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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兄的一番话,震撼着姜步虚。
    “你在想什么?”小魔女惑然地拉住他的手膀,眼神流露出绵绵的关切。
    “这些人。”他指指狰狞可怖的几具尸体,失声叹息:“他们是勇者吗?”
    “你认为如何?”小魔女摇头苦笑反问,无法答覆他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又是一长叹:“有人说,悠悠百年;有人说,人生一世如白驹
过隙,迅速而短暂。活在世间的长短,各人的看法不同,看得开,就活得不那么艰难;
看不开,必定度日如年,也许,这些人只是看得开,与勇无关。”
    “你是说,他们对生死看得开?”
    “不是,而是赌徒式的看得开。”
    “我不懂。”
    “举世滔滔,生口日繁;食之者众,去之者寡;因而有了一大群以生命作赌注,博
取名利的亡命匹夫,输了付出生命算不了什么;赢了,就可在人欲横流中予取予求耀武
扬威,活得风光,死无怨尤,我想,这就是他们甘心情愿挥刀投入,死而无怨的原因所
在了。”
    “大多数甘心情愿的人,多少受到这种心态所左右。”小魔女显得懂事多了:“而
不甘心情愿的人也挥刀,原因就复杂多了,所以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大哥,你已经……”
    “我?我办妥所要办的事,就回家种庄稼。”姜步虚神色变得轻松了:“我一点也
不想挥刀杀人或被人所杀,也不想游戏人问追求名利的乐趣,该走了,别让有心人诬指
我们是凶手,收尸的人应该快来了,唉!这些人……”
    共收殓了九具尸体,四具是风云会的。
    到底有多少人受伤,双方都守密以免影响情绪,只有九杀瘟神丢掉右手的事无法隐
瞒,一支手无法使用沉重的大刽刀了。
    四大残毒少了一个欲魔,武林除名是最平常的事。
    勾魂无常与欲魔,都是风云会的悍将,损失可说极为惨重,侠义群雄算是赢了第一
场搏杀,虽则多损失了一个人。
    双方都提高了警觉,对大规模的混战搏杀尽量避免。
    双方参与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谁也不希望在莫名其妙的混战情势中去见阎
王。
    因此,城内城外,不再看到成群结队活动的人,开始各展神通,侦查对方首脑与重
要人物的落脚处,以便作擒贼擒王歼灭主脑的打算。
    似乎一夕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势突然松弛了,化明为暗,暗潮激荡,表面平静,骨
子里祸伏机隐,各自隐藏实力,只派一些次要人物在外引人注目,候机行决定性的致命
一击。
    从四面八方闻风赶来看风色的人,则懒懒散散地四出走动。
    有些人暗中帮助某一方提供消息,某些人则在意无意地向所倾向的一方暗送秋波,
当然还有一些身怀奇学待价而售的人露面。
    来看风色热闹的人,大多数落脚在大东门附近的客店,侠义英雄们则有一部份人住
在南门与南郊,部份则落脚在城内外的朋友家中。
    风云会在尉氏城没设有联络站,但本城的黑道朋友可以提供隐密的住处,很容易获
得安全庇护所。
    尉氏是府城南下的必经要道,往来的旅客车马络绎于途,而且是南下的第一座宿站,
因此城虽小,城外四周的杂乱市街范围甚广,事实上占地比县城还要广阔。
    有些旅客为了免麻烦,不愿进城投宿,所以城南郊北郊的小街,大小客店比城内多
一两倍。
    城郊没有夜禁,北门外南门外的街市,名义上称为南关北关,其实没建有关城,因
此也没有夜禁。
    夜间误了脚程的旅客,很可能三更半夜才抵达,小街市客店多的地方,无形中成为
不夜城,甚至五更初还有旅客到达,也是一些夜不收户混混们活动的地方。
    姜步虚就落脚在南关的六福客栈,那是一座小规模的客店,只有四间大统铺,五六
