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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魂飞百里飞名列天下四凶之一,平时在江湖行走,同行的人中,有一位绰号叫
无我人妖陈宗礼的人,两凶魔狼狈为奸,江湖上的朋友把这两个凶残的老魔看成了毒蛇
猛兽。
    所以,孟念慈提醒四海游龙,小心还没现身的无我人妖陈宗礼。
    四海游龙不畏暗器的表现,也令她振奋,在她以往前估计中,四海游龙绝对比不上
她老爹幻剑功曹高明,更比不上伏魔剑客。
    但她老爹和伏魔剑客,在这双方对进猛扑的电光石火紧要关头,即使事先已运功戒
备,也不可能夷然无损,决不可能将一见魂飞以内力发射的铁蒺藜反震。
    小巷七弯八折,视界有限,追了百十步,她心中一虚,怎么听不到奔跑声或是行人
的惊呼声?
    “一定追错了。”她想,立即止步。
    身后,阴森的冷笑令她毛骨悚然。
    在府城,谁也不敢公然在大街上拔刀剑公然而斗,在小巷里,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
    身后,共跟来了三个人,她都不算陌生,至少听说过这些人物。
    无双秀士王士秀、桃花仙史,她并不感到意外,早知道点龙一笔那些人仍在城内外
藏匿,这时化了装跟在她身后,她应付得了。
    可是,她应付另外一个人必定凶多吉少。
    一个年已半百出头,穿了男装具有男人的身材,却有一张白白净净的面孔,没留胡
子,春山眉加上小嘴巴,想想看,那像什么?
    像极了周王府里那些中官(太监),那不男不女的面孔就是活招牌。
    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兽的无我人妖陈宗礼,就是这位外形像中官的老凶魔。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她叫四海游龙小心一见魂飞的另一凶,指的就是无我人妖,岂
知无我人妖却出现在她身后,她算是栽定了。
    “你……们……”她骇然惊退,有点心虚。
    “此路不通!”只退了三步,身后传来另一人的狞笑,提出令她心惊的警告。
    止步扭头一看,心中一凉。
    又是两个人,两个她也应付不了的可怕人物,一看长相,她便猜出这两个人的身分。
    好色如命的色魔花花太岁阳起凤,家有大闺女的人,听说这位色魔莅境,莫不心惊
胆颤!
    另一位貌美如花的女道姑,却是天下闻名的荡妇。
    巫山魔境云雨神宫的巫山神女,专门引诱年轻英俊子弟的女魔,看外表像位青春少
妇,其实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女人。
    据说已练成长春术,美得令良家父老屏息,妖媚的荡态足以令老道学也不克自持。
    “这是一个可造之材。”巫山神士媚笑着说:“阳起凤,不许你沾手,人是我的,
云雨神宫需要有根基的弟子照料,以免后继无人。”
    “不能给你。”花花太岁断然拒绝:“好宫主,做做好事,不要夺人所好,功德无
量,这没开脸的尤物,正合我花花太岁的胃口。”
    “你们都不要争。”前面的无我人妖大声说:“这小美人是孟世家的闺女,正好弄
来做人质布陷井,事了之后,你们再争尚未为晚。”
    “对呀!”无双秀士正色说:“这小丫头比许门主的女儿更有价值,用她来布陷阱
设埋伏,必定可以把那些英雄豪杰引入陷阱送死,不能给你们。”
    “王秀士,你胆敢过问我属意的女人!”花花太岁不悦地沉声说:“我看你是吃多
了撑着了,忘了你是老几,想冲犯我花花太岁的忌讳,哼!”
    “阳老兄,你的意思是指,我无我人妖也冲犯了你的忌讳?”无我人妖勃然怒发:
“咱们这些人,最近表现得令人失望,各行其事各怀机心,简直就是临时凑合的一群乌
合之众,成得甚事?事先说好了先弄到几个人质.人还没弄到手.就争先恐后你争我夺,
像话吗?”
    “陈兄……”花花太岁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陈宗礼说话算数。”无我人妖沉声说:“事了之后,你们再公平的竞争。桃花
仙史。”
    “有何吩咐?”桃花仙史笑吟吟地回答。
    “你的迷香还灵光吗?”
