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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亚德兰和吉陵国开战的消息传开,三大国一直保持中立。
  班迦罗的密探频繁出入国境,将最新的战况报予君王知晓。
  惟有乱世才能创造霸业!班迦罗王泛起一抹微笑,他将是创世纪以来,第一位同意穆大
陆的帝王。
  十年的筹谋,终于到了紧锣密鼓的最后阶段,所有的形势发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一
令他遗憾的,就是未能在亚德兰王年幼时便将他剪除!谁会料得到,当初那么一个瘦小纤弱
的男孩,竟然会在今日茁壮成令他棘手的哽刺?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轻易松手的。心思深沉的班迦罗王暗忖道,原先是想毒杀年幼的储
君,把罪名推到护孤不力的莱恩头上……不仅国际舆论不容,亚德兰国也将崩乱离析!每次
一想到莱恩自请罪责的愚行,他就不禁扼腕叹息。
  错估了他们叔侄的心性!居然可以将疑云猜忌一笔抹杀,毫无芥蒂!
  他只有转而加快颠覆吉陵国的计划,令新武器提早曝光。班迦罗王泛起诡诈的微笑,第
一批开发出的火枪有着小小缺陷,不知道吉陵国的兵士用得习惯吗?
  而亚德兰那个聪敏博学的年轻君王,是不是也会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以更精密的新武器
迎击!他拭目以待!
  趁此良机,他可以掂掂罗伦的斤两,以及年过半百的“雄师元帅”是否宝刀未老?对照
莱恩的一世英名,他的儿子麦斯根本只是一个酒囊饭袋,班迦罗王失笑地想。
  “陛下,首相大人恭请陛下移驾议政厅。”伺候他多年的贴身侍从来到他身前五尺之远
,便跪下禀奏。
  满意于自己的王威慑人,班迦罗王以颐指气使的倨傲无言地下达命令,须臾,代步的座
辇便出现在阶前,好让班迦罗王舒适地乘坐到只有百步之遥的议政厅。
  潜伏在吉陵国的密探带回来战役失利、补给军需吃紧的不好消息。艾灵顿原本就只是一
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正面交战而落败是意料中事,令班迦罗王不满意的地方
是,吉陵国的火枪队伍居然没有诱出亚德兰国的新武器!莱恩的副将仅以训练有素的弓箭手
及强力弓弩,就和吉陵国的火枪队伍打得不分轩轾。
  “真是窝囊废!给了他们那么多火枪,居然还是这么不堪一击!”班迦罗王对着心腹群
臣大发牢骚。
  “陛下所言甚是!”众人附和,却绝口不提那批火枪的缺陷——以火线点燃的初期成品
不仅费时而且笨重,最要命的是怕潮畏风,一旦正面交锋,往往应变不及。
  “但艾灵顿不停派人来请求支援,不知陛下要如何裁夺?”一位子爵谨慎发言。
  君臣之间早有共识——牺牲吉陵国的人力资源并不可惜,最主要的目的是试探亚德兰的
火枪开发技术,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因为不援助吉陵国而功亏一篑,殊为可惜;但是若
要援助吉陵国,又忌惮着事机太早曝光,徒然打草惊蛇……
  “缓兵之计。”商议许久的班国君臣想出了折中计策,先将金银珠宝、粮饷武器供应给
吉陵国,以安抚艾灵顿,并派遣能言之士向其献计,修书求和,以伺良机而动……
  重视享乐的班迦罗王才刚开完军事会议,马上又开始通宵达旦的舞会。
  乐不思蜀的麦斯身着班国服饰、头上缠着华丽帽子,简直就像道道地地的班迦罗人,而
且是最放荡淫烂的那种花花公子。
  玩得天昏地暗的麦斯直到天色蒙亮,才打着哈欠回到他在宫中的住处,准备就寝。一封
艳丽的紫红色情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麦斯打开详阅其中肉麻火辣的勾魂字句,嘴角泛起笑
意。
  拿起一本淫秽话集研读,他逐字逐句地对照、翻译,拼演出真正的密码……
  班国间谍在怎么灵通,也翻译不出信、书对照的密码,在这座蛇窟里,麦斯的私生活完
全透明化——对班国间谍而言,这封情书不过是某位罗敷有夫的贵妇,偷偷约会麦斯的密函
罢了!