间简朴的,可以招待有眷旅客的所谓上房。
    比起城内东门大街的高尚客店、悦来老店,设备差远了。
    九天飞魔一家老小,住在东门大街的悦来老店。
    姜步虚在大东门外将小魔女连哄带骗赶进城,绕城赶回南关的六福客栈,天已经黑
了,城门已闭断绝交通。
    落店时光,六福客栈人声嘈杂,旅客进进出出忙碌非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落店的旅客品流复杂,但大多数是平凡的贩夫走卒,仅有两家携有女眷,要往府城
投亲的旅客,分住在姜步虚所住的上房左右,有一家还有两个小孩,景况似乎都不太好。
    ’
    住在这种旅店里,绝不会发生什么重大事故,大不了闹闹小偷,或者损失不大的撞
骗。
    三更将尽,全店人声渐止。
    姜步虚早已入睡,房中漆黑无声无息。
    左右邻房,开始飘出一阵阵极淡的气味,似香非香,即使嗅觉最灵敏的人,也感觉
不出这种极淡的气味,更不可能在充满汗臭与牲口怪味的客店中,分辨出这种气味与众
不同。
    三更、四更……
    这种气味几乎充满全店,绵绵不绝,嗅久了,更难分辨这种气味有何异样了。
    姜步虚的客房毫无动静,毫无异样。
    全店死寂,三更后再也不见有人走动了,连店堂值夜的店伙,也在柜台内沉沉入睡。
    四更将尽,右邻房的房门悄然而开。
    这间客房的旅客,是至府城投亲的中年夫妻俩,带了两个五、七岁的儿童,衣着褴
褛,像是逃荒的朴实庄稼汉,毫不引人注意。
    即将五更天,不可能发生意外事故了。
    两个小孩像老鼠般溜出,到了姜步虚所住客房的前面,一在门一在窗,蜷缩着倾听
房内的声息。
    没有人会怀疑五、七岁的小孩为非作歹,尤其是五更初睡得正熟期间,连夜间活动
的蛇鼠,也该准备返回洞穴了,宵小毛贼也该满载而归啦!
    房内毫无声息,整座客店也寂静如死。
    三声击掌声从北面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年岁稍大两岁的小孩本来伏在门侧,猫似的跳至小院子,发出几声口技,像是两头
猫为争食而示威。
    扮夫妇的两个人,立即从房中窜出,无声无息到了门窗下,用极为技巧的手法,熟
练的撬门卸窗。
    微风飒然,三个黑影从对面的房顶飘降。
    两个小孩一打手式,到了左邻房的门廊下,三个黑影两面一分,一个跟在两小孩身
旁.两个分别闪在扮夫妇的两人身侧。
    窗本来就是半开的,天气太热,旅客怎能紧闭门窗入睡?姜步虚也不例外,并没闭
上窗睡觉。
    窗一启,女的和新来的黑影悄然钻人,接着,房门从里面开启,把门外的两个人接
入房内。
    这种小客店的上房,设备简陋家具不多,两床、一桌四椅、一柜,没有内间,可以
马马虎虎容纳一家四口,格局一目了然。
    火刀一击,火摺子火焰上升。
    入室的四个人,已有三个人堵住了床,匕首与刀剑齐伸,动作十分迅速,床上如果
有醒着的人,也来不及有所动作。
    “咦?人呢?”掀帐拉开薄衾的女人惊呼,手中的匕首不知该往何处放。
    床上空空如也,夏日用的薄衾内没有人,一只小包裹搁在枕上像个人头,如此而已。
    “不可能的!”一个戴了头罩的人语气坚决无比:“店外围共有十二个监视警哨,
没有任何人能离开客店而不被发现。”
    “人的确不在床上。”另一个戴头罩的人开始搜索室内每一角落:“全店的人都昏
睡不醒,不可能有人走动,这家伙竟然不在房中,一定昏倒在某一处角落,赶快通知外
面的人进来遍搜全店,人一定还在。”
    扮夫妇的两人急急出房,邻房两个小孩与另一对扮夫妇的人恰好冲出。
    “人不在房中,你们居然毫无所知?”女的向那对夫妇急问。
    “我发誓,我从墙缝中亲眼看到他熄灯上床的,一直就毫无声息,门窗都在我监视
下,猫鼠外出也休想逃过我们的耳目,人绝对不会外出。”男的惊惶地为自己辨护,
“真要让他溜走了,你们派在店外围监视的人,难道也一无所见?”
