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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燕姑娘年纪已经不小了,快近二十大关啦!
    平日眼高于顶,从未将男人放在心上,因此白白耽误了大好青春,把握不住花样年
华,至今尚是小姑独处,找不到婆家。
    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女,而又生得花容月貌.却又出生在黑道大豪之家,平日过惯了
高高在上万事不缺的生活,接触的人都是横蛮的黑道匪徒,要说不“近墨者黑”而高傲
横蛮,恐怕无人敢信。
    燕姑娘就是这种人,除了他爹,天下间的男人,皆被她看成奴才,难怪她始终找不
到个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在她来说,她心目中的爱侣,至少也该有她爹那么英雄了得,有她爹那么霸气纵横
豪气千云。
    总之,她只崇拜她爹。而她所接触的人中,没有一个合乎她的条件。终于,她看到
了辛五。
    起初,她并未在意。首先,辛五脸上没有她爹那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英雄气概,虽
则小白脸要比她爹可爱得多。
    其次,辛五似乎没有她爹勇敢,至少在胁迫下屈服留下多窝囊?
    但是,当辛五一招重创老阴婆之后,她开始喜欢这位小伙子了。
    观念开始转变,有苗头啦!所以她要白无常不要伤辛五,几乎断送了不可一世的白
无常。
    辛五不但伤了白无常,而且威风八面好好整治白无常。妙极了,正合了燕大小姐的
胃口。
    因此,她心动啦!二十岁的大闺女,春心一动,必定热烈如火;是幸福,也是灾祸。
    堡外,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风逐渐转凉,寒气渐浓。
    她傍在辛五的身旁,沿壕信步而行。
    不知怎地.她感到身旁这位大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体气,怎么会令她感受到
压迫感的?似乎,辛五所说的话。也今她觉得特别顺耳。
    辛五不知道她的感受,背着手缓步而行,转首向她微笑着说:“我来此的目的,白
无常已经知道,我也详细告诉过你了。
    目下需要补述的是,我不希望在此地下手,要不是你们这些人碍事,我早就到了地
头从容准备啦!”
    燕姑娘噗嗤一笑,凤目凝注着他,说:“辛兄,别埋怨好不好?这里面有李老狗的
朋友,谁知道是哪些人?
    至少,我们己发现一个假书生贾山是李老狗的人,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哦!辛
兄。你没想到你我携手合作的可能性?”
    “也许有可能。”他信口答。
    前面已是庄浪河的河岸了,调林处处,松柏点点,所有的野草荆棘皆披上了浓厚的
深秋气息。
    燕姑娘雀跃地偎近他,兴奋地说道:“好啊!辛兄,你答应了?”
    他似乎心不在焉,虎目中涌现了异样的光彩反问:“我答应什么?”
    “携手合作呀!”
    他呵呵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右侧的一株枯树上,摇头道:“燕姑娘,我这人不
拘小节,但不轻于言诺,希望你留神我所说的话。
    就我的身份来说,不许可我与任何人推心置腹,话到口边留半句,逢人且说三分话,
这就是我这门行业的金科玉律。从不对任何人有所承诺、也不相信任何人的指天誓日所
发的诺言。”
    “哦!辛兄,你……”
    他突然推开燕姑娘,手恰好触及燕姑娘的右胁。
    姑娘一惊,身不由已往外晃,只感浑身一震,芳心狂跳不已。
    “啪!”他的右手已落在剑鞘上,剑出鞘三寸虎目中冷电四射,跃然若动。
    燕姑娘一惊,退了两步叫:“咦!你……”
    他冷然肃立,低声说:“身后有人。”
    燕姑娘心中一宽,笑道:“哦!你好警觉,不必紧张,那是我的人。”
    “啪!”剑归入鞘内。
    他吁出一口长气,说:“你的人极为高明,梅林小筑确是高于如云,果然是名不虚
传!”
    燕姑娘凤目四顾,四周不见人影,讶然道:“咦!这里我没布置有人,你大概听错
了吧?”
    他淡淡一笑,颇为感溉地说:“燕姑娘,也许你不相信,我是个经过千锤百炼,无
时无刻不在生死存亡中求活的人。
    十丈之内,不用眼看也可以分辨出一只松鼠与一只小兔,五丈内可分辨落叶飞花。
刚才那个人已接近至三丈左右,而且是个女人。”
    “什么?女的?”
    “不错,是女的。风从身后来。带来淡谈幽香,与你身上所散发的香味不同,弓鞋
沾地与快靴触地的声音、是不同的。
    而且,我知道那人穿的是裙而不是劲装,裙袂擦草的声音容易分辨。”
    燕姑娘开始紧张,悚然道:“我没带有女的来,只带了随身的侍女,她留在客店中,
人呢?”
    “走了。起初我以为是你的侍女,后来发现她竟然迫近,便知不是你的侍女了。”
他向西北角的树林一指,语气肯定又道:“从那面走的。”
    “我们赶快去查这个女人。”燕姑娘急急地说。
    他徐徐转身往回走,可是并不急于回堡,轻松地说:“没有用,查不出来的。你们
那些过于小心,却又昧于事实的人,深怕有人离开走漏消息,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疑神
疑鬼,封锁了四周防范有人溜走。可是,真封锁得住么?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困不住像你一样的高手,但不无小补。”燕姑娘讪讪地说。
    “但我不想冒险。”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知道你办得到。哦!辛兄,合作的事,你有伺高见?”
    “我不想考虑合作的事。”
    “你我利害并不冲突,合作后各取所需,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我如果合作,便可稳
操胜算,已用不着客店那些人助威了,有他们在反而碍事,是么?”
    他心中一动,心说:“这姑娘貌美如花,心肠却又硬又狠。”
    但他不动声色,信口问:“你有何打算?”