    “灵得很,陈老哥。”桃花仙史傲然拍拍高耸的酥胸:“天下十大迷香之一,可不
是一流高手名宿所能抗拒得了的,保证千灵万灵。”
    “擒下她!”无我人妖挥手下令:“交起手来很可能伤了她,所以交给你。”
    “遵命。”桃花仙史怪腔怪调地应诺,裙快飘飘,臀浪摇摇,向孟念慈媚笑着接近。
    “桃花仙史,你的迷香失效了。”孟念慈沉着地徐徐拔剑:“许小妹上了你的当,
我不会。在柏家助拳的人,都有辟香的灵药携在身上提防意外,不客气地说,你还没有
凭武功胜我的份量”
    她说的话并非夸大,桐柏山孟世家的家传武学,在武林独树一帜,拳剑皆具有崇高
的地位。
    尚义门的门主移山倒海许正衡,固然是一代武林宗主之一,但比起孟世家依然差了
那些一分半分份量。
    点龙一笔一群人,设下圈套计算许姑娘,出动了众多人手,可知他们心中明白,想
与三五个高手与许姑娘相搏,胜算决不会超过五成,因此使用迷香相辅,这才把许姑娘
掳劫成功的。
    孟念慈的真才实学,比许巧云高上三分两分,该是最保守的谦虚估计,凭桃花仙史
这种只配供跑脚摇旗呐喊的货色,那配与她动剑?
    剑一出鞘,她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先前心虚的神情一扫而空,成为沉静坚定
信心十足的强者。
    一举一动坚强中不失抚媚,仪态万方举止雍容,很难令人相信她是一个初出道的黄
毛丫头,真有几分官主的气质流露。
    桃花仙史的荡妇形象,在她面前简直成了卑下的贱婢,一听迷香对她已失效,本能
地急向后退。
    “那就交给我啦!”巫山神女娇呼,随即发出一阵浪笑,身形疾射而出,半途佩剑
出鞘,蓦地剑气进发,剑挥出幻化为一丛流光。
    “着!”孟姑娘冷叱,剑幻化为逸电,一无阻滞地楔人袭来的漫天流光中,这才传
出撕裂劲流剑气的呼啸声,逸电的亮度增加了一倍,掩盖了流光的光芒。
    “哎!”的一声惊呼,巫山神女在逸电及体的瞬间飞退,反应超人,急进急退似在
同一刹那完成。
    握剑的右手大袖,出现一个剑孔两面贯穿。
    孟姑娘的马步丝纹不动,森森长剑斜举宝相庄严,似乎她刚才并没出剑反击,收放
自如神乎其神,幻剑名不虚传,一招便击败了威震江湖的巫山神女。
    “人是我的。”花花太岁缓步上前,脸上涌现贪婪的得意神情:“好宫主,你已经
失去争的权利了,孟家的剑术神奥无匹,你和她斗剑,吃亏是意料中事。”
    孟姑娘身形徐转,剑势就在这徐转的动态中,控制了缓步接近的花花太岁,风目亮
晶晶气势磅礴,像一座绝对冷静的女菩萨塑像。
    “好厉害!”花花太岁止步,神色一变:“静如处子,动如雷霍,内功剑术已修至
不可能境界,孟世家能保持五代盛誉而不衰,决非幸致。你是我的!”
    喝声中,一双大袖连环挥出,罡风似殷雷,劲烈的浑雄袖风,以山崩海立的声势向
前涌发。
    孟姑娘一声冷叱,剑涌千层浪,无畏地贯入劲烈的袖风中,剑气将抽风遏得两面分
张。
    可是,袖风中进射出三道更锐猛的指劲,触及剑身展出金铁撞击的琤琮清鸣。
    孟姑娘竟然用剑击散了三指突击,却没能分心留意下盘。
    花花太岁的右袖底,趁左手发指连续攻击的掩护间隙,射出一根有如水晶般半透明
的拇指粗怪索,噗一击,索尾悄然击中姑娘的右膝外侧。
    “哎!”孟姑娘惊叫,斜撞而出,右脚似已失去支撑作用,活动困难,索的劲道怪
异得匪夷所思。
    眼看要摔倒,桃花仙史恰好站在一旁,趁机一闪即至,左手勒喉,右手扣住握剑的
右手曲池穴,胸贴背牢牢地将孟姑娘擒住了。
    “人是我的了!”桃花仙史高兴地娇叫。
    “你只会捡死鱼啊?”花花太岁大怒:“女人,你胆敢在我面前耍花招,小心我剥
了你的皮!”