    “把人召来,搜遗全店每一角落。”女的悻悻地说:“我不信他会变,变成蚊子神
不知鬼不觉飞走了,一定还在店内,昏倒在某一角落。”
    在店四周监视的共有十二个人,全是戴了面具穿了夜行衣的人,加上两间客房扮旅
客的六名大小男女,十八个人立即逐室穷搜。
    所有的店伙与旅客,皆被大量长期施放的药物迷昏了,有些昏倒在走道上,有些躺
在各处小院中,店堂、房内、厨下………无了幸免。
    检查一遍,就是没有姜步虚的形影。
    “糟!真让这小子逃掉了,这小子恐怕真有末卜先知的神通。”那位戴头罩的首领
终于承认失败:“假使他另有阴谋,咱们处境不妙。”
    “是的,天色不早,再搜下去,咱们恐怕就走不了啦!”另一名戴头罩的人依然地
说:“咱们经过如此周详缜密的布置,依然劳而无功,日后如果不集中全力图谋他,恐
怕再也没有除去他的机会了。”
    十八个人,分为三批急急撤走,分别出店从三方飞榴走壁脱离现场,大概藏匿的地
方分散在各处,所以撤走时不走在一起。
    从店后撤走的六个戴头罩夜行人,越过一条小街,飘落街后的旷野,向南郊越野急
走。
    在客店搜寻躯耽太久,已经是五更将尽,东天已泛鱼肚白,必须及早远离,因此速
度甚快。
    暗算失败心情不佳,警觉心不够是意料中事,谁也没有留意有人跟踪,只愿急急远
走高飞。
    即使留意身后,以难以发现跟踪的人,四个灰影乍起乍落逐段跟进,飘忽如鬼魅速
度惊人。
    刚进入一处平坡,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笑,和两声故意引人注意的轻咳,以及似是
暗号的弹指声,像是发自耳畔,想必人已附身在后了。
    六人吃了一惊,两面一分倏然转身,刀与剑已经在手,反应超人身手非常了得。
    两丈余四个灰影并肩排列,不言不动,似乎早已站在该处,或是像四个石人。
    “什么人?”为首的戴头罩,手中有剑的人沉声问:“接近咱们身后,咱们竟然毫
无所知,诸位的跟踪术高明值得骄傲,当非无名小卒,亮名号,明示来意以免自误,说!”
    “咱们正是无名小卒,亮名号恐怕有污尊耳。”中间脸上画有块状花纹的人语气阴
森带有鬼气:“诸位把整座客店的人迷昏,却走得如此匆忙,大概事情办得不顺利,鬼
神愁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很丧气是不是?”
    “你们……”
    “我们是冷眼旁观者,对情势比你们局中人了解多多,要不要在下把鬼神愁的下落
奉告?”
    “在下愿闻。”
    “他晚膳后返回客房安歇.你们的监视眼线只看到他人房,认为他不至于立即有所
行动,因而有片刻松懈,却没料到他从前面人室,立即从后面穿越檐下由前廊走了,你
们即使全神贯注,也无法看到他怎样走的。”
    “鬼话!人不是蝎子,不可能从檐下爬出前廓,你少骗人,说这些外行话……”
    “你就是听不得内行话,所以发现人失踪便乱了章法,心惊胆跳溜走,没错吧?”
    “你是……”
    “我说过,我们是旁观者。”
    “把他脱走的经过说出,有何用意?”
    “要你们死得暝目。”
    一言惊醒梦中人,这句话充满了凶兆;
    “原来旁观者想浑水摸鱼……”
    “不,是除魔卫道。”
    “混帐东西该死!”
