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现代 : 夙云


 
第六章
     
    日复一日,夜茧开始明白一些事。
    例如这里的生活相当原始,印地安人保持纯朴、古老的生活方式,与高科技的现代
化生活简直有天壤之别。
    夜茧心想飞鹰在这里的地位应该很崇高,他深受族人的爱戴与尊敬,每个人都很信
赖他,他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至于琪拉,夜茧觉得她很单纯、善良、平易近人,况且她真的对夜虽很好,只不过
某些时候,填拉却令夜茧感觉她很阴沉,这也许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直觉吧!而且,浪拉
永远都是飞鹰长、飞鹰短地挂在嘴边……
    夜茧发现飞鹰相当注重印地安小孩们的教育,这让她看到飞鹰的另一面,每天,夜
茧在升火煮饭前的一段时间,都看见飞鹰教这些孩子们印地安的原始语言,而这只是早
上的课程,黄昏时,飞鹰则教他们说英文。
    显然飞鹰认同知识就是力量,而且他还带这些孩子们去打猎、玩游戏,教他们谋生
的本能。夜茧不禁纳闷,这会是美国联邦政府内人人闻之丧胆。无恶不作的大毒果吗?
    满腹的疑惑与好奇,夜茧总趁着与琪拉相处时问她。
    “你的英文是飞鹰教的吗?”
    “当然。”琪拉只要一谈到飞鹰,双眸中的光采总令人无法漠视。
    夜茧盯着她发光的脸庞,心中总很不是滋味。
    “这里这么落后,你没想过要离开吗?如果你去过美国,你一定会很喜欢,美国是
最进步的现代化国家……”夜茧游说道。
    “不!我不喜欢。”琪拉笃定的语气令夜茧愕然。“我恨死美国人了,你知道美国
人怎么将我们赶尽杀绝吗?”她一脸仇恨地说道。“如果你到过印地安保留区,你就会
发现四周都是高压电铁丝网,美国人对待我们的方式与对待动物一样,他们要红人灭种
绝迹,幸好——”琪拉又露出柔情似水的笑容。“还好有飞鹰,他救了我,也救了我们
这群已被世人遗忘的印地安人,飞鹰带我们来到他买下的‘魔鬼岛’,开始我们的新生
活,在这里我们自给自足,恍若世外桃源,没有杀戮、没有战争、没有破坏,我们还能
拥有下一代,我在‘魔鬼岛’看到了新希望、看到了欧拉拉族的未来。
    欧拉拉族是已快绝迹的印地安族群之一,想不到,在这加勒比海域中一个毫不起眼
的小岛上,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花,开辟新的天地。知道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后,夜茧
哑口无言。
    琪拉眺望着满丘满谷的罂粟花道:“没有飞鹰就没有我们,飞鹰是族人们的救命恩
人,如果可以,我会以身相许,甚至可以为了他牺牲我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琪拉
殷切地表达了她对飞鹰无怨无悔的爱。
    夜茧发觉自己讨厌琪拉执着的表情,这是嫉妒吗?
    涌上心头的杂乱思绪实在难以言喻,夜茧愤怒又正义凛然地反驳琪拉。“陆飞鹰根
本不是任何人的救命恩人,他是个无形的刽子手啊!他贩卖毒品,他是个毒枭,十恶不
赦、摧残世人生命的魔鬼!”夜茧指控道。“他以毒品杀戮世人,他根本是颗毒瘤!”
    “不!他不是。”琪拉心平气和地道。“飞鹰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如果飞鹰真的邪恶,那么你认为美国杀戮印地安人的行为就叫正义吗?”琪拉又
反问道。
    “我——”夜茧无言反驳。
    “美洲的土地原本是红人的,可是白人来了,破坏了这片美丽的大地,砍伐树林、
捕杀动物,对我们赶尽杀绝,还带来许多新疾病,这就是你眼中美国人的‘正义’吗?”
琪技无法认同地问道,接着又说:“我们相信万物皆平等,彼此互相依赖,我们宰杀动
物纯粹为了温饱或自卫,绝不滥杀无辜,也绝不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大地。可是白人呢?
