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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午四点小媳时间结束
     
    杜沁妍被焦急的新郎牵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走。虽然没穿高跟鞋,但是蓬蓬
的裙摆让她看不见阶梯,笨重的鲸骨圈也让她行动迟缓。一路上她算是被冷冠爵拖着往
前走的。
    “凝语怎么了?”她问道,费力的提起裙摆。
    “我们原本在说话,说着说着她突然哭起来,拿糖果哄她也没用,她把脸埋在枕头
里哭,一直嚷着说要见你。”冷冠爵皱着眉头,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哭泣的小妻子面前,
竟然也会手足无措。
    “那妆岂不是花了?”杜沁妍直觉的问,摔摔跌跌的往二楼走。
    “我等一下教蔡芳仪来帮她补妆,不过还是请你先去看看她。”
    杜沁妍点点头,走进主卧室时顺手将门带上,将其他人阻隔在外。她不明白凝语为
何要哭泣,新娘的羞怯与不舍在她身上看不到几分,在迎娶过程时,她笑得像是只吞了
金丝雀的猫。怎么才休息了一下,心情转变竟会如此之快?
    “哭什么?都被迎娶过门了,现在才要后悔吗?”杜沁妍走近几步,拉了张椅子坐
下来,拍拍柳凝语的背部。
    柳凝语把脸埋在枕头里,抽抽嘻嘻的哭着。听到了杜沁妍的声音,她仿佛遇到救星
般急急的抬起脸来,盈盈大眼里有着些许泪滴,不过还不到大哭的程度,原本的妆倒没
被破坏。
    “怎么那么久才来?”她质问着杜沁妍,柔软的脸因为缺氧而泛红。
    “我在忙。”杜沁妍流利的说谎,不让自己去回想刚才被逮个正着的一幕。“忙着
做一些笔记,回去好当成资料。”她的声音逐渐变小,视线也有些回避。
    柳凝语哼了一声。“你说谎的技巧还是很糟糕。”她下着评语。
    杜沁妍眨眨眼睛,顺手拿起桌上的糖果,存心转移话题。“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让
你老公急着来找我。他紧张的说你连糖果都不吃了,像是怕你生了大病似的。”
    新娘叹了口气,用戴着手套的指尖压压眼睛,想把眼泪给抹掉,却将眼线给弄晕了。
她苦着一张脸,像是又要掉泪似的,无辜的看着杜沁妍。
    “我想上厕所。”她小声的说着。
    “二楼就有厕所啊!别跟我说你是因为抢不到厕所,所以哭了起来。”杜沁妍不可
思议的看着好友,怀疑是太过复杂的仪式把她弄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竟然只是因为上厕
所的问题就将她叫来。
    无法想像要是凝语没有呼唤她,现在她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刚才的那一刻,所有的
一切有些模糊,她只能记得司徒钧的脸缓慢的靠近她,慢得让她忘却呼吸,也忘了外界
的所有。
    在私心里,她是否也在期待他的吻?
    在他眼里承诺的热烈,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就如同两颗不同属性的磁石,在遇见
彼此时,只能完全不受控制的走向对方。
    她陷入回忆里,手指无意识的滑过唇瓣,几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炽热的吹拂她的
脸,吹进了她平静的生命,吹皱了她内心里的那一池春水,从此之后,再难平静。
    柳凝话没有发现好友的神游,仍旧在抱怨着她所面临的窘状。她已经忍耐了许久,
但是那实在是违反了自然本能,不知所措下,她只能掉眼泪。
    “不是抢厕所的问题。”她的双手一摊,无奈的看着身上繁复的穿着,以及长达五
公尺、几乎能够在里面玩捉迷藏的裙摆。“你看看我,这一身装饰跟圣诞树有得比,这
要怎么去上厕所?没人帮忙的话,难道要我一路忍到晚上入洞房,脱掉礼服时吗?”
    “你没要冷冠爵帮你?”杜沁妍理所当然的问道。虽然这个难题如此切身与难以启
齿,但是丈夫帮助妻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柳凝语的眼泪滚了出来,挫败的咬着唇儿,还不停的踢蹬着脚
宣泄怒气。“跟他说了啊,那个家伙竟然跟我说‘内急不避亲’。”
    杜沁妍眨眨眼睛,“呃……内举不避余?”她不太确定所听到的话,只能求证。
    柳凝语真的哭出来了,眼泪哗啦啦的直掉。“他说的是‘内急’不避亲。他说要带
着我去上厕所,帮我牵着裙摆,让我去——”无法继续说下去,新娘半尖叫的喊着,因
为眼前的窘状而失去理智。“我怎么会跟他讨论这种问题?他怎么能有这种提议?我是
最美丽的新娘,应该举止优雅,却连上厕所都要他帮忙,还让他待在门外听着,教我以
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他?”