  明天晚上……不!麦斯打了个呵欠,天都亮了,应该是指今天晚上才对!在姜夫人的妓
院碰面。他还有时间睡个好觉……
  狂欢三天没睡的麦斯在下一秒跌入了梦乡,发出微微鼾声,早被密探们检查数遍,却找
不到丝毫破绽的紫红色情笺飘落地毯上,浓烈的香水味弥漫室内。
  “亲亲!我的宝贝!”麦斯一踏入铺设华丽的机缘密室,便饿虎扑羊般往暗处身着红衣
的俏丽人影扑去,“我一接到你的信就飞也似……”
  一语未了,他的下巴已经挨了一拳,如果不是他闪得快,可能还得挨上一踢。
  “嘿!搞什么鬼!”麦斯急急跳开,以往开这种玩笑时,对方如果不是惊叫就是嗤笑,
没想到今天却踢到铁板……
  暗处的人影低声嘲讽他,“麦斯,你真是死性不改!”
  “你?怎么会是你?”他瞠目结舌地问。
  蕾庭走到明亮处,烛光在她金发上映出柔和光圈,像极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顺道而来,看样子你在班国混得不错嘛!蛇鼠一窝,得其所哉!”她从容地卸下斗篷
,坐在躺椅上。
  麦斯半晌无言,疑惑地盯着她瞧。
  “怎么了?”蕾庭扬眉,“别告诉我几年不见,你已经忘了我的长相。还是我那一拳打
得你脑袋昏了?”
  麦斯慢吞吞地说:“说话的口气是没变,的确是那个傲慢的家伙,只是长相……”
  他细细端详数年,未见的蕾庭,为她惊人的美貌所惑,浓密的金发卷曲自然地垂落在肩
上,叠脚而坐的男性化姿势及长裤、马靴的男装,仍然无法掩饰她由内向外散发的女性优雅
气质。
  “长相?”她讶然反问。
  “眉角春风,顾盼得意,看来传闻不假罗?”麦斯小心地移动,保持安全距离。
  “什么传闻?”蕾庭好奇地问。
  “就是……”麦斯狡猾一笑,“伊登伯爵府的女继承人行为不检,蓄养男童。”
  “喔!”不为所动的蕾庭淡然处之,“这种传闻我已经听腻了,换点新鲜的吧,麦斯!”
  他不禁大感失望,“要是两年前,你早就暴跳如雷了!真是不好玩!”
  “你是不是玩得太过头了!”蕾庭伸乐伸懒腰,“言归正传吧,‘大使’!”
  麦斯怀疑地瞅她,“你真的是蕾庭?不是冒牌货?”他不自觉地向她走近……
  “你——要不要试试看?”猝然发难的蕾庭迅速欺身上前,对准麦斯鼻子就是一拳,发
现上当的麦斯逃逸不及,连连告饶。
  “别打了!你要是打伤了我的俊脸,我怎么向别人交代?”
  “简单啊!就说你被情妇老公在床上逮个正着。”蕾庭笑得满怀恶意。“我就不怕治不
了你!”
  麦斯后悔不已,没有罗伦在场调停,实在不该招惹这个家伙。
  “好啦!我知道……我错了!”他气喘吁吁,手忙脚乱地挡住蕾庭的攻击,“有重要军
情要你转告罗伦知道……”
  嘿!这一招还满有效的,麦斯揉着疼痛的下巴想。
  “说吧!”她利落地翻身归座。
  “艾灵顿派人向班迦罗王求援……”麦斯收敛了游戏神色,正经八百地述说。
  由于绣花大枕头的草包模样,麦斯实在伪装得太好、太过通冥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养
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可以胜任“反间谍”的角色。这也是班迦罗王自视聪明,个人的盲点吧!
简明扼要地说完几项惊人情报后,麦斯沉吟片刻才征询蕾庭的意见,“如果吉陵国真的遣使
求和,罗伦会答应吗?”
  有翡彤丽皇后求情,仁慈的罗伦想必非常为难吧!蕾庭默然不答。
  “明知有诈还……”麦斯微有怨言,转念一想又释怀地道:“也对!明知其诈,将计就
计……罗伦一定有他的道理!”