滥杀动物还沾沾自喜。如果飞鹰有罪。该受制裁,那白人就更是罪大恶极,该被千刀万
剐。”
    琪拉这一番发人省思的话今夜茧瞠目结舌。
    稍后琪拉转身奔向飞鹰,娇声对飞鹰嚷道:“飞鹰,罂粟花快凋谢了,等花谢了,
果实就可拿来做鸦片,到时我们就有得忙了,趁现在还有空闲,陪我到花田中走走好
吗?”她不由分说地执起飞鹰的手,飞鹰笑着点头,但是他仍不忘拉住狗链让夜茧尾随
他们。
    走在罂粟花田中,吸着泥土和花的芳香气味,盯着他们谈笑风生的背影,夜茧心中
有各种奇异的情绪,有嫉妒、有领悟。
    陆飞鹰是罂粟花的化身,既光明又黑暗,在那么黑暗、丑陋的世界中,他是那根在
黑暗中发光的蜡烛,这一刻,她突然对他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全欧拉拉族的人都加入了采集罂粟花果实的行列,连夜茧也不能例外,飞鹰一直显
得相当忙碌,因此没时间再留意夜茧的行为,他索性将狗链的另一头上一副手铐,另一
端扣在他的左手上,如此一来,夜与飞鹰更加形影不离,她好似变成了他的影子。
    “魔鬼岛上的祥和、幸福、温暖与安乐,有着清心寡欲的味道,族人们真情互爱的
互动关系,使他们平凡的生活拥有人生最高贵的价值,而这样的岛屿为何取名为“魔鬼
岛?
    这是飞鹰取的名字。琪拉告诉夜茧。
    夜茧更不懂为什么,这恍若大堂的乐园却叫魔鬼岛”?飞鹰有何用意?
    也许飞鹰在暗示什么吧!琪拉耐人寻味地说道。这世界早已真假不明、黑白不分。
人人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不择手段达到目标,而且每个人都学会了借刀杀人的手段。
    “借刀杀人?”夜茧敏感地问,事实如五雷轰顶,她不正是fBI的傀儡、借刀杀人
的工具吗?
    “所以‘魔鬼岛’的名字由此而来。”琪拉说得头头是道。“魔鬼岛”其实足真正
的伊甸园,如果只看名字,巴哈马群岛中有个叫“天堂岛”的地方,但那里却是罪恶之
地,很讽刺吧!我们看世界实在不该只看一面。
    每个人事物都有多重面貌吗?夜茧向来只知服从命令许与敌人冲突,从未想过任何
的人生道理,也没人教过她。
    B进就方许多不同向,而她自己呢?她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吗?
    她忆起飞鹰说过的话;“你的身心都是女人”
    她心底已涌入了对飞鹰强烈又矛盾的爱恨情仇,令她的五脏六腑翻搅。
    夜茧跟大伙儿一样仍在摘罂粟花的果实,俘虏的工作对她而言既辛苦又轻松毕竟她
已熟悉了这种生活,不过有时却又觉得很单调,每天一成不变的动作:摘下果实、丢进
竹篓,挤压成汁提炼成粉状或固体状的毒品这是制造毒品的过程。
    脖子上的狗链总是提醒有夜茧,飞鹰无时无刻都在她身旁盯紧她,她虽有意忽略那
股压迫感,但心中却总被激起涟漪,是女入对某一特定男人独有的紧绷感觉。
    她到底怎么?
    难道她忘了她的任务?忘了她要杀那个荼毒生灵。无怨不作的大毒枭?夜茧的理智
与情感正激情地挣扎,突然,远方传来如雷惯耳的喊叫。“飞鹰!飞鹰!救我,救救
我……
    是琪拉,她的声音从溪的那一端传来。
    飞鹰以迅雷不及掩目的速度冲向溪边,他的手链拉着夜萤,使得夜茧不得已地跟随
他去一探究竟。
    琪拉一丝不挂地泡在溪水里,显然她正在洗澡,眼见飞鹰来了,她楚楚可怜地哭喊
道:“飞鹰,我的脚被石头缝夹住,拉不上来好痛喔!”
    飞鹰毫不犹豫地跳下水,来到溪水中央帮助琪拉他沉入水里替琪拉把夹住她脚的石
头搬开,过程中,琪拉曼妙的身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飞鹰眼前。
    夜茧站开岸边,她的脸色逐渐发白,双眼像处不瞑目的人般圆睁着。
    飞鹰浮出水面,关心地问道:“琪拉,你的脚可以动了吗?试试看吧!”
