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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荒地、麦田,在这一带远离尘器的宫南原野中,显得安详静谧,谁也不会想
到血腥。
    十匹健马吃饱了草料,拴在树林的一根粗绳上。不远处,林缘站着脸上酒意已消的
禹秋田。
    卅二名道俗,正庄严地踏草而来。
    走在前面的,是颇有神仙气概的幽冥教主,但佩了剑,挂着乾坤袋,背领上插了一
柄拂尘,一支杏黄三角旗。
    八名中年道侣左右相伴,一个个怒形于色杀气腾腾。
    第二排,是狰狞高壮的八鬼。
    八鬼重伤了两个,但已经补足了。
    第三排,是七名美丽的道姑。
    最后一排,是八个鬼卒打纷的大汉,画花脸,赤裸上身,腰围虎皮,前后各拴了一
只大型虎皮革囊,手中是清一色的托天叉。
    “哈哈哈……”相距还在百步外,禹秋田仰天狂笑,声震九霄,远在百步外仍感耳
中轰鸣,脑门发炸。他在示威,表示他也善用声音伤人。
    所谓法术,基本材料不脱声、光、道具、烟毒、神意控制等等范围,每一种都可惑
人、伤人、杀人、愚弄人,看谁神通广大,看谁运用得恰当。
    “好壮观的阵容!”来人已接近至五十步内了:“八神仙、八鬼王、七仙姑、八鬼
卒,全来了。幽冥教主,难怪你敢在一方称雄,声威却震江湖,有这许多人替你谋财掠
美女,委灾令我这个混不出局面的小辈眼红。也不能怪我激起雄心壮志,要取而代之!
哈哈哈……”
    在廿步左右列阵,无边杀气像浪涛般涌向禹秋田,卅二股神意形成强大的气势,要
将他的心神压崩压溃,空间里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八鬼卒在左右分立在外缘,八支托天叉高举,不住左右晃动,八叉如一,叉柄中逸
散出灰雾,愈散愈广,绵绵不绝,似乎阳光正在渐渐失去热力。
    “孽障斗胆!”幽冥教主的鹰目中,放射出鬼火似的暗绿光芒,这才像一个神了,
人的眼睛只能反光,而不可能发光,更不可能发绿光!
    “哈哈哈……不斗胆敢来吗?我敢打赌,这卅年来我是第一个,能将你这妖道逼出
来的人!”
    “你其他的人呢?”
    “到村子里买醉啦!”
    “就留你一个?”
    “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劲敌,我希望你我能像英雄一样公平决斗。当然,能和平解决
我也欢迎,只不过损失大些而已!”
    他居然说和平解决反而损失大些?
    “你已经严重地侮辱了贫道,狂妄地向贫道的权挑战。”
    “完全对,所以不可能和平解决,所以我注定了要宰你,所以我注定了要发财!”
    “你有意和平解决?”
    “当然,杀多了毕竟有伤天和。”
    “说说看,你要什么?”
    “玄天绝剑祝堡主。八表狂生江人杰,简单明了,要求合理。人交给我,我拍拍腿
走路。”
    “他们是贫道有效保护下的宾客。”
    “那就没有和平。”
    “该死的孽障!你狂够了!”
    “狂者进取。我年轻,知道是非,明辨善恶,了解当为与不为。所以,我仗剑江湖,
为弱小作不平鸣。所以,我千里迫凶,誓诛屠杀卅七名无辜旅客的凶手,不死不休。你,
放马过来!”
    他字字铿锵,声声敲击对方的脑门,豪情万丈拔剑高举,大踏步而出气吞河岳!
    “要活的!”幽冥教主愤怒如狂,挥手怒吼。
    一名法师拔剑迈步,第二名接着出列,面目阴沉,毫无神仙气概。
    八神仙,是各殿堂的主持法师,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驱神役鬼,不但可以哄骗愚
夫愚妇大献香火钱,更可对付武功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
    “他一定是活的!”最先止步的神仙,用剑向禹秋田一指,语气信心十足。
    剑把底部,活盖刚启,致命的药物还没泄出,第二名神仙仍没稳下马步。
    激光排空,人剑一闪即及,剑气似雹冰,大劫临头。
    “兵解……”喝声同时到达。
    居然没有人看清禹秋田是如何扑上的,但见光动、人到、声到、剑及!
    “啊……”惨号声乍起,人体在射到的激光前飞起,抛落。
    两支剑把云头有活孔,由剑穗控制开阔的剑,被两位神仙飞掷出三丈外去了,可知
人体被剑挑飞的力道骇人听闻,连神仙的手中剑也挑飞了!