    “阳老兄,人我负责事后交给你。”无我人妖挡在桃花仙史面前急急地说:“先别
乱了章法,办正事要紧,先撤走再说,咱们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
    “好,我相信你陈老兄的金口玉牙。”花花太岁极不情愿地让步:“事后,你得负
责把这小美人完完整整地交给我,我唯你是问。”
    “我绝对负责,完全保证。”无我人妖拍胸膛嗓门够大,但不男不女的面孔表情暖
昧,眼中有令人不敢信任的诡谲光芒“这个美丽的小女人,决不会变成男的,一定可以
完完整整地交给你。”
    无我人妖身后,桃花仙史已缴了孟姑娘的剑,由巫山神女制了双肩井要文,留双脚
走路,两面将人架住,准备动身。
    五个高手名宿,制住一位出道不久的小姑娘,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无人的小巷中,
传出江湖必定元人肯信。
    没有人相信无我人妖这种拔尖的邪魔,会纠合几个声威同样远播的高手,向一个小
晚辈联手围攻自损名头。
    因此,决不许可有目击的证人。
    五个人都暗中留了心,留心小巷两端是否有住民经过,如果有,这人的命运便注定
了。
    留意小巷两端,却忽略了上空。
    小巷并不窄小,两侧是高高的屋墙或围墙,偶而可以在这一小段内,发现一两座紧
闭的侧门,有点像防火巷,平时罕见有人行走。
    “嘿嘿嘿……”巷右上空的屋顶侧檐上,传出一阵刺耳的阴笑“交给他?你们还没
问我肯不肯呢!你们这种虎口争食,夺人所好的作法极为犯忌,易地而处,诸位将有何
种反应?”
    五人吃了一惊。抬头上望。
    “姜步虚!”无双秀士不胜惊讶急叫。
    点龙一笔几个人,上次在大街上计算许姑娘,顺便掳走姜步虚,当然留有深刻的印
象。
    但尔后人交给审讯的人看管,便不再过问,其后发生变故妖怪出现,阴谋被捣散,
审讯的几个人成了白痴,谁也不明白姜步虚是如何脱逃的。
    无双秀士被许姑娘带走,也会被询及有关姜步虚的事,他怎知姜步虚是老几?所以
招不出所以然。
    逃脱之后,发现快剑那些侠义英雄们,也在大索姜步虚,因此所有的邪魔皆感到诧
异,对姜步虚的活动皆暗中留意,这才由点龙一笔在十里亭现身,招引姜步虚入伙。
    姜步虚却出现在再次掳人的现场,难怪无双秀士吃惊,但并不害怕。
    有关姜步虚击败洛阳双杰,以及受到伏魔剑客五人用剑突袭的事,邪魔门不曾目击,
认为仅是传开有误,或者有心人渲染而已。
    目下有无我人妖、巫山神女这种超等拔尖高手在,当然没有害怕的必要。
    “对,就是他!”桃花仙史更是记忆力惊人,对年轻英俊的男人更是过目不忘,姜
步虚便是年轻英俊的男人,站在屋上青衫飘飘,神姿英发,比上次受到两个黑衣大汉打
击挟持完全不同。
    “小伙子,下来说话!”无我人妖还来不及有所表示,挟持着孟姑娘的巫山神女,
已抢先将孟姑娘交给桃花仙史,向上媚笑如花招手娇呼。
    “我在上面听了老半天,应该下来啦!”姜步虚笑吟吟地说,不是阴笑,而是见了
漂亮女人的喜悦笑声:“呵呵呵!你巫山神女比我年长一倍,叫我小伙子我一点也不介
意,虽然你美得像朵花,一身媚骨仍有少妇风华,你不叫我也会下来的!”