    “现实是残酷的。是要在我或是在你丈夫的帮忙下去上厕所,还是要乖乖的忍到晚
上,你选一条路走吧!”杜沁妍斜睨着好友,知道现在跟她没有办法说道理。“不要忘
了,等一下婚宴时,你还会被灌下不少的酒。”
    柳凝语握着杜沁妍的手猛摇,满怀希望的说:“这样吧,反正现在离婚妻也还早,
不如你先帮我脱了这身礼服,等准备出发去饭店时,再帮我打理上。”
    “没了紫金箍的孙悟空,还能不乱跑吗?”杜沁妍不放心的问。
    “不要把我比喻成猴子。”柳凝语警告着,两手却已经在解着背后的系带。“芳仪
早就把我身上的首饰拿下来了,那也不差这身礼服,不如脱了舒服。我的衣服都在衣柜
里,帮我拿一件来。”她自顾自的解着衣服,迅速的把身上的礼服剥下来,之后只穿着
衬裙躺在床上贪婪的深呼吸。
    “要躺下还嫌太早吧?婚宴还没结束呢!要我去叫新郎官来陪你躺着吗?”杜沁妍
坏坏的取笑,脸上挨了一记飞枕,打得她发型都乱了。她哀号一声,躲到旁边去以免遭
到二度攻击。
    “敢跟我开这种玩笑,等你也进礼堂时,看我怎么取笑你。”柳凝语起身往主卧室
附设的厕所走去。
    杜沁妍淡淡的笑着,帮忙整理好礼服,之后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要进礼堂,也要
找到一个有勇气牺牲、肯娶我的人吧?”
    柳凝语在厕所里头带着笑意喊道:“从你我认识起,多得是想要掳获你的芳心的人,
要不是你从来都不给那些追求的人机会,追求者众多的你,说不定会比我早些结婚。”
她从厕所中走出来,拿着毛巾擦擦手。
    “我一个人过得很好,并不欠缺什么,何必去招惹那些风花雪月?”
    “人总不能一直孤独着,生命必须延续。一个没才爱情的人生,虽然平静却孤寂,
你难道要孤单的一路走到尽头?”柳凝语难得严肃的看着好友,眼里满是认真。“我只
是希望你过得更好些。”
    “总是要看缘分吧!很多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正
面回答问题。
    柳凝语换上牛仔裤与衬衫,走过来拍拍她的脸。“就怕是缘分到了,你却还闪闪躲
躲,避之唯恐不及。”
    好友的话语直接点破她善于逃避的习惯,脑海里浮现司徒钧的笑容。他的各种样貌
烙印在她脑中,无时无刻的出现,干扰她的思维。有如野火燎原般的追逐,他不停的逼
近,这一次强烈的进逼,甚至让她忘却了该怎么逃避。
    茫茫人海里,悠悠久生中,一个转身的时刻,当她从睡梦中抬起头来,就遇着了他。
算不算命中注定?
    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一如打破冰封的湖泊,之后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么短暂的
时刻,那么强烈的感觉,让她不能忽视。曾经沧海难为水,若是躲避了他,从此之后她
是否会有什么不同?在午夜梦回里,关于他的记忆是否会一再出现?
    没有人料得到,短短的一日会牵扯到往后的什么。是命运的摆弄,或是某种注定的
机缘?
    窗外传来叫卖的声音,柳凝语竖起耳朵,双眼发亮的着向窗外,没有注意到心乱如
麻的杜沁妍。她兴匆匆的转头,华丽的头纱在半空中飘荡,甚至扫到杜沁妍的脸儿,唤
回了她的神智。
    “娃娃,你肚子饿不饿?”她充满希望的问。
    社沁妍摇摇头。“别忘了,我快一点时才啃完一个便当。”
    “那是几小时前的事,食物早就消化光了。再说看看时间,也该喝下午茶了。”为
了填饱肚子,柳凝语可以掰出各种不可思议的理由,反正就是非要吃到东西不可。
    “借口。想吃东西就直说。”杜沁妍太了解她了,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理由,一针
见血的说道。
    “我真的肚子饿了嘛!光吃糖果又不会饱。刚刚穿着柬腹,连胃都缩小了,脱掉后
才发现饿得厉害。现在离吃晚上的婚宴还那么久,再说晚上那顿我还要到处敬酒,大概
也吃不到什么。”柳凝语一脸哀求的说着,眼睛还直往窗外瞄,怕外头的叫卖远离了。
“娃娃,你就陪我去买吃的嘛!”