    一个左肋开大洞,一个右肋裂开了,内脏挤出,血染红了乱草!
    一眨眼,禹秋田在原地重现。
    “不杀光你们,鹿邑永不会太平!”他高举血迹斑斑的长剑,杀气直透华益,虎目
中冷电如镞,一字一吐声如雷震:“禁不起一击的人,不要出来送死!下三滥的药物不
放则已,放则我必定剑裂了你们!”
    抢出两位神仙救助同伴,抱起人摇摇头吃力地退回。
    又一个神仙出来了,接着第二名。第三名是仙姑,柳腰扭,莲步移,所经处异香四
溢。
    第四名仍然是仙姑,明显的要四打一。
    “只许两个两个上,不许倚多为胜!”禹秋田舌绽春雷沉喝。
    “小辈,该怪你自己,不该把人道走,自己落单!”最先立下门户的神仙狞笑着说:
“你明知前来鹿邑,不可能获得公平对待,反正你一定要死的,被多少人杀死如何杀死,
何必介意?”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
    “你认命吧!不介意又如何?”
    “可是,我的同伴介意。”
    “同伴?”
    “对!我们是生死相许的知交。”
    “躲在林子里?不是去买醉?””
    “不是,你瞧!”
    接着是一声长啸,声震四野!
    人与剑似乎突然幻合为一,只看到耀目的光,和淡淡如虚似幻的朦胧人影,以惊人
的眩目奇速,一闪即逝,无畏地贯入人丛。
    妖道们身后,草长及膝,一览无遗,看不到任何异物,更不可能看到人影。
    草盖齐掀,九个人从地洞中跃出,洞盖是木板形的盾牌,上面覆的草一掀即落。
    九个突然现身的人,以木盾障身,剑也当作刀使用,三人为一组,盾斜举不看人的
面孔,从盾下看敌人的下半身,见脚就砍。
    从人丛出其不意楔入,像是地底突然冒出来的神兵,交叉砍杀,相互掩护,眼中蒙
了薄纱布,口中带了放有辟香解毒药物的口罩,手臂有护套,背部有夹板,前面有掩心
皮革镜。
    一冲之下,就砍掉了后排八个男女的脚。
    好残忍的大屠杀,比天长堡更惨烈。以有备攻无备,张下网等大鱼,胜负早已决定
了。
    禹秋田展开了平生所学,每一剑皆有如一记霹雳,首当其冲的两神仙两仙姑,一个
个连人带剑被砍裂、挑飞,洒下一天血雨。
    人都疯了,兽性发挥无遗。
    幽冥教主发狂似的追逐禹秋田,但禹秋围避免与他正面接触,来如风去似电,追逐
其他的人,急剧地回旋带起漫天剑气,瞬息间已毙了七个男女。
    一声长啸,他大旋身猛扑目毗如裂的幽冥教主!
    现场肢体凌落,尸横遍野,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片刻问,就几乎屠光了所有的人!
    “铮!”一声大震,火星直冒,幽冥教主硬接了狂野的一击,总算崩开了禹秋田的
剑,马步仅稍挫半步,剑上劲道之猛,己可与禹秋田论短长。
    禹秋田不再迟疑,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抢攻,逼妖道无法抽出精力利用左手玩弄玄虚,
逼妖道只能用武功运剑决战,压力一剑比一剑重,真力源源不绝。
    “铮!铮铮铮……”双方都快逾电闪,绝对无法避免双剑接触,强攻硬抢气势如虹,
没有任何游斗的机会,每一剑都是生死间不容发的绝着。
    禹秋田第一次碰到如此高明的剑术高手,以神御剑攻势如潮,双方皆以神意相搏,
已经没有所谓招式了。
    由于速度太快,旁观的人已无法看清形影的变化,目不暇给,连人影也难以分辨。
    眩目的激光,进爆的火星,风雷似的剑气啸鸣,依稀难辨的虚幻人影,剧烈的双剑
交鸣,如此而已。
    搏斗的范围不大,三丈方圆而已,地面的草已全被踩平,已没有飞散的草叶出现。
    斗场已经回复平静,只逃走了一个仙姑,一个鬼卒。除了幽冥教主之外,摆平了廿
九个人,说惨真惨,这是一场出其不意的,一面倒的大屠杀!
    九个人在外围聚集在一起观战,没有人能有勇气加入,根本插不上手!
