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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走出了大厅,翟云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看见的安乐王府不过是小小的一角而已,因为
大厅之后的亭阁假山与池湖造景,才真正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半昏黄的宫灯把夜色照得更加诗情画意,她愉悦地跟着李琛,走在两道衔接着其他
屋宇的迂回长廊,身在其中,两侧尽是浓烈的花香随着晚风暗送,阵阵袭来,鼻间心上
全是初春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走到长廊尽头,拐向左,便又是一间华丽的斋房,翟云抬头一看,檐下挂着一面匾
额,上头字迹道劲地写着“唤云居”。
    翟云心中一动,莫名地对这“唤云”二字感到惊悸,好象这么被阴错阳差地带到这
里早已是老天注定了似的。
    两名小厮早已在居前掌灯伺候,李琛一到,他们便低身推开大门,让他毫无阻碍地
进了书斋。
    李琛一进到房内,就从柜中拿出一个木盒,走到翟云面前,笑着道:“这就是我珍
藏的秘戏图其中一幅,听说这还不是你所画之中最精采的,我希望你能帮我画出更出色
的作品来。”
    他说着便将盒子打开,拿出一幅小小的图,递到她面前。
    翟云正想替春色山人说些感激的应酬话,但双手一接过那幅画作,低头一看,赫然
瞪大了眼珠,嘴巴在瞬间大张!
    这是……
    这是什么鬼画?
    一男一女衣衫褪至腰间地相接,坐躺在床沿,脸上都浮现着暧昧的笑容,而且……
而且那女的的双脚还紧紧地盘在男人的腰上,那男的的手居然……居然伸进了女人的胸
口……
    即使对性事仍然措懂,翟云多少也猜得出这对男女在做什么!
    她的脸立刻像着火般燃烧了起来,羞。急、惊、骇等情绪一古脑儿地全部涌上,冲
得她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敢情那位“春色山人”所画的,就是这种画?。
    而安乐王要她画的竟是这种……这种以闺房之乐为主题的“春宫画”?
    天哪!
    她这下子真的会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害死!
    李琛看她神色有异,奇怪地将手搭在她肩上,审视着她。
    “喂,你怎么了?”
    “啊!”她惊吓的闪到一旁,像丢掉烫手山芋似的将手中的画抛了出去。
    “嘿!小心!”李琛一个箭步向前,眼明手快地操到那幅秘戏图,责备地瞪她一眼,
低喝:“你想干什么?”
    “啊……”她尴尬得也只发得出这个单育而已。
    虽然唐朝风气开放,但她却来自一个保守又传统的家庭,家规严谨笃实,任何有违
礼教的事父母亲从不准她做,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长到十八岁还像个孩子
般单纯,因此,乍见到这种男欢女爱的画面岂会不被羞得面红耳赤?
    “什么?”李琛微怔。
    “啊——”她索性大喊出声,捂着脸,转身就要冲出唤云居。
    “喂、喂!翟云!”李琛简直被她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哪有人看见自己的画会惊
慌成这副模样的?
    眼见她就要夺门而出,他身体一晃,挡住了她,紧攫住她的双肩,皱眉怒斥:“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十指中抬起头,睁大星眸,慌乱地直嚷着:“我……我不能画这种……这种
画……”
    李琛被她白里透红的双颊震得心中一荡,呆了呆,~种怪异的感觉直窜上他的脑门。
    为什么此刻近看的翟云看起来会这么像个女人?
    肤如凝脂,黛眉如山,眼中跳跃的光芒像只受惊的小鹿,张合间的鼻尖小巧盈润,
尤其是那两片润沛如玫瑰的红唇,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还能挑动他的心!
    真是见鬼了,他可没什么不良怪病,对个男人有什么好动心的?
    他花了许多力气才阻止自己这份诡异又毫无道理的怦然。
    “你在说些什么?这些画不就是你画的吗?”强吸一口气,他慢慢放开她细若无骨
的双肩,暗自谴责自己是不是哪根筋烧坏了,才会对一个江南书生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我已经不画那种圆了!”她连连后退,气息败坏地道:“我……我不知道
您要我为您画的是这种……这种画……我想,我还是回客栈去好了……”
    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木一样,她又急又悔,心想自己弄巧成拙,不赶紧打退堂鼓怎
么行?