    杜沁妍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想起背包里要送给柳凝语的结婚礼物。她慢吞吞的起身,
低头找寻背包,却发现刚刚上来得匆忙,背包放在客房里没有带出来。
    “我有礼物要送你,先等拿了礼物后,再陪你去买。”她喃喃说着。
    新娘却没有办法继续等待下去,眼看叫卖的三轮车已经快要驶离可见范围,她整个
人跳了起来,再也没办法等杠沁妍这个慢郎中,迫不及待的往楼下冲去。柳凝语风风火
火的模样,完全没有已嫁为人妇必须庄重的认知。
    “礼物等会儿再说,我先去拦住那个叫卖的。”伴随着略步的跑步声,以及一路上
众人的惊呼声,柳凝语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庭院。
    杜沁妍别无选择的,只能提着裙子跟在她后头跑,途中还笨拙的跌倒了几次。淡绿
色的身影在经过客厅、穿过庭院时,并没有发现有一双锐利眼睛始终踉随着她。
     
    老王在台北市郊卖蚵仔面线已经有二十多年,这附近的人家没有人不曾尝过他的手
艺。因为料下得实在,手艺也不差,客人们口耳相传,甚至还有电视台来采访过他。他
踩着三轮车,招呼着形形色色的客人,一碗碗的蚵仔面线从他手中盛起,交到不同的人
手里。
    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只是,今天他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三轮车经过市郊一栋新落成的独栋楼房,一个缩着头发,还戴着头纱,却穿着衬衫、
牛仔裤的美貌小女人,一脸饿坏似的追了出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穿着绊手绊脚的男女。女的穿着蓬裙与礼服,奔跑时还不
时有人会跌倒,呼痛声此起彼落;男的穿着各类西装,看来材质都是上等的,合身而帅
气。每个人叫嚷着,眼前仿佛是一场过于荒谬的追逐战。
    柳凝语不顾身后的大批追兵,直往老王的三轮车扑去。雷霆万钧之势有些吓着了卖
面线的老人。
    “面线一碗,大碗的,很多辣椒,一点香菜。”她一边喘息着,双眼饥饿的扫射整
个三轮车。
    杜沁妍也来得极快,她发现把裙子连着鲸骨自一起提到膝盖附近,可以跑得很快。
虽然会露出只穿着丝袜的小腿,但是眼前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旁人是否会看到她无意
泄漏的春光。奔跑的期间跌倒了几次,,她仍旧不屈不挠的跟在新娘身后跑,善尽伴娘
的职责。
    “跑得这么快,别人还以为你要逃婚。”她也不停的喘气,终于停在柳凝语的身边,
弯着腰喘气。
    “看来以为我要逃婚的,不只你一个。”柳凝语看着跟随而来的大批人马,深怕其
余的人会跟她抢食,连忙再下订单,转过头对正在盛面线的老人说道:“于老板,再追
加面线十五碗。动作要快些,我们都是难民。”
    “俺这辈子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看过?就是没听过还有穿着礼服的难民。”老
王咕哝着。布满皱纹却仍旧有力的手抖动着,大场勺搅动面线锅,熟练的盛起一碗又一
碗的面线。
    几个伴娘与伴郎都到了三轮车旁。原先是因为看新娘连结婚礼服都给卸了下来,逃
命似的跑出门,还以为她临时后悔,逃婚去了。伴娘与伴郎里,有一半以上是冷冠爵的
合伙人与员工,这一看怎么得了,连忙很有义气的追出来,想把新娘给逮回来。
    一看见新娘只是出来买点心,才发现睡了一觉起来,肚子也饿了。众人忘了本来的
目的,就在三轮车旁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面线,手脚快的抢了就往屋子跑,
各自解决民生问题。
    杜沁妍手中被柳凝语塞了一碗面线,只能乖乖的一手端着面线,一手提着裙子,再
往回头路走。她心里疑惑着,怎么短短的一天,竟像是永恒似的,怎么也过不完?