    琪拉颔首,随即又尖叫:“不!好痛,我的脚好像扭伤了,一动就痛。”
    飞鹰二话不说,他脱下身上的斗篷包住琪拉,然后抱她上岸。
    “我们去找玛迪帮你治疗。”飞鹰的动作又轻又柔,注意力全放在琪拉身上。
    他横抱着琪拉走过坚硬的碎石地,忽视了身后血色尽失的夜茧。
    夜茧感觉到一阵天昏地暗。
    飞鹰对琪拉的举动曾经只属于她一人,以前都是飞鹰抱她走过坚硬的石头到溪边洗
澡,然后再温柔地抱起她离开溪边。
    他的温柔、呵护显然再也不会用在她身上了,飞鹰已把所有的柔情都转向了琪拉,
夜茧觉得她的心开始倘血——”
    她无法忍受这种心肺被狠狠撕裂的感觉,体内爱恨交织,像烈火般焚烧着她的肉体
与灵魂,她伫位在原地不动,狗链竟拉不动她。
    飞鹰皱眉回头命令。“快点走!”
    无奈他竟扯不动她,他双眸闪现愤怒的火花,手劲更用力了,可是夜茧仍不服从,
她放意让脖子向后仰,与他作对、对峙,他们真的在较劲。
    “走!”飞鹰暴怒地咆哮。“你不怕我扯断你的脖子吗?你想找死是不是?”
    她依然不从、紧如盘石,飞鹰瞬间抓狂了,准备将所有力量全加诸在这条狗链上。
    “好!我也不管你的死活了。”语毕,飞鹰眯起眼,一鼓作气地使出男人所有的力
气,那力量实在是锐不可当。
    夜茧也不甘示弱,飞鹰发现这样仍无法移动她的脚步,她的脸孔开始胀红,呼吸也
困难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整个身子突然往前扑倒,额头重重地撞上地面凹凸不平的尖
硬石头,她顿时感觉服冒金星、头晕目眩,她闭上双眸,失去了意识。
    “夜茧!”他终于叫她的名字了,只是声音离她好远好远……
    “该死!”飞鹰心跳好像停止了,他立刻放下琪拉,不顾她的哀嚎,飞奔到夜茧身
边。
    “夜茧!”他抬起她的身体,审视她的脸庞,夜茧不仅昏了过去,额头也正流出鲜
血,飞鹰的神色则更加死白。
    昏厥中的夜茧没有见到飞鹰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神情,他发疯似地抱起夜茧奔向
玛迪的帐篷,完全忘了琪拉。
    琪拉被丢下,她双眸发出森冷的光芒,那是对夜茧的恨——
    当夜茧醒来时,她觉得额头凉凉的,很舒服。
    老巫师的面容映入她眼帘,回忆像倒转的录影带,夜茧正一点一滴地缓缓忆起……
飞鹰。
    飞鹰?她茫然地坐起身。
    “别动!玛迪命令道。“你的头撞上石头,还撞得不轻,若你想早点复原,起码得
要在这儿乖乖地躺上一大,我已经替你的伤口上药了,明大晚上保证会完好如初。”玛
迪释然地望着夜茧浑噩的神情,接着她芜尔道:我把飞鹰赶走了,他一直在这里吵闹不
休,我都快被他倾死了。
    玛迪将夜茧按回订上,她自找介绍道:“我是玛迪族里的巫师,也足飞鹰的姑姑。
小姑娘,你呢?飞鹰老是不愿告诉我你的芳名。”
    夜茧心想飞鹰根本不屑告诉任何入她叫什么名字,她面色一沉,对玛迪的问题置若
罔闻。
    玛迪心知肚明夜茧的想法_
    “你现在应该能体会出飞鹰对你独一无二的柔情吧!每次我从远处眺望他抱着你到
溪边洗澡,他对你的那股呵护、怜惜、疼爱,早在他不自觉间表露无疑我总公自问这还
是欧拉拉族最伟大的战士、全族人望而却步的酋长吗?”玛迪哼笑一声。
    “酋长?”夜茧惊呼,她早感觉他的地位不低,但是酋长?他不是个混血儿吗?怎
能当上酋长?
