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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玛迪说得没错,她真是料事如神。
    夜茧高烧不断,好不容易退烧后又体温升高,如此反复持续着,她的身子在屠弱不
堪的状态下,所有潜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完全倾巢而出。
    “我是……‘杀人机器’,绰号‘黑蝎子’……”夜茧脑中被FBI深深植入严格的
“戒条”,她不断重复着。
    “不!你不是‘杀人机器’,你是女人,而且是个很特殊、很有吸引力,美若天仙
得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人!”有个深沉温柔的声音反驳她。
    “是吗?”她突兀地睁开眼睛。“那为什么我妈会抛下我?她根本不要我。”
    “因为……”飞鹰不知如何解释,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世,他竟感觉一阵鼻酸。
    夜茧两眼朦胧,她失神地尖叫。“我怕,我好怕……别伤害我!别讨厌我……为什
么我要待在这里?我好孤独……别让我一个人……我好怕!我不想死……你们为什么都
要抛弃我?妈妈!妈妈……”
    这是个小女孩真心的呐喊,现在的她无助、恐惧,长长的黑发开始泛黄,她的脸苍
白得像雪,嘴唇有些发紫,飞鹰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痛,经由她的呐喊,他仿佛看到
了儿时的他——
    小男孩躲在衣橱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被冷血谋杀……
    飞鹰用力甩头,努力去除那股椎心之痛,强迫自己挥去那可怕的梦魔。他的耳际又
传来她凄楚地呐喊。“救我!救我!我怕死,我怕死……”
    飞鹰突然伸手抓住她,疯狂地摇晃她,他怒气奔腾地高喊。“你不会死俄不会让你
死,我绝不会让你死!”他不知重复这句话多少次了,在昏迷中的夜茧觉得他很奇怪,
他的蓝色眼珠为什么蒙上一层雾气?
    他暴怒的声音,竟带给她抚慰的效用,她的呓语停止了。
    “大家都是傻瓜,才会不要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如果是我就不会抛弃你,我会让你
在我怀中待上一生一世,我会让你过得很幸福、生活得无忧无虑——”老天!飞鹰竟无
意间许下承诺,连他自己都怀疑这诺言是真或假?
    “你不会骗我吧?”她迷惆地问。“我该不该信任你?”
    “你说呢?”飞鹰既真挚又诚恳地问道。“我有必要骗你吗?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
处?”或许只有在夜茧手无缚鸡之力下,又脑筋混饨、毫无意识之时,飞鹰才会表现出
他真实的一面,他其实是个多情痴心的汉子。
    夜茧对这男子的印象既清晰又迷乱,而且眼前有好多影子呢!可是他身上散发着一
股强大的力量,让她愿意跟随他。
    “我信任你,我愿意相信你。”不知为何,她就这么冲口说道。
    “很好。”对方的大手紧紧包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那你要赶快好起来,等你康
复了,才能与我共度一生一世啊!我才能拥着你直到永远。”
    他的话像是带给她生命的力量,他只是握住她的小手而已,那双大手的强烈热力,
恍似正给予她生命的源泉,她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过一个新的生命。
    “答应我,快点好起来好吗?”他柔声问道。
    她毫不犹豫地拼命点头,夜茧发现自己用力过猛了,否则怎会又觉得头重脚轻、摇
摇欲坠了?
    不过在飞鹰眼中,她还是呆愣愣的,连动也不动,她只说了声“好”,飞鹰觉得她
声如蚊呜,足见她的虚弱程度。
    “等我再次醒过来时,我一定会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她对自己保证,接着满
足地闭上眼睛沉睡。
    飞鹰始终握着她的手,在床畔陪伴她。
    当夜茧再度睁开眼睛时,她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似乎又再一次的活过来。
    但杀手的本能又迅速窜进她脑海,她现在已能活动自如,这下她更是完全清醒了,
记忆如拼图般一块块地组合起来,怪不得她的手脚能活动自如、脖子也不再感觉沉重,
因为原先捆绑住她的锁链不知为何都被卸下了,她也木必忍受被五花大绑的滋味。
    不对!她的左手还是动弹不得,为什么只有左手?于是她别过脸看向左侧——陆飞
鹰?