    传统的婚礼有着太多事要处理,她整天跟着新娘子走,还要随时帮忙,又要应付司
徒钧,又要应付她自己——
    心不乱则已,一旦乱了就难以收拾了。心潮一旦被触碰,那涟漪就一圈圈的往外散
去,难以收回也难以看到终点。
    蔡芳仅走过她的身边,一脸满足的捧着面线。整天下来她打理的工作最多也最吃力,
在午觉时,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凝语怎么把礼服脱了?”她问着。
    “她拒绝让我陪她去上厕所,说那样丢脸。为了怕弄脏礼服,最后只能出此下策,
把礼服脱了。”杜沁妍坦白的回答,回想起那些荒唐的对话,也忍不住微笑。
    蔡芳仪要费尽力气才能忍住笑,她圆胖的脸因为笑意而通红,手中的面线也有些摇
晃。“丢脸的新娘子啊,早叫她不要跟我抢果汁喝,看吧!报应马上来了。”走过庭院,
她直接往门内走,打开纱门前还回头看着杜沁妍。“你不进来?”
    杜沁妍摇摇头,在摇椅上坐了下来,压住蓬蓬的裙子。“我就坐在这里吃。天气不
错,我喜欢晒晒太阳。”她眯起眼睛,把头仰向暖暖的阳光。刚才的奔跑,让她此刻有
些慵懒。
    纱门开了又关,杜沁妍猜想蔡芳仪大概进屋去了。柳凝语有食物填肚子,乖乖的回
去窝在冷冠爵的身边,忙着枪丈夫碗里的蚵仔吃,餍足的模样像是一只舔完整碗奶油的
猫儿。
    众人在客厅里讨论着晚上的婚宴要何时出发,以免被台北市的下班车流给卡在路中
动弹不得。
    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享受着春日的阳光,很舒服的晃着脚。想起自己是光着
脚奔跑的,她又低下头来检视脚儿,看看是否沾了污泥。平常不出门时,她也是习惯探
足的,有时出席正式场合必须穿上高跟鞋,她反而不太会走路了。
    纱门再度开启,触动了门上的风铃。她抬起头来,看见司徒钧端了面线走向她。看
着他的眼睛,她又想起方才那一幕,那个没有印下的吻,她的心再度激烈的跳动起来。
    “可以加入你吗?”他站在门廊上,微笑的俯视杜沁妍。
    难以想像,原来她也是精力旺盛的,刚才提着裙子奔跑的速度,怕是一般男人也跟
不上的。为了照顾朋友,她即使跌倒了,也毫不考虑的再度爬起来,接着继续追人去,
甚至没有注意到扶起她的人是谁。
    杜沁妍看看摇椅,有些莫可奈何的耸肩。“原谅我这身打扮如此占空间,椅子已经
被占满了,要是不嫌弃,就坐在门廊上吧!那儿的风景也不错。”她提着主意,心里也
不确定是否真的想与他相处。
    总觉得司徒钧对她而言太过危险了。他的外型就有着侵犯性,是那种天生就让女人
迷恋的典型,某些霸气被他的理智压抑得很深,但是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在他的举手投足,
或是在那双锐利的眼眸里。
    他是那种肯为理想奋斗,骨子里却也有些邪气的男人,一旦春上了目标,就不顾一
切的去争取。他不畏惧障碍,甚至是欢迎那些障碍。这样的男人在日常只会流露出些许
压抑不住的危险,一旦面临了危机,会有如被激怒的战士,对敌人毫不留情。
    她用直觉审视这个男人,愈是了解就愈是想要转身逃跑,但是也在同时对他又产生
了更大的好奇心。司徒钧是一本神秘的书,有着寻常的封面,却有最让人迷惑的内容,
一旦开始阅读,就难以自拔。
    “多少吃一点,晚上婚宴时,你们要负责帮新娘换礼服,所以根本吃不到什么东
西。”他吩咐着,发现她身旁的食物没有动过。
    她端起面线,乖乖的吃着,有些食不知味。敏感的发现他正坐在自己的脚边,高大
的身子即是坐了下来,仍旧对她造成不小的威胁。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麝香,让她想
起在客房时,她如何依偎在他怀里,承受着他的视线与体温。
    终于能够承认,纸上谈兵是一回事,而真正遭遇到时,又是另一种震撼。她虚拟过
太多四目交接的情况,然而当他专注的看着她时,她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
考。
    “我不会道歉。”像是着穿了她的心思,他沉稳的开口。男性的嗓音依旧让她听了
直觉的颤抖。
     
    杜沁妍突然好想要将他的声音封在瓶子里,或许能留下一些他的体温,在以后见不
着他的岁月里,细细的重温,把今日荒唐的一切重新想过。如此想起离别,竟有种恍惚
的心痛,那么短暂的时间,他竟然将身影印在她心上,印得那么深,无法忽略与自欺欺
人。
    “关于哪件事?”她故意装傻,低着头搅动碗里的面线。他在她的身边,她的胃紧
张到罢工。
    “客房里的事情。”他回答得极快,没有回避的意思,一针见血的说中事情的核心,
之后看着杜沁妍的脸陡然间红了起来。“我没有歉意,有的只是遗憾。娃娃,你我都清