    “慢着,为什么不画了?”李琛眉心一蹩,俊脸顿时拉得好长。
    这个翟云实在太奇怪了!令人捉摸不透。
    “因为……因为若被我母亲知道我画这种画,她一定会气得病情加重……”她可不
是胡诌,父亲去世后,母亲对她和哥哥的管教并未因而放纵,相反的,在她望子成龙、
望女成凤的殷殷期盼下,反而让她和哥哥翟风有更大的压力。
    “只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不就成了?”李琛没好气地双手叉腰。
    “不……我曾发过誓,画完那九幅就收手……”她胡掰一番,好找台阶下。
    “那怎么行?我费尽心力找到你就是要你多画这类的秘戏图,你怎能说不画就不画?
李琛有点火了,这小子还敢顶撞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爷……我……我画这种圆纯粹是通不得已,为了治我娘的病才出此下策,而且,
这种画实在有点伤风败俗,您还是别收藏得好……”她不得不怀疑春色山人是不是真的
是翟风了,按理说,翟风不可能会画出这种春宫画才对啊!
    “我头一次见到画者批评自己的画伤风败俗,你真是个怪胎!”李琛一道眉挑得高
高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道直线。
    很显然的,该给这个愣小子一点颜色瞧瞧,才能逼他就范。
    “我……我是真的不想再画那种……那种·,…·对了!王爷既是要替皇上祝寿,
就该送点好彩头的画,不如让草民画些牡丹如意图,或是仙鹤长寿图……”她灵机一动,
建议道。
    “哎!那太老套了,一点创意都没有!况且,上好的画作官库里多得是,你画的牡
丹虽然不错,但比起秘戏图来就没什么可看性了。”他不客气地贬损她的画技。
    “是吗……”她有点灰心了。娘说得没错,这年头真正懂画的人没几个,大家都喜
欢看些新奇的东西,也难怪春色山人会这么得宠。
    “听好,我已经决定了,你得在一个月内再画出九幅秘戏图,否则,你娘的病不仅
好不了,说不定还会提早归西!”李琛一脚跨近她,冷酷地恐吓。
    “不……”她惊瞠着大眼,往后缩靠到墙上,没料到他居然会拿她母亲来要胁她。
    “哼!为了你母亲,你最好听话。”他逼近她,冷冷一笑,俊脸中第一次展露出阴
邪之气。
    翟云被他的气息压得无法喘息,整个人贴住墙,动也不敢动。
    流传果然没错,这个安乐王是个恶魔!偏偏她却笨得自投罗网……
    李琛很满意她眼里扬起的畏惧,接着又俯下身,故意对着她的小脸吹气。
    “懂了吗?翟画师!”
    “懂……懂了。”第一次这么接近男性,她害怕得只能目不转睛望着前方,不敢迎
向他挑衅的眼神。
    李琛被她仓皇慌乱的模样逗得大乐,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伸出食指轻刷过她细嫩
的脸颊,带着调戏的语气嘲弄道:“瞧你长得一副粉味,有没有男人看上过你啊?”
    她被他轻怫的举动惹得又气又惊,想也不想地挥手打掉他的手,厉色道:“王爷,
请您放尊重一点。”
    李琛错愕地瞪着她,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任谁见了他也只能低头闭嘴,这么被斥责
还真是头一遭。
    “你这是什么口气?竟敢对本王不敬!”他怒道。
    “草民不敢,只是请王爷别随便开草民的玩笑。”她吸了一口气,耳根仍因他的碰
触而热燥难褪。
    翟家人素以耿直的脾气出名,土可杀,不可辱,这点节气她还有。
    “你……哼!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就宰了你了!”李琛沉声说着。也许是自幼
得皇上宠爱,他早已养成心高气骄的性子,全天下除了皇上与死去的父亲安宁王,没人
敢对他大小声,因此见到翟云如此大胆,“是,请恕草民无礼。””崔万低下头,开始
盘算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李琛又瞪了她半晌,倏地喝道:“来人啊!”
    门外的侍卫立刻推门进入。
    “王爷,有何吩咐?”