    一代大毒枭竟然紧握住她的左手?她想起了她的任务——杀死陆飞鹰。
    她的神色一转,重新戴上杀手的面具,清纯无邪的脸庞此刻已罩上寒冰,她的双眸
冷酷无情得像刀刃。
    这绝对是杀死陆飞鹰的好时机,此刻他正趴在床边,似乎睡得很沉。
    她的视线四处游荡,发现身边帐篷上挂有一把大刀,她毫木迟疑地坐起身,伸出右
手取下大刀,不假思索地用力将刀口对准陆飞鹰的手臂,毒辣地划下重重一刀,鲜血顿
时像喷泉似地冒了出来。
    陆飞鹰感到一阵灼热的疼痛后惊醒,诧异地注视自己手臂血流不止,在他还未来得
及有所反应以前,一道无情的刀光又挥向他的脖子。
    陆飞鹰眼明手快,立刻伸出右手抵挡,结果连右手时也被砍得血迹斑斑,当夜茧打
算在他胸前划下第三刀对,她握住刀刃的细嫩右手被陆飞鹰捉住,他以男人最野蛮的暴
力阻止她,身体尚虚的夜茧根本无法挣脱他,大刀掉落在地上。
    不过她不是这么容易被驯服的文人,她挥出左手,像劈柴似的砍向飞鹰的脖子,但
才挥到一半,飞鹰反应迅速地抓住她的左手,他露出一个轻挑的笑容,表明了他对她的
攻击根本不以为意。
    她只剩下两条腿可以活动自如,夜茧莫可奈何,提高右脚准备给飞鹰致命的一击,
只是身经百战的飞鹰早已所准备,他以自己粗而有力的双腿夹住了她的腿。
    她更不服气了,火冒三丈地抬起头,怎奈娇小的身子只及他胸膛,她还能拿他如何?
她气得头顶冒烟、双额胀红,杀手被严苛训练出的武功在此时全无用武之地。
    飞鹰双眸炯亮,看着她潮红的不驯脸蛋,他嘲笑道:“才刚痊愈就迫不及待地想杀
我啊?你忘了你是我的情妇吗?看你出手的力道十足,真要恭喜你已完全康复了呢!”
    夜茧被激得牙痒痒地,她感觉无地自容,索性利用女人的本能——施展可怕的伶
“牙”利“齿”,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他胸前用力咬下去。
    天!他竟忘了她还有最厉害的一招——咬人功。
    他真是受够了!之前他的双唇差点被她的利齿咬烂掉,而今她竟拿他的胸部开刀,
他真是受够了!不能再任她如此撒野了!
    他当机立断地捏住她的玉颈,用力让她向后倒,她的后脑正中硬梆梆的地板,身上
还压着一个巨人般魁梧的重量,一时之间,夜茧觉得五脏六腑翻腾,她快断气了,因此
也本能地松了口。
    飞鹰手肘上的鲜血滴在她的娇躯上,连他胸口被咬之处都流出一滴滴鲜红的血渍,
落到夜茧白皙的胸脯上更显突兀。
    夜茧拼命地喘气、吸气,胸脯起伏得像。心脏病发作的病人,以致这些鲜血看似流
自于她的胸口。
    飞鹰完全制伏她了,他怒发冲冠道:“你真是‘嗜血狂’啊!”他又破口大骂。
“你喜欢看人流血和血腥的画面,你是个有暴力倾向的——”
    “我是杀手!”她截断他的怒骂大吼道。
    “杀手?”飞鹰无力地重复道。“你还没领悟吗?我还没将你改造成功吗?”他叹
息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着,他的另一只手已拿起放在地上的锁链,再一次铐上了她的脖子,接着她蛮横
的束缚她的四肢,她又动弹不得了。
    “我要杀你了!”她眼中充满仇恨。“我一定要杀了你——”
    飞鹰这才完全松手,他踉跄地起身,注视着帐内的一片凌乱、血迹斑斑,尤其他的
手腕几乎血流成河,他脸色发白,明显已快体力不支了。
    但是他还是傲然挺直身躯,不可一世道:“你还是袅雄的情妇。”
    语毕,他蹒跚地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奔狼像疯子一样冲进帐内,夜茧躺在地上,被单上血迹斑斑,她雪白
的肌肤、脸蛋上都有飞鹰残留下的血痕,此时她看起来既狼狈又凄惨,唯一不变的是她
一双会杀人的眸子。
    奔狼怒气腾腾,根本没心情同情她,他高亢地叫嚣道:“你凭什么杀他?你伤了他
的手筋——”
    “他本来就该死!”她狂妄地反驳。
    “住口!”奔狼怒不可遏。“如果飞鹰真的该死,那你也不该活。你是个杀人不眨
眼的杀手,你奉命杀戮世人——”
    “陆飞鹰才是。”夜茧怒吼。“他才是杀人不眨眼的罪人,他贩卖的毒品不知害死
多少无辜的人,我是为民除害!”