    人站得笔直,屋顶离地面约有两丈高下,跳下来轻而易举,但他不是跳,而是身不
动腿不弹,直挺挺地向树干般向下插。
    向下降要快并不难,要慢可就难似登天,人的顿位重,重力加速度一定快。
    可是,他直挺挺的身躯,却是缓缓向下沉,甚至连衣袂也不曾飘动,脚下像有某种
看不见的悬浮物托住他,缓缓冉冉而降似乎失去重量了。
    他是背着手冉冉下降的,脸上的笑容令巫山神女这淫妇感到心旌摇荡。
    “唷!你会变戏法呢!”巫山神女昏了头,.忘其所以喜悦地娇叫:“你是怎么办
到的?是安滑轮用天蚕索,一定!我怎么看不见你身上的索影呀?”
    说了好几句话,按理,姜步虚早该降下地面了,但他是一寸寸悠然沉落的,所以身
形仍然虚悬在空中,仅降下丈余而已。
    花花太岁是高手中的高手,行家中的行家,经验与见识皆是超拔的,反应更是惊人。
    “羽化炼形术:“花花太岁沉喝:“快把人带走,用暗器毙他……”
    沉喝声中,哉指连点三指,可伤人于丈五六的神奇指劲连续破空。
    右手袖底,晶虹再次激射而出。
    无我人妖也不慢,三把小飞剑幻化为三只光团,急骤旋转有如匹练横空。
    姜步虚的身形,陡然上升二尺。
    从下方斜向上发的指劲与小飞剑,全部落空,激射而至的晶虹,也因长度不够而落
空虹尖端距他的靴底,仍有一尺距离。
    假使他不上升而续降,所有的攻击势将他攒聚。
    “来而不往非礼也,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前扬,身躯突然如流星殒坠,笔直疾沉。
    他的双手,共揭了十片大青瓦。
    青瓦回旋飞舞,是风呼啸,漫天急旋,极为壮观,有时交叉飞越,困难测来踪去迹。
啪一声暴响,碎瓦纷飞,一块瓦击中无双秀士的背心,劲道十足。
    无双秀士向前一栽,被打得眼冒金星,咬紧牙关滚身而起,拔腿飞逃。
    桃花仙史本来要听花花太岁的招呼,赶快把俘虏带走,刚退了一步,一块青瓦已旋
过她的头顶,打散了头上的盘龙髻,大概断了不少美丽的秀发。
    “哎呀!”她惊惶地尖叫,向下一缩,丢掉孟姑娘,向墙根鼠窜而逃。
    无我人妖像疯子般手舞足蹈,掌拍脚飞狂乱地击打飞旋而至的青瓦,响起几声暴震,
共击碎了四块近身的青瓦,闹了个手忙脚乱。
    巫山神女和花花太岁联手,背对着四手四脚齐飞,也击碎了三块瓦。
    花花太岁的袖底晶虹索状兵刃,击碎了最后一块瓦,淬然的暴乱终于中止。
    姜步虚站在孟姑娘身侧,神闲气定仍然背手而立。
    孟姑娘双手被制,想站起却未能如愿,躺在姜步虚脚旁,粉颊苍白惊容明显。
    “你……你真是姜……姜步虚?”无我人妖惊疑地问,嗓音大变。
    “不错,那就是我,鬼神愁姜步虚。”姜步虚淡谈一笑:“如假包换。”
    “中州镖局的……的掌……掌鞭?”
    “也没错,全开封的人,都知道我是中州镖局的姜大掌鞭;当然,现在不是了,辞
工啦!”
    “你……你是真……真人不露相……”
    “也没错,人的一生际遇,谁也无法预料,是福是祸,冥冥中早有安排。我姜步虚
曾经是庄稼汉,做过采药人,干了四年车夫掌鞭,现在改行做称雄道霸的江湖浪人。
    人为了活下去,一生中不知要经过多少风浪,谁也不敢说自己命中定了一辈子靠那
一行业过活,天灾人祸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你如果认为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掌鞭,而没把我放在心上,那你以后的日子
一定非常难过。快剑柏大爷那些英雄们,就是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所以现在日子难过。”
    “凭你这两手绝活,我无我人妖就不敢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刚才下降的身法,是不是
传闻中的羽化炼形术?”无我人妖终于情绪稳定下来了。
    “不是。”他坚决否认:“武林轻功派流甚多,但修至登峰造极境界的人得未曾有。
据我所知,羽化炼形术可以凝神飞升而非下降;凌空虚渡是斜移平飞;步步生莲则是籍
激烈反升的气流保持不坠;流光遁影其实归功于一个快字。”
    “那你……”
    “我又不是傻瓜,会将不传之秘告诉你?”