    禹商东右后肋,被一名鬼卒的托天叉,刺裂了一条三寸长的血缝,伤了肌肉,叉外
尖从护板的外缘凑巧擦过,所以受了伤。
    其他的人毫发无伤,仅被击碎了两张木桌改制的三尺长,两尺宽的木盾。
    北人屠的护背木板,被人一刀砍裂了,板虽裂皮肉无损,相当幸运。
    九个观战的人,连功臻化境的九州游龙,也看得手心冒汗,心跳加剧,紧张得死抓
住剑,猛油凉气。
    “这才是真正棋逢敌手,将遇良才的龙争虎斗。”九州游龙自言自语:“叹观止矣!
叹观止矣……”
    千幻夜叉聪明机警,但有时也因得意忘形而大意。
    她与夏小姑娘,一扮顽童,一扮小村姑,在小村出没侦查,各找目标小心翼翼。
    但当她弄到八表狂生的一个爪牙之后,得意之余便忘了危险。
    菜园中建有堆放农具,也可住宿看守的小茅屋。她将大汉带入,一脚将被制了哑穴
和双肩井的大汉踢翻,拍开哑穴,袖中取出一枚五寸长的透风镖。
    这是她引诱对手上当的暗器,致命的暗器是无影神针,虚虚实实相辅相成,有不少
高手曾经裁在她的暗器下,在江湖声威远播,她成了不好招惹的母夜叉。
    “你是鹰扬会的狗腿子,我认识你!”她得意洋洋地说:“我要口供!”
    “我不……是……”大汉故作惊惶尖叫。
    她可不是善菩萨,而是恶夜叉,手起镖落,在大汉的右上臂连刺三只小血孔。
    “哎……哎……”大汉刺一下,叫一声。
    “服帖了吧?”她冷笑着问。
    “我……”
    “不据实招供,我要刺你一身血孔,绝不怜悯,下一次,洞孔加倍,左手!”
    “我……我招……”大汉崩溃了,碰上了下手不知轻重的女人用刑,最好不要耍赖,
耍赖一定受不了,他碰上了心狠手辣的母夜叉。
    “八表狂生躲到何处去了?”
    “在……在……”
    “你最好替你的皮肉着想。”
    “在……在太……太清宫。”
    “祝堡主呢?”
    “我……我只知……知道藏……藏在村衔上,分……分散躲……躲起来了。”
    “躲在村街上?”千幻夜叉一怔。
    “是的,但我……我不知道他父子在……在那一家,我只负……负责探听消息……”
    “那就怪了?”千幻夜叉追问:“祝堡主的金银比你们多,他为何不被安顿在宫内?
而你们一群小人物,却能躲入宫里享福,你要我相信吗?”
    “那……副会主另有门路。”大汉本想说谎,发觉千幻夜叉的风目一瞪,吓得赶忙
吐实话。
    “什么门路?”
    “副……副会主把……把他的情……情妇,送……送给幽冥教主做……做鼎……鼎
炉!”
    “虹剑电梭?”
    “是……是的。”
    她心潮一阵汹涌,几乎咬碎了银牙。
    她恨虹剑电梭,通济桥几乎一梭要了她的命,但八表狂生竟然始乱终弃,居然丧心
病狂,把痴爱至深的情妇,拱手送给妖道糟蹋。
    一阵心酸,她忘了虹剑电梭的仇恨。
    “这畜生!他怎能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绝事?”她向苍天颤声叫;“苍天!你怎么
不睁开眼睛,看看这种人世间的卑污丑恶?你看呀!”
    一阵无色无臭的气体,从上风逸入门窗缝。
    “你们……”她的镖尖向大汉的鼻尖一指。
    “与我无关……”大汉惊怖地狂叫:“副……副会主一……一直对……对她不……
不好,偏偏她……她死心塌地……”
    “不许说她!”她沉叱。
    “不……不关我的事……”
    “你们男人都下是好东西……嗯……”
    手中镖失手落地,她仆倒在大汉身上,略一挣扎,便失去知觉。
    大汉一怔,吓了一跳。
    柴门推开,跋入祝堡主父子,另三名大汉与九州神眼色贯而入,屋中一暗。
    “堡主,救……我……”大汉狂喜地大叫。
    九州神眼抢出,将千幻夜叉拉起扛上肩。
    “你怎么出来了?”祝堡主并不派人动手抢救,反而背着手狞笑府视着大汉问。
    “我……我奉命出来打听消息的。大法师任何事也不告诉我们,我们成了又聋又瞎,
听天由命的人,实在心中难安。”大汉还没看出凶兆,急急表白。
    “原来如此,虹剑电梭呢?”