    “是吗?”奔狼讥讽地大笑道。“如果他真是吃人骨血、不吐骨头的罪人,那我告
诉你,你早就死了,甚至在死前惨遭轮奸,再被五马分尸。如果他真的是狼心狗肺、丧
尽天良的男人,他又何必在你垂死挣扎之际,疯狂地抱着你到巫师前‘求’她救你?他
又何必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旁照顾你?没有他,你早进鬼门关了,没想到你非但不知感
恩,还执意要置他于死地。”
    奔狼继续控诉道:“你这不可救药的杀手,飞鹰根本太仁慈了,我应该代替飞鹰杀
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杂种!”
    奔狼的话句句像利刃,刺进了夜茧原本该无情的心。
    她的心抽痛,她的唇微颤,她的脸色苍白,真相带来的打击,疼痛得让她难以承受。
    怎么可能?那么温暖、迷人的低沉嗓音,强而有力的承诺、给予她生命新力量的厚
实饱暖手掌,竟全是陆飞鹰一个所为?
    夜茧感到一阵昏厥,如果没有他的轻声细语,没有他的诺言,没有他的大手,她还
会活着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陆飞鹰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不总说她只是他逞欲的工具、俘虏、人质、情妇吗?
    她深受震撼而陷入混乱的沉思中,待她回过神时,她的脖子上早已被架着一把尖刀。
    “我要杀了你。”夺粮坚决说道。“今天不杀你,明天你又会杀飞鹰,这是你不知
感恩的报应,及当杀手的结局——死亡。”这一刀已准备划过夜茧的玉颈——
    “住手!”飞鹰突然踉跄地奔进帐篷,制止了奔狼。“奔狼,放下刀,出去!”他
简单地下令。
    飞鹰的双手涂满了绿色的草药,显然玛迪治疗过他,不过飞鹰似乎因失血过多,使
得他原本强健的体魄在此刻显得虚弱,但他的神色依然骇人。
    “飞鹰,你疯了!?”这是奔狼仅能说的话,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飞鹰。
    奔狼虽万般不愿,但还是服从地收手,毕竟他对飞鹰是绝对忠心,他表情关切地望
着飞鹰。
    “你的身体——”奔狼对飞鹰的忠诚像琪拉般,令夜茧难以理解。
    “放心,我挺得住。”飞鹰给奔狼一个要他安心的笑脸,奔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
将利刃递给飞鹰,离开帐篷。
    夜茧一脸仿佛遭雷劈的神情,当她再次凝视飞鹰,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执意要置他于
死地的仇恨了,她的神情竟可怜得令人心疼。
    “你……”夜茧颤抖地质问。“你为何要救我?”她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飞鹰不语,只是犀利地瞪着她。
    “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她高声咆哮,声音竟便咽了。
    飞鹰仍不发一语,突然他执起利刃冲向她,野蛮地将她压倒在地上,让她受制于他
的体重,他轻轻地划开被单,让她的玉体暴露出来,他的双眸因此景而发亮,他把刀子
扔开。
    “因为——”他像野蛮人般轻蔑地大喊。“我还没玩够你。”他以强大的力量制住
她,发狂地扯开她的双腿
    可是当他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眸子时,里面没有谎言,只有纯真无邪、痛苦愧疚,他
的蓝眼黯淡下来,他松开手,起身离开了她。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碰她、凌辱她,为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异常冰冷。
    “我不能让你死。”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紧抿双唇、抬头挺胸,笔直地迈开大步离去。
    我不能让你死。
    这五个字不断敲击夜茧的胸口,她猜不透他的内心,他到底又有何打算?