    “姜老弟,咱们有志一同,何不开诚布公谈谈……”
    “哈哈!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有志一同但利害不同,能开什么诚布什么公?”
    “任何利害都可以谈……”
    “是吗?”他用脚挑了挑孟姑娘的身躯:“你们要擒这位孟姑娘,做设埋伏陷阱的
人质,就与我有了无可避免的利害冲突,怎么谈?谁肯让步?”
    “你的意思是——”
    他劈胸揪住孟姑娘往上提,脸上的邪笑怪怪地,猛地伸手拧了吹弹得破的粉颊一把,
再捏住樱口像在审验马匹的牙齿。
    孟姑娘羞愤交加,猛地抬膝攻击姑娘们最爱也最害怕的部位。
    他放手将姑娘推倒,毫不留情地踢了粉腿一脚。
    “我想通了。”他向无我人妖邪笑:“我不像你,我是一个年轻力壮的正常大男人!”
    “混蛋!你讽刺我?”无我人妖激怒地大驾,居然脸一红。
    “岂敢岂敢,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
    “混蛋想法,哼!”
    “那是一定的,凡是有违义理道德的想法,一定可以列为混蛋想法,包括你们掳女
人做人质的想法在内。”
    “你胡说些什么?”
    “你好像也听不得老实话。”
    “你……”
    “这小美人很美,很够味。”他又用脚挑孟姑娘的小腰肢:“她曾经与伏魔剑客几
个混蛋联手,扎了我一剑,我有权采取任何有利的报复行动回报他。”
    “这就是江湖手段,应该。”无我人妖不自觉地做应声虫,邪魔人士的观念和想法,
本来就与众不同。
    “我想,孟世家是武林侠义世家,朋友众多,有许多朋友混身公门成为白道人士,
这些人如果群起而攻,日后我在江湖遨游,必定寸步难行。”
    “所以,最好把人交还给我……”
    “不行,人是我的。”他断然拒绝:“如果我把她当成烧锅的,带在身边暖枕铺床,
她孟家不但不敢行凶,孟家那些猪狗朋友也将却步。同时,也可以保证她今后不至于挥
剑谋害亲夫,你说妙不妙?”
    “你这天……天杀的坏……坏胚!”孟姑娘躺在地上尖声咒骂,羞愤交加。
    “老弟,你这是一厢情愿。”无我人妖苦笑:“以你的人才武功,你可以找比她美
一百倍的女人做烧锅的,天下间绝色美女多如牛毛……”
    “我却想要这一个。”他截断对方的话:“你老兄反对吗?”
    “我们当然反对。”巫山神女娇叫,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做孟家的女婿,保证你
日子难过。人交回给我们,我负责替你找三、五个天下绝色少女……”
    “去你的!我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你倒有五七分鸨婆相,你云雨神宫中,就养有
不少迷死人的绝色少女,你想勾引我呀?”
    “只要你点头,我……”
    “没胃口,云雨宫主。”他俯身抓起孟姑娘:“我就要这一个合胃口的……”
    巫山神女在巫山,建了一座取乐的艳窟,专门勾引江湖佳子弟淫乐,称为云雨神宫,
因此江湖朋友也就顺理成章,戏称她为云雨宫主,她也以此为荣,这就是离经叛道叛逆
性荡女的心态。
    这刹那间,三个人同时出手合击。
    花花太岁的晶虹怪兵刃,是全长四尺的缚龙索,内功深厚的人使用时,可笔直如枪,
扫击如棍,可抽可缠,软硬自如且可及远,十分神奥霸道。
    左手,是威力可及丈七、八的射天指奇学,武林最高明的指功之一,比枪更厉害的
绝技。
    无我人妖是拂云袖,与神奥的龙爪功。
    巫山神女出腰帕中的霸道云雨香,剑也在超凡的速度下出鞘、击出。