楚,那不是冒犯,而是两相情愿的。”
    他转头看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她眼里的迷惑让他不舍,仿佛
是被吓着般,不知所措的成分居多。“或许发生得太快了,但是我并非戏弄你。”他缓
慢的站起身来,黝黑的手掌滑过她的脸,轻抚着他亟欲一亲芳泽的唇。“我快要被逼疯
了,才那么短的时间,我竟然迷上你了。说出来谁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一见钟情,竟然
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只是一时被冲昏头。”她虚弱的说着,当他那样看着她时,她实在没有办法思
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怎么可能会——”她没有办法把话
说完,脸颊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她用手捧着脸,低垂着头,觉得心脏像是要跳到喉咙。
    “刚刚要不是冷冠爵的打扰,我已经吻过你了。”他率直的说道,固执的将她的脸
儿转过来,不许她移开视线。“谁料得到会这样?但真的遇上了,又怎么能逃避?不要
避开我,我并不是冲动的人,这次的相遇是否与以往相同,我有能力分辨。”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不见虚伪,复杂的黑眸也能沉淀出一种会让她半惊半喜的归类于
爱情的东西。
    “你写着爱情,却又怀疑爱情?”他重复着先前的问题,靠近她的脸儿,呼吸着她
甜美得有如春花的气息。“总要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只是热中于逃避。别告诉我你并没
有感觉,别告诉我在迎娶时,或是在客房里的那一幕,只是你的一时迷惑。”他轻轻摇
着她,感觉如今握在手中怕她,有如最珍贵而脆弱的瓷器。
    “我的确是被迷惑了。”她的声音很轻,有如春日的微风,带着些许的试探。“我
不相信那些杜撰出来的浪漫,而偏偏你却又如此戏剧性的出现了。把这种感觉当成是一
时的迷惑,或许对你我都比较容易。我们只是感染了今天的喜气,突然的被对方吸引罢
了。”
    “你还是不肯诚实以对,是吗?”他叹口气,没有继续通她。毕竟对他而言也不容
易,迷恋是一瞬间的,而爱情却应该是永恒,他与她之间的感觉该如何界定?
    “或许是因为我太过坚持某些想法,毕竟你的出现打破了一些我长久以来的信念,
我失去了一些既有的答案。”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粉红色的指头上没有任何人工的
色彩。从这双手中,她创造出多少的故事?那些王子与公主在历经险阻后,消失在童话
的结局里,以一句“全文完”被盖棺论定。
    喜剧结局是爱情小说的定局,但是在真实世界中,爱情是真的存在的吗?风花雪月
是短暂的,而柴米油盐才是真实。在童话故事里,总是说:从今以后,他们过着幸福快
乐的日子。以偏概全的虚幻幸福,掩饰了真实生活的艰辛。
    她不相信那些结局,不相信平凡的人能够有童话主角的无知。现实是爱情的试炼,
真的爱情应该发生在那句“从今以后”之后。对真实生活与爱情的浪漫难以得到答案,
她索性将之后的生命稿纸缴了白卷,无心思去编写。如同司徒钧所说的,她的确热中于
逃避。
    只是,遇到了这么坚定的男人,她还能逃得掉吗?看着他的眼睛,她竟然找不到答
案,甚至无法回答自己是否真的想逃。
    电光石火的相遇,那些火花能够烧成燎原大火吗?
    “娃娃,迷惑的人不只是你。”他缓慢的说道,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迈开
修长的脚步走进屋内。
    那几乎可以算是示弱的表现了。杜沁妍惊讶的抬起头来,却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背,
以及那串被撩动了的风铃。她并不是唯一感到恐惧的人,同样激烈的情感在两人之间回
荡,他也是在挣扎。只是他比她更早的承认那些情愫,早早的横越两人之间的鸿沟,朝
她而来。
    她该踏出那一步,去试着接纳他,以及那些不可知的未来吗?
    谁能够知道,当她愿意接纳了他,从今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多的问题在她脑海里回荡,伴随着风铃,轻轻的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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