    “布翟画师到‘聆水阁’去,他得在那里作画,叫总管派人守着,不准他随意走
动。”李琛摆明了要软禁她。
    “是。”那两位传卫一人一手架起了翟云。
    “等等,王爷,那我娘呢?”翟云这下子明白她惹毛这只老虎了,心里又急又悔。
    “你娘……等你画好了我要的东西,你就能见到她了,在这之前,我会派人好好照
顾她的。”李琛得意地笑了。
    “不……王爷,您不能这样,我娘看不见我会担心的,她的病……”翟云急得眼眶
发红,被架出唤云居时还频频回头。
    “所以呷,为了不让她担心,你得加快作画的速度了。”他嘿然一笑,挥了挥手,
要侍卫带她离开。
    “王爷……”翟云被强押出唤云居,踱向小石径,一路往后花园中的大池子而去。
    她被安置在一间傍池而建的小屋,屋外种了许多竹子及花草,而且正好位于池水断
层之处,小瀑布不时传来传持水声,故而被取名为“聆水阁”。
    怔忡地坐在这间洁净清幽的小屋内,翟云的思绪乱成一团,从被赵奇劫到王府,到
被威胁替王爷作画,一夜下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半封根本消化不了,她尤其难过母
亲被她连累,不知安乐王会怎么处置母亲,一想到她老人家体弱多病,她就觉得自己的
罪孽更深重。
    都是她自以为是,才会惹来祸端,现在可好,要救母亲就得作画,但她根本不会圆
什么秘戏图啊!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翟风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究竟人在何处?她暗暗呼唤着哥哥,难过
得趴在桌上啜泣不已。
    天上的乌云遮月,外头漆黑一片,而她的心头也是愁云深锁,一如明月被深沉的夜
色逐一吞没。
    出了宫门,李琛策马疾奔,来到一片翠林,忽地冲天飞起,拔剑狂舞,他身手矫健,
招招凌厉险恶,足尖在树枝上轻点,长身翻跃,便能使出惊人的剑花,不多时就将周身
的叶片砍得纷飞如雨,随着坠势飘落在他雪白的锦衣上。
    “王爷!”随后赶来的赵奇勒住马,担忧地望着主子,不敢多话。
    “哼!太子李谈实在太嚣张跋扈了,我处处忍他,他还当我真怕了他?真要争夺王
位,他又岂会是我的对手?”多琛刷地将剑收进剑鞘,阴鸷地冷笑。
    “王爷,小心左右,这话不能随便乱说……”赵奇连忙看了看四周,惊出一身冷汗。
    “怕什么?反正我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李琛哼了哼。
    当年的太子与自己的兄嫂私通生了个儿子,这种事在宫里早已不新鲜了,可笑的是
那个老实的烂好人安宁王明知内情,却还能毫不在意地接纳了皇帝的私生子。
    可恶,他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蠢老头!
    这正是李琛个性中的~个最阴暗的黑洞,他在安宁王妃自认愧对于丈夫自杀后就知
道了自己的身世,每当安宁王对他愈好,他的叛逆性就愈重,他对度量宽大。宅心仁厚
的安宁王既敬又恨,母亲一死,他就得扛起她所铸下的罪孽,背负着她的不贞来面对安
宁王,随着年龄愈来愈大,这个心结也愈结愈深,到后来,他只能以放浪形骸来化解那
日益沉重的心事,即使安宁王死了,他内心的阴影也永远不会消散。
    就算天崩地裂,他也改变不了他是当今皇上亲生之子的事实。
    是的,他也是个皇子,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孩子,正因为如此,朝中大臣总是敬他三
分,大家心知肚明,他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在宫里的影响力仍不可小觑。
    这也是为何太子李琰视他为眼中钉的主要原因,他的存在对太子来说,无疑是芒刺
在背,毕竟,谁能忍受一个能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时时威胁着自己的地位?
    因此,每次进宫,只要他和李琰的人马一对上,通常都是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
两个壁垒分明的派系向来不合,若非他不想生事引来流言,败坏安宁王的声誉,他早就
痛殴李琰一顿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只要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有真相,别忘了老王爷临终前的
嘱咐,您亲口答应他绝不提起身世的事……”赵奇劝戒道。
    李琛无言了。没错,他曾答应把他养育成人的安宁王,不再翻旧帐,对外,他永远
都会是安宁王唯一的子嗣,没有其他的身份。
    是啊,事过境迁,已没有什么好再追究了,他就是他,是安乐王李琛,他既不想当
王,也不想争位,如果太子能不来烦他,那他的日子就会快乐一些了!
    “我并没有忘记与爹的承诺,但每次挑衅的都是李淡,他就像一只怕被夺走食物的
蠢狗,见了我就乱吠。”他重重吐了一口气,牵着白色的骏马往前走。
    初春的长安近郊仍然冷峭,冰凉的空气稍微浇熄了他胸口的烦躁,他抚着马鬃,斜
倚在一棵树旁,陷入沉思。
    刻意的沉迷女色,故作淫奢,这样还不能消除太子对他的戒心吗?
    也许,远离中原才能真正图个清静吧!
    只是,他走得了吗?与皇帝之间的血脉,正是他最大的牵绊啊!