    蓦地风生八步,人影依稀如虚似幻。
    暴乱正炽,屋顶已传下狂笑声。
    “免送,后会有期!”屋顶上挟住孟姑娘的姜步虚声如洪钟:“你们这些混蛋狗男
女,不动手则已,动则一窝蜂明暗齐来,全无半点高手名宿的风度气概,真不要脸。我
怕你们,日后最好不要在落单时碰上我。”
    “休走……”无我人妖怒叫,飞跃而上。
    “哈哈哈……”狂笑声摇曳。
    登上屋顶,花花太岁和巫山神女也上来了。
    姜步虚将人扛上肩从跃如飞,己远在三十步外的屋脊上,再两起落,形影俱消。
    “这小狗可怕,将是心腹之患。”无我人妖不敢追,毛骨悚然的向同伴说:“假使
他真要等咱们落单,任何人也逃不出他的毒手。”
    “我会设法弄到他的,哼!”巫山神女喃喃地说:“一个对女人有兴趣的青年,是
不难对付的。”
    她领先往下跳,总不能站在屋顶上眼巴巴枯等。
     
    ※               ※                 ※
     
    姜步虚在小巷所租的小屋,不分昼夜都有眼线监视。
    这是他城内的落脚点,与城外十里庄的寄宿处不同,柏家既然监视十里庄的小食店,
当然也会派人监视小屋。’
    野兽与人相差不远,安土重迁,如非真正有其必要,是舍不得放弃巢穴的。
    大白天,不能在街屋上面飞檐走壁,他从另一条小巷跳下,脱掉长衫将孟姑娘包住,
制了哑穴,抱着人觅路返回居处。
    他知道有眼线在附近监视,小心地绕巷底的邻屋越墙而人,跳天井入室。
    天井后面是卧室和灶间,家具简单厨具甚少,平时很少在家起炊,而且经常随车队
在外地走镖,根本不需举炊,这里只是他偶而住宿的窝巢而已。
    左右邻是连栋的土瓦屋,同一型式的贫民住宅,邻居们男的白昼在外工作谋生,女
的窝在家里很少出门抛头露面。
    所以邻居之间甚少往来,谁也懒得过问邻居的生活细节,因此甚少是非。
    姜步虚出了事,惹上了本城的豪霸,邻居们怎敢招惹这些来来往往的打手豪奴?
    因此不管姜家有任何动静,邻居们干脆把大门关得紧紧地,谁敢出来探动静?
    除非失火,绝对无人敢出来看究竟,豪霸们的作威作福嘴脸,善良的平民百姓没有
不害怕的。
    卧室前面,还有一处小小的堂屋,近墙的走道经过卧室和灶间,之后便是通向屋后
防火巷的唯一小后门。
    前进是堂屋和穿堂,是唯一活动与待客的地方。
    他一个人居住,已经算是相当体面了,邻舍相同的建筑,甚至将穿堂改为卧室,前
前后后住八、九个人,三代同堂平常得很,这里本来就是贫民窟。
    姜步虚在后进小堂屋将孟姑娘往地下摆平,取回长衫穿上,拍活姑娘被巫山神女所
制的双肩井,解了哑穴,大马金刀地往八仙桌前的长凳一坐,像是官老爷坐堂问案,更
像一家之主的丈夫嘴脸。
    孟姑娘好半天才活动手脚复原,发觉自己已完全恢复自由,颇感意外。
    “你……你在我身上弄……弄了些什么禁……禁制?”她终于定下心神,寒着脸质
问。
    “你是昏了头,女人。”姜步虚也沉下脸,一脸丈夫相,语气粗暴:“你见过有几
个做丈夫的,在老婆身上施禁制?”
    “该死的!你不要嘴上缺德……”她愤怒地尖叫。
    “女人,你给我闭嘴!”他拍桌怒叫:“刚到家你就撤野,小心我抽你一顿皮鞭!”
    他的赶车长杆鞭,就搁在壁角里。
    “我跟你拼了!”孟姑娘火爆地抄起一张条凳,真要撒野了。
    糟糕,手刚抄起条凳,双肩尖便各挨了一劈掌,双手力道泄散,意动神动所运的内
功,也被点在丹田上的一根手指所点散。
    她骇然失惊,弄不清桌对面的姜步虚是如何越过这一面的?打击来得太快,有如迅
雷疾风,她连人也没看清,那有防备的机会?