    “飞鹰对任何人里很残酷的,尤其是与他誓不两立的白人,喔!我知道你是中国人,
但是你毕竟替美国人做事。”玛迪叹口气道。“以往,只要是被他俘虏的白人女子,下
场一律是送进‘红帐篷’,给所有印地安男人享乐、泄欲,更遑论你是被派来杀他的杀
手。要是以前,他对你一定恨之入骨、毫无留情,但他这次的行为却和以前大相径庭,
他只把你留在他的帐篷内,供他专用,其他男人动不得你。
    玛迪到底想强调、暗示什么?夜茧不想深思她的话,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碎了,
毕竟那段温柔呵护的日子都是过去式了,飞鹰已经不要她了,她抬起头,表情空洞而冷
冽。
    玛迪似乎在自弹自唱,其实她在替夜茧解惑。
    “飞鹰的母亲叫红贞,是老酋长黑云和一位叫淑贞的中国女人结婚所生下的。黑云
很爱淑贞,所以才破例娶了外国女人为妻,他们生下了红贞,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红贞在美国规划的印地安保留区过得并不好,可能是年少轻狂,她叛逆而不驯,
又受够了别人总嘲笑她是杂种。后来她鬼迷心窃,爱上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顾一切地
与一名美国人勾搭私奔,可是那男人没有娶她,他玩弄她后抛弃了她,红贞生下了一个
儿子,取名叫飞鹰。带着飞鹰在美国各地流浪,不曾再回到印地安保留区,她到底是喜
爱繁华、刺激的匕彩人上,或是无脸再回家乡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十三年后;飞鹰被送
回印地安保留区。
    “当时他只有十一岁,而且左颊被严重割伤。他被送回来的原因是红贞死了,据说
是被人杀死的,飞鹰被警察找到时,因他有印地安血统,理所当然被送回了印地安保留
区。
    “过了十三年,我们才初次见到红贞的儿子飞鹰,个过当时他的神情好恐怖,眼神
像把利刃,左颊鲜血淋漓,虽用纱布包札住,但血还是流个不停,还滴在他的白色衬衫
上。他只有十二岁却像个二十岁的成人,我想他一定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只是他不
愿意告诉任何人。
    “‘当晚,他到黑云和淑贞的墓前祭拜,不知道对已随大神而去的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他却告诉我说,夹在隙缝中的人最难生存,这世上只有正义和邪恶。好人与坏人,
而他决定选择做天底下最邪恶的人,他会是撒旦的再生。
    “他在保留区内疗伤了近一个月左右,着遍了白人如何欺压、凌唇红人,有一次他
跪在我面前,对我发誓;‘请给我十年的时间,十年后,我会带大家盼离这片苦海,带
族人到大神所指引的乐园。隔天晚上,他逃走了,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年后,他真的守信回来了,而且是敢风发地回到印地安保留区,他带来数不尽
的金钱以及一艘豪华无比的巨轮,他带我们离开,他说他找到了欧拉拉族未来的家了,
他要带我们回家。”
    玛迪诉说完整个故事,脸上绽放着愉快的笑容。
    “我们回家了,在‘魔鬼岛’上,我们有了真正的家。我们在岛上住了近十年,没
有歧视、没有纷扰.没有仇恨,‘魔鬼岛’是欧拉拉族人的新天地。
    夜茧目不转睛地注视玛迪,她耐心地听玛迪诉说完后,才缓缓问道:“为什么你要
告诉我这些?