    当黑夜降临大地,夜茧不知道躺在床上多久,才听到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飞鹰
来了。
    毫无理由的,她第一次注视着门帘,她“要”看着他走进来。
    飞鹰冷峻威严地走向她,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第一次,他身旁多了个女人。
    是琪拉,她腻在飞鹰石侧,紧靠着他的腰侧,脸上满足得仿佛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
女人,她散发出因爱而产生的柔情,莫名地让夜茧咬住了下唇,下意识地讨厌起琪拉的
目光。
    为什么?她暗忖,既然在问自己,也是在问飞鹰。
    飞鹰不语,只是取下琪拉手臂上的新被单,将夜茧身上的破烂被子扯下,再用新被
单包裹住她,整个过程,琪拉都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被飞鹰看个透彻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已有肌肤之亲,可是多了个陌生的女人,这……
夜茧虽不为所动,神情一样冰冷,直到琪拉温柔的笑声传来,她仿佛在暗示夜茧,她了
解同样身为女人的矜持与困窘。
    “别觉得丢脸,我以后要服侍你的,你可要早些习惯我啊!”琪拉笑道。
    服侍我?什么意思?夜茧不解她的语意。
    在夜茧还莫名其妙之际,飞鹰一把抓起她,强迫她下床。
    “走吧!”他拉住狗链下令道,不由分说地径自往前走,连回头瞧她一眼都没有,
琪拉跟随在后。
    夜茧光着脚丫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脚底的刺痛不算什么,毕竟她是个杀手,
经历过无数磨练,可是不足为道的痛楚,却让她感觉到飞鹰变了。
    他们仍走向通往溪边的道路,但他没有抱她;她下了水,可是飞鹰没有,他居然坐
在岸边,手中抓着锁链以免她乘机逃跑,在她四肢都被绳索捆绑的状况下。竟由琪拉下
水帮她洗澡。
    飞鹰不再为她洗澡了?为什么?此刻他只是坐在岸边盯着她,蓝眸高深莫测,而琪
拉则在她身旁念念有词道:“飞鹰说你很脏,因为生病所以好多天没洗澡,清醒后又跟
飞鹰‘火并’,全身沾满血……”琪拉帮夜茧洗头。“真是一点都没错,你邋遢得像个
小鬼,不过我会让你变成干净的女人。”
    夜茧的心沉重得像一块有千吨重的巨石,面对琪拉嘲笑的口吻以及无奈的脸,她只
感到天崩地裂。
    她的脑中兴起一道讯息、一个事实——飞鹰开始远离她了。
    她讨厌自己新生的七情六欲,从前,她不会有这种令人心头发颤的不安感,夜茧提
醒自己她是个杀手,无情无爱、残酷冷漠……
    走回帐内途中一直到进入帐篷,夜茧一律惜言如金。
    琪拉出去后,帐内只剩下飞鹰及夜茧,室内有一股无形的张力,紧紧网住他们俩,
但飞鹰却面无表情,连以往自以为是的光采都消失了。
    不久后琪拉又进入帐内,这次,她的手上拿着一套皮衣,以及一双牛皮制凉鞋,她
放下皮衣及凉鞋后走向夜茧,开始替夜茧梳头。
    她花了许多时间替夜茧打理纠结不清的发丝,再将夜茧的秀发梳得又直又亮,然后
将她的头发分成两边编起辫子,琪拉的手很巧,很快地帮夜茧编好两条长长的辫子,之
后她又拿了两条软皮索取代发带,绑在夜茧的尾辫上。
    此时的夜茧看起来更像少不更事、清纯天真的大女孩。
    琪拉取出一套皮衣,摊开放在牛皮垫上,夜茧注视着这套鹿皮衣,上面绣有美丽的
图案。琪拉出其不意地扯下夜茧身上的被单,夜茧虽惊呼,却因无法动弹而只能任由琪
拉为所欲为。
    况且夜茧宁愿选择被羞辱,也不向人乞怜——尤其在陆飞鹰面前。
    琪拉帮她穿上衣服,再把细皮索带子穿过打好的孔洞绑好,一切大功告成,琪拉让
夜茧注视镜中自己,除了不变的捆手绑脚和脖子上的狗链外,她像极了印地安女孩,只
是她的皮肤白皙,与琪拉古铜色的肌肤通然不同。
    夜茧这副模样相当漂亮!飞鹰内心赞美着,不过他承认更喜爱她的裸体,只是——