    后续的打击更快更暴烈,劲道不轻不重,掌劈落左右劲根,反掌抽拍双胁肋,脚扫
踢膝股,拳头在肩上起落……
    反正一记连一记,像是暴雨打残花,毫无怜香惜玉的风度,大概暴戾的丈夫揍老婆,
就是这付德行。
    她想像自己是铁砧,正受到铁匠的大锤猛敲,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金绳乱飞,景
物完全走了样,痛禁像浪潮般君临。
    反抗毫无希望,手动打击临手,脚动打击临脚,似乎她所练的家传技击,完全忘了
派不上用场,气散功消,神意不合完全走样,一点也不像一个身怀绝技的女英雄,而是
可可怜怜的小媳妇。
    “哎……噢噢……”她只有本能地叫喊,狂风暴雨似的打击快令她崩溃了。
    谢谢天!打击终于停止了。
    姜步虚抓牢她的头上三丫髻,将她仰面抵压在八仙桌上,双脚离地,情景香艳撩人。
    “女人,你给我听清了。”姜步虚另一手扣住她的牙关,恶狠狠地说:“今后你再
敢出言顶撞撤野不安份,我一天揍你十二顿,让你满地爬,甚至会吊起来狠抽,你就是
欠揍!”
    “你……你……”她含糊地叫,痛得泪下如雨。
    “我所受的折磨,比你痛苦一千倍.一万倍!”他放手咬牙切齿:“你们都是强人,
算我活该;目下我是强人,你必须有勇气承认命苦。”
    “天啊!我……我并没有虐……虐待你……”她软倒在凳脚下,痛苦地嘎声哀叫。
    “那天你在场,你没说一句公道话,反而是受了苦的许姑娘,肯替我辩解。”
    “我在柏家作客,而且是晚辈,那……那有我说……说公道话的余地?我……”
    “在十里庄,你毫不迟疑地向我挥剑。”
    “我……情势不……不由人……”
    “我不听你的废话,不许你强辞夺理!”
    “我……”
    “闭嘴!”姜步虚大喝。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她可怜地问。
    “首先第一件事是,我饿了。”
    “什么?”她一时弄不清话中的含意。
    “烧锅,你是烧锅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厨房,你是真的不懂?你老娘没教你怎么样
做媳妇?”
    她总算明白了,姜步虚真要把她当成老婆。
    “我……宁可死!”她尖叫,强忍痛楚一蹦而起。
    “又撤野吗?”姜步虚重新揪住她的胸襟,仰按在桌上:“你这身漂亮华丽的劲装,
不适宜下厨房,我先给你剥掉,下厨房一定要像个下厨的……”
    “不……要……”她死按住挺秀的酥胸,以免衣衫被剥除,哭泣着尖叫:“饶……
我……”
    “饶你不得,你一定要像个听话的老婆……”
    小天井人影纵落,微风飒然。
    宝蓝色光芒入目,四海游龙及时赶到了。
    “好哇!护花使者来了。”姜步虚揪起孟姑娘,跃出天井道:“你来晚了,你这条
蹩龙!”
    四海游龙追丢了一见魂飞,回头寻找孟姑娘,当然白费工夫,心中一动,便直奔姜
步虚的小屋。
    两人本来就打算前来的,猜想孟姑娘可能先来了。
    跳落天井,便看到敞开的堂屋内光景。
    “你这混蛋该死:“四海游龙眼都红了,愤怒地拉开马步,双爪移动徐徐接近:
“你把孟姑娘怎样了?你该死一千次,你……”
    “去你娘的蛋!”姜步虚也拉开马步,摆出最平常的双盘手徐徐移位破口大骂:
“她已经是我的老婆,你管我把她怎样了?要我死一千次?你是什么东西!马不知脸长……
来得好!”
    两人疯狂地扑上了,拳拳着肉,爪爪及体,看谁先力竭气散功消,看谁能重击对方
的要害。
    每一击皆真力澎湃,劲道如山,记记凶狠落实。
    小天井窄小,有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任何花招技巧皆无用武之地,丈余宽见方
的小天井那能施展,只能用最原始,最笨拙的蛮劲决胜负。
    忍痛倚在门内侧观战的孟姑娘,被这场斗牛式的疯狂斗殴惊得直冒冷汗。
    她在想:“假使姜步虚用这种方式揍她,结果如何?”