    燕姑娘粉面生寒,阴笑道:“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永除后患灭口。”
    他却不同意,安西客栈愈复杂愈混乱,则对他更为有利。
    他并不珍惜那些贪鄙江湖蟊贼的性命,但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必须设法保全那些人
的性命,必须设法维持尔虞我诈互相猜忌的局面。
    他笑道:“我反对。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实力,等到事了,大概死伤枕藉,所剩无几
了。那时,谁还能够与你我竞争呢?哦!我还不知道你梅林小筑与美髯公李家栋一家结
仇的经过呢?”
    燕姑娘不假思索地说:“很简单,家父是黑道至尊、李老狗则是白道大豪,多少年
来,所结的怨可说罄竹难书。
    再说李老狗酷爱金石字画,数十年积聚,收藏之丰,可说天下无二,全是些无价至
宝,我必须将这些东西弄到手。”
    “你也收藏古字画?”
    “你真傻,那可换取百万金银哪!”燕姑娘得意地笑着说,突又偎近了些说:“事
成之后,我会分你一份的。”
    他心中冷笑,轻轻挽住对方的手臂,放肆大胆地伸手托住燕姑娘的腻滑下颔,摇头
道,“姑娘、你真不愧是黑道至尊的千金,又贪又狠又霸道。
    你知道么?我们的行规是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不要破坏我的行规。我不会要
你的东西。”
    燕姑娘没料到他那么大胆,事出意外,竟忘了羞愧,任由他的双手抚摸,只感到浑
身如中电触,奇妙的感受令她芳心狂跳,粉颊发烧。
    她并未听出那些挖苦她的话,嗯了一声,娇躯无力地倒入辛五的怀中,奇异的昏眩
感令她有脱力的感觉。
    辛五也感到心中一荡,突然忘情地紧紧地将她拥入怀内。
    一切顺乎本能,他亲着姑娘幽香扑鼻的秀发,轻抚着姑娘的肩背。
    似乎,怀中的香喷喷胴体,变成另一个女人,一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恩恩爱爱的
女人。
    一阵激情,一阵述醉。
    怀中的女人,也陷入激情之中,在他的怀中轻微地颤抖,螓首在他的肩胸上揉动,
异性的气息与有力的拥抱,令浑身起了奇异的变化。
    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感受,令她迷失了,沉醉了。
    夕阳已落下西山,暮色苍茫。
    “我们回去吧!”他喃喃地说。
    燕姑娘仍紧紧地依偎着他,顺从地让他半拥着而行。
    在她的感觉中,身外物已经不存在了。叱咤风云杀人放火的意念,模糊得连她自己
也想不起来了。
    是的,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叱咤风云黑道至尊的女儿,具备雄心壮志的女人。
    她曾经拥有一切,予取予求,生杀予夺。可是,她却不会拥有最重要的爱情。
    今天,她自以为已经获得了。至少,这破天荒的感受是甜蜜的,是她愿意接受,而
且满意的。
    她已沉醉在空前的满足境界里,忘却一切乃是极为正常的。
    辛五的感受与她不同,又是一番境界。
    他所失去的真是太多了,多得令他成为一个排拒一切,不信任一切的愤世者和逃世
者了。
    但他是个正常的人,而且年轻,一旦获得机会,便会浑忘一切,想拥有任何应所获
得的人与物。
    燕姑娘就是这样闯入他的心扉,成为他的所有物,他有占有的欲望,以取代他曾经
失去的事物。
    可是,他忘了现实。走上了回堡的路,身旁芳香可人的胴体令他意念飞驰,如痴如
醉,喃喃地说:“燕霞,我们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好不好?
    忘却尘世的纷扰,忘却一切痛苦的回忆,好好地享受人生。开拓属于我们自己的天
地。哦!我想……”
    燕姑娘从梦幻中回归现实。娇媚地说:“是啊!我们要好好地享受人生。我爹在江
南有一处产业,在山青水秀深处建了三座别墅,我们搬进去住,爹会给我作为嫁妆
的……”
    “燕霞,不要提你爹的产业。”他不满地说。
    燕姑娘一怔,抬起蝶首问:“咦!如何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我不愿沾你爹的光……”
    “哦!你怎么啦?”
    “我喜欢你,我只要你。”他直率地说。
    燕姑娘只感到心中甜甜地,又羞又喜,但却未能把握住对方的心理变化,喜悦地说:
“五郎,我……我好高兴,将来,我要爹让咱们在江南创局面,我们……”
    他如受雷击,神智一清,如同大梦初醒。
    这女人,貌美如花,武艺超人,在爱情的幻境中,依然想到日后的局面,依然难忘
叱咤风云的生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想创什么局面?”辛五按接着满腔不满悻悻地问。
    燕姑娘仍不知趣,胸有成竹地说:“以我的才智,加上你的武艺,相辅相成,足以
雄霸江湖纵横天下,定可为武林大放异彩,为江湖……”
    他长吁一口气,松开挽住腰的手,说:“走吧!有人来了。”
    已经接近官道,人并未来,仅听到远远传来的急骤马蹄声。
    燕姑娘还真以为有人来了,举目四顾,不见有人,马蹄声倒是被她听见了。
    “天色已晚,怎么还有南来的坐骑?”她惑然说。
    辛五举步便走,说:“也许是军驿的信差,四百里夜传岂能不赶夜路?”
    燕姑娘突然挽住他,羞喜地投入他的怀中,如醉如痴地说:“五郎,亲……亲亲
我……”
    他心潮起伏,木然地在对方的粉颊上亲了一下。在他的感觉中,这像是告别的吻,
凉凉地、酸酸地。
    心灵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像是隔了一千万里长的鸿沟,永远碰不上头,永远不能融
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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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勤鼠书巢 Luo Hui Jun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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