    “不知道,听说己送入紫微地底冥宫,那地方一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
    “所以,八表狂生不怕后患。我也喜欢女人,天下有财有势的男人都喜欢女人。但
我的女人如果玩腻了,决不会杀了她,更不可能将她送人,我会送给她一份嫁妆,让她
好好嫁人,好好过一辈子。”
    “堡主救我……”大汉不知趣,不想听对女人的看法谬论,脱困第一。
    “我以为我阴毒、残忍、贪婪、无情。”祝堡主不理会大汉求救:“没料到英伟超
群,自命英雄的狂生,比我更阴毒、更残忍、更贪焚、更无情,他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看
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绝子绝孙的狗屁事,呸!狗杂种土八蛋!”
    “你……”大汉醒悟了,骇然变色。
    祝堡主举手一挥,往外走。
    一名大汉走近,抬起千幻夜叉的透风镖。
    “我很你们!”大汉冷笑:“是你们替咱们带来灾祸,我问你,你为何不曾昏迷?”
    “我……我出来打听消息,为免意外,先……先服了辟香散,是五毒殃神送给副会
主的辟迷香圣品,我怕一头闯进有迷香的埋伏内。”
    “原来如此。”
    “放……我一马……”
    “你死吧!”
    镖扎入心坎,穿裂心房,大汉仅叫了一声,血一涌便开始抽搐。
    六人刚出了茅屋,突然发现一个小村姑钻园而入。
    小村姑是夏冰小姑娘,大吃一惊,一眼便看出祝堡主的面貌,接着看到被扛在九州
神眼肩上的千幻夜叉,只惊得心向下沉。
    “灭口!杀掉那小女童!”祝龙急叫。
    夏冰小姑娘心中叫苦,身上没带剑,她又不会使用暗器,而对方却有六支剑。
    祝堡主是天下七大剑客之一,其他的人岂是弱者?弱者决不会带在身边逃亡,定然
是可独当一面的高手,六比一,她毫无希望。
    她比不上禹秋田,禹秋田是对付围攻的专家。
    救人显然无望,强夺必定把自己也赔上,她必须留得命在,才能去搬救兵。
    身形倒退出篱,飞掠而走。
    祝龙与三名大汉,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不是菜园的小村姑,而是身法如电的高手。
    四人脚下一紧,飞越丈高的园篱。
    夏冰小姑娘的身影,恰好消失在卅步外的街屋右角,一闪不见。
    “是人是鬼?”飘落的祝龙大吃一惊:“比飞还要快,可怕!”
    “快走!咱们泄漏了行藏,不妙!”跟出的祝堡主急叫:“恐怕是千幻夜叉的同伴。”
    “必须设法躲入太清宫!”九州神眼说:“用于幻夜叉交换。”
    “不!千幻夜叉是咱们的护身符。”祝堡主毕竟是有远见的豪霸:“禹小狗再也奈
何不了我了,幽冥教主靠不住。”
    六人匆匆撤走,喜极欲狂。
    恶斗如火如荼,两人都具有久斗不竭的源源精力。
    蓦地进发出一声冷哼,激光陡然进射。
    人影乍分,激光乍敛。
    幽冥教主飞纵出两丈外,道髻不见了,发散如飞蓬,背领上的拂尘和杏黄旗齐腰而
折,与断了的黄金法针一起飞走了!