    “太子妒心重,您在皇上面前得宠,对他就是最大的威胁。我看,王爷最好减少进
宫的次数,免得遭了太子人马的暗算。”赵奇对主干的处境也忧心冲忡。
    宫中斗争几乎是历代皇朝最难避免的事,为了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就是与宫廷保
持距离。
    “笑话!我少进宫,李琰就会放过我了吗?哼!他那个小人,说不定正想着什么计
谋要除掉我呢?”李琛俊眉微挑,冷笑地说。
    “他想动您,恐怕还没那个能耐,而且在京里他投鼠忌器,皇上的眼线到处都是,
他如果够聪明就不会轻举妄动。”赵奇轻蔑地扬了扬酷硬的嘴角。
    “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琰最好别来惹我,否则撕破脸两方面都难看。”
李琛不想再谈论让他倒胃的人,语毕便翻身上马,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性翟的小
子可有动静?已经三天了,不知他画出什么来没有?”
    “据守着翟画师的侍卫道,他一直没有作画,整日只是对着咱们的‘映星池’发
呆。”赵奇回答。
    “什么?他什么也没画?”李琛眉头一皱,不悦地拉扯着缓绳,脑中闪过那张白皙
俊秀的小脸蛋。
    当真是怪事,他这三天虽然忙着进宫,但总会不时地想起翟云那张过分细白的小脸,
而且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心惊。
    “他说他想见他母亲,确定她是否无恙,否则他就不画。”
    “他母亲住得好,吃得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李琛俊脸微沉。那混小平外表柔
弱,看不出性子倒挺倔的。
    “我看,不如让他们母子见一面,省得他定不下心。”赵奇建议。
    “再说吧……我去瞧瞧他。”李琛轻刺马肚,骑着马往王府奔去。
    不多时,他们双双回到王府,李琛将马交给赵奇带往马厩,就大步地往聆水阁走去。
    白天的安乐王府看来更加宽广宏敞,林木丛翠,风事水树,梯桥架阁,岛屿回环,
李琛沿着幽径,来到了聆水阁的大门,径自穿过两名侍卫,进到阁内的小轩堂。
    翟云正趴在窗台上对着那片明净的池水发怔,一听到身后有声音,立即回头,被头
戴冠玉,身着白衣,一身清朗贵气、尔雅俊逸的李琛震得有些失魂。
    自从进了长安城,每每听见百姓们提起安乐王都是摇头,有关他贪淫好色的传闻似
乎非常多,她原以为会是个一脸虚浮的糟老头,万万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出色的年轻男
子……
    他和在故乡被称为美男子的哥哥翟风是截然不同的典型,翟风斯文俊秀;而他则英
气机爽,风采翩翩,只可惜这么俊的男人却有着让人不敢恭维的诡异个性,忽冷忽热,
莫测高深,看似他持不羁,却又难掩峻厉刚烈。
    女人要是爱上这种男人,肯定会很辛苦……翟云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
    “听说你什么都没画?”李琛看着方形木桌上摆着的空白宣纸,以及尚未沾过墨彩
的全新毫笔,怒气正逐渐在心底酝酿。
    她猛地回神,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就揪住他的长袖。“我要见我娘,我要知道她
的病是不是好些了?”
    李琛微温地拨开她的手,讥讽地低斥:“又不是三岁奶娃,开口闭口就是你娘,怎
么,你还未断奶啊?”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而已!”她睁大杏眼,不满地反驳。
    “我已经让大夫看过她了,她没事。”他没好气地道。
    “我要见她!”她不放松地要求。
    “你……”他用力一扯,拉过她的手腕,忽地感受到手中正握着什么细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布衣中露出一截纤白如意的小手,他忽地一呆,傻了。
    哪有男人会有这样细致的手?
    翟云立刻将手收回,藏在身后,又道:“我要确定我娘没事我才要画。”
    “好,本王就让你安心。”他吸一口气,手指轻击一声,一名侍卫奔向不远处的一
间亭楼,没多久,就见那楼上的大窗被打开,女婢扶着翟母就着窗观赏园中的花卉。
    “娘!”翟云低呼,从聆水阁的大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见母亲的住处,她情绪激动得
差点想奔出去。
    李琛早一步拦在她身侧,阴侧一笑。
    “你娘没事,我派人跟她说你的画被本王相中,目前应聘为王府的画师,要她安心
养病。瞧,她不是好好的吗?”