  艾灵顿在班国密使的厚贿和好言相劝下,果真决定厚颜求降;情辞哀恳的求和书札双管
齐下,罗伦考虑化干戈为玉帛。
  大雪纷飞的季节不仅不利于交战,也阻碍了后方运送补给的便利,在吉陵国士兵忍饥受
冻的时候,亚德兰士兵却衣食不缺,着全都归功于伊登伯爵的调度得宜。
  雪,成了休兵养息的契机,也带来了短暂的和平。
  在外远游的蕾庭终于倦游知返,回到暌违已久的国家。
  车马显赫,一行俊秀青年簇拥着伊登伯爵府的继承人回国,华饰美服令围观的民众惊叹
侧目,连伊登伯爵都忍不住规劝蕾庭收敛言行,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流言……但任性随意的蕾
庭哪里怕他人诽谤?
  她回来了!
  端坐在宝座的帝后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年岁愈长就愈懂得掩饰情绪的亚德兰王,一脸平静的接受蕾庭的拜谒,而翡彤丽皇后的
表情……蕾庭心中讶异于她的改变。才三年不见,甜美温柔的皇后神色抑郁、落落寡欢,清
瘦憔悴的模样,全然不似往昔的优雅迷人。
  殊不知,翡彤丽的心正限于自己所筑的迷宫中,寻找不到解脱的出口,悲愁自苦,难以
超拔……
  为什么?缓缓绞纽着冰冷的纤纤玉指,翡彤丽不由得心中泛起寒意,妒火应该是炽热狂
野,足以烧毁一切的烈焰吧?可是她的妒恨之心却像是千年冰河般的森冷冰锢——身着男装
、屈膝俯首叩拜的蕾庭英姿焕发,长发像金色瀑布般垂落在背部,她甚至比三年前更加璀璨
耀眼!为什么岁月如此厚待她?为什么在我受苦的时候,她却如风般自由洒脱?翡彤丽慌乱
地想道,望着蕾庭的眼眸隐隐含怨。
  对照自己的苍白憔悴,是不是更显得她的出尘俊逸?自怨自艾的情绪几乎令翡彤丽五内
俱伤。
  罗伦站在明亮的窗前,逆光使他的轮廓模糊,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欢迎回来,蕾!”他伸出双手,低沉浑厚的嗓音令她绽出笑意,毫不犹豫的扑向他怀
里。
  “你一点都没变!”依然是她印象中的罗伦,不是至尊、君王,只是一个相交多年的知
己。
  预期中的吻并没有落在她的唇上,只是轻点她的额头、眉梢,最后在她的双颊作终止。
“而对你……我不能这么说。”罗伦黑眸深远地凝视着她,双手圈住了蕾庭的腰肢,亲密却
不狎昵,“你变了许多,更美、更媚……”
  以手指缠绕住一缕金色发丝把玩,显然听说了传闻的亚德兰王轻声询问:“你有情人了?”
  “你有猜测的自由,”蕾庭狡猾一笑,“但是,我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小魔头!”他喃喃低语,双臂拥紧她在怀里。
  即使如此,他也不忍责备她。蕾庭明确感受到他的宽怀包容,纵容自己倾听着他的心跳
,令她安心的熟悉气息……
  政治、军情、国事……都可以稍后再禀,这一刻,他仍然只是个拥抱着初恋的清涩男孩。
  叩门声响令亚德兰王恋恋不舍地放手,应声入内的赫然是一年多前她送给罗伦的“宠物
”。
  詹姆警戒锐利的盯着她,蕾庭不禁扬眉质疑:“怎么啦?这么快就忘了你前任主人的长
相?”
  他以一种不输蕾庭的傲慢,冷淡地回答:“我的主人只有陛下一人!”
  “傲慢的小鬼!”她转向罗伦道,“看来你驯服了这个不知感恩的小子!”
  接过詹姆恭谨奉上的花茶,亚德兰王点头致意,微笑地告诉蕾庭,“詹姆早已对我宣誓
效忠。”
  银灰色的双瞳不悦地瞪视着蕾庭,詹姆难以释怀蕾庭的倨傲无礼,她是什么东西?居然
跟陛下“你呀我呀”地不分尊卑。
  蕾庭注意到了,忍不住想逗他,“看你的表情……我怀疑自己会不会喝完茶后,就中毒
倒地不起!”
