。”
     
    对方人太多,必须速战速决,他决定用上电剑心诀,手腕一震,龙吟乍起。
     
    天衡星是个老江湖,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一听剑啸有异,脸上神情一变,变得庄严肃
穆,先前不在意的神态一扫而空。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地之
龙。
     
    中海踏前一步,客气地执晚辈礼从容朋剑,然后一声低啸,虚攻一剑。
     
    三招一周,双方不再客气。天衡星一声吃喝。展开抢攻,招比“流云飞瀑”,急抢中宫
突入,电虹疾闪,一锲而入,霎时风吼雷鸣,剑气迸射。
     
    中海沉静地挥剑,错开对方攻来的一招四剑,立还颜色,招发“电闪雷鸣”狂野地迫
进,攻势之猛,无与伦比,但见银虹急剧地吞吐不定,排山倒海似的向前压去。
     
    天衡星神色略变,冷静地化招,轻骧地瓢掠,神色却愈来愈凝重。双方奇快无比地换了
两次照面,双剑不时发出轻触相错的低啸,声如龙吟沧海,虎啸云山。
     
    前十招,似乎双方功力悉敌,步法剑势皆潇酒从容,不愧称武林高手剑术名家。
     
    十
     
    招之后,剑势渐变。
     
    “呸!”中海低吼,招出“异虹惊电”,扭曲飞腾的剑影狂急地涌出,神奇的进手剑
势,如同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出,只片刻间,便将天衡星迫得连退五六步,方始稳下身形。
     
    每一剑皆阴险绝伦,每一招皆是生死须臾的分别。两人的额上皆隐现汗影,进退愈来愈
快。十五招之后,可以看出天衡星败象已露,脚下己有点迟滞,进攻的剑势逐渐减少了。岁
月不饶人,他到底是老了。
     
    剑影飞腾中,突然暴起中海的一声低叱:“着!”
     
    虹影急闪,人影旋动,天衡星向侧一闪,说:“利害!”
     
    剑气倏敛,人影乍分,双方各向左退出二步,长剑遥指。天衡星的胸襟正中,被刺破一
个剑孔。冬季衣厚,襟破胸未伤,危极险极,他用左手拭掉流入眼角的汗水,深深吸入一口
气,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低头瞥了剑孔一眼,吁出长气踏进一步。
     
    中海右脚挪进,木无表情地说:“前辈,你已失手,再不退你将后悔。”
     
    留八字胡老人拔剑踏入场中,沉喝道:“龙大侠能再战吗?”
     
    “请下场,形势已不许龙某有所抉择。”
     
    天衡星懊丧地苦笑道:“老朽接下了十六招,虽败犹荣。龙大侠剑术通玄,难怪敢单人
独剑闯麒麟山庄,扬威天狼谷,老朽甘拜下风,并深领盛情。”又对八字胡老人低声说:
“维扬兄,千万小心呢。”
     
    八字胡老人傲气全消,同中海说:“老朽开阳星柏维扬,龙大侠请赐教。”
     
    “柏前辈请,”中海从容行礼答。
     
    三招虚礼一周,两道剑虹立即缠住一块儿,飞腾扑击宛若龙飞凤舞,风雷震耳,地下碎
草纷飞,砂土激射。外围观战的人,全都手心冒汗,心己提至口腔。
     
    冲刺、盘旋、拨架、绞崩……好一场惊心动魄的酣斗,快速进退闪捩的身影在飞腾盘舞
的剑影中飘忽出没。蓦地,爆起三声急剧的铿锵金鸣,银虹疯狂地纹动,最后“嘎”一声刺
耳异啸传出,人影倏分。
     
    “嗤”一声轻响,一把长剑翻腾着飞出三丈外。
     
    “糟”“留掩口胡的老人骇然叫,挺剑飞扑而上。天衡星大惊失色,急叫道:“德辉
兄,不可……”
     