    因为——””玛迪聚精会冲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而后正经八百地道;“我可以肯
定你已爱上了飞鹰。她单刀直入地说,一针见血。
    爱上飞鹰?我爱上了飞鹰?便茧不可思议地自问着。
    玛迪的话像棒捶,重重地敲击在夜茧的头上,她不自觉的紧握双拳,身子猛烈抽搐,
不可置信地猛摇着。
    不!不!不可能!她是无血无泪的杀手啊!怎么可能会爱人?而巨还是爱上为富不
仁、毫无法纪的大毒枭
    突然问,她的黑眸无法遏止的涌上一股热流,她无法置信在她多年的杀手生涯中,
她竟还会有泪水这玩意儿?可是现在,她真的有想哭的冲动。
    傻孩子,”玛迪轻柔地拥夜茧人怀,她忿忿不平地道。“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少不更
事的孩子啊!让你面对这种理不清、剪不断的情感,实在太残酷了。不过放心吧一切交
给我。”玛迪信誓旦旦地保证并安抚她。
    夜茧不懂她的意思,她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玛迪。
    印地安人有印地安人的信念,这信念就是维持欧拉拉族生命的力量——经由大神指
引。
    大伸?夜茧迷们地问。
    “大神相当了丁西方人目中的上帝。玛迪解释道“你要相信大神,大神会给你力量
和勇气,以及智慧。玛迪又继续道,但这次语调显得有些暧昧。“女人也有女人的力量
——
    “不!夜茧无力地反驳.‘握有力量的人是飞鹰,不是我。她嘤嘤哭泣,哽咽道。
    “这你就错了。”玛迪微笑、“床上是女人永远掌握力量的地方?
    床上?”夜茧脸上一阵潮红,原本情感冰冷加霜的她,这会地意见现出少女的娇羞。
    没错。玛迪握住她的手,传授她“对付”男人的秘诀。“还有柔情和泪水,这些都
是女人独一无二的大量。”
    望着玛迪慈眉善目的神情,夜茧心底疑惑不已,她唯唯诺诺地问:“你……为什么
帮我?”
    “因为——”玛迪神秘地笑道。“这是大神对飞鹰的回像,飞鹰竭尽所能地向大神
证明他的忠诚,大神喜欢他,我能感应出你是飞鹰生命中的另一半,你们会相爱相守,
虽然有外在的种种阻力,逼得你不得不‘出卖’他,但是……”’玛迪的脸色黯淡下来,
突然止住不语。
    “出卖?”夜茧的心跳停了一下,她忐忑不安地说道。“我是杀手,我终究要杀他
的,这跟‘出卖’没两样。”
    “飞鹰是毒果不是吗?”玛迪伸长脖子,望着门外的小径及远方的罂粟花,她若有
所思地说。“罂粟花的果实被取下后,很快的花儿又会开始成长,进而又含苞待放,接
着又会有一片欣欣向荣的花海,这景色真是美,不是吗?”
    玛迪看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正威风凛凛地走来,她睁大双眸,赶紧回头对夜茧
说:“在我的眼中,你和夜茧都是罂粟花的化身。”
    玛迪在说什么?夜茧根本来不及思索她活中的深远含意,帐篷的门帘已被掀开,飞
鹰神色无情、尖锐地走进来。
    再次见到飞鹰,夜茧心中像调色盘般的五颜六色,混杂着暧味不明的情素,她的一
颗心如小鹿乱撞,本能使她撇过头,不肯看他。
    飞鹰却误会她的举动了,难道她还像以前一样轻视他吗?她还是这么孤傲、不可一
世、冰冷如霜吗?他还是无法改变、得到她的心?
    飞鹰的脸色变得晦暗,恍若乌云密布的天空,蓦地,他双拳握紧,用力咬住下唇,
不管三七二一十一地对她咆哮。“我豁出去了!”语毕,他大腿一踢,踢倒了玛迪帐内
的家具。
    玛迪和夜茧大惊失色地瞪着他。
    只见飞鹰眼色青黑,火冒三丈地走向角落抓起狗链,欲火冲天地吼道:“走!给我
下床!”