他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哀伤,一切都要改变了,他让她穿上衣服即是一例。
    “好了,飞鹰。”琪拉柔情蜜意地注视着飞鹰。“我将夜茧‘打点’好了。”
    打点?琪拉用这字眼,好似当夜茧是个东西不是人,不!夜茧纠正自己,在飞鹰为
她刻意套上的链条下,已在在向族人说明,她其实只是毒枭陆飞鹰的“物品”
    她还会是飞鹰的“玩物”吗?显然,从今夜起她绝不会再是了,飞鹰似乎选择了新
玩伴琪拉,他喜新厌旧了,他不再喜欢她的身子。
    飞鹰竟和演技走出帐外,这一刻,他没有回自己的帐篷,只留下夜苗一个人孤伶伶
的,更加证实了她的揣测。
    在迷糊的睡梦中,她仿佛又陷入过去生死挣扎的每一刻,耳际曾传来那令她心安的
承诺。
    “我会伴你一生一世……”如雷贯耳的暗哑嗓音,不停在她耳际缭绕着,不过现在
她却感觉好冷,因为没有飞鹰的胸膛再给她倚靠,也没有他的承诺给她安全。
    她好无助,一阵惊惶令她倏地瞪大了双眸,帐内一片黑漆,孤单迎接了她。
    她努力挣扎起身半躺在床线,注视着挂在柱子上的链条直到大明。
    飞鹰进帐内见着她时,她仍是那副模样。
    微弱的日光斜射进帐篷的隙缝内,将帐内染成一片金黄色,而夜茧恍似太阳神之女
浑身金黄。
    她的美早已夺走他的灵魂,也在不知不觉间,令他那副铁石心肠折服了。
    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她曾扬言随时要置他于死地。
    她活生生是罂粟花的翻版,是最美丽却也是最残忍的花,她就是罂粟花——他最爱
的花。
    飞鹰哀怨地闭上双眼,清理思绪及颓丧的心,尔后他张开那双湛蓝的双眸,威风凛
凛地迈向夜茧。
    夜茧坐在床沿,朝阳令帐内发热,不过她的眸子依然冰冷如死人,犀利的眼神誓言
要杀死飞鹰,以及捍卫自己的心,她不得不如此。她悲怆地想。
    飞鹰像一头野兽般勇猛地冲向她,他抓住她的手腕,如老虎对待小绵羊,他又想要
欺凌她了?夜茧本能地抗拒,但是心中竞闪过一丝奇异的火花,有妒意、有喜悦、有仇
恨……多样的情绪掠过夜茧的心头。
    他还要她?他还没厌倦她?不!他找过琪拉了,她可不要做“垫背”的。不过她对
他的想法错了,陆飞鹰永远是令人捉摸不定的枭雄。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腕,一径盯着她,蓝眸与黑瞳交缠许久,然后,他高深莫测地说
道:“如果你还是杀手,我会继续将你锁在帐内,但是你早该大彻大悟了,你只是女人,
专门为男人而生的文人。”说完,他抽出藏在腰间的刀刃,将缠绕她四肢的绳索—一切
断,须臾间,她的四肢已能活动自如,除了颈子上的狗链。
    夜茧愕然瞪着他,她不懂他,她摸不清他令人匪夷所思的举止,他放了她,难道他
不怕她要杀他?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情妇,你终究是个女人。”说着,他的蓝眼中竟出现了未曾对
她产生的怜惜。
    天!他不是总告诫自己要当个无情无义之人?从他十二岁时,他就发过誓……推心
刺骨的憎恨命名得飞鹰的目光充满烈火般的愤怒,他冷冽地说:“因为你是柔弱无用的
女人,所以你永远杀不了我,女人永远敌不过男人,我根本不怕你杀我。”他既霸道又
唯我独尊地说。“你的身体和心都是女人,你不该是杀手,女人有女人的功用,你应该
学习如何做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学习做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夜茧还在思忖这句话时,飞鹰已经将她从床上拉下来,他抓住狗链,大摇大摆地走
在她面前。
    望着他虎背熊腰的身形,夜茧低头望望自己自由百的手脚,她明白她应该可以对付
他,轻而易举地使出她杀手的本事,立即置他于死地。
    可是有一千、一万个可是让她下不了手,她在害怕,她怕他……为什么她会伯到手
脚发抖?
    难道真如飞鹰所言,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只是专门为男人生儿育女的女人?