  碍于君王在上,詹姆装作没有听见,退出门外。
  和罗伦私语甚久的蕾庭在走出门外时,不忘调侃他一句:“茶里是没毒,可是味道实在
不怎么样!”她建议詹姆下次改用别种茶叶。
  “我只听陛下一人差遣。”他傲然回嘴。“你想命令我,除非你有本事当上皇后。”
  倏然止步的蕾庭微眯双眼,射出令人心惊的锋芒,“你知道碹兰人怎么养一种会说话的
鸟儿吗?当反舌鸟学了不吉利、不该说的话,就把它的舌头剪掉一点,聪明的鸟儿往往不敢
再犯,只有笨鸟才教不乖——变成哑巴后,只能靠一身华丽的羽毛搔首弄姿罢了!”
  詹姆脸色泛白,对自己的口无遮拦深感懊悔。这一年多来,陛下偶尔不经意地谈起蕾庭
,总是掩藏不住深沉猛烈的情感,而她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所以他忍不住为陛下打抱
不平。
  轻笑出声的蕾庭迈步离开,让他送了口气。
  暌违三年的宫廷,人事变化极大,新人辈出,与她同窗伴嘻的若康、凯尔都位及人臣,
一个执掌军令重权,一个司职礼教大任;而蕾庭的两位姐夫也因克敌有功,荣升军职,爵加
一等。
  庆功宴上,衣饰鲜丽的蕾庭一身靛蓝绫罗绣银礼服,宝珠镶钮,鸽蛋大的红宝石领夹鲜
红泛滥,耀人双目!也引起一干轻浮子弟的觊觎邪念。
  才回来两天,蕾庭就和这些依靠父荫如官的年轻贵族起了冲突。一方面是羡妒蕾庭的炫
耀奢富,一方面也是看不惯蕾庭出入行止皆有众多青年随侍,身份低微的平面百姓的衣饰宝
石,竟穿戴得如同贵族子弟——心怀怨愤的这些人先是言语相激,继而动手欺凌蕾庭的部属。
  雅各等人忍气吞声,不愿张扬,直到蕾庭亲眼看见这群纨绔子弟推挤她的车马侍从,呼
嚣争道时,不禁怒从心头起,毫不考虑的催鞭打人,哪管对方只什么子爵、男爵。
  “才两、三年光景,宫廷中怎么低不就突然多了一班跳梁小丑?”她冷笑嘲弄着哀哀呼
痛的众人。
  接下来的一场混战,看得胆小怕事的人目瞪口呆。艺高胆大的蕾庭大笑着闪过一记拳头
,兴致勃勃地脱掉织金锦缎外套,扔给克林,“帮我拿着。不准你们出手。”
  平民殴打贵族,刑法最重的是流放边境,深知个中厉害的蕾庭因而下了这道命令。
  “这几个草包,只够让你活动活动筋骨。”高坐在马车顶的克林嬉笑着回嘴。
  这出闹剧无人可以调解,最后惊动了莱恩及伊登伯爵赶来喝止,“蕾庭!你……”
  “全部住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放肆!”
  “才回来就引起这么大的骚动,你也该适可而止!”伊登伯爵在事后,足足数落了蕾庭
半个小时之久。
  毫发无伤的蕾庭在当天晚上接到许多“关切”的问候——“听说你今天一人力战群‘雄
’?”
  “是狗熊吧。”她满不在乎地道。
  “嗨!蕾,我们听说过你的英勇事迹了。”惟恐天下不乱的若康,对她竖起大拇指。
  “打得好!什么时候也教我几招吧!”凯尔笑道。
  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态度,在不自觉中为蕾庭招惹了不必要的敌人。
  她啜饮着葡萄酒,慵懒地靠在阳台的帷幕前,黑色高领衫在颈间别着紫水晶胸针,深紫
色的天鹅绒薄外套及合身长裤,在一片姹紫嫣红间更显的突出醒目;金色长发以黑丝带束在
颈后,银烛交辉,映在紫水晶上更衬得她的碧眼如海水般深邃。
  忌惮她的威势又垂涎她的美貌、财富,顿起歹念的崔斯子爵和史威男爵、范奇男爵,交
头接耳地商议着万全计策。
  “弄点手段,让她知道厉害!”