    “够了!”玛迪凶巴巴地回敬道。“你在干么?她伤得可不轻,她必须要休息,让
她在这儿住一夜——”
    “我不准!”飞鹰冷硬地拒绝。“她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她就算受伤了也不配被医
冶,只怪我当时不该有侧隐之心,老实说,我宁愿让她失血过多而死!算是她抗拒我的
代价!”他斩钉截铁、无情地说道。
    “你——”夜茧闻言真是心如刀割,她心痛如绞的神色迅速被冰天冻地的冷酷所取
代,她又开始伪装、隐藏,当她再次抬头面对飞鹰时,又恢复了那张杀手的脸。
    飞鹰目睹后只是更加寒心、哀痛,相对地,他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走!”他对她更像对待小狗了,他用力扯住狗链,连头也不回地拉着“狗”往帐
篷外走。
    带着饱受屈辱的心,夜茧螨珊地下床,她依然感觉头晕目眩、四周一片黑暗,但是
她以坚强的意志力撑下去,心底发誓绝不吭一声,她赤脚踩着碎石,尾随着飞鹰回到他
的帐篷。
    玛迪目送他们的身影,忍不住猛摇头,她不相信飞鹰不对夜茧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感到心疼。
    一进入帐篷,飞鹰抓狂似地抓住夜茧,用力将她甩到帐篷一角,夜茧跌倒在地,下
一刻,飞鹰整个人已压住她,怒不可遏地捏住她的下巴。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就因为我是罪该万死的毒枭、毒害世人的毒贩,我利用鸦片
残害世人,所以我该死,我死有余辜!”她发疯似地在她耳际喊道。
    他大笑三声,笑声中却有些沧桑、硬咽,突然间,他竟然抽出腰间的利刃,说出令
夜茧痛心疾首的话。“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活该受报应、你该替千万世人除害的话,那我
也认了,现在请你杀了我吧!”他神色自若地将手中的刀放在夜茧子上。“现在杀我绝
对易如反掌,因为你是杀手,你一定明白人体最致命的地方,你只要一刀割向我的脖子,
我就必死无疑,快一点,让我解脱吧!”
    说完,飞鹰旋过身子,盘腿坐在地上,他背对夜茧,声声无奈地说道:“你何尝不
也是被利用吗?你是傀儡,被美国政府玩弄手段掌之间,你也是杀戮世人的杀手,凡是
与美国政府有冲突的人,就一定该死吗?”
    他抬头挺胸,神色凛然道:“动手吧!杀了我,完成你的任务。”
    夜茧手握着刀柄,但她的身子竟在颤抖,她再也伪装不下,任她的泪水森森流下,
她呜咽地说道:“没错,我不知好歹,我是杀手,又比你这大毒枭好到哪里去?”她终
于领悟了。
    她在哭?飞鹰皱起眉,随即他苦笑出声,告诉自己别傻了,他铁定是听觉错乱了,
所以飞鹰不为所动地安坐原处,可是夜茧接下来的告白却令他感觉心都凉了。
    “我已是个无用武之地的杀手了,”夜茧失笑,泪流满面地说。“现在我软弱得可
以,连杀你的勇气也没有!我恨死自己的柔弱,我无法忍受被羞辱,我党对人有感情,
我心中居然有爱有恨……我输了,我输得彻底,我曾经发过誓,如果我真的完全丧失自
尊、任务失败,我愿意自杀了结生命,起码终结我杀人无数的罪过。”语毕,夜茧高举
刀子,狠狠地往自己的心脏剩下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飞鹰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腕阻止
她,她夺下她手中的刀,他粗造无比的大手牢牢和住她的小手,他们的目光交缠。
    飞鹰蓝眼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疼惜地说:“你……哭了……”原来她是有血有泪
的。
    夜茧哭得泪眼婆婆,但她依然趾高气昂地道:“我……不要你笑我,我恨自己竟变
得像女人一样软弱无用…”
    “你本来就是女人,你想哭,或表现出柔弱并没有错啊!”飞鹰的语气竟是无尽的
怜爱。“嘘!别哭了……”
    “不!”夜茧哭喊。“我嫌恶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我讨厌自己可怜兮兮……”她
把心一横,泪流满面地嚷道。“让我死!让我死……拜托你让我死……”她一心只想挣
脱飞鹰的束缚。
    飞鹰只好将她压倒在地,扣住她的身于,接着他用唇轻轻地吻去她脸颊上晶莹的泪
珠,稍后,他更吻住了她的樱桃小嘴。
    “我的情妇,我很高兴你哭了……”他呢喃道。
    结果她哭得更厉害了,她不甘示弱地以言语反击他。“我是你的情妇吗?你不是有
其他女人了?”