    六个人几乎同时挥兵刃狂野地扑上,六比四要以大吃小。
    天快亮了,必须速战速决,对这种赶来看风色准备浑水模鱼的人,最有效的处理手
段是快速斩杀净尽,可以收到杀鸡敬猴立威的功效。
    刀剑起处风雷骤发,六个一等一的高手一涌而上。
    四个灰影并肩屹立如山,对狂野地压来的刀山剑海毫不动容,似乎浑然未觉,把这
些一等一高手当成一群无害的绵羊,绵羊是不会用角拼命撞入的。
    刀鸣剑吟中,传出一声冷哼。
    四个灰影八条手臂,在同一刹那拂动。
    “呃……”怪声突然传出。
    “唔……”
    最中间戴头罩的首脑,冲向中间的灰影,剑吐出迅疾的虹影,随即虹影乍敛,灰影
身形半扭,让剑掠胸前而过,左手挽住了首脑的胸腰,消去冲势。
    “这是你在世间所走的最后几步路。”灰影冷冷地说,手一松,首脑摔倒在草中无
声地抽搐挣扎。
    六个人全倒下了,有一半咽喉有物贯入,叫不出声音,只能像快断气的鸡鸭拼命挣
扎扭动,另一半仍有临死的呻吟发出,挣扎更猛烈。
    “收回暗器,用他们的兵刃灭迹。”灰影向同伴下令,俯身拔出首脑喉间的暗器,
拾剑在创口刺下,扩大的创口,几乎把颈骨贯断,再也验不出创口是暗器所造成的了。
    六具尸体并排摆在一起,四个灰影向北走了。
    接近城根,护城河的大柳树下,闪出一高两矮三个人影,背水而立似有所待。
    四个灰影镇静地变行为列,仍然是并肩一字排开。
    “你们的轻功真不错。”为首的灰影冷冷地说:“片刻间便绕到前面相候,或许,
你们已经知道,咱们是故意引你们跟来的,并不表示你们真的轻功高明。”
    “这做有志一同,呵呵!”身材高的人大笑:“诸位发射暗器的绝技骇人听闻,跟
踪的身法更是超尘拔俗,老夫号称老江湖,竟然看不出路数,不弄清楚,难免于心不甘
哪!”
    “哦!原来是你这不正老邪。”灰影的口气不再冷森:“难怪躲在一旁看热闹,老
江湖做出这种犯忌的事,会招杀身之祸的。”
    “我天涯怪乞早就惹下了杀身之祸,多一两次又何妨?老兄,能否将杀那些兔崽子
的原因相告?”
    “无可奉告,南宫老兄,忘了你所见到的事。”
    “这……”
    “这些混蛋计算鬼神愁,浪费了一夜工夫失败了,任何人对鬼神愁不利,最好不要
落人咱们手中,南官老兄,在下说得够明白吧?”
    “哦!这个……”
    “你老兄是鬼神愁的朋友,所以咱们对你保持尊敬,不要再多问,好吗?”
    “好,不问就不问,老夫出城找他,他目下……”
    “他不在客店,恐怕只有真正的鬼神,才能知道他的去向下落。不要去了,再见。”
    四人沿城河向东绕,隐没在小径的尽头。
    两个矮人影是桑小乙,和小魔女丘明月。
    “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小魔女不安地说:“姜大哥没有其他的朋友,难道是紫
灵丹士那些人另派的人,另生毒计制造事端,以便接近姜大哥……”
    “不可能。”天涯怪乞信心十足地说:“侠义英雄们如果拥有这种可怕的暗器高手,
必定直截了当找姜大哥了断,咱们留心些,也许能看出一些迹象。”
    天一亮,六福客栈闹翻了天。
    全店包括四十余名店伙,共有一百七十余人昏迷不醒,天亮后才由在别处住宿的夫