    人向下一挫,一长身,淡谈身影飘入树林,一闪不见形影俱消。
    禹秋田刚想追,远处人影来势似流光。
    “丫头……”九州游龙骇然惊呼。
    禹秋田浑身大汗,但握剑的手稳定如铸,闻声扭头一看,断然放弃追杀幽冥教主的
举动。
    “小冰,你怎么来这里?”他大叫,飞步迎上。
    夏冰的天遁术是轻功一绝,几乎难辨形影。但九州游龙也练了天遁术,禹秋田更是
高明,神目如电,在他眼中,小姑娘的面貌也纤毫俱现。
    夏冰姑娘飞掠而至,脸色灰败。
    “仲秋哥……”她扑入禹秋田怀中,浑身战粟,声泪俱下:“红姬姐她……她……”
    “别哭,镇静些,说。”禹秋田丢掉剑紧抱伎她:“不要……哭……”
    不祥的预感,浪潮般袭击着他,只感到心向下一沉,手脚有点发虚。
    长久相处,他钢铁般坚固的心中城堡,已任由千幻夜叉的倩影,悄俏地进入城堡的
深处了。
    出道以来,他把自己的心锁起来,摒绝情感波涛的侵扰,不容许女性进入他心中的
城堡。
    刀头舔血,生死无常,今天躺下去,明天可能就爬不起米。
    生死荣辱,他一肩承担,没有理由让心爱的人牵肠挂肚,没有理由为心爱的人哭泣。
这一让一为,影响了他向异性伸出的感情之手,不得不硬起心肠收回来,自筑藩篱,情
丝早斩。
    当然,这也与他的男性自尊有关,他是一个个性刚强的人,对受到异性冷嘲热讽不
习惯,但他自己没发现自己的缺点:他自己就是一个喜欢冷嘲热讽异性的人。
    因为他早已决定在行道期间,拒绝异性进入他的心扉,拒绝异性投入他的感情生活,
和刀头舔血的玩命生活,冷嘲热讽,正是他拒绝异性的法宝。
    但与千幻夜叉,感情的发展有了变化。起初,他本能地排拒;后米,分而又合,千
幻夜叉改变了态度,他心中总算渐渐有了千幻夜叉的影子。
    日久情生,接触愈频繁,愈能产生关切的情怀,两颗心便会逐渐拉近。
    当然,这仅指双方意气相投的人而言。两个情不投意不合的男女,睡在一起也涌不
起感情的波澜,甚至会相互仇视。
    千幻夜叉早已对他倾心,重逢时又刻意接近他,她不再是女强人,情根深种默默地
奉献出爱心,爱得很苦,但也快乐。
    他的心防,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千幻夜叉攻开了。
    他心跳加剧,手脚发虚,意识中,他已经知道千幻夜叉出了不测变放。
    夏冰姑娘的不期出现,就是不测变故的征兆。
    “红姐她……她被……被祝堡主掳走了……”夏冰发疯似的哭泣叫喊。
    “丫头,你们是怎么来的?”九州游龙焦急万分沉声问。
    “先不要责备她。”禹秋田说:“小冰,何时?何地?”
    “刚才……小村街……”
    “不要急,把经过告诉我。”他尽量压抑心潮,尽量以温和的语音询问,不时轻拍
姑娘的肩背,以稳定姑娘的情绪。
    他的确由衷地喜爱这位小妹妹,姑娘乖巧柔顺,天真无邪,把他看成可以依赖的人,
羞涩可爱缠定了他,他也回报以疼爱小妹妹的温情。
    他却不知,小姑娘人小鬼大,逸园目击他和郎秀英亲热,自然而然地突然从一个天
真无邪,一无所知的纯情少女,蜕变成心智生理半成熟的大姑娘。
    迄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内心深处,并没把他看成疼爱妹妹的大哥哥,他却
仍然把小姑娘当成倚赖他的可爱小妹妹。
    夏冰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将所看到的情景一一说了。
    “我和红姐投到亳州,半途留书溜回来了,替你们清除信差,暗中打听消息……”
夏冰接着说:“我和红姐分开侦查,刚回来就碰上了,不知道他们怎能擒住红姐,而又
没有引起拼搏的……”
    “他们都是使用迷香毒药的行家,你们大意了才糟殃的。”禹秋田放了她站稳:
“先不要慌,祝堡主是特大号的怕死鬼,有我在,他不敢酷待红姑。我得多用心计,和
这怕死鬼斗法。”
    “紫微冥宫怎办?”九州游龙问。
    “妖道逃掉了,功亏一篑。”禹秋田深感惋惜:“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贪财好色,而又拥有紫微冥宫偌大基业的人,是不难对付的。他不会弃家远走高飞,他
上了年纪,耽于逸乐,残余势力仍在,没有祝堡主豁达,祝堡主能乾坤一掷无牵无挂,
他不能!”
    “要不要先造成声势威胁他?”
    “我晚上去,阻止他和祝堡主合流。当务之急,是赶快到小村搜索,查出祝堡主那
些人的去向,他不敢在小村逗留,因为他知道消息已经走漏了。”
    “他会不会立即撤入太清宫?”
    “不可能,妖道不在,太清官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咱们赶在妖道逃回之前,到小
村示威,走!”