    叫晚了,剧变已生。
     
    开阳星的剑被绞飞,临危心有不甘,人向后飞退,在退走的刹那间,用上了劈空掌力,
一掌劈出。
     
    中海怒火上冲,追电剑一振,?来的劈空掌劲应剑滑向一旁。他身随剑进,扑上突下杀
手,刺向开阳星的右肩。
     
    这瞬间,摇扁星宜德辉看出了危机,不顾一切地挺剑飞扑而上,想抢救同伴,剑虹疾
闪,快若电光石火,芟向中海的右胁。
     
    中海一声长啸,顾不得毁开阳星的右肩井穴,顺手拂剑,出奇不意地反击扑来的摇扁
星。
     
    “哎……”开阳星狂叫一声,锁骨被剑尖拂过,衣破肌裂,鲜血沁出。假使剑尖稍高一
寸且稍进半寸,他的喉管极可能被划破。
     
    也在同一瞬间,“铮”一声暴响,中海崩开摇扁星的剑,乘势上拂,剑尖从摇扁星的右
颊下方向上掠,剑过血流,摇扁星的右颊开了一灿缝。
     
    摇扁星感到颊上一凉,火速暴退,拂过眼前的剑影和刺骨罡风,令他毛骨悚然,血气欲
凝。退了丈余,脚踏实地,感到脸颊火辣辣地,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方突然感到痛楚,
“哎蚜”两声,倒抽一口凉气,呆住了。
     
    中海并未追击,沉看脸说:“诸位,何不一拥而上,黑旗盟与龙虎风云会并无不同,惯
会倚众群殴不必假惺惺了。”
     
    摇扁星倒也够风度,讪讪地说:“老朽惭愧,事非得己,倘请龙大侠原谅,老朽道
歉。”
     
    “诸位如果不愿有失风度,请立即离开。”中海凛然地说。
     
    天衡星举手一挥,令众人后退,一字一吐地说:“老朽代表黑旗盟向尊驾郑重申明,你
能一举击败咱们玉衡三星,黑旗盟能与阁下公平一决的人,可说屈指可数,近期内不会有人
再找你,但请记住绑下也该就此罢手,如果再和本盟的弟兄为难,那么,休怪咱们倚多为胜
了。”
     
    说完,举手一挥,率领众弟兄迳自走了。
     
    中海略一思索,叫道:“卓前辈请留步,可否借一步说话b”天衡星转身瞥了他一眼,
独自走近冷冷说!“龙大侠有何见教,请明示。”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尚请俯允。”
     
    “请说来听听,但愿老朽能做得了主。”
     
    “贵盟是否有一位姓曲名嘉荣的人。”
     
    天衡星点点头,说:“不错,他是五年前加盟本盟的盟友。”
     
    “在下与贵盟可说毫无过节,也不愿与贵盟结怨。事实上,贵盟的人在遂平与濯马庄时
受龙虎风云会胁迫,却一再拦截在下,在下并不想计较,希望今后彼此之间,不再互相仇
现。也许贵盟不可能办到,但在下决不与责盟计较。”
     
    “阁下开出的条件,似乎极为优厚哩,代价是什么!”
     
    “在下要那位姓由的人。”
     
    天衡星脸色一沉,断然地说:“黑旅盟的人,决不会出贺盟友。”
     
    “在下知道贵盟的人义薄云天,决不会出贾盟友……”
     
    “你知道就行。”天衡星冷冷地接口。
     
    “但在下告诉你,由其与在下有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贵盟如不将人交出……”当然
不可能将人交出。”
     
    中海冷哼一声,凛然地说:“基于江湖道义,在下要求与姓由的公平决定。”
     
    “本盟的弟兄,有权阻止及拒绻阁下的要求。”
     
    “哼!想不到贵盟竟是江湖藏污纳垢之所。”
     
    “你说话得放干净些,阁下。”
     