    这话让飞鹰又气又怜,他莫名地问道:“你到底在鬼扯些什么?”他不经意地放开
她的手,拼命压抑心中的愤怒,一手轻拨开自己额前的发丝。
    下一秒飞鹰就饱受攻击了,夜茧开始用双拳捶他,她哭得斯沥哗啦,因硬咽而断断
续续地说道:“我不要你用碰过琪拉的手碰我!我不要你用吻过琪拉的唇吻我!我讨厌,
我讨厌你!我嫉妒琪拉…”
    飞鹰恍然大悟,他开怀大笑,急切得让整个身子贴住夜茧的,他心疼地说:“傻情
妇,难道你看不出来,你是唯一能令我魂牵梦素的女子吗?全世界的女人我都不要,我
只要天底下最骄傲的女人——黑夜茧。”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真心的告白,他
脸上的真挚不容置疑,可是夜茧竟像个小孩似地更加无理取闹。
    “我不相信!你不理我、放我一个人在帐篷内——”
    “喔!你在嫉妒。”飞鹰更沾沾自喜了,接着逮住机会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不晓
得该怎么对面你。
    飞鹰心如刀割的神情今夜茧心碎,她静下来聆听。
    “你被蝎子蛰到时,我几乎要疯了,我只想着不能失去你,这心意深入我的骨髓,
我那时才恍然大悟,我对你……”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捧着夜茧的脸蛋。“不管如
何,我无法再面对你、碰你,我只怕会流露出我的情感。
    夜茧。心里一阵悸动,她痛哭流涕,紧紧地小手环住他的腰,但嘴里还叨念个不停。
“我讨厌我有七情六欲,我讨厌我现在脑中都是你的人、你的影子……我完全忘了我的
任务……”
    “嘘!”飞鹰野蛮热切的唇已贴上她的唇。“我才是那个饱受折磨的可怜虫,多少
日子里,我不断思念着你的娇躯、你的发香、你叛逆的容颜、你不服气的双眸……我早
已饥渴难耐,我的意志力已撑到极限,精神几乎崩溃……”他低吟着甜言蜜语。“告诉
我到底谁最惨?谁最凄凉?”他霸气地吻着她,让她几乎快断了气。
    “叫我的名字……”他在她的双唇间轻声命令道。“叫我飞鹰。”
    他们的舌头交缠,她根本无法说话,但她的喉咙却低吟出声,她喃喃地唤道:“飞
鹰,飞鹰……”
    飞鹰的身体不停颤抖,颈窝处的脉搏跳得急促,每一寸肌肉都硬如石头,他突然将
臀部压向她,让她感觉到他坚挺的欲望。
    “我一直疯狂地想要你……”他捧着她的臀,让两人的身躯用力摩掌。“我的情妇
——”
    夜茧只觉得快昏迷了,她的头在旋转,他的手大而粗糙、他的胡须扎人,他的唇是
温暖的,他的鼻息是火热的。
    她拱起身,盲目地献出自己,他解开了她的衣服,饥渴地含住她胸前早已硬挺的蓓
蕾,他轻咬、吸吮,还用舌头舔拭,当他的手停留在她柔软、神秘的私处,他突然狂野
地抬起头,眼睛冒火地说:“说好,我……受不了——”
    她只是点头如捣蒜,压根儿说不出话来,她又何尝受得了这情欲的折磨?
    接着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密结合,他狂野如闪电般的在她体内冲刺,蠕动……
    “情妇,你还是我的情妇!”他最后满足地说道。
    飞鹰整整三天没有出现在族人面前,他连跨出帐篷一步都不肯,他舍不得离开夜茧
半步。
    这三天时,只除了他站在帐篷外,接受族人为他和夜茧送来的三餐,还有他三更半
夜带着夜茧到溪边洗澡,才会踏出帐篷。
    夜茧真的为飞鹰所折服,他让她彻底迷失了,他总是挑起她最野性的一面,带领她
频临崩溃边缘。
    身体正饱满又空虚地交错着,销魂的感官、炙热的爱愁,他们开始默契十足地律动
着,他的冲刺深入而缓慢,但一样令她震颤,狂野地要求他给予更多,自己也是相对地
付出许多……
    帐篷内的世界只有陆飞鹰与黑夜茧的爱欲纠缠。
    他再不是一代毒果,她也不是FBI的杀人机器了
    ------------------
晋江文学城 扫校
 
  
返回目录: 枭雄的情妇    下一页: 第七章

1999 - 2006 qiqi.com.