    略一拾掇,十匹健马腾跃而去。
    小姑娘坐在禹秋田鞍前,一直就哭个不停。
    小村本来就人心惶惶,人人对所发生的变故敏感,十一位凶神恶煞再次光临,谁敢
不合作?知无不言,盲无不尽,一问三知,而且热心地说出所见的一切动静。
    祝堡主十二个人,带了一只大背箩,向县城仓皇逃走了,有许多村民目击。
    “不曾与太清宫合流,咱们救人的希望极浓。”禹秋旧压下心潮,用颇有信心的口
吻说:“一群亡命怕死鬼,不会放胆远走高飞的。现在,先赶快解决太清宫的事,妖道
不除,后患无穷。”
    十匹健马不走了,强行借住在一座大宅内。
    不等安顿停当,禹秋田立即与众人辟室计议,救人如救火,必须分秒必争。
    “这座院落不错,今晚我得好好利用。”他先说了两句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才说
出正题:“诸位请立即带了化装易容物品,步行进城,半途在偏僻处化装易容,监视与
侦查祝堡主父子的下落。切记不要找地头蛇相助,目下咱们巳成为他们的跟中钉。”
    “你不去?”九州游龙颇感意外。
    “我不能去,我一去,幽冥数主随后跟到,全城都会把咱们当作仇人,咱们什么事
也办不成了,甚至早促祝堡主与幽冥数主联手。”
    “咱们等于是两面受敌。”九州游龙不胜懊恼:“两个丫头坏事!”
    “发现线索,务必克制冲动,采取严密监视,以免打草惊蛇,等我前往抢救。兵员
神速,你们十个人请立即准备就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北人屠惊问。
    北人屠对禹秋田忠心耿耿,不希望离开禹秋田的左右,把千幻夜叉当作女儿,比禹
秋田更心焦。
    “我要和幽冥教主在这里决一死战。”禹秋田胸有成竹:“如果顺利,明晨五更初,
我就可以赶到县城,至迟天亮即可到达!”
    “这里?”所有的人皆难以置信。
    “不错,这里,但该算是起点,终点在何处就无法预测了。”禹秋田语气肯定:
“他不死心的,白天他在剑上输了一着,今晚必定用道术要我的命,他不会让我到太清
宫找他,他懂得斗贼于屋外的道理。”
    “你也会道术?”九州游龙大表惊讶。
    “会一点。”禹秋田笑笑:“只是元神损害甚大,不便使用而已。你看过我的轻功,
根基确是轻功七绝中的流光逸电,玄门上三品中的第二品。但加上我用道术相辅,已非
本来面目,自信可以超越上三品的第一品了。当然,第一品飞行绝迹只是夸张的形容而
已。”
    “你不留几个人相辅?”
    “没有人能帮助得了我,除非道术与武功能和我并驾齐驱。时不我待,请立即准备
动身!”、
    夏冰小姑娘本想有所提议,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不对,不敢多说,乖怪的随九州游龙
出室准备。
    人在有财有势时,对神明的心态,概略可分为两种极端。
    一是更为虔诚;一是把神明置于脑后甚至忘了。更甚的是根本否认有神明,一切成
就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与神明无关。
    这种人如果遭遇遽变,多半会责怪神明,或者向神明求怨,求助。
    幽冥教主就是这种人,重要爪牙死伤殆尽,强敌压境,陷入进退维谷,泰山将崩境
界。这时,他想起了神明,想请求神明给他帮助。
    他本来心目中就没有鬼神,仅利用鬼神作为摄取权势享受的工具。
    整个下午,他在冷清清徒众已散的宏伟大殿内,跪坐在电子的三清圣像前,默默地
行功、祷告,求太上老君助他渡过难关,也在行功与祷告的问歇时间内胡思乱想,想他
那紫微地底冥宫内的金银、珍宝、美女。
    那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为恶一生该有的成果。
    “没有人能夺去我的心血!”他抬头死盯着庄严的三清圣像,用内心最大的声音,
在心中狂叫:“那是我丹成飞升的凭籍,成仙的希望寄托,我决不容许任何人夺走,不!
决不!”
    他却不知,李老君修炼成仙的秘诀,是与自然合一,与宇宙合一,清净无为顺乎自
然,摒弃物欲,与天地同参共化。
    他完全违反了修仙的法则,专定旁门,炼丹与采补,都是天师道中的叛徒崇高的旁
门伎俩。
    真正的玄门弟子,是老、庄的信徒。
    天师道弟子,除了部份叛徒之外,也不屑从炼丹和采补上求成道,所以把那些叛徒
称作左道旁门。
    天黑后不久,他才精神振奋,信心十足地离开了大殿。
    也许,太上老君真的已经接受他的祷告,重新给予他新的信心,新的精神鼓舞,新
的保证,甚至赐给他新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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