役,返店催促旅客就道,才发现这可怕的变故。
    幸好有几个一知半解的人,用冷水将人救醒。
    大乱了一个时辰,胆小的旅客惊慌失惜地离店,以为撞了邪碰上了鬼,六福客栈成
了旅客却步的不祥旅店。
    姜步虚是店中大乱正炽的时光返店的,真被吓了一大跳。
    但当他返房后检查房中的征候,了然于胸不以为怪,心中有数,便知道昨晚离开后,
店中遭了劫,有人来找他行凶,旅客们遭了池鱼之炎。
    不能再住店了,那会连累许多无辜,结了帐,他匆匆离开六福客栈,另找藏身的去
处。
    左胁挂了包裹,右手点着枣木打狗棍,外表像投亲的旅客,但所穿的青长衫却又像
大户人家的子弟,总之,四不像引人注目,想隐起行踪相当困难。
    大白天,他并不想隐起行踪。
    他是循大官道南行的,道上旅客络绎于途,他成了南行旅客之一,南关有不少居民
目击他就道。
    两里、三里……他脚程快,把许多旅客抛在身后,似乎没有人跟踪。
    前面锦屏冈在望,茂密的树林郁郁苍苍。
    本地人不叫冈,叫笔架山,因为起伏像笔架,没有山的地方,把冈叫成山,至少也
神气些,总比没有山好。
    其实,跟踪的人有好几个,在后面远远地盯梢,不敢跟得太近。
    不久,跟踪的人失去他的踪迹。
    孟世家之所以称世家,原因是武功绝技不外传,子侄们都以家传武学享誉武林,不
收门人徒弟。
    因此,孟家的人手并不多,比起尚义门的许门主,人数相差甚远,神刀门的门人甚
多,门主断魂刀客陶维扬,就有五位出类拔萃的得意门徒。
    幻剑功曹这次北上与同道联手,除了爱女与两名侍女之外,仅有六名子侄随行,十
人十骑势孤力单,天亮才开始准备行装,出了城已是日上三竿。
    四海游龙一身光鲜,宝蓝色骑装极为出色耀眼,佩剑的装饰也华丽夺目,早已在大
南门外驻马相候。
    他的宝驹枣骝玉顶鞍后系紧了马包,一看便知正要走长途,显然要离开尉氏南下,
对头大可从容赶到前面去布埋伏玩阴谋。
    双方早有默契,十一匹健马踏上南下的旅程。
    城门口有两名闲汉,颇感意外地低声交谈。
    “杀戮刚展开,孟家的人怎么撒手开溜?”一名闲汉苦笑:“与风云会的亡命相较,
侠义英雄们像一盘散沙,风声不对就一拍四散各保首领,难怪侠义道永远不可能主宰江
湖大局,可叹。”
    “有什么好怪的?少见识。”同伴用讽刺的口吻说:“你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座城查
查看,保证牛鬼蛇神歹徒恶棍的人数,一定比侠义英雄多一千倍,甚至多一万倍。
    幻剑功曹不是傻瓜,眼看情势恶化不可收拾,他可不想在这里被风云会埋葬掉,再
晚一点就走不了啦[风云会的会主一到,双方必将全力以赴,谁知道能否活到一刻?”
    “哦?吕会主还没赶到?”
    “不知道,咱们睁大眼睛看吧!”
    这次,四海游龙紧跟在幻剑功曹身后,与孟念慈姑娘并辔小驰。
    孟家的人独自南返桐柏,没有其他侠义道的人同行,因此他与孟家的人走在一起,
以保护者自居。
    “念慈,紫灵老道暂且忍耐的作法,非常的危险。”四海游龙扭头向孟念慈姑娘道:
“一厢情愿的想法不切实际,风云会绝不会等你们重新号召侠义群雄,到湖广岳州捣他
们的山门堂口,怎肯因死了重要爪牙勾魂无常和欲魔,就乖乖偃旗息鼓撤走?”