  “想一想她背后的金山银矿,以及船队……”
  “那一张漂亮的脸蛋下是怎样的身材?真令人好奇!”
  “我有一样好东西……”史威拍了拍口袋,“要不要试试看?”
  接过侍者奉上的水晶杯,蕾庭将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愉悦地和若康讨论着铜矿、铁矿
的运输状况。
  “不可否认,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让你变成一个小富翁,蕾,你现在可是最有价值的
继承人。”若康半真半假地调侃她。“只可惜我太早婚了,不然一定毛遂自荐地‘嫁’给你!”
  她微笑地回绝,“我可担不起这分荣幸。”
  一张短笺由侍者恭敬递上,打断两人的谈兴。打开折叠的短笺,蕾庭泛起一抹冷笑,这
种伎俩,顶多骗骗三岁孩童罢了!
  “怎么了?”若康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去外头透透气!”抛下这句话,她径自走向阳台,跃下半人高的阳台。
  鹄立在门旁监视的三人直到她穿越花园后,才看见被明亮的月光照耀得金发生辉的蕾庭。
  “喂!你们看”“什么时候走到那里的?怪了!”
  “喂!到底有没有效呀?”
  “屡试不爽!”
  “那就快追啊!”
  皎洁月色轻染庭园,宁静的花径铺上银装,宛如白玉雕刻而成。凛冽寒意令她呵出的气
息化为白色雾气,仗恃身体强健的蕾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她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危险的警讯在她脑海中响起。
  那杯酒!
  昏沉感袭来,她当机立断地打开镜厅窗户,跃入其间。
  “人呢?”压低的嗓音及鬼祟的脚步在外边响起。
  “明明看见她往这里来的……”
  “药力一发作就会昏过去的,大概倒在哪个角落了吧?分头找找看!”
  该死!蕾庭强振精神,她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无暇细想,她潜迹移步,在熟悉
的黑暗中打开另一扇窗,跃过露台,凭着记忆力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处。
  藏匿在厚重的帷幕后,背靠墙壁的蕾庭抽出了贴身匕首,准备做最后一薄。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走近,敏锐的察觉到帷幕的微微曳动。那绝对不是风……他确定。
举脚一踢,垂地的帷幕翻飞;锦幔掀开的刹那,蕾庭同时发难,精刚淬炼的匕首挡住了差点
削掉她左臂的一击。
  刀刃相击迸出铿然声响,明亮的月光让两人认出了彼此的容颜。
  蕾庭惊悸地瞪视着他,张口欲言,陡然放松的情绪令她四肢乏力,手上的匕首掉落地毯
上。
  他及时握住了蕾庭的双臂,阻止她发软的膝盖跪落地面。脸庞后仰,露出修长颈项的蕾
庭状似垂死的天鹅。
  杂沓的脚步声绕过曲折长廊,来到门前。
  “应该在这附近才对……”
  “怎么不见了呢?”
  下药的三人低声咕哝。
  “无礼者!”詹姆打开大门,严厉的呵斥声令三人吓了一大跳。“深夜宫中竟有如此闲
人乱闯,若不是贼便是刺客!来人哪!”
  三人魂飞魄散,认出了这银发少年是陛下的近侍,顾不得丢脸,急忙跪下求饶,“大人
!请勿高声!我们不是可疑之人,只是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想随处逛逛、透透气而已……”
  “大人,请高抬贵手……”
  “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乱闯乱逛?”詹姆厉声斥责了三人一番,才勉为其难地挥
手道:“滚!”
  无端被个傲慢的小鬼严斥,一肚子乌气不敢发作的三人仓皇逃离。
  “陛下……”詹姆低声呼唤屋里的人影。
  听得一清二楚的罗伦微微含笑,“做得好,下去吧!”
  “遵命。”他依言退下。
  罗伦抱着他从天而降的夜莺步入相邻的书房。
  适才他正检视着各项法律、典章的疑处,蕾庭跃窗而入的声响引起了他的警戒;吹熄桌
上的油灯,他抽出佩剑准备拦截这个只身闯入的刺客,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个令他捏把冷
汗的惊奇。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他极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刺伤来者——杀死了藏身帷幕
之后的蕾。
  “你就不能远离是非吗?”他怜惜地对怀里的人儿轻语。
  将她安置在卧榻上,心思快如闪电的罗伦猜出七、八分内幕,锋芒毕露的蕾庭必然得罪
了不少人,盛名遭嫉妒者猜忌?