    “在下的话,臼经够干净了。既然贵盟公然袒护作恶多端重如山的无耻恶贼,那么在下
也不用多说了。告诉你,谁阻止龙某报不共戴天之仇,他得死!”中海声色俱厉地怒吼。
     
    “你的话说完了吗?”天衡星冷冷地间。
     
    “说完了,你给我快滚,下孜见面,生死相泱。为了袒护一个无恶不作的恶贼,贵盟将
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这就是阁下今天的答覆所付出的代价。”
     
    “你太大言不惭了,阁下。”
     
    “哼!在下不相信贵盟的实力比龙虎风云会更雄厚,龙某决不大言唬人。请记住,天黑
之前,在下在此地立候回音,如无答覆,今后黑旗盟的人,在下见一个杀一个,定不留情。
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天衡星呆在当地,做声不得。他后面连死带伤的是十六个人,站在那儿你看我我看你。
     
    久久,摇扁星走近天衡星身后,冷静地说:“鸿钧,我看,还是返报令主定夺比较受当
些。”
     
    天衡星摇摇头,苦笑道:“令主刚到,近来他的精神饱受折磨,心情紊乱,怎能将这些
事再去麻烦他呢?”
     
    “但……□事体大,岂能隐瞒!”
     
    天衡里长吁一口气,黯然地说:“这事确是严重,只好据实禀报了。德辉兄,你该知道
说也是枉然,龙虎风云会早就勒令本盟格杀大地之龙,毫无转变余地,双方臼势成水火,不
是他死就是我们活令主身不由己,格杀大地之龙的事势在必行,卸使没发生讨曲嘉荣的事,
咱们与大地之龙也将有一泱生死的一天到来,令主岂会将曲嘉荣交出,唉!这事确是辣手。
走,看令主如何处理。”
     
    天衡星判断得十分正确,黑旗令主果然不愿将人交出。中海等至天黑,没等到黑旗盟的
信使。狂丐在黄昏时分转回茅屋,同来的有回春居士和八川苍龙丘洵兄弟俩,传话给中海
说,两位姑娘必须随三老离开,以免让龙虎风云会的人从两位姑娘的身上查出天玄剑和洞庭
王的行琮。晚上找黑旗盟讨九阴吊客的事,由狂丐和中海雍玉走一趟便成,人少易于行事,
黑旗盟除了令主及少数黑道巨擘之外,没有人可以挡得住中海。天玄剑一群人,决定尽早动
身到南江镇会合,尽快离开顺庆。
     
    回春居士代表隐叟邓公明,同中海道谢天狐谷拯救邓公皓的大德,说是南荒鬼魔和邓公
皓已经在重庆乘船东下,有鬼魔在旁,可保安全无恙。隐叟知道从江北绕出走蓬安的路,已
带了一批人动身,未克前来亲自道谢。
     
    两位姑娘不敢不依,一再叮咛中海小心行事,方随两者走了。
     
    三人立即结扎上路,扑奔栖乐山。
     
    丙山的西面是栖乐山,相距只有三里左右,中间山鞍松柏蔽天,南面形成一座不大不小
的谷地,西南兴大方山的山峦衔接,群山环绕,古木阴森,极为隐蔽。谷地中部,建有一座
小山村,这就是黑旗令主的临时秘窟。大方山有盟下盟友独眼天尊无亏大师的秘窟,令主琅
不到大方山,是想避免兴龙虎风云会的人见面。
     
    令主仆仆风尘,秘密赶来顺庆,以为可以瞒过龙虎风云会监视,因此把龙虎风云会派来
卧底的人派至青霞观,由天南三剑指挥,与龙虎风云会以委蛇,他自己另有打算,希望能秘
密走一趟大巴山救人质。岂知他逃不过龙虎风云会的耳目,有些卧底的人并未被他查比,一
到顺庆,龙虎风云会已经得到消息,而且晨间在青霞观,天南三剑已被人家用五灿命扣住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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