    “永泰,依你的看法……”
    “他们一定会分头追赶,尽可能铲除这次曾经露面的人,不让你们平安返回居住地
召集同道,日后就没有几个人敢站出来与风云会作对了。”
    “你是说,有人会追来?”孟姑娘显得忧心仲仲:“我们是第一批动身的人,风云
会来不及召集人手追赶,只要赶到许州,就可以与许州的朋友联手……”
    “即使快马加鞭,到许州也要一天半。”四海游龙笑笑:“一天半可以发生许多事
故,他们也会快马加鞭赶上来,逃避绝非善策,我们最好等他们赶来彻底了断。”
    “也许,他们把注意力放在紫灵仙长那些人身上,集中全力攻击,抽不出人手来追
赶我们。”
    “念慈,你也犯了一厢情愿的错误。”
    “我只是有此希望……”
    “希望是不切实际的,你并没把对方的希望计算在内。”
    健马小驰,谈说间锦屏冈横列在官道右侧,真有横列如屏的气概,也的确有点像笔
架。
    官道上车马渐稀,炎阳高照,视界可及三里外,老远便发现怀有敌意的人。
    后面没有追来的人马,策马走在前面的两位孟家子侄,突然勒住坐骑,发出一声警
哨。
    啸声突然中断,马长嘶,人落鞍,剧变已生。
    四海游龙一声沉喝,健马玉顶旧蹄狂奔,越越幻剑功曹。
    两位孟家子侄,躺在路中呻吟挣扎。
    路两侧的矮林中,人影纷纷掠出,拦住去路,人数超过三十之多,声势空前强大。
    两位孟家子侄,是被暗器击落的,发现警兆己晚了一刹那,总算尽职地及时传出警
啸。
    四海游龙在廿步外飞跃下马,挂上缰拍拍玉项的肩膊,玉顶用美妙的退步,徐徐退
了十余步方驰至路侧。
    幻剑功曹父女后一步到达,两位侍女跟上抢救两个受伤的人。
    “孟叔请退:“四海游龙左手一伸,拦住了愤怒抢出的幻剑功曹,声如洪钟,虎目
中神光炯炯不怒而威:“这些狗杂种一点也没有英雄好汉的豪气,只会一而再无耻地埋
伏偷袭暗算,小侄与他们先打交道,那个狗娘养的副会主活阎罗是我的猎物。”
    他将佩剑改插在腰带上,昂首阔步向前走。
    卅二个男女,以活阎罗、活行尸、一见魂飞中心,雁翅列阵气势汹汹。
    活阎罗与七仙九菩萨平分秋色,固然气大声粗目无余子,但左右两位仁兄活行尸和
一见魂飞,却是见了四海游龙就心惊胆跳的败军之将,这一照面,自然比上次在白杨坡
露面的声威差远了,神气不起来啦!
    要不是倚仗人多势众,很可能有一大半的人变色而走,四海游龙在白杨坡的表现,
的确让这些高手名宿心胆俱寒失支斗志。
    四海游龙在三丈外止步,叉腰而立有如天神当关。
    “二度相逢,这次不是你就是我。”四海游龙盯着活阎罗声如洪钟:“我四海游龙
向你活阎罗单挑,你最好不要驱使众多爪牙送死。”
    “小辈,你还不配向本座叫阵。”活阎罗沉声说:“你还不够份量,本会的弟兄……”
    “我知道你们狐群狗党众多,动手时像疯狗一样一拥而上,所以早两天在府城,买
了一袋铁翎箭。”四海游龙拍拍胁下的百宝大革囊:“家父是百步穿扬的神箭手,强将
手下无弱兵,所以在下的箭,也是追命符。
    不同的是,家父用弓我用手发,应付群殴保证箭箭夺命追魂,对付你们这些狐犬,
在下不得不用暗器,你们给我小心了,最好不要倚多为胜打群架,活阎罗,你出来。”
    威风八面,气吞河岳,狂傲无礼,目无余子,真可以把那些自以为天老爷第一他第
二的豪霸,气得肝火焚心要吐血。
    活阎罗心中恨极,居然忍下了。
    “小辈,你不要卖狂不知死活。”活阎罗咬牙沉声说:“本会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
你与紫灵丹土那些人毫无交情,何必淌这一窝子浑水?你在湖广闯了两年道,曾经与许
多自命侠义的杂碎冲突。
    本会的弟兄,有不少人知道你这号人物,何苦自贬身价,与这些欺世盗名的混蛋混
在一起?离开他们,本会将待你如上宾。”