    翟云无言,她母亲果然被照顾得很好,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作画了吧?记得,在你没画好九幅新的秘戏图之前,你别想
和你娘相见。”他双手环在胸口,以恶劣的口气提醒。
    “画……”她猛地一惊。这可伤脑筋了,既然母亲没事,她又得面对这件棘手的工
作。
    要不要干脆把事实说穿,表明白己根本不是春色心思才这么一转,她又马上否决自
己的想法,这个安乐王个性之差她可领教过了,加上他的色名昭彰,若被他得知自己是
女儿身,不仅她的未来堪虑,连带的也会拖累了母亲。
    不行,还是什么都别说,暂且按兵不动吧!
    沉重地踱到画桌前,她无奈地吁叹着,眼前唯一的路就是硬着头皮画些东西出来交
差了。
    “今天反正本王没事,就在这里看着你作画好了。”李操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
摆明了非看她完成画作不可。
    “您……要在这里看?”她大吃一惊,连忙拒绝。“不行,这样我会画不出来……”
    “得了,这三天没人吵你,你又画出什么来了?”他嗤笑一声,瞟了桌上空白的画
纸一眼。
    “我是……”这教她从何画起?春宫画耶!她连男人的身体长成什么德行都还不太
清楚,又怎能画得出来?
    “够了!我就坐这儿看,看看春色山人是不是浪得虚名!”他强硬地低喝,丝毫没
有转园的余地。
    翟云苦着小脸,咬咬下唇,提起笔,在观上抹了许久,才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一张
娟秀女人的脸,可是,画到脖子处她就画不下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画出女人那种衣衫半褪的模样?
    就这么踯躅了许久,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画里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头,李琛的耐性被
磨光了,霍地站起来,走到她身旁,瞪着画冷冷地问:“怎么不画了?接下去呢?”
    “接……接不下去了……”她嗫嚅地说着。
    “什么?”他剑眉一耸,一掌往桌上拍去。“什么叫接不下去?”
    “我……我画不下去……没…··没灵感……”低垂着头,她没有勇气抬头迎接他
森冷扎人的眼光,单单是他浑身散发出的火气就把她吓死了。
    “没灵感?这是什么新词儿?”他的音量提高了。
    “是,我……我大概太久没仔细观察女人了,或者让我出去走走会比较好……”她
想乘机离开王府透透气,顺便打听那位真正春色山人的行踪。被关在王府里,不能和其
他人接触,根本问不出什么有关春色山人的消息。
    “观察女人?这样啊——”李琛的语调拖得好长,长得让人不安。
    停了片刻,他忽然二话不说地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聆水阁。
    “王爷……您……您要带我上哪儿去?”她以为计谋成功,暗暗窃喜。
    “你不是没灵感吗?我就带你去女人最多的地方找灵感。”他诡扭一笑,心里有谱
了。
    “女人最多的地方?”她微愣。那是哪里?
    “叫人备马车,我和春色山人要到凝香楼!”他没有回答,直接朝下人吩咐。
    “是。”两名守着聆水阁的侍从匆匆前往马房。
    翟云则随着李琛走向王府正门,一路上不停地追问:“王爷,凝香楼是什么地方?”
    “你会不知道凝香楼是哪种地方?”李琛眯起眼,不得不怀疑这位春色山人是如何
画出那些春媚淫乐的秘戏图的,在京里,连八岁娃儿都听过凝香楼,他却不知道!
    “我……草民……一向很少出门……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解释。
    “呵呵呵……很少出门哪?那等会见你看了就会知道了,那里可有许多题材可供你
画秘戏图哦!”他暧昧地笑着,不知为何非常期待看她如何应付那群骚浪的女人。
    上了马车,在赵奇的护送下,他们来到长安城中散妓的汇集之处“平康坊”,在一
家美轮美奂的红瓦绿屋前停了下来。翟云看着那写着“凝香楼”三个大字的金色招牌,
以及进进出出的清一色男人,这才恍然李琛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个妓院!
    “不!”她倒抽一口气,转身想钻回马车,却被李琛堵个正着,她抬起头看见他眼
中闪着兴味,一颗心陡地跳到喉咙。
    “进去找灵感吧!翟云。”他说着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灵感?”她真的慌了。
    “是啊,灵感,我相信和女人温存个几回,你的灵感就会出现了。”他一手架起她,
将她拖进粉香四溢的胭脂阵中。
    “不!王爷……不行啊……”天啊!他要她去……去嫖……嫖妓?
    完了!这下子戏真的再也唱不下去了!
    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冷,头昏眼花,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许的愿已不可能实现,因为一脚跨进凝香楼,她马上就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
的女人迎了进去,再也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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