    她不敢想结果,感到浑身的肌骨更疼痛了。
    她想加入,但小天井容纳两个人已经嫌太拥挤了,想用剑,伸手一摸,连剑鞘都不
见了,原来剑已被桃花仙史所没收,桃花仙史一逃,剑便遗留在小巷内。
    小天井即使能多容纳一个人,她也无能为力,浑身酸痛用不下两成劲,上去除了挨
揍之外,丝毫帮不上四海游龙解除困境。
    “噗!”一声沉闷声响,姜步虚一记霸王肘,凶狠地撞中四海游龙的左用,力道空
前猛烈。
    两人衣衫凌落,姜步虚的长衫成了破布罩,这是爪功所造成的结果;四海游龙神气
的宝蓝色劲装,也遍布裂片,算是报销了。
    沉重的打击极为可怕,四海游龙所承受的肘劲真有数百斤,马步大乱,身形暴退,
砰一声背部撞在墙壁上,墙壁摇摇。
    姜步虚如影随形迫近,左肘又来一记霸王肘,右拳续飞,在对方的左颊着肉,。左
手再来一记快速的短冲拳,捣在四海游龙的小腹上,如击皮鼓。
    四海游龙也击中他的劲部,双爪狠扣他的喉管,但喉管软如棉滑如胶不受力,一抓
之下立即被韧劲弹开,想抓破皮也力不从心。
    屋顶人影纷现,监视的眼线终于将人召来了。
    “下面在交手,小心!”有人高叫。
    是许门主的噪音,来的人一定不少。
    姜步虚一拳捣在四海游龙的左颊上,鼻血立即进流。
    他猛地向堂屋一钻,撞翻了傍门而立的孟姑娘,顺手一抄,想将人抓住。
    孟姑娘反应依然灵活,奋身一滚便钻人桌底下。
    “不许你动她!”冲入的四海游龙叫吼,脸上全沾了鲜血,状极可怖。
    一抓落空、姜步虚不得不断然放弃,四海游龙已经冲入,小天井有不少人连续下跳。
    “我会把你抢回来的,女人!”姜步虚向桌底的孟姑娘叫,向走道急窜,消失在灶
间内。
    后门外是防火巷,他不升屋顶,沿防火巷急窜,幽暗的防火巷隐形容易,登屋恐怕
脱不了身。
     
    ※               ※                 ※
     
    小南门柏家人心惶惶,警卫加强了一倍。
    姜步虚抢孟世家大闺女做老婆的消息,成为江湖朋友茶余饭后的笑料。
    姜步虚的威胁,固然令群雄心惊,但真正令群雄惶然不安的事,是一见魂飞与无我
人妖、云雨宫主一群妖孽的出现。
    这些妖孽都是杀人如屠狗,比毒蛇猛兽更令人丧胆的宇内凶魔,天不怕地不怕凶残
恶毒,真可能把柏家弄成血海屠场。
    这三个妖孽,十年前皆不曾参予华山正邪大决斗,柏家的英雄们,根本无权请求他
们以江湖道义出面理论,也请不动他们的魔驾。
    至于九天飞魔、天涯怪乞一些人,柏家的伏魔剑客、吴天一剑几位名宿,并没把他
们计算人强敌数内。
    天涯怪乞武功不怎么样,还真不敢在伏魔剑客面前撤野。
    九天飞魔虽然绰号称魔,其实骨子里是个相当讲理的人,不惹火了他,就不会有威
胁。
    满城风雨,各方赶来助拳的不断进出府城。
    天一黑,柏家如临大敌。
    二更天,群雄晚膳毕,位高辈尊的一群人,在大厅聚会,一面品茗一面研商对策。
    柏家是一座大四合院内套几座小四合院的大建筑,足有七、八十间房舍,十数座院
落,各处灯火明亮,严防暴客入侵。
    黑影出现在东跨院的一座屋顶上,直立在屋脊中间的镇火塔旁,青衫飘飘,星光下,
警哨看得一清二楚,警号立即发出了。
    大厅的名宿们,第一个升上瓦面的是昊天一剑的妻子,飞羽流光葛灵芝,这位宇内
轻功名家女英雄,三十年前年方及笄,便已是轻功数一数二的女侠士了。
    目下在柏家的群雄中,论轻功她仍然首屈一指,所以是最先登上瓦面的人,可是,
仍然不够快。
    青衫飘飘的黑影,却在同一瞬间消失了。
    柏家一阵大乱,遍搜敌踪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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