    “呸!你风云会是东西?”四海游龙打断对方的话:“同样是一群卑鄙的杂碎,做
你们的上宾没有什么好光彩的。你听着,两条路随你选,一,你们滚蛋,好狗不挡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二,看谁摆平在这里。”
    一句话就可以逼出人命,这几句话真可以引起一场战争。
    双方都以强者的面目摆出豪霸阵势.面对面针锋相对,毫无转圜余地,唯一可走的
路是看谁摆平在这里。
    这几句霸气十足的话,已把活阎罗扣得牢牢地下不了台。
    大家都知道,活阎罗有四位忠心耿耿的保镖随从,平时他不屑与对手打交道,四位
保镖足以摆平一切纠纷问题,这就是当主子的特权。
    所以,他说四海游龙不配向他叫阵,他那些狐犬爪牙会为保护主子而奋勇直前。
    四个保镖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断了右手已沧为二流爪牙。
    人丛后抢出两个骠悍的巨人,正是另两个保镖,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快活刀田野、
铁金刚于山。
    快活刀的两尺四寸雁钢刀,仅比活阎罗的阎王令小一号,但更锋利更灵活。
    铁金刚的金色降摩杆份量更沉重,双手使用力道方钧,一杆足以将健马打成两段,
人更不用说了。
    “小辈,你狂够了吧?”快活刀的大嗓门像打雷,雁钢刀映日光芒四射:“太爷要
将你剁成肉酱喂狗,保证你快活。”
    “太爷做监场。”铁金刚火爆地移至一旁,横杵戒备:“不许游斗、不许退缩、不
许……”
    “不许你不死!”四海游龙嘲弄地说:“蠢货,你一起上,免得太爷多费手脚。”
    双方竞称太爷,世间大部份事故皆由于祸从口出。
    铁金刚的火气,比快活刀更狂,火爆地一跳而上,降魔杆金光暴射,一杵扫出,势
如雷霆。
    任何兵刃接触,保证刃毁人亡。
    四海游龙早已神功默运,左手一伸马步徐沉,闪电似的一把扣住了拦腰扫来的降魔
杵,仅马步略挫,像大铁钳咬实后拉。
    “去你的打肿脸充胖子。”四海游龙豪气飞扬地笑骂,右手疾挥。
    “劈拍劈拍”四记耳光声爆发,铁金刚口鼻鲜血进流,连眼角也出现血水。
    “滚!”四海游龙声如沉雷,一脚把铁金刚端得倒翻出丈外。
    “这玩意对付你的快活刀,妙极了。”四海游龙将夺来的降魔杵,单手举起向大吃
一惊的快活刀一指:“看你的刀是否真的快活,操刀上!”
    最后一个上字声如乍雷,把心中发虚的快活刀震得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果真是闻声胆寒。
    蓦地金芒耀目,风吼雷鸣,沉重的降魔杵在四海游龙手中轻如无物,如举竹枝挥舞
自如,杵动风雷骤发,像金山般凌空压到。
    心虚的快活刀大骇之下,已来不及后退,仓卒间移位挥刀招架,马步一乱。
    活阎罗已看出危机,大喝一声飞步枪出。
    主将亲临,爪牙们无人约束,顷刻大乱,怒吼中齐向前涌,像潮水般淹向幻剑功曹
八男女。
    但是,他们必须先通过恶斗中的人,四海游龙堵住了官道,至少得从官道两侧超越。
    长啸震天,四海游龙发威了。
    铮一声大震,快活刀连人带刀震飞出丈外,脚下稳不住马步,扭身失足摔倒。
    金山找上了扑来的活阎罗,响起数声震耳的金铁交鸣,沉重的阎王令被崩得三方乱
飞,暴退至路侧,最后震出路右,毫无还手之力。
    金山侧旋猛压,势如雷霆,从路右想绕过超越的十一名高手男女,有七支刀剑化为
碎铁崩裂飞走了,而且震倒了四个人,一个个虎口血出滚倒逃命。
    风扫残云,无可克当。
    但从路左绕出的十余个男女,已乘机超越,扑向幻剑功曹八个人。