  大概是迷药之类的,这些轻浮好玩的年轻规则,还不至于下毒谋害人命——顶多只是想
让她丢脸出丑罢了!罗伦猜测错误。受困于药力的蕾庭呼吸不稳,脸色乍红乍白,盈盈秋眸
迷蒙涣散,身躯微微颤抖。
  “蕾?”他惊疑不已,力持镇定地审视她的脉搏、心跳。该死!默然了悟的罗伦忙不迭
缩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倏地脸红耳赤,那些混蛋下的是……媚药!
  “罗伦……”闭着双眼的蕾庭睁开一双水汪汪的眼,即使是出声响询问都令她觉得吃力。
  她好难过!浑身燥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汗水淋漓,身子像快熔化般的燥郁!她乞求地
望着罗伦,聪明的他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迎刃而解,不是吗?
  “蕾,我该拿你怎么办?”所有感觉涌上心头,七情六欲令他招架无力。
  蕾庭惊惶不解地看着罗伦,他吃力地为她解释原因,看着她瞬间惊呆,双唇微启……
  浓浓的红晕泛现双颊,她咬住下唇别开视线,又气又羞,意识被卷入深不可测的欲望旋
涡中。
  压抑的呻吟由她口中逸出,倔强好胜的她死也不肯开口的……罗伦想。心荡神驰的他伸
出双手,仿佛初尝禁果的少年。
  罗伦为她解开了华丽的领巾,感觉到她的排斥与退缩,“嘘!我只是想帮助你……放松!”
  涨红了脸的蕾庭只能摇头,发不出声音来。
  “我不会伤害你……蕾。”他低声保证,解开她的上衣纽扣。“纾解情欲……并不一定
得夺取你的贞操……别担心。”
  不信、震惊、娇羞的情绪全表现在她的俏脸上。
  罗伦低沉暗哑的嗓音隐含笑意,“女性的身体构造比男性复杂许多……唉!现在又不是
上课的时候……”
  他俯身吮吻她紧闭的双唇,诱她松口,被她自己咬破的下唇有一丝血腥味;双手游移在
她颤抖的身躯上,罗伦发出后悔的叹息:“我真恨自己的‘好心’……”
  没顶于欲望狂潮的蕾庭失声尖叫,随即被他的唇堵住……
  天色微亮,疲惫的蕾庭在他的怀里醒来。罗伦信守了他的承诺,没有夺取她的贞操,可
是一丝不挂的她任他恣意轻薄了一整夜,这样子还能算是清白无瑕的吗?
  羞惭交集的蕾庭根本不敢正视罗伦,全身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匆忙穿好衣服后,听得他
轻声询问:“你还是处子,为什么?”
  依她的胆大妄为、好奇狎游的行径,仍然保持处子之身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蕾庭恼怒地瞪他一眼,得了便宜又卖乖,就是指他这种人!“我高兴!”
  他微微一笑,黑眸中有神秘的光彩。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整理领巾,罗伦开口道:“我来
帮你吧!”
  他的巧手打出一个繁复的花样,沉不住气的蕾庭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很有经验吗?”
  “打领巾……还好。”他耸肩回答。
  “我是说……我是指……昨晚……”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他从容地套用她曾说过的话搪塞,“我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吧!”
  白痴才会回答这种动辄得咎的问题!
  蕾庭恨得牙痒痒的。虽然罗伦一向纵容她予取予求,看似蕾庭吃定了他,其实打定主意
的罗伦是最难缠、滑溜的人——被克得死死的人一定是她,从无例外。
  她赌气地转身就想走。
  “生气了?”他问。
  “没有!”她火爆地答,以摔上门作为答复。
  低沉的笑声由罗伦喉间逸出,逗她生气远比让她害羞畏缩来得有趣得多了……
  脸上火烫的蕾庭急急走过走廊,心底暗骂自己白痴!知道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她并没有
资格去干涉他的私生活呀!
  昨夜他的抚触像火焰般烧灼着她的身子,情思缠绵萦绕,像一张无形的网密密麻麻地围
住了她……
  罗伦,你可知道我愈陷愈深,此身此心已经无法再托付给第二个人了……
    --------
    ALEX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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