只是男人的附属品?经过这些日子,她知道她敌不过他的力气。
    走出帐篷,身处清新明亮的大地间,这个部落的所有姿态,逐一窜入夜茧的眼帘。
    他打算让她走入他的世界?她会融入印地安部落的生活方式?
    飞鹰带着她一起走太阳光中。
    琪拉在另一头的空地上迎接飞鹰,她粲笑如花,夜茧习惯性的紧咬下唇。
    飞鹰藉着链条牵制住夜茧,夜茧走到琪拉面前,飞鹰向她交代了一些事之后,昂首
大步地离开,走到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坐下,不再理睬她。
    很多印地安勇士前来寻找飞鹰,他们一块坐在石头上聊天,用传统的印地安话侃侃
而谈。
    狗链的长度大约有五公尺长,这恍似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五公尺,夜茧与飞鹰各
据一方,琪拉拉着夜茧的手,和颜悦色地道:“走!我们来做女人的工作。”
    女人的工作?
    夜茧不懂,不过当她看到火炉、大小树枝、架子、作料时,她恍然大悟女人的工作
原来是指煮饭。
    琪拉教夜茧如何生火、如何宰杀、清洗动物、如何烹调、腌制食物……这与夜茧以
前所受的杀手教育截然不同,这种训练对她而言既新鲜又有趣。
    哩,还不只呢!琪拉带她去摘果子,教她很多日常知识,像一些植物的用途,有些
茎可食,果子可以拿来做染料,根还可以做药……等,还有一些草可以制成黄色或红、
蓝的色料等等。
    而夜茧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她每学一种就用她强劲的记忆力记下来,黄昏时,琪拉
又带着夜茧到溪边洗衣服。
    这就是她的“新生活”吗?
    每次跟着琪拉走,飞鹰都因为狗链的联系而尾随在她们身后,在夜茧看来,她认为
他是怕她杀手的本性爆发,随时又会滥杀无辜。这令夜茧的心一沉,他一定怕她会对琪
拉不利,会乘隙杀了琪拉。
    其实在夜茧心中,她暴虐凶残的一面,早已随这片祥和的岛屿逐渐消失。
    而飞鹰的想法又如何?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其实他的寸步不离并不是怕她滥杀无辜,而是怕她逃走。
    除了飞鹰对她不理不睬外,其余的印地安人——尤其是老弱妇孺,对夜茧都很和蔼
可亲,虽然语言不通,但那种欢迎她的笑容,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夜虽被这粗扩大地的自然耳德目染,完全能体认到印地安人绝对属于大自然。
    他们和土地及大自然几乎是密不可分,他们相信万物皆平等、必须互相依赖、供养,
相信生老病死的宿命,相信天下万物有其用处及终将回归大神怀抱的信念,他们是个自
尊强烈、自重自制的民族,从不认为自己是大地的主人而对自然界予取于求,这与白人
的观念截然不同。
    夜茧的心境因他们而改变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夜茧煮饭、洗衣、捡柴、提水、摘菜样样都会,无形中,她和琪
拉也变得很亲密。
    原因无他,每当夜晚来临、就寝之前,飞鹰一样把她当成狗,拉着她到溪边,让琪
拉帮夜茧洗澡,琪拉好似女仆般的服侍夜茧,所以夜茧自然而然地与琪拉熟捻起来。琪
拉熟悉夜茧身体的每一部位,而且在沐浴过后,她还会伺候夜茧上床睡着为止。
    但不变的仍是拴在柱子上的狗链,以及被捆绑的四肢,飞鹰老实地告诉她原因。
“因为我木在,你一定会乘机逃走。”
    逃?这是多久前的字眼?夜虽已不记得了。
    她们心自问,她已经越来越喜欢这里……
    而后飞鹰也不再待在帐篷内了。
    从她伤了他的手时那天,到他带着琪拉离开帐篷的那个夜晚,飞鹰没有再碰过她,
更没有侵犯她,更逞论与她共枕。每个夜晚,她孤枕而眠。
    这样的局面曾令她想额手称庆的,她极力忽视心中那股苦涩与惆怅,她不驯地说:
“我一定会逃走的。”
    “我知道。”飞鹰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又牵着琪拉的手走出帐篷,留下夜茧一个
人孤枕难眠。
    经过无数的夜晚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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