    人多人强,双拳难敌四手,四海游龙毕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一个人挡不住潮涌
而上的人潮,堵不住三四丈宽的官道。
    “我要大开杀戒!”他怒吼,手中的降魔出向惊骇的活阎罗飞掷。
    剑吟震人心魄,四海游龙撤剑了。
    同一刹那,那的左手发出追魂夺魄的雷电:八寸长的铁钥箭。
    他不是暗器名家,铁钥箭也只是新购的,可知以往他不屑用暗器伤人,初次使用难
免点不顺手,但他发射的力道极为猛烈,因此速度惊人。
    准头不怎么精确,但射击人丛却威力倍增。
    剑还没挥出,中箭者的惨叫已先行人耳,扑向幻剑功曹的人潮,减少了一半。
    “我和你拼了!”活阎罗发疯似的厉叫,奋全力挥阎王令扑上了,没有降魔杵的威
胁,阎王令应该占上风,稳可将剑击断,因此无所忌惮地扑上。
    剑就在这刹那间从阎王令的侧方,以令人目眩的速度贯人。
    “铮”一声暴震,阎王令封住了电射而入的轻灵长剑。
    糟了,剑尖外张,划开了活阎罗的右胁外侧,裂了一道五寸长的创口,深及肋骨的
表面。
    活阎罗向左闪,这才发现右手有点脱力,疼痛感也接着光临,有气泄功消现象发生,
大骇中飞退丈外。
    大事不妙,受了伤。
    一声撤退吼声发出,这位不可一世的活阎罗不得不见机下令撤退,受了伤挥动沉重
的阎王令倍感吃力,能支撑多久?
    四海游龙到了,剑如经天长虹破空无畏地射到。
    自从在开封露面之后,这位副会主好像从来就没有打过一次漂亮的胜仗。
    上次被鬼神愁把他整治得灰头土脸,四个保镖更是突情惨重,迄今仍在做恶梦。
    他知道四海游龙了得,没想到竟然接不下三两招便挂了彩。
    这一剑他不敢接,大吼一声作势接招,却双脚一蹬暴退两丈,依然感觉到剑气迫散
护体神功的压力犹在,惊出一身冷汗。
    人像潮水般退走,分别退入路两侧的树林。
    锦屏山的树林枝浓叶茂,平时禁止百姓采憔,人一钻进去,即使没有遇林莫入的禁
忌,也无法追及逃入的人。
    路上,倒了四个人,有一个已成了死尸,另三个挣扎难起,四个人全是被铁翎箭射
倒的。
    四海游龙不能不追,他愤怒地盯住活阎罗的背影,咬牙切齿穷追不舍,不理会遇林
莫入穷寇莫追的禁忌,誓在必得。
    因为他听到一位侍女的惊呼:“小姐被太真玄女用迷香擒走了!”
    他听说过这位南海妖女,一个整天戴面具穿男装的女妖,人被擒走,他怎肯甘休?
不追也得追。
    幻剑功曹的两个子侄,也是被暗器射伤的,伤势不致命,但已无法行走。
    受伤的风云会爪牙与一具死尸,都需要处理。
    爱女被掳走生死不明,幻剑功曹急得直冒冷汗,七个人得照料五个伤者和一具尸体,
人手不足显而易见。
    正在发愁,大群骑士从县城方面赶到,领队的人是伏魔剑客,来晚了一步。
    侠义群雄虽不是宽宏大量、肯善罢甘休的人,这次暂且忍耐,分别赶回原住地召集
同道的行动。
    源是诱敌现身决战的计谋,由孟家子弟打先锋,策应的人备有坐骑,可以作有效的
快速支援。
    可是,计划不够周详,也没料到对方竟敢在距县城不过五里,就发动凌厉的攻击。
    估计中,风云会很可能在廿里左右的岳塞镇以北,那一带小河交错的旷野伏击,岂
料知己不知彼,被风云会打个措手不及,策应的人无法支援。
    假使没有四海游龙在场,作诱饵的孟家子弟必将全军覆没。
    城南郊,成了风暴的中心。
    双方皆将全力投入,各展奇谋准备决定性的一刻到来。
    在没有决胜的把握之前,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都有人落在对方手中,